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科林斯?fàn)敔敗！?/br>
    “我們還見過一次，”老人臉上忽然顯出得意的神情，“不過他們不知道?！?/br>
    “是?！?/br>
    “那是十幾年前？快二十年了！”一瞬間，老人的眼睛一閃。

    “十九年前?！盝immy擦了一下淚水。

    “在飯店里?！?/br>
    “對在飯店里?！盝immy顫抖著答應(yīng)著。

    “你幫了我?！?/br>
    “是，是我。”

    “我知道是你，小Jimmy。你還活著。”

    “是我，是的我還活著?！盝immy的淚水流了下來，“科林斯?fàn)敔?，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我保證！”他反復(fù)地說著，試圖安慰老人，“有我呢，你不會有事的?！?/br>
    “我知道你還活著?！笨墒抢先怂坪鯖]有在意，陷入了自言自語，“我就知道你還活著。”

    “他們都說你死了，只有我告訴你外公，我告訴他，你沒有死，你不會死，Mac家的孩子沒那麼容易死?！?/br>
    “對對?！盝immy淚流滿面。

    “我告訴過你外公了！”老人執(zhí)拗地說。

    “是的，我沒死?！盝immy點頭，“你也不會死的?！?/br>
    “你mama……”老人忽然想起了什麼，緊張起來，“去，去找你mama！她在等你！”

    “我知道，我知道?！盝immy點頭，顫抖著大哭起來，泣不成聲。

    “還有一個人！”

    氧氣面罩落了下來，老人擋開了。

    “還有一個……”老人的眼睛亮了起來。

    “我知道，我都知道，”Jimmy點點頭，“我看見他了！”

    “好，那就好！”老人終於閉上了眼睛。

    氧氣面罩再次落了下來，急診室的大門，在Jimmy面前“呯”地一聲關(guān)死了。

    **********************

    “Jimmy……”

    午夜，術(shù)後的科林斯終於醒來了。

    Anton趕走了病房里所有人，自己也隨後出去，關(guān)上了門，立在門邊。

    屋子里只留下了Jimmy和科林斯兩個人。

    “是我，我在這里……”Jimmy，疾步奔來跪在病床邊地上。

    “Jimmy……回家吧，回家。這麼多年怎麼不回家，你mama在等你……你外公……”老人依然很虛弱，艱難地喘息著。

    “我知道我知道?！盝immy連連點頭。

    “Ji……”老人艱難地喘息起來，“我老了……我等不到看見她……”老人突然咳嗽起來，說不下去了。

    “不，科林斯?fàn)敔?，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Jimmy哭了起來，跪在他床邊保證，“你不用擔(dān)心！”

    “Jimmy……我的戒指，我的戒指還在嗎？”老人突然擔(dān)心地問，顫抖著手摸索起來。

    “在，在這里?！盝immy慌忙向老人手上看去，把老人戴著戒指的手放進(jìn)另一只手里，那一定是對老人最重要的東西。

    兩只布滿老年斑的手，顫抖著合在了一起。

    老人摸著自己指上的戒指，終於點了點頭放心了，臉上浮現(xiàn)了一絲虛弱的笑容。

    “Eliza，我從沒見過比你mama更漂亮的女人?！痹S久，老人像是長嘆，又像是回憶，閉上了眼睛。

    Jimmy退出了病房。和Anton兩個人守在病房外。

    第二天清晨，科林斯被發(fā)現(xiàn)自殺在病房。

    “他戴的戒指里，有一根針，藏著三十年前的氰化鈉，卻依然很有效?！贬t(yī)生告訴兩個人。

    “不……”科林斯的床邊，Jimmy抱著Anotn大哭起來。

    晨光落在緊閉房門的病房里。

    落在空蕩蕩地病床上。

    留下一塊方方的影子。

    “我在七歲生日時，第一次看見科林斯?！盝immy站在床邊，面向著墻壁，許久，輕聲說道，“那時，他已經(jīng)五十六歲了。”

    那一年，他生日那天，mama帶他去看一個陌生人。

    第一次，在外面，據(jù)說，他們?yōu)樗k了一個生日Party。

    “他有時候說話會有些奇怪，你不用理睬?！蹦赣H拉著他的手走過去。

    “其他人也都那樣對我說?！辈》坷?，Jimmy說。

    那個Party，在海邊一棟陌生的白色房子里舉行。

    他見到了很多人。其中，有一個高大冷峻的年輕人，他後來，在溜冰場打架之後，重新見到了──那時，那人已不再年輕。更多的人，他幾乎從沒有再見。

    他站在mama身邊，看著那個有點上了年紀(jì)的高個子老人跟mama說著話。

    第一眼，他就知道那個人很愛mama，不會傷害她。於是放了心。

    後來，Eliza離開了，留下他跟那個人單獨在一起。

    他們拋下了所有祝福的人，走向海邊，赤腳踩在沙灘上。

    他們沿著海灘慢慢走著。

    穿著小西裝的Jimmy，搖搖晃晃地跟在老人身後，許久，他們什麼話都沒有說。

    老人在海邊停了下來，看著大海。腳下，不遠(yuǎn)處，就是白色的泡沫。

    老人似乎若有所思，彎下腰抓起了一把沙子，忽然回頭看看他，臉上掛著神秘的笑容。

    “Jimmy，你看，世界上什麼最多？”

    老人說話似乎帶了奇怪的口音，小Jimmy只能勉強聽清，他緊張又驚訝地看向老人手里，沒有想到老人會突然問他問題。

    ──老人蒼老的手里，抓了滿滿一捧細(xì)沙。

    “沙最多，”但是老人并沒有讓他回答，自己說了出來。

    “你能數(shù)得清楚嗎？數(shù)不清楚……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最後，都是沙……”老人抬頭重新看向眼前的大海，沙啞的聲音漸漸像在自言自語，“茫茫無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