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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舟哪里敢與謝南煙對視,她趕緊放下毛筆,對著謝南煙遠(yuǎn)遠(yuǎn)地作了個揖,縮回了房中。 “阿黃……”謝南煙從回憶中回過了神來,喃喃念了一句,低頭看著手中折疊的畫紙,慨聲道,“可我這輩子,只能是謝南煙?!?/br> 卷二 偷得浮生半日閑 第16章 往事 謝南煙回到自己的小閣,喚了人來,將昨夜來襲的情況都問了個清清楚楚。 放眼整個朝堂,有能力請動蛇信子這等高手的人,屈指可數(shù)。能豢養(yǎng)昨夜那么多好手的人,也屈指可數(shù)。 云舟的娘親是當(dāng)年宮廷第一畫師孫云娘,她當(dāng)年親手繪了一幅四海燭龍圖,傳說畫成之日,整個京師火光沖天,連天上的云都被燒成了紅色。 不久之后,這幅圖便在宮中失了蹤,民間也漸漸起了傳聞——這幅四海燭龍圖中的九條燭龍點睛已活,在圖上重新盤旋成勢,據(jù)說,這是天上神祇留給人間的指示,誰能夠從這個圖中讀出圖中圖,便能尋到燭龍至寶,掌控人間。 這天下只有一個,人間也只有一個,掌控天下的是天子,掌控人間的也應(yīng)該是天子。 仙圖現(xiàn)世,孫云娘忽地消失得無影無蹤,先帝對此突然緘默不言,甚至下令禁止傳言繼續(xù)在民間流傳。 種種跡象表明此圖必定藏有大秘密! 先帝無兄無叔,周圍國家也沒有進(jìn)軍的跡象,這四海燭龍圖的傳聞就這樣很快地壓制了下去。 本以為這個傳聞會隨著失蹤的人漸漸湮滅,卻不想在數(shù)年之前,民間竟出現(xiàn)了一片兩個巴掌大的四海燭龍圖的殘畫。雖然只有兩片燭龍的尾鱗,可那用筆與上色足稱世所罕見,甚至這殘畫入水不腐,沾火不燃,不得不說這絕非凡品。 最后這片殘畫被喜好收集大家畫作的魏王收藏了下來,從此便無人再瞧見這片殘畫。 也就是這一年,獵燕盟中來了好幾個江湖高手,鎮(zhèn)東將軍沒過多久便中伏重傷死了。 若說這兩件事沒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燕翎軍中是誰都不信的。 可是,誰也找不到半點關(guān)聯(lián),足見獵燕盟這股子暗勢力做事是真的滴水不漏,魏王府撇清干系也做得干干凈凈。 所以,這兩日接連來了那么多的好手,甚至連蛇信子都請出來了,謝南煙思來想去,能有這樣本事的人物,除了魏王府中的那位魏王殿下,她實在是想不出當(dāng)今天下還有誰有這樣的財力或是勢力。 “不能再在這里耗下去了。” 謝南煙揮手示意面前的兵士退下,心里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 木阿辦好事情后,便來回話,“將軍,兩位先生已經(jīng)在教云公子了?!?/br> 謝南煙微微點頭,“木阿,墨兒的傷今日好得如何了?” 木阿認(rèn)真答道:“尋常行走可以,若要運功動手,卻是萬萬不行的。” “已經(jīng)夠了?!敝x南煙知道她不能繼續(xù)這樣被動下去,她側(cè)臉看了看放在榻上的輕甲,“你把這甲衣送過去,讓小舟子穿上。” 木阿點頭,將輕甲捧了起來。 “下去吧?!敝x南煙倦然揉了揉額角,這幾晚幾乎沒能安然入眠,說不倦是假的。 木阿領(lǐng)命退了下去,順手將房門給關(guān)好了。 謝南煙沒有急著去榻上小憩,反倒是起身走到了案臺邊,將燭臺上的蠟燭給點燃了。 案臺下的小簍中還留著她燒的行獵圖的灰燼,謝南煙將云舟畫的將軍喂阿黃的圖從懷中拿了出來。 燭光暖暖地照在手背上,她捧著那幾張畫紙,這一回比任何時候都要猶豫。 她知道她不該留下這幾張畫紙,因為對明寄北、對她都不是什么好事,可她確實是舍不得又把這些畫給燒了。 “我若不是謝南煙……” 謝南煙忍下了話,她自嘲地笑了笑,若她不是謝南煙,她這一世會是怎么樣的呢? 她也只能想想,因為從她遇到一品大將軍的那一夜開始,她這一世便注定只能這樣了。 十四年前—— 父親不過是個五品官員,平日里就在翰林院供職,跟著編纂一些文選或者詩集。這樣的官員,一般是不會有大過的。 可是就是那么倒霉,父親編纂書籍之時,少避諱了一個字,恰恰撞上了先帝心情不好之時,便被先帝狠狠地下旨流放,全家流放三千里外的邊疆,永不得回京。 那時候,她不過六歲。 犯事官員,衙役們向來是不會給好臉色看的,因為被流徙的囚徒,多半是死在路上的。死人是沒辦法回來復(fù)仇的,所以衙役們并不會在意這些囚徒到底記恨他們多少,他們想的只有在這些囚徒身上再搜刮點值錢的物事。 她以為,只要能忍饑捱凍的撐到了流徙地,就可以活下來。至少,爹娘哥哥jiejie都會保護(hù)最小年紀(jì)的她。 可是,爹娘與哥哥jiejie在流徙的第一晚,便趁著兩名衙役換防的當(dāng)口,跑得無影無蹤,沒有誰帶她走,也沒有誰喚醒靠著樹干睡著的她。 若不是遇到年宛娘,在那一夜她便已經(jīng)沒命了,又怎么會有今日的鎮(zhèn)南將軍謝南煙呢? 親人本該血濃于水,卻可以舍了她,師父是救命恩人,她對年宛娘本該萬般感恩,如今卻只剩下了“敬畏”二字。 “無趣得狠吶?!敝x南煙突然慨聲一嘆,思緒回到了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