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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我們家小花想娘親了?”她半開玩笑道。 “那倒不是,就是過些日子我可能晚上也得找活干,需抓緊些時間賺錢?!?/br> 畢竟距離蘇喻被贖身的日子已是不到半年的辰光了,我得抓緊些,才能在那天的時候阻止蘇喻被人賣掉。 若是銀錢不是特別夠,我就會像話本子里的大俠那般,將蘇喻從醉仙樓里救出來。然后,一塊私奔。 “這么要緊賺錢做什么?小心要錢不要命?!苯渲豢粗页?,燒雞的雞腿在她手上都快涼了。 “要是我這條命能換個美人,那也值當!”我仰著小臉,兀自得意。 像你這般沒有家室要養(yǎng)的人,是不會懂我這般辛勞的! 其實若仔細算起來,這是江沅試圖丟下我的第一百二十四次。 她雖嘴上不說,但我能察覺到,她似乎總是透過我的眼睛,在看另一個人,卻又對我的長相總是加以貶損。 很長一段時間里,我總以為自己長得十分丑陋,故而才引得蘇喻不喜,并沒有第一時間愛上我這副皮囊,只好通過讓對方先了解我的靈魂,進而再日久生情。 “花璟,我對不起你?!彼f。 那是我四年來第一次見她哭的那般傷心,好似我下一秒就要沒了似的。 “我把你還給她,求你別睡。你的眼睛,那么的像她?!彼煅手?,“可你的臉,偏偏又像極了那個人。你不能睡?!?/br> 像誰?要把我還給誰? 彼時我的傷很重,并不能對她的話做出什么回應。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江沅,將我交給一位姓景的婦人手上。 后來我才知,那是我的生身母親。 “咳咳……”我思緒實在拉的太遠,肺腑勾起了傷心事,又開始咳嗽起來。 “若沒有江沅,你也不會受這樣的苦?!碧K喻扶著我,有些不忍心地說道。 我回笑著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若是沒有江沅,你我也不會相識?!?/br> 她垂著眸子,晦暗如深:“我倒寧愿你從未見過我,這樣或許對你是最好的……” “哎那邊是在比什么賽船嗎這么熱鬧?”我指著遠處人群聚集的地方,這時馬車正要下碼頭,我趁著蘇喻不注意,將剛剛咳得帶出血的帕子藏在了墊子底下。 “要下去看看嗎?”她回轉(zhuǎn)過頭來說道。 “好啊,左右這一路上都是賞風景?!蔽页吨ΓM量讓自己看起來一如往常。 第19章 倒追青樓女官那些年(19) “宮里頭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嗎?”我想起原先那老太監(jiān)急死人的模樣,應當是很棘手的。此時有人敲了戰(zhàn)鼓,咚咚咚好幾聲錘下去,直落得個滿堂好彩。 蘇喻應著我:“當時是處理完了的。”她看向遠處,手里卻不停幫我剝著菱角。 她這般模樣,又讓我回想起從前。那時,距離她被贖身的日子還剩下一個月。 我白日里不顧自己身體還未好全,晚上便緊了腳跟了人家里頭去奔喪。雖說這門職業(yè)比起我那討飯吃的好不了多少,但到底來錢快且給的多,就是有點耗嗓子。 我想起來的,倒不是替人哭喪,而是那晚上也是一個大雨傾盆的夜晚,山路濕滑,那棺材沒拖住,直直從山坳上掉了下去,落到了底下黑黢黢的水流當中。 我還在懊惱這筆生意做不成時,領(lǐng)頭那尸體的大兒子便放了聲,誰若是將他那老娘親從河里撈上來,便送十兩銀子。 沒人應。他又加價到了二十兩。 我看有些人已是在躍躍欲試,便急急忙舉手喊道:“我我我,我去!” 那人只看了我一眼,裝作沒看見我似的:“還有人沒有?沒有那就……” “我去!”我當時真是窮瘋了,當著二十來人的面,撲通便從十幾丈高的山坡上跳了下去。真真是要錢不要命。 后來回想起來的時候,我還是該斟酌下的,畢竟那是個十幾丈高又黑不隆咚的地方,我若是貿(mào)貿(mào)然跳下去,沒的皮開rou綻腦漿飛濺慘不忍睹。 所幸,底下的水夠深。所幸,那棺材雖然磕破了但人還是完好無損的。 我原先對這些東西都是極怕的,但到底抵不過蘇喻在我心中的分量。且那尸體浮在水面,也算帶著我一道走了條生路。 為什么想起這回事呢,大概還是菱角的緣故。 說來發(fā)笑,那時,我已是有兩三個月沒能好好吃上一頓飽飯了。那尸體的頭發(fā)上不知為何纏了很多菱角,我趁著山上它的親眷還未尋過來前,先一步將那些個菱角都摘了下來藏在角角落里。等明天抽了空,再回過來撿回家去當飯吃。 有些菱角纏的緊,我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只知道當我第二天去尋的時候,那一捧菱角里纏了一堆的頭發(fā)絲,怪是瘆人的。 “嘗嘗?!碧K喻遞了一小碟給我,忽然有些驚詫,隨即挑了一根不小心掉進去的頭發(fā)絲,“要不我再剝一盤罷?!?/br> “這樣便好?!蔽疑焓謸屏祟w塞進嘴巴里,是熟的。比起那回生吃的味道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我們的船行出去有一陣子,那些個賽船的又敲敲打打繞了回來。蘇喻湊近我跟前道:“若不是宮里頭有事,端午節(jié)那天我就該守在你的身邊?!?/br> 我喉頭有些發(fā)癢,許是菱角太過干澀,便喝了口茶水潤潤嗓子。入嘴時甘香清甜,入了喉,便有些變了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