鍍金時代_分節(jié)閱讀_18
這個動作有點大,也有些過分,尋求保護的意味太明顯,令陶保無法繼續(xù)裝作視若無睹。他看向那個人,那個自己宿命的情敵。 那“情敵”卻沒有看她,抬手把南音的頭發(fā)整了下,那姿態(tài)動作,滿滿原該如此的自然而然,令陶保瞬間想到了從前,更深的竟然有了一瞬間的荒謬感,好像自己試圖和別人父母搶孩子,而人家,完全不在意,只是順手整了整自己孩子被弄亂的頭發(fā)。 這種想法比喻很荒謬,也令他止不住的冒起酸水來,開玩笑道,“是不是你這邊房子的風水不好呀,搞的南音都生病啦,她在國內(nèi)幾年也不怎么生?。俊?/br> 遠處有熟人對君顯招手,他抬手示意,順便說道:“會生病的人總是挑時候,她在國內(nèi)只有自己,在這里,小病是福!” 言下之意是有他嗎?陶保正想回嘴,就見他側(cè)頭在南音耳邊低聲說了句話,而后說:“抱歉失陪一下?!?/br> 看著他離去,陶保頓時生出委屈來,好像自己拼盡全力準備一戰(zhàn),結(jié)果對方根本不準備拿自己當對手。 南音看他又沒重點,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保?!?/br> 他這才想起來南音留給了他,連忙問:“你精神不好,病真的好了?” 南音點頭,看彩青和幾個師兄都去和熟人說話,她向旁邊挪了挪,這拍賣行不大,旁邊擺著一張橡樹的書桌,非常大,桌面上很多小抽屜,帶立柱雕飾,很像電影上博物館里的那種大書桌。她抬手摸了摸。 陶保立刻說:“你喜歡這個?我給你買回去。” 南音頓時覺得桌面扎手,看向他說:“這么大個東西,先不說弄回去的成本值不值得,你這種心態(tài)很有問題,喜歡的東西不一定要買回去,你要我說多少次才明白?” 陶保頓時自尊心受挫,“不買回去是因為沒錢,有錢為什么不買回去?” 南音頓時絕倒,低聲說道:“你這種心態(tài)就是現(xiàn)在最可怕的你知道嗎?古玩市場上,‘識古不窮,迷古必窮’的時代早就過去,現(xiàn)在是,捂得住口袋,經(jīng)得住誘惑,才是人生贏家的時代。” “那是你的想法?!碧毡?拷?,低聲嬉皮笑臉地說:“同樣的東西,對有些人是便宜,對有些人是貴,你的價值體系也只是你自己的。” 南音頓時生出對無力感,這種土豪心態(tài)太可怕,她說:“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爸爸拍東西從來不考慮這東西的應(yīng)有價值,而是看自己有多少預(yù)算,國外的拍賣行最喜歡你們這種人,把錢都送給他們了?!?/br> 陶保搖頭,“南音你錯了,紙幣只是紙而已,文物可以傳承?!?/br> “傳承的是文物背后的文化!”南音忍不住給了他一腳,“這個被人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的大傻瓜?!?/br> “誰傻也不一定!”身后響起君顯的聲音,他看了看陶保被踢的腿,拉上南音說:“帶你去看東西?!?/br> 雖然什么也沒說,但陶保用情敵的第六感,敏銳地捕捉到,君顯不高興了,那醋勁埋到十八層地下,他站在天堂盡頭也能聞到。頓時覺得心情大好,看著自己筆挺的西褲,心里想,那一下踢的太輕,都沒什么感覺…… 大家往里面的展廳走,君顯對南音說:“以前的古玩商人,講人品,道義,那時候古玩圈里同行的交流會,就是咱們說的串貨場上,大家都是在袖子里說價,拼的是眼力和自己的知識體系。哪里像現(xiàn)在,價高者得,如同股票一樣,講的是換手率,一個買了,只要后面有人接手,他們就不會考慮價錢?!?/br> 南音也覺得自己有些多事,陶保家這種情況不是一天兩天了,她說:“是我的心態(tài)沒調(diào)整好,最怕他們成了最后一棒,或者多花了錢?!?/br> 陶保從后面跟過來,心里美滋滋的,可一看到君顯那樣理所應(yīng)當拉著南音的手,他就又覺得什么人生樂趣都沒了,靈光一閃,他考慮是不是應(yīng)該動用一下父親說的小明星,雇上幾十個,一個個來專項勾引,還怕不成功…… 邪惡的想法滋滋滋冒上來,轉(zhuǎn)眼想出好幾個候選人,但又一想,君顯聽說在這里有房子,畢業(yè)之后他也沒有立刻回國,那他……其實是不是不準備回國了?難道把人送過來…… 不對,他愣在原地,忽然醍醐灌頂?shù)叵氲剑绻@不回國,他還怕什么?南音是一定不會來這邊的! 君顯家國內(nèi)有博物館,東西帶不出來,南音的特長只有在國內(nèi)才能發(fā)揮,她本身又是英文渣,和自己一樣,來這里她一定不愿意……如同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忽然覺得,自己暗淡無光的未來,好像又鮮花似錦起來! ☆、第19章 這些年,國際拍賣場的格局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國際大的拍賣行之間也競爭的相當激烈。像龍頭老大蘇富比佳士得這種重量級的拍賣行,一般都會提前半年開始預(yù)展。 他們舍得投入上百萬,甚至上千萬的前期宣傳費用,有條件的甚至會帶東西到國內(nèi)去預(yù)展。以博取足夠的關(guān)注度。 而這間小小的拍賣行顯然沒有這種能力,只給國內(nèi)主流媒體發(fā)了照片,大家對著照片討論了一番,有能力的,才飛到這里來。 預(yù)展的開幕酒會倒是大方,畢竟來的都是飛上門送錢的財神爺。 “……哪里,哪里……哪像你們山西人,現(xiàn)在是遠近馳名,拍賣場出了名的闊綽大方,該出手的時候就出手,一擲千金我們哪能跟你們比?!边€隔著一道門就聽到陶慶為豪爽的聲音。 南音和君顯對視一眼。 顯然這次拍賣會不同以往,以往大家就算看中了什么東西,也輕易不會露出來,表面可能還會顧左右而言他,因為不想別人和自己爭,但這次大家都是沖著這東西來的,來了一看還有半熟不熟的朋友,也就沒什么好避諱的。 南音他們來得稍遲,預(yù)展會已經(jīng)正式開幕。彩青和方星走了過來,大家去和陶慶為打招呼。 陶慶為一看南音也來了,表現(xiàn)的很高興,聊了幾句,就問彩青,“前天之后你也沒打電話,也不知道打電話回去沒有,你爸爸和我是老朋友了,大家現(xiàn)在又同在他鄉(xiāng),有事不要客氣?!?/br> 彩青牽著嘴角笑了笑。 他又說:“始終都是自己人,那重器還在‘寶庫’里藏著,等咱們看了東西再商量。” 這言下之意,合作競拍的事情有戲,彩青卻心里不大高興,應(yīng)付了幾句,一走到旁邊,她就低聲說:“黃鼠狼給雞拜年,看到那老狐貍的樣子我就夠了!” 南音知道那天合作沒談成,但不曉得具體原因,看彩青這么大怨念,還有些意外,小聲說:“快別這么說,還好陶保沒跟來,讓人聽到多不好?!?/br> “聽到就聽到!”彩青抬手狠狠戳了一下她的額頭,“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迷糊蛋?!?/br> 南音被戳的莫名其妙,君顯把她拉到一邊,對彩青說:“剛剛柴先生告訴我,如果真的有必要合作競拍,他們公司倒是有興趣和我們一起?!?/br> 彩青大喜過望,“他怎么忽然會說這個?”一想又明白過來,“你和他提過?” “我怎么會說那樣的話,”君顯說,手搭上南音的肩膀,“有時候話不用說的那么明白,明白人自然能明白。”有些一語雙關(guān)的意思,彩青聽懂了,立刻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對南音的方向努了努嘴。 南音果然沒注意,反倒周圍看著尋找,“那重器呢?怎么還不拿出來,真在寶庫里?” 體諒她第一次來,彩青解釋道,“你沒看他們總裁還在那里說話,大概要和記者說完話,才能開門放重器,”她用開門放狗的語氣說,“現(xiàn)在都這樣,弄的神神秘秘,非得大家的熱情關(guān)注度都達到頂點,才讓看東西?!?/br> 南音點頭表示明白,可那邊總裁說的話她聽不懂,扯了扯君顯,君顯立刻給她充當翻譯器:“他說‘中國的買家,都是非常嚴謹?shù)摹晕覀兘佑|這么久而言,從他們身上就可以斷定,藝術(shù)品市場不存在泡沫……現(xiàn)在的價格還很低?!?/br> 南音翻了一個白眼:“現(xiàn)在已經(jīng)熱成這樣了,還敢說是價格低,臉皮也太厚了?!?/br> 君顯也不愛聽他說空話,看那邊很多人聽的倒是專注,他們幾個來到旁邊的展廳,陶保一看他們動,立刻扔下父親跟了過來。 就聽君顯說,“其實和曾經(jīng)日本的藝術(shù)品投資泡沫破滅前的情形很像。但同時也和國內(nèi)的房價一樣——大家都喊要跌,也知道有泡沫,但還是很熱絡(luò)!” 南音笑著點頭稱是。 君顯低聲又對她說:“十年前的時候,他們就舍得投資上千萬在國內(nèi)搞預(yù)展,你說這些錢,怎么會不在東西上拿回來。國外的拍賣行,這行業(yè),他們已經(jīng)做了上百年,不像我們的拍賣行,也才20多年的歷史,從這些人身上,能學到很多東西。” 陶 保站在身后,只有聽的份兒,半句話也插不上嘴,他愣愣地看著君顯,那人低聲說話,南音就睜大眼睛專注地聽著,好像他說的都是金玉良言,時光好像一瞬間又回 到了小時候,小時候君顯就是這樣說,南音這樣聽。那人對待南音總是不同的,他們倆站在一起,任何時候都是不同的。有一種牢不可破的默契。 他忽然又再挫敗,大概窮其一生,也無法追不上君顯的思路。 南音卻在驚訝,“一個預(yù)展宣傳就花那么多錢,他們都能掙回來嗎?” “當然可以!”君顯看著她笑,“普通幾萬歐元的東西,通常成交價都可以翻十倍,翻出一百倍的東西都有,你又不是沒見過,雖然一直在博物館里,可也不能什么腦筋都不動?!?/br> 南音訕笑,“那么……都是那些民營企業(yè)家吧,很多花上億來買東西的?!?/br> “大部分是?!本@點頭,看向陶保,“也有部分比較特殊的,就是陶保父親這種,買的多,出手的也多,講的是換手率和差價。” 南音明白了,又想到同時從另一個角度講,也是因為有了這種炒家,古玩的價格才會節(jié)節(jié)攀升。 陶 保很少認真聽人說這些,如果不是情敵在說話,為了知己知彼,他大概也不會靜下心來聽。又想起父親的上一個助理,也就是跟了父親一段時間,然后自己就入了 迷,后來常常自己跑古玩市場去撿漏,每天就想著發(fā)財,最后還真的發(fā)了財,撿漏了一個值幾萬塊錢的東西,然后他就連助理也不當了,父親才又招了現(xiàn)在的這個助 理。 他看著南音,想到這么多人在古玩市場沉浮,為一個東西,一個朝代,真的,假的,各個都像入了魔,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這么久,也還是沒有開竅,沒有入魔,如果自己入魔了,和南音也許更有共同話題,也不至于今天,自己只要聽的份兒,沒有說的份兒! 南音和君顯卻停了聊天,已經(jīng)開始看東西。陶慶為安排了人來叫他,他依依不舍地先過去了。 這個展廳里東西不多,在君顯看來,比起以往參加大拍行的預(yù)展會,這里的東西就顯得有些不夠分量,多是明清的外銷瓷。 南音透過玻璃,看里面唯一的一件青銅器,展柜中鋪著天鵝絨,射燈的光打在器物上面,原本的設(shè)計也許是為了追求尊貴優(yōu)雅,但因為是青銅器,就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君顯的右手還牽著她,看她盯著專柜看的專注,里面射燈的光透玻璃,散照在她的頭發(fā)上,那發(fā)絲,干凈又順直。他晃了一下相牽的右手說,“……你要鉆進展柜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