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陸二狗子你可太不要臉了~

    第五十一章

    真是個十足的蠢貨！

    錢淑妃瞟著一旁發(fā)狂的貴妃, 心中暗暗譏笑道，這若非她投了個好胎，背后有其姑母撐腰, 還有個顯赫的家世, 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眼下更是不知在哪里曬牙渣骨呢！

    腹內(nèi)嘲笑著貴妃, 她面上不動聲色, 適時挑撥道：“貴妃jiejie，您得當(dāng)心些。那蘇若華如今可是皇上眼中的紅人，正炙手可熱呢。你背后議論她，保不齊哪個想巴結(jié)的, 就把這話傳到皇上耳朵里去了。屆時，皇上又要訓(xùn)斥jiejie?！?/br>
    她這話既越發(fā)煽動貴妃對蘇若華的敵意，更是暗指如若今日貴妃殿上所言走漏了風(fēng)聲, 在場眾人各個難脫其責(zé)。

    果不其然，一殿的嬪妃面上神色各自一凜。

    淑妃挨個看了過去，在座的既有平日里熟悉的孫美人、童才人, 亦有柳充儀、花才人、張選侍并周御女。孫氏與童氏平日里同自己走的近些, 而柳充儀與花才人，則是趙貴妃那邊的人。至于這張選侍與周御女，不過是她嫌人少悶得慌，隨意找來充數(shù)閑談的。這兩人位份實在低位，資質(zhì)也是平平，皇帝甚至都記不得宮中還有這一號人物。

    今日, 原本是為了商議太妃壽宴事宜，方才將趙貴妃請來。

    但不知怎的，說著說著，話頭又繞到了養(yǎng)心殿體順堂那位身上。

    趙貴妃本性貪玩懶散，對于執(zhí)掌宮闈并無什么執(zhí)念，不過是因太后屢屢叮囑，只好做個樣子，對如何cao辦壽宴事宜其實并不上心，但嚼起皇帝的新寵來，卻陡然來了興致，越說越恨，竟至勃然大怒。

    倒也不足為奇，這趙貴妃雖口口聲聲看不上陸旻，倒是對顏面二字看的極重。她看不上陸旻，卻不得不嫁給他做妃妾，又不得他寵愛，被他視為無物，如今竟還把一個宮女捧到天上，讓她這個貴妃的臉面何存？

    因而，眼下的趙貴妃恨不得將蘇若華挫骨揚灰。

    孫美人聽了淑妃的言語，慌慌張張說道：“娘娘說的是，娘娘說的是，貴妃娘娘快不要議論了。那女子不是人，是個妖孽，會迷惑人的。誰、誰敢和她做對，就沒有好下場?！?/br>
    趙貴妃正在火頭上，聽了這話，更如澆油，斥道：“你被她嚇破了膽了，說的都是什么混賬話！好端端的人，怎么會是妖！”

    淑妃涼涼的看了孫美人一眼，笑了笑，沒有言語。

    這孫美人自從上次在蘇若華那兒栽了跟頭，被皇帝親自下旨降位，弄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直至今日尚且復(fù)不了元氣。

    這等嚇破膽的老鼠，是不堪一用了。

    童才人神色冰冷，雙手安放膝上，一字不發(fā)。

    淑妃看了她一眼，見她如此模樣，心道：不知她這幾日籌謀的如何了，此刻不言不語，也不知做什么打算。

    與童才人相對而坐的花才人，甩了甩帕子，擠眉弄眼道：“孫美人這話，其實也是空xue來風(fēng)。嬪妾可是聽聞，那個蘇宮女生的狐媚異常，白日里就能勾引的皇上神魂顛倒，忘乎所以。夜里那動靜，哎呦，恨不得將屋頂也掀了。養(yǎng)心殿上夜的宮人說啊，這蘇宮女的嗓子，一聲能讓人骨頭酥一半，兩聲魂兒就沒了。你們說說，這樣的女子，那是人么？不是妖孽是什么？”

    一席話惹得眾嬪妃掩口嗤嗤發(fā)笑。

    淑妃將手中的茶碗重重的放下，這響動將屋中眾人都驚了一跳，各自噤聲。

    她寒了臉孔，呵斥道：“花才人，你是皇帝的嬪妃，不是市井街頭的潑婦。這是什么污言穢語，也能在宮中講來！念你是初犯，今日本宮暫且饒恕了你。若有第二次，必不輕饒?！?/br>
    花才人嚇了一跳，忙起身謝罪。

    淑妃頷首令她起來，又向眾人道：“你們也都謹(jǐn)慎些，皇上如今正寵愛那個蘇若華，四處議論她的是非，不是徒惹皇上厭惡么？”

    眾妃嬪只得起身，謝淑妃的教導(dǎo)。

    淑妃此舉自是有意而為，貴妃雖出身顯赫，身居高位，其實莽撞暴躁，實在構(gòu)不成威脅。倒是那個蘇若華，盡管眼下并未封妃，但依著她今日的寵愛、她的才干，他日一旦入了后宮，只怕皇上立時就會許她協(xié)理六宮。

    是以，她要趕在蘇若華進(jìn)后宮之前，將這份權(quán)柄牢牢捏在手中，橫豎她眼下是撈不著皇帝的寵愛，那便要做出一副賢妃的做派，令六宮臣服。這般，也是為著日后鋪路。

    眼下如若能消掉蘇若華的恩寵固然是好，即便不能，有大權(quán)在握，還怕日后捏不著她的錯處么？

    蘇若華若屢屢犯錯，皇帝還能再寵著她？

    眾嬪妃自無二話，倒是那個一向不按牌理出來的趙貴妃，斜著眼睛看著她，譏笑道：“淑妃，不是吧，本宮怎么聽說，那蘇若華承寵第二日，你就抱著首飾盒子巴巴兒的跑去舔人家鞋底？還要給人家一個什么美人的位份。人家全沒放在眼里，你還被皇上奚落了一頓。如今又假裝什么清高！”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淑妃的鼻子都快要被她氣歪了！

    眾目睽睽，淑妃也不好發(fā)作，忍氣道：“貴妃jiejie這是與本宮玩笑呢，她既蒙了盛寵，自當(dāng)有所封賞，本宮也是依照宮規(guī)行事。至于皇上的圣意，那是意料之外的?！?/br>
    趙貴妃從來就看不上她這幅矯情做作的姿態(tài)，若不是姑母囑咐，要她識大局，她早就甩手走了。

    因恐貴妃再說什么驚世之言，淑妃忙道：“咱們再說壽宴一事，皇上甚是看重此事，雖說今歲朝廷事多，國庫空虛，不宜奢靡浪費，大cao大辦，但太妃在外三年，如今回宮，壽宴不能輕率馬虎。所以，本宮今日請諸位過來，便是一起商討此事?！?/br>
    趙貴妃聽她說起這個，頓時沒了興致，坐在玫瑰扶手椅上，向后一靠，懶懶說道：“那老太妃回宮也罷了，辦什么勞什子的壽宴！本宮沒這個閑工夫，也沒什么想法。若不然，咱們每人湊些銀子出來算了，本宮拿一百兩?！?/br>
    她此言一出，淑妃挑了挑眉，沒有言語。

    座下眾人，柳充儀與孫美人倒還罷了，那幾個才人選侍一起變了臉色，而童才人的臉色尤其難看。

    這些人家世并不顯達(dá)，再加上常年無寵，除了宮份，手中并無什么額外的財路。哪里能似趙貴妃這般，一出手就是一百兩？

    趙貴妃這一氣兒打了許多人的臉，還渾然不覺，兀自說道：“左不過就是家宴，又能耗費幾何？咱們一人拿些銀子出來，也盡夠使了。比著往年太后娘娘辦壽的例，略削減一二，再叫宮廷戲班子來唱上兩出祝壽的戲目，不是皆大歡喜么?！?/br>
    淑妃淺淺一笑，說道：“貴妃jiejie果然好利落，本宮是自愧弗如。適才，本宮還在頭痛何處開銷這筆銀錢，jiejie這話，一下就有了著落?！?/br>
    余下的嬪妃臉色越發(fā)白了，貴妃還笑道：“那是自然，本宮在母家這等事經(jīng)歷的多了。哪似你們，沒經(jīng)過世面，遇上事就亂了手腳。”

    錢淑妃含笑奉承了幾句。

    趙貴妃實在懶得跟她們商量籌辦太妃壽宴的事，眼見事情大概落地，便起身言去。

    柳充儀與花才人都隸屬她麾下，自也跟著走了。

    余下的嬪妃，眼見沒了意思，除了孫美人與童才人，也都相繼告去，殿上頓時清靜了下來。

    自己人跟前，淑妃便換了一張面孔，淡淡說道：“她承寵也有日子了，你們可有什么好法子削減她的恩寵么？”

    孫美人面孔發(fā)白，連聲道：“娘娘，不能啊。那個蘇若華，可招惹不得！”

    淑妃懶得理會她，看向童才人：“你怎么說？”

    童才人微微垂首，淡淡說道：“娘娘，這蘇若華既是太妃帶回來的人，眼前的壽宴就是最好的時機(jī)?！毖粤T，便將自己的布置打算講了一番。

    淑妃瞇了瞇眼眸，說道：“你倒是個膽大的，竟然打這個主意。一個不慎，可是殺頭的大罪?！?/br>
    童才人淺笑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弄不好，是嬪妾的殺頭大罪。弄好了，就是那蘇若華人頭落地了！”

    淑妃點頭笑道：“你既有此膽量，本宮便助你一臂之力?！?/br>
    童才人答應(yīng)下來，又直言不諱道：“娘娘，嬪妾出身寒微，囊中羞澀，委實出不起壽宴的份子錢?！?/br>
    淑妃訝然，登時笑道：“你替本宮辦事，還用愁這點點小事么？你不必管，本宮都包了。你自管放手干你的去?！?/br>
    童才人心滿意足，拉著孫美人一道離去。

    待她們走后，秋雁上來替淑妃添了些茶水，低聲說道：“娘娘，今日奴才瞧著，童才人的神色與往日大不相同了，倒是狠厲了許多?？诳诼暵曇K若華死，這蘇若華難道與她有仇么？”

    淑妃笑了一聲：“她得圣心，蒙圣寵，這就是與許多人結(jié)仇了?！毖粤T，又吩咐道：“待會兒，你去那些不得臉的妃嬪宮里遞個話兒，告訴她們不必送什么份子錢了，本宮一總攬了。再去內(nèi)侍省吩咐下去，太妃壽宴當(dāng)日，為太妃娘娘祈福，內(nèi)侍省輪替休假一日?！?/br>
    秋雁微微一驚，不由脫口道：“娘娘，如此這般，咱們可要虧空不少銀錢啊。”

    淑妃笑道：“區(qū)區(qū)銀錢又算什么？咱們又不是賠不起。如今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抓穩(wěn)了協(xié)理六宮的權(quán)柄。貴妃已然放出來了，后面還有那個蘇若華。這會兒可要做足了功夫，日后皇上就是想要奪權(quán)，也說不出口來?！?/br>
    秋雁明白過來，點了點頭，徑自去辦差了。

    淑妃吁了口氣，心滿意足的一笑。

    隔日清晨，養(yǎng)心殿體順堂中，蘇若華正替陸旻整理著裝。

    今兒早上有朝會，兩人偏生起的晚了些，她顧不得自己梳洗，穿著寢衣散著頭發(fā)，便爬起來替他收拾。

    歷經(jīng)這么多日的纏綿歡好，陸旻倒也饜足，但看著眼前衣衫不整，為自己忙碌的女人，他心中便又不舍起來。

    若是民間，這便是新婚夫婦，如膠似漆，可誰讓他是皇帝。

    陸旻嘟嚕道：“朕不想上朝……”

    蘇若華一面替他正著平天冠，一面無奈笑道：“皇上又說這些任性的話了，大朝會不知有多少正事等著皇上處置，怎能不上朝呢？”

    陸旻目光迷離，仍舊喃喃說道：“朕不想去，朕想和你在一塊?！?/br>
    蘇若華看著他這幅模樣，秀眉輕揚，吩咐道：“將手巾打濕了取來?！?/br>
    露珠不明所以，還是遵照吩咐取來一塊濕手巾。

    下一刻，眾人瞠目結(jié)舌，看著蘇若華將這塊手巾整個蓋在了陸旻的臉上。

    蘇若華替他仔細(xì)擦了擦臉，拉著他的手，含笑問道：“皇上這下可清醒了，可能去上朝了？”

    陸旻笑斥道：“你又把朕當(dāng)孩童哄了，往年朕不想去書房，你也是這么著?！?/br>
    蘇若華盈盈一笑：“皇上不鬧孩子脾氣，我自然不會把皇上當(dāng)孩童哄了?；噬舷牖膹U朝政，我還不想做禍國妖女呢。”

    陸旻捏了捏她的臉，低聲說道：“朕去上朝，你再睡會兒，等朕回來一道用早膳。聽好了，不許你先吃。你若敢先吃了，待朕回來，你還得陪朕吃！”

    蘇若華微笑著踮起腳，在他額上親了一下：“記下了?！?/br>
    陸旻這方滿意，邁步出門。

    出了體順堂，陸旻臉上的笑意盡數(shù)斂去，重?fù)Q上了平日里那副清冷淡漠的神情，重新變回了那個深沉莫測的帝王。連跟著他的李忠，都暗自嘆息：仿佛他所有的溫柔率性，都獨獨留給了蘇若華一人。

    送走了陸旻，蘇若華倒也覺得身上還微微有些困倦，思量起這個緣故，雖是經(jīng)過這么些天，她已不似最初承寵時那般羞赧了，卻還是禁不住微微紅了臉。

    他不知從哪里弄來一本野書，上面盡是些不可言述的男女摟抱之姿，還說是什么名家所繪的春宮，硬是摟著她看到半夜。余下的事，也就順理成章了。

    以至于，今日兩人一道晚起，險些誤了上朝。

    蘇若華回到床上，重新躺下，睡意倒已全消，只是閉目養(yǎng)神。

    芳年躡手躡腳的進(jìn)來，看她睡下了，拉扯了一下露珠，向她低聲說了些什么。

    蘇若華聽見，閉目問道：“什么事？”

    芳年有些慌了手腳，陪笑道：“奴才聲音大，吵著姑娘了?！?/br>
    蘇若華說道：“不妨，我原沒睡著。說吧，出什么事了，你倒慌張起來?！?/br>
    芳年便道：“奴才才從內(nèi)侍省回來，聽說淑妃娘娘主理太妃娘娘壽宴一事，各宮的主子們都湊份子。然而宮里有些不得地的主兒們，囊中羞澀，所以淑妃娘娘一總包攬了，還吩咐當(dāng)日內(nèi)侍省的宮人可輪替休假一日，大伙們都?xì)g喜壞了，直說娘娘仁德?！?/br>
    蘇若華微微蹙眉，翻了個身，問道：“這消息可準(zhǔn)么？各宮主子湊份子辦宮宴，這事兒可從未有過，倒是誰的主意？”

    芳年搖頭道：“消息是準(zhǔn)的，奴才是聽鐘總管說的。如今各宮都傳遍了，都夸贊淑妃娘娘呢。至于這主意誰出的，奴才還當(dāng)真不知?！?/br>
    蘇若華輕輕睜開了眼眸，眸光清明，沉思不語。

    露珠觀摩她神色，低聲問道：“姑娘，要不要奴才出去打探打探消息？”

    蘇若華點頭道：“別叫人瞧出痕跡。”

    露珠知道輕重，答應(yīng)了一聲，快步出去了。

    蘇若華躺在床上，自是睡不著的，翻來覆去，只覺得此事怪異，雖無征兆，但不知怎的，好似有什么是沖著自己來的。

    進(jìn)宮這些年，歷經(jīng)無數(shù)磨難，她早已變得敏銳異常，每每有這等感覺時，必是有事要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