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這次鬧劇開始前，德克薩斯曾不經(jīng)意提起過莫斯提馬會和她們匯合的消息，能天使臉上風(fēng)平浪靜心中暗流涌動，她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建設(shè)，她想她應(yīng)當(dāng)主動承擔(dān)起促進她們關(guān)系的發(fā)展的責(zé)任，但莫斯提馬又像以前一樣，輕輕地把她推開了。她看起來和四年前一點也不一樣了，相貌雖然相同，但氣質(zhì)已經(jīng)全然改變，她那面具一樣的笑容，看似彬彬有禮實則拒人于千里之外，什么感情都沒有了，甚至連嘲諷都沒有了。她們的關(guān)系仿佛倒退到了原地，除了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交談，就只剩下沉默和試探。莫斯提馬更霸道，直接攤牌——“你想問什么？你jiejie的事？還是我的角？”——她說話時的笑容已經(jīng)把答案告訴能天使：別問，那不是你應(yīng)該插手的事，如果你問，那你就要擔(dān)負(fù)打破此刻好不容易達(dá)成的微妙平衡的后果，你敢嗎？

    能天使在那一瞬間害怕了，巨大的未知感，隨即她意識到莫斯提馬也看穿了自己的怯懦，這都是你設(shè)計好的，你知道如果你用這種方式提問，我一定會不戰(zhàn)而敗。結(jié)果呢？如你所愿，你全身而退，而我已經(jīng)失去了機會。我只好讓步，只讓你做了一個輕飄飄的承諾。

    莫斯提馬在嘲笑她。

    這讓能天使很痛苦，她費盡千辛萬苦追著這個人跑到龍門，無數(shù)個日夜里想著這個人，但在莫斯提馬眼里她還是如此無足輕重，她所做的一切仿佛不值一提。能天使很討厭這樣，太不真誠，簡直就像是背叛。但如果能天使真的把這一切看做背叛，又太自作多情。這股復(fù)雜的痛苦化作厭惡，她再也不想看見莫斯提馬了。

    但是，突然之間，仿佛有什么東西揪住了她的心，她感到難以呼吸。

    “你醒了？”德克薩斯走過來，把桌子上的酒瓶收走。

    “嗯……休息好了！我也來幫忙收拾吧。”

    “那個，莫斯提馬走了，大帝好像給她派了一個新任務(wù)。她走的很匆忙?！?/br>
    能天使能感覺到魯珀人在用余光觀察她的臉?！笆菃?？”

    “嗯。”

    能天使隨手把啤酒罐一扔，竟然扔進了遠(yuǎn)處的垃圾桶里，她歡呼，“十環(huán)！”

    “待會兒收拾完了，我們還得去趟碼頭，幫拜松找個場子?！?/br>
    “這種事包在我身上?！?/br>
    東西收拾完了，能天使轉(zhuǎn)身招呼空和可頌，她甩甩腦袋，想把關(guān)于莫斯提馬的糟糕情緒暫時擱置起來，等到她足夠冷靜的時候，再找一個合適的安靜的時間拿出來好好考慮。一行人開著新車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去了碼頭，一通武力輸出后能天使覺得似乎輕松了一點。

    專注當(dāng)下。

    單方面的虐殺結(jié)束后，在回去的路上德克薩斯一直在吃零食，她焦慮的時候就會吃零食。能天使察覺到她不同尋常的緊張和欲言又止，“你怎么了？”

    德克薩斯抿了抿嘴巴，“算我多管閑事，但我覺得你不應(yīng)該讓她那么走了?！?/br>
    “她？”

    “別裝傻?！?/br>
    能天使愣住了，不明白德克薩斯突然提到“她”的用意。

    “你平時可沒那么容易喝醉。你昨天晚上醉的倒快?！钡驴怂_斯又說。

    爭論這件事沒有意義。

    “我知道她還活著，看著挺自在的，還看可頌的美食指南，生活挺豐富的，這不就行了？再說了，你覺得我真的能攔住她？”

    德克薩斯嘆了口氣，“你在回避…”她不說話了，語句斷在那里。

    能天使剛想追問，但她看到德克薩斯的表情瞬間明白了，她認(rèn)識那種表情，那也是今天早上那個令她難以呼吸，感到心痛的模糊意識——昨天晚上可能是她與莫斯提馬的最后一面。在這個世界里，每一次分離都有可能是永別。

    這一點用不著別人提醒，她比誰都懂。

    但那是莫斯提馬啊……她已經(jīng)習(xí)慣把莫斯提馬當(dāng)成一個幽靈了，一個會自動消失在夜色里的人，你不用擔(dān)心她的去向，時機自洽時她自然會重新現(xiàn)身。幽靈也會死去嗎？但此刻能天使又不太確定，幽靈是過去對莫斯提的印象，但現(xiàn)在她渾身的不祥氣質(zhì)更像是惡魔，她好像不在乎什么，什么她都不在乎，包括自己的命。

    “昨天晚上我害怕了?！蹦芴焓拐f，坦誠得像只無家可歸的小狗。

    “那不怨你?！?/br>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能天使把頭偏向車窗外，龍門的夜景真漂亮，黑夜里的燈光像五顏六色的花。

    “其實我心里還有更卑微的念頭，我希望看到莫斯提馬看到我的時候會沉默，她心懷愧疚，或者悲傷，或者別的什么，然后我會說沒關(guān)系?！?/br>
    沉默。

    “真可笑。但也很悲傷?！蹦芴焓刮⑽⒁恍Α?/br>
    德克薩斯表現(xiàn)得像是什么沒聽見一樣，她技術(shù)嫻熟地駛?cè)胄∠?，又豁然開朗般開到某一條大路上。最終車停在酒吧門口，能天使推開門，以為這一天終于結(jié)束了的時候，德克薩斯突然說，“為什么你不試著去追她？”

    能天使愣住了。

    “我只是覺得，眼下尚有機會那最好別讓自己后悔。當(dāng)然，這只是建議。也許我今天有點大題小做了……總之你自己做決定。”

    德克薩斯表情僵硬，用下結(jié)論的語氣說完這句話便進了酒吧，留下能天使獨自背對夕陽。能天使明白德克薩斯其實只是害羞，魯珀人害羞起來總是這么別扭，她剛想笑，但突然一個畫面在她腦海里浮現(xiàn)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