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花亦隱忍克制的憤怒，劉釗的情緒沒有絲毫起伏，“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個道理不難懂，況且，和我合作只會讓你的藥擁有更大的市場和價值，這對我們來說是雙贏的局面?！?/br>
    “呵?！睕]忍住，花亦的語氣也有了普通人才會有的冷嘲熱諷，“你所謂的雙贏就是拿著我們沒日沒夜的心血換你數(shù)不盡的財富！病人呢？他們除了買藥治病還要生活，而你和你的公司只會讓他們?yōu)榱嘶钕氯A家蕩產，然后留下數(shù)不清的抱歉和愧疚黯然離世，他們離開之后呢？他們的親人要面對的不止是死亡帶來的痛苦，還有不得不努力償還的債務。劉釗，你才是醫(yī)生，你見過的生生死死比這個只會在實驗室做實驗的我多出太多，可你對待生死的態(tài)度怎么能這么輕描淡寫？！”

    花亦的話淡了劉釗虛偽的笑容。

    褪去偽裝的劉釗格外陰冷可怕。

    “生死之所以重要是因為有人在意，如果有一天生死變得只和那個人本身有關，那它根本不會具備任何意義。”

    劉釗一字一句說得極慢，花亦甚至能從每一個字的間歇看到他眼里的情緒變化。

    從陰冷到憤怒，從憤怒到偏執(zhí)，再從偏執(zhí)到看透，每一種情緒都是他的真實反映，代表他的一種態(tài)度，彼此矛盾，又脫不開聯(lián)系。

    劉釗此人是個絕對矛盾的存在。

    不過花亦沒有反駁劉釗的話，畢竟，他關于生死之所以重要的意義并沒有說錯。

    “花亦，你見過這個世界真實的樣子嗎？”劉釗發(fā)問，單純的態(tài)度像把花亦當成了可以談天說地的知心好友。

    花亦沒有猶豫，“見過?！?/br>
    弱rou強食，好人沒有善果，壞人沒有報應，但不乏不求回報的善意。

    “不，你沒見過?！眲⑨撟鄙眢w，微斂的眸子和瞳孔里深不見底的黑讓他身上憤世的感覺異常突兀，“這個世界是臟的，冷的，你想活得不受人擺布，不受自然規(guī)律約束就要不擇手段地往上爬，等有一天你爬到誰也追不上了，你才有權利對你所厭惡的一切說不，而你追求巔峰的過程就是你看清這個世界本來面目的過程，真實的它比你想象的更加讓人作嘔?！?/br>
    花亦不敢茍同，“你一開始看到的就是錯的，繼續(xù)下去只是越走越遠?！?/br>
    劉釗瘋狂大笑，“我承認我錯過，可我的錯是誰給的？還不是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和身處其中的人！他們的虛偽憑什么要我買單？！我現(xiàn)在不過是把他們加注在我身上的還給他們，順便從他們身上討回利息，如果這是錯，那我寧愿相信是非對錯本身就沒有界限！”

    花亦眉頭緊鎖。

    自從他為了花花進劉釗的公司替他研發(fā)新藥一直對這個人敬而遠之，像今天這樣除了工作之外‘閑聊’還是第一次，但也就是這一次足夠他認清劉釗此人極端扭曲的本性。

    這樣的人，他惹不起，卻不得不待在他身邊時時想著如何與虎謀皮......

    劉釗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真實而激烈的情緒，今天突然發(fā)泄出來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暢快。

    心情一好，談起話來自然禮讓三分。

    “花亦，她們知道你和我的關系？”

    劉釗問得突兀，也沒有提名道姓，但花亦還一下子就聽出來他說的是誰。

    是他剛剛幫助過的葉以疏和何似。

    “不知道，也沒問?！被ㄒ嗷卮穑拔抑徽f何書珊打算用我女兒威脅我陷害她們，我不愿意這么做，但視頻的事必須盡快了結，否則，誰都不能保證何書珊下一步會用它做出什么，所以，我選擇用如今這樣的方式將它公之于眾，讓何書珊自食惡果，恰好應了你那句害人者人必從而害之?！?/br>
    “哦？”劉釗玩味，“既然如此，她們?yōu)槭裁磿嘈拍闶钦嫘膸兔Γ慨吘?，和你女兒的命比起來，一個外人的名聲太無足輕重?！?/br>
    “沒有為什么，這就是人心可取的一面。”

    “......”

    “知恩圖報?！?/br>
    “......”

    劉釗站起來，面無表情地扣上扣子轉身離開，再沒有一句多余的話，但花亦還是能從他最后那個冰冷的眼神里看出什么——一旦自己的手腳動到劉釗身上，劉釗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讓他為此付出代價。

    說白了，劉釗今天對何書珊一事不與追究的說辭不過是在為他敲響警鐘而已。

    劉釗這個人，從來就不是個大度到能讓眼睜睜地看著旁人做出有損自身利益之事的人。

    花亦站起來，熱風吹過后背汗?jié)竦囊律溃瑹o端生出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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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放學，校門口的小花園，何似和何七七已經在那里待了很久。

    何七七緊攥著書包帶，低著頭，腳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踢著路沿。

    何似站在她旁邊，只是單純看著，并沒有主動搭話。

    今早，何似強硬的態(tài)度確實傷到了何七七，她還沒想好怎么道歉。

    “何似?！焙纹咂咧鲃娱_口，聲音悶悶得，“是不是我好好上學，考一百分，和你一樣什么都懂，你還是不要我？”

    何似凝固在何七七后腦勺的目光晃了下，一開口嗓音格外難聽，“不知道?！?/br>
    “為什么會不知道？”

    “你還有親人在，如果他們一定要和你一起生活，我沒辦法阻止，但是......”

    何似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