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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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未想著尋這宮女的晦氣,倒在這御膳房碰上了。 面上微微一笑,她輕輕敲了敲門扇,邁步進(jìn)門,向著屋中眾人淺笑說道:“各位大叔,我想借用一下灶臺,可方便么?” 那幾個適才正嚼說議論她的廚子,一起變了臉色,忙忙圍上來,陪笑道:“姑娘請便,姑娘要用什么,自管用就是了,何必問我們呢?”“御膳房能聽姑娘的差使,那是咱們的造化!”“姑娘可要什么,咱們給姑娘取去!” 蘇若華瞧了眾人一眼,看著他們變臉如翻書,心里暗自發(fā)笑。 宮里人大半如此,拜高踩低,趨炎附勢,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別管適才他們說了什么,眼下都會盡全力巴結(jié)奉承。別說這些當(dāng)奴才的,就是主子娘娘們,又有幾個能不入俗流? 雖說這等事蘇若華早已看的膩煩,但犯到自己身上,仍舊覺著滑稽。 她敷衍了這些人幾句,目光便落在了案板前立著的女子身上。 只見這女子年歲甚輕,約摸著比自己要小上幾歲,還不滿二十的模樣,生的甚是柔嫩,姿色卻是出眾,筆管縷的身子,不盈一握的細(xì)腰,兩只眼珠子碧青的,宛如含了一汪水,雙頰上沒抹胭脂,也自然的泛著些紅暈,裊裊娜娜,算是個上等佳人了。 她穿著一襲胭脂色扣身衫子,一條楊妃色蓋地裙,裙上繡著幾朵桃花。鬢上亦戴了兩支海棠,倒不是絨花,是新鮮采摘的,襯托著主人嬌俏可人,人比花嬌。 宮女無喜事,不得穿紅著艷,以免魅惑主上。 她敢這般打扮,自然是太后的意思了,人人識趣兒,也沒人敢提。 蘇若華打量了她一番,暗暗忖道:太后娘娘當(dāng)真看得起我,倒舍得讓這么個標(biāo)志的美人來服侍皇上。這般,倒不怕分了她侄女兒的寵了。 她看著玖兒,玖兒亦在打量她。 上回蘇若華去壽康宮拜謁太后時,她沒在跟前服侍,只遠(yuǎn)遠(yuǎn)的看過一眼,并不分明。 如今人在眼前,她禁不住上上下下、將這宮中人人口中相傳的絕色麗人、皇帝捧在心頭的人物,看了個仔細(xì)。 初看,只覺她容貌雖美,倒也平常。 玖兒甚而暗中腹誹,皇帝又不是沒見過世面,怎么會如此迷戀這般女子。果然她倚仗的,只是舊日情誼么? 但細(xì)瞧瞧,玖兒便漸漸不是滋味兒起來。這蘇若華的容色,并不妖冶,溫婉娟好卻仿佛有一股攝人的魅力,勾的人一眼又一眼的停不下來,似笑非笑的眼眸,微微翹起的朱唇,都弄得人神魂顛倒,迷離惘然。她并無勾引人的意思,卻令人忍不住的為其顛倒。而那通身的氣韻,溫潤高華,實在不似一個尋常宮女所能有的。玖兒甚至覺著,她同那些主子娘娘并肩一處,都絕不遜色,甚而有超然其上的架勢。 世上能有這樣的女人么?這分明是個妖物! 她竟然要和這樣的人爭么? 蘇若華看了她兩眼,便向她走去。 這御前的人,大致都曉得底下怎么回事,各個睜大了眼睛,等著看好戲。 蘇若華走到玖兒面前,玖兒竟禁不住心頭微微發(fā)顫,后退了一步。 蘇若華淺淺一笑:“可否讓讓?我想用這塊案板。” 玖兒也不知怎的,被她目光一盯,不由自主的讓到了一旁。 圍觀的眾人,暗暗道了一聲:沒趣兒!這太后宮里過來的人,還當(dāng)有怎樣的膽魄,卻原來是個銀樣镴槍頭,中看不中用的紙老虎,人還沒怎樣,自己倒先怵了。原本還指望著,這兩個女人干上一架,大家看個樂子,誰曉得就只是這樣。 蘇若華將竹筐里的香椿嫩芽盡數(shù)倒進(jìn)一只瓷盆之中,從盛凈水的大缸里舀了幾瓢水出來,便收拾搓洗起香椿,并不理會那玖兒。 玖兒站在一邊,靜觀其行事,心中卻暗罵自己為何這般不中用,如此怯懦! 她看著蘇若華安安靜靜的做著手中活計,并不看自己一眼,倒有幾分不是滋味兒——這意思,是壓根瞧不起她么? 玖兒福了福身子,微笑道:“想必這位便是若華jiejie,若華jiejie好,meimei這廂有禮了。太后懿旨,將meimei調(diào)撥入養(yǎng)心殿。往后,meimei就同jiejie一道侍奉皇上了。meimei初來乍到,不懂這御前的規(guī)矩,還望jiejie指點一二?!闭f著,便伸長了脖子,張望見蘇若華手中的香椿,訝異道:“jiejie怎的收拾這等野蔬?這等不入流的吃食,難道是要做給皇上吃?jiejie就不怕吃壞了皇上的肚子?” 蘇若華洗凈了香椿,灑了細(xì)鹽,細(xì)細(xì)揉搓起來,這方瞟了她一眼,輕輕笑道:“你既是太后娘娘身邊服侍過的人,該十分知禮才是,怎的這樣不懂規(guī)矩?” 玖兒一怔,不知她此言何意。 但聽蘇若華又道:“論禮數(shù),你該叫我姑姑才是?!?/br> 玖兒被她這話噎了,面皮一紅,登時沒了言語。 宮中等級森嚴(yán),即便是宮女隊伍里亦不例外。這姑姑并非是年長的宮女稱謂,而是早入宮、且在主子身邊有頭臉的宮女——大多是掌事宮女,方能這般叫來。那些小一輩的宮女,在她們跟前,都要恭恭敬敬的稱一聲姑姑,受其教訓(xùn)管轄。 玖兒入宮時日尚淺,自也該守這規(guī)矩。但她是太后心腹臂膀朱蕊的侄女兒,壽康宮里除朱蕊以下的宮女,差不離都敬著她,反倒看她臉色,誰還敢來管她。她平日待人接物,嘴上雖客套,心中卻著實存著幾分傲氣。如今,蘇若華居然同她論起輩分,她當(dāng)然老大不服氣起來。 再說了,她到底是太后那邊過來的人,蘇若華是太妃手下的掌事宮女,論主子她還矮自己一頭呢,憑什么跟她論這個? 然而,玖兒卻找不出應(yīng)對之言,畢竟這是宮里的規(guī)矩,你走到哪兒都是這么一套。她若是眼下為此事鬧起來,那不是與人送現(xiàn)成的把柄么? 這蘇若華果然厲害,輕輕一句話,就僵住了她。 玖兒頓了頓,心念微轉(zhuǎn),挪歩到蘇若華身側(cè),笑道:“姑姑說的是,玖兒受教了?!闭f著,又福了福身子,模樣甚是乖巧伶俐。 她這一舉,頗得人贊賞,便有人贊道:“這玖兒姑娘不愧是太后娘娘手里調(diào)//教出來的人,當(dāng)真是溫文有禮?!?/br> 蘇若華聽這言下之意,似是含沙射影,暗暗譏刺自己潑辣。 她當(dāng)然明白,這些太監(jiān)、伙夫乃至于雜役,大多是小肚雞腸、心狹量窄之徒,保不齊哪里得罪了他們,他們便能記恨許久。 自然,蘇若華是不會將這起人放在心上的,能成大事者,必不會拘泥于小結(jié),所以他們自始至終都只能當(dāng)著下等的差事。 蘇若華沒有理睬那玖兒,如今同她說什么都是白費,還不如專心做完手里的事情。 玖兒看她不言語,總不肯死心,在她身側(cè)繞來繞去,又笑道:姑姑,我才被李忠公公調(diào)撥到養(yǎng)心殿西暖閣當(dāng)差。初來乍到,我也不懂御前的規(guī)矩,還望姑姑您能指點一二。往后,咱們就都是皇上的人了,我還多承姑姑您照應(yīng)呢。” 都是皇上的人? 蘇若華唇邊笑意舒展,這丫頭才踏進(jìn)養(yǎng)心殿的門檻,就蓄意跑來同自己耀武揚威,果然以為太后能為她撐腰么? 若是犯了宮中忌諱,即便顯達(dá)如貴妃,還不是照樣被訓(xùn)斥禁足?她一個宮女,就敢如此囂張了。 蘇若華直起了腰,轉(zhuǎn)首看向她,淺淺一笑:“玖兒姑娘,咱們都不過是皇上的奴才罷了。誰敢以皇上的人自居?旁的,我也不好說。但這既然進(jìn)了養(yǎng)心殿,自然萬事以皇上為要。能伺候的好皇上,那是頭等大事。旁的,都無關(guān)緊要。”說著,她又去和面盤餡兒,懶怠再理會這個連唱帶演的玖兒。 玖兒看她無論如何都不接話,眼珠子咕嚕嚕一轉(zhuǎn),忽然拍手笑道:“蒸鍋里的點心,該是好了!”說著,將一旁大灶上正吐著白汽的蒸鍋掀了蓋子,以濕布墊著,端出一盤點心來,喜孜孜送到蘇若華面前,歡聲道:“姑姑且瞧瞧,這是我才做的點心,預(yù)備一會兒送到書房與皇上做茶點。姑姑瞧瞧,好不好?” 這書房,便是養(yǎng)心殿西暖閣。 皇帝閑時,常在此處與嬪妃飲茶閑話,有時看幾句閑書。能在此地當(dāng)差的宮人,都是皇帝最親近信賴、且最能干機(jī)靈的。但反面來說,亦是最能親近皇帝之人。 李忠竟把才進(jìn)養(yǎng)心殿的玖兒送到西暖閣當(dāng)差,果然是太后的面子了。 蘇若華掃了一眼玖兒端著的盤子,只見盤中碼著齊齊整整的一摞雪白點心,點心上刻了萬壽字樣,以青紅絲、玫瑰花醬及些干果點綴。 不過是一盤萬壽糕罷了,宮份上常見的點心,固然比尋常御膳房所做更精致些,倒也沒什么離奇之處。 這大概就是這玖兒心機(jī)所在了,既要討著皇上的歡心,又不太過彰顯自己的手藝,以免壓了御膳房眾御廚一頭。 蘇若華并不將她這點事手段看在眼里,正想隨口客套兩句,卻忽然看見那干果中有些異樣,便問道:“你這里面,放了松子么?” 玖兒點頭笑道:“正是,這干松子配著青紅絲與玫瑰甜醬,最是可口。何況,松子能延年不老,太后娘娘平日里總要吃上些許。所以,我特特兒做給皇上吃?!?/br> 蘇若華卻正色道:“這盤點心,不能端給皇上。” 玖兒微微一怔,問道:“為何?”一言未休,她緊追著又道:“姑姑,你莫不是嫌我進(jìn)了養(yǎng)心殿,會擋了你的路,所以不許我侍奉皇上吧?” 她本意,是想借題發(fā)揮,大肆宣揚一番蘇若華如何霸道。 然而,此言一出,御膳房眾人皆一臉異樣的看著她,便是連方才贊許她的人,也神色大變。 蘇若華淡淡說道:“你也是服侍過太后的人,我且問你,伺候主子飲食,最需注意什么?” 玖兒一愣,不由脫口而出:“自是飲食潔凈,來路正當(dāng),再者……是否有主子忌口之物?!辈耪f畢,她忽的恍然大悟,看著手中的萬壽糕,怔怔不語。 有人說道:“這,玖兒姑娘,咱們皇上對這松子過敏,吃了就要發(fā)咳喘,厲害些還要發(fā)熱生疹子。平日里,大伙都特別留神,這所有菜肴點心,都不能放半顆松子進(jìn)去?!?/br> 蘇若華又道:“你既然要來伺候皇上,這點事總該明白?!?/br> 玖兒卻有幾分不服,回嘴道:“我不過才來,哪里就知道這些了?” 蘇若華神色鄭重道:“養(yǎng)心殿上下,無人不知皇上的忌諱。你既來當(dāng)差,又要做點心送過去,怎么不先問大伙一聲?你滿心只想著邀功請賞,討皇上的歡心,卻連這最要緊的事也忘了。此德此行,真能伺候好皇上么?”說著,她便將盤好的面與餡兒放進(jìn)竹籃里,一并提了出去。 玖兒立在廚房地下,捧著手里的點心,只覺得陣陣暈眩。 初來乍到,她便被蘇若華拿了個下馬威。 她分明是借著此事告誡自己,自己對皇上的事根本一無所知,也不配伺候皇上,更不要妄想跟她爭衡了! 玖兒欲哭無淚,死死的咬著下唇,臉紅如血,不敢抬頭。 這一屋子的人,也都沒安什么好心。他們本該告訴她的,不是么?之前在壽康宮,有朱蕊姑母護(hù)著,也無人敢陰她??傻搅诉@里,她才真正體會人心可怕。 眾人咳嗽了一聲,各干各的去了,也無人理會她。大伙心里多少都有些不以為然,雖則因前頭的事,都不大喜歡那蘇若華,但她待皇上當(dāng)真是盡心盡力的,大伙也都服氣。這小玖兒鬧了這么一出,算怎么回事??? 有個嘴快的,看著她可憐,悄悄說了一聲:“玖兒姑娘,你其實該好生謝謝若華姑娘。這若不是她攔著,告訴你這事。你當(dāng)真把點心送上去,皇上吃出了好歹,你還能有命在嗎?” 玖兒打了個哆嗦,強扯出一抹笑意,向這人道了一句:“多謝您提點了,這糕點送您吃?!闭f著,將手中的盤子強塞給那人,拖著僵硬的步子往外走去。 如今她不知道又怎樣?她早晚都會一件一件的習(xí)學(xué)起來,早晚也會壓過那個蘇若華的! 蘇若華提著竹籃往回走,御膳房這般亂象,她也不敢在那里做什么——免得叫人動了手腳,徒生是非。 才走到體順堂門前,李忠忽然匆匆忙忙走來,向她笑道:“若華姑娘,皇上在西暖閣里,打發(fā)奴才過來請您!” 蘇若華問道:“皇上已見過外臣了么?” 李忠點頭道:“都散了,這會子空閑,皇上想和您說說話?!?/br> 蘇若華便將那竹籃交給露珠看管,自己隨了李忠往西暖閣去。 路上,她看著李忠那微微有些駝的腰背,不由輕輕說道:“李公公,今兒您倒是替皇上選了一位好人。” 李忠聞言,只道她是在吃醋,不由打了個激靈,忙說道:“若華姑娘,您可得聽奴才一句言語。不是奴才故意給您添堵,這人是太后娘娘送來的,連皇上都不好說不要,奴才能怎么著???” 蘇若華睨了他一眼,淺淺一笑:“所以,就送她進(jìn)西暖閣當(dāng)差了?李公公,這左右逢源,也該知道個分寸。弄得過了,讓人以為你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誰,可就不好了?!?/br> 她倒不是吃那個玖兒的醋,如今她既跟了陸旻,做了他的人,自然便一心一意的為著他。 玖兒是否奉命過來爭寵,她不在意,但竟然連陸旻忌口之物都不知曉,幾乎惹出大禍,這可著實令她惱怒。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周四的文挪到晚上21點發(fā)哈~ 第四十七章 李忠聽了蘇若華這番言語, 只覺出了一脖子冷汗,他心中暗自琢磨道:雖說太后娘娘將那丫頭送來,什么用意, 大伙心知肚明。但她才進(jìn)養(yǎng)心殿罷了, 這若華姑娘就醋上了么?這女人家爭風(fēng)吃醋,可也真不是鬧著玩的。這一頭是太后塞進(jìn)來的人, 一頭是皇上寵愛的人, 他一個小小的御前總管太監(jiān),夾在里面兩頭受氣。 想著,他便陪著笑說道:“若華姑娘,您這話玩笑可就開大了。玖兒姑娘進(jìn)養(yǎng)心殿, 那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我哪兒做的了主。再說了,皇上還沒發(fā)話呢, 我算個什么東西啊。太后娘娘的口諭,皇上身邊少個端茶倒水的人,玖兒姑娘在壽康宮服侍的好, 所以送她過來。西暖閣里的喜子前些日子病死了, 一向還沒補人。我瞧著有這個空缺,所以把她放在那兒了?!?/br> 蘇若華聽出他話外之音,暗指自己吃醋嫉妒,且有什么話問太后去。 她輕輕一笑,說道:“李公公,若是這玖兒姑娘拿了什么不該給皇上吃的東西, 把皇上吃壞了,你擔(dān)待的起么?” 李忠一怔,他倒是知曉蘇若華的脾氣,尋常無事不會胡亂編排,她既這般說來必定是另有緣故了,他忙忙問道:“若華姑娘,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蘇若華便將適才之事講了一遍,又道:“李公公不能違抗太后的懿旨,這是自然。然而,這皇上身邊服侍的人,怎么也該好生調(diào)//教了,懂了規(guī)矩方能送過去。這若弄出事情來,您這御前總管的帽子,怕也是戴到頭了罷?” 李忠適才還只是脖子后面出冷汗,聽了她這一番話,更是連整個后襟都濕透了,被冷風(fēng)一吹,不由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