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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世間清景是微涼在線閱讀 - 世間清景是微涼_分節(jié)閱讀_27

世間清景是微涼_分節(jié)閱讀_27

    老頭兒像是要砸破玻璃過來收拾我。

    中氣十足,我打量著,心想真不錯。

    老頭兒來的早,會面自然也結束的早,周鋮和金大福還在繼續(xù),小瘋子則剛剛在路上跟我擦肩——他的同學也來了,于是推開十七號的門,就看見花花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窗臺上。

    開門聲引得他回過頭來,看見是我,眨了下眼睛,仿佛在說:回來啦。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坐那里不硌得慌么?”說著,我拿起桌面上的筆和紙遞過去。

    花花默契地接過,寫下回復:還好。

    最近我們都是這樣交流,當然僅限于監(jiān)舍內(nèi)。如果是上工或者放風,我就只能努力領會他的肢體語言。

    “你總這么往外瞧,瞧出什么了?”

    花花對著手里紙發(fā)了半天呆,才一筆一劃地寫:鳥,在飛。

    我半張著嘴,囧了足足兩分鐘,才好言相勸:“文藝氣質是書呆子的專利,真不適合你?!?/br>
    花花沒有介意我的調侃,而是繼續(xù)在紙上寫:它們,自由。

    我被最后兩個字刺痛了眼睛。

    放在兩年前,如果有人和我念叨什么生命誠可貴,我會在愛情價更高這句出來前就把他踹到火星上去。我這人最煩矯情,尤其是無病呻吟風花雪月什么的,沾上一丁點兒都受不了,癥狀堪比青霉素過敏??墒乾F(xiàn)在,我自己都快成這樣的神經(jīng)病了?;蛟S是經(jīng)歷了才知道個中悲苦,又或者監(jiān)獄帶給我的精神創(chuàng)傷難以痊愈,總之我現(xiàn)在頑強活著的最大追求就是出獄,如果忽然來個人告訴我你出不去了,要終身呆在這里,我想我真的會去死,隨便哪種死法。

    “后悔捅那一刀嗎?”我明知故問。

    這一次花花沒有寫字,只是定定看了我很久,然后輕輕點了頭。

    我苦笑:“我也后悔偷那車了,雖然它比貝克漢姆都帥?!?/br>
    花花扯扯嘴角,眨了下眼。不知道的會以為是不屑,只有咱自己人才能看明白,這是特有的“花式微笑”。

    但我不喜歡,因為我從這表情里感覺不到情緒,也太內(nèi)斂了!所謂笑,不管是微笑大笑傻笑呆笑狂笑賤笑都好,總歸要能感染到人,才是真正有意義的,不然還不如板著臉。

    猛然間,我發(fā)現(xiàn)居然從沒有見過花花真正開懷的笑,從入獄到現(xiàn)在,尼瑪整整五百三十三天??!笑肌不會萎縮了吧?!

    呃,但愿有這種肌rou……

    “花兒,我給你講個笑話吧?!睆娏业氖姑序屖怪仪靶?。

    沒有不耐煩,花花很給面子的看向我,好整以暇地等待。

    書到用時方恨少啊,我搜腸刮肚快把內(nèi)里戳破了,才總算想起來幾個——

    “說,有一只鳥中了好幾槍,卻還能在天上飛,知道為什么嗎?”

    花花立刻搖頭。

    我斜眼過去,故作鄙視:“你就不能動動腦子?”

    花花皺眉,很認真地思索起來。

    我氣定神閑地等待了幾分鐘,才終于拍拍花花肩膀:“因為,它很堅強……”

    花花很認真地在紙張寫:然后呢?

    我扶墻……

    好吧,冷笑話不合適,我們換一個。

    “說,一群螞蟻爬上了大象的背,但都被搖了下來,只有一只螞蟻死死地抱著大象的脖子不放,下面的螞蟻大叫,掐死他,掐死他,小樣,還他媽反了!”

    我這叫一個聲情并茂,一人分飾N角,連旁白帶配音的,花花總算揚起了嘴角。

    而且是一直揚著。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我再接再厲:“說,一游客冬天去東北旅游,在飯店吃飯的時候要啤酒,服務員問是要常溫的還是冰的,那人問有什么區(qū)別,服務員說冰的暖和點兒?!?/br>
    花花愣住了,靜靜看了我好半天,忽然就笑了,且一發(fā)而不可收拾。

    我猝不及防,被有些陌生的燦爛笑臉和雪白的牙齒晃了眼睛。

    其實我還有個殺手锏的,是一對老夫婦去拍照,然后攝影師問:大爺您是要側光逆光還是全光?大爺靦腆地說:我是無所謂,能不能給你大媽留條褲衩?但我不準備說了,好存貨不能一天倒光,得留一手不是?

    花花的笑也讓我開心起來,齜著牙,我不自覺就摸上了他光溜溜的腦袋,摸完不夠,還要拍兩下:“這多好,傻乖傻乖的,哈哈……”

    花花不笑了,雖然嘴角還揚著,可大笑沒有了,呆呆看著我,眼睛都不眨。

    我回過味兒,忙把手撤回來,不好意思地笑笑:“對不住哈,忘了你這腦袋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花花沒什么表情,只是抓過我的手又放到了自己的頭頂上。

    這回換我愣住了。

    短短的發(fā)茬刺得手心癢癢的,麻麻的。

    試探性再摸兩下,花花乖乖的一動不動,雖然表情是微妙的緊繃。

    有熱流從掌心傳回心臟,也不知道是我的手暖還是那家伙的腦袋暖。

    我聽見馮一路說:“以后我就是你哥?!币蛔忠痪?,清清楚楚。

    我看見花花干凈利落地扭開頭,如果有配音,一定是個十分不屑的“切!”

    但是我咧開嘴,樂得心滿意足。

    年底,聯(lián)歡會翩然而至。就像王八蛋說的,撫山監(jiān)獄迎來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伙伴,唯獨獄警和聯(lián)歡會最長壽,雷打不動。

    去年聯(lián)歡會的時候老子還是個新號兒,發(fā)言也沒什么地位,于是合演小品的創(chuàng)意被槍斃在搖籃里。但今年不同了,我已經(jīng)成為了十七號舉足輕重的一份子,我的理念我的思想必須也必然是指導大家正確前進……

    “直接說你想鼓搗什么,我們上就是了?!彪S便打斷別人說話是金大福的行為習慣,但看在他為我以上言論佐證的份兒上……

    “表演節(jié)目就有加分,不干的是傻子。”雖然小瘋子總可以一針見血,但我堅信這回他錯了。嗯,堅信!

    意見統(tǒng)一了,剩下就是節(jié)目內(nèi)容的問題,因為之前的挫敗,我對小品總有些莫名的殘念,但為避免重蹈覆轍,我還是忍痛將其從備選中拿下:“武術、魔術、舞蹈,看你們喜歡哪個?”

    金大福黑線,周鋮扶額,小瘋子倒很積極:“小合唱不錯啊?!?/br>
    問題是選項里有這個嗎!

    我當然知道唱歌是最簡單的,但得照顧到花花啊,總不能十七號全上了都加分了就留他一人在寒風里孤苦伶仃。當然他也可以上去假唱,反正其他監(jiān)區(qū)的人也不了解情況——只要他能忽略掉二監(jiān)群眾的鄙視目光。

    “別想了,你不就擔心啞巴用不上么,”容愷打個哈欠,“讓他指揮不就完了?!?/br>
    我瞪大眼睛,喲西,這是個好想法?。?/br>
    要不說小瘋子的腦袋挖出來塞汽車里能當發(fā)動機了呢,轉速就他媽不是正常人。

    小合唱計劃經(jīng)十七號舉手表決,全票通過,第二天晚上,周鋮就從圖書室借來了《經(jīng)典紅歌100首》,于是乎,曲目也初露端倪——

    “黃河大合唱,多有氣概!”我都不用翻書,腦子里第一個蹦出來的就是黃河在咆哮。

    小瘋子猛搖頭:“你以為就我們會唱歌兒?咱倆賭十塊錢的,這歌兒上去肯定撞?!?/br>
    “那就這個,游擊隊之歌!”金大福也摻和進來,嘩啦啦地一翻書就瞅著了這個。

    小瘋子一臉受不了:“真不該指望你能舉一反三,黃河大合唱會撞這歌兒就不會?敢不敢挑個偏門兒的?”

    周鋮坐在角落,不緊不慢送過來一句:“歌唱二小放牛郎?!闭f完還怕我們一時間回憶不起,特意哼上兩句,“牛兒還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卻不知道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