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馮蘭冷哼一聲,將球杖隨意扔到地上,雙臂抱起,“果真是狐媚扮相,大哥哥不在,你裝可憐給誰看?!” 顧妝妝也不怒,摸著蔻丹抿唇笑道,“若不然,球杖給我,我掄你一杖,你也好明白我是裝的,還是真疼?!?/br> “你!”馮蘭氣的一跺腳,廣袖被風吹得簌簌扇動,她伸出手指朝向顧妝妝,咬牙切齒啐道,“憑你也配!” “配什么?” 顧妝妝四下掃了眼,眸光落在馮蘭緋紅的腮頰。 沈紅音見狀,拽了拽馮蘭的袖子,沉著臉輕輕搖了搖頭,“別忘了你答應我什么?!?/br> 馮蘭鼓起的氣驟然撒了一半,她背過身,用力踢打地上的草皮。 “夫人,馬車套好了。”畫眉滿頭大汗的跑回來,上前攙著顧妝妝的胳膊,方要走,沈紅音攙了顧妝妝另外一邊,笑道,“說好了送你回去。” 顧妝妝粉腮沁汗,不著痕跡脫開沈紅音的攙扶,擦了擦額頭,道,“府上還有客人,沈jiejie不用擔心...” 沈紅音尷尬的舉著手,少頃抿了抿鬢邊的碎發(fā),柔聲道,“妝妝,你莫要與我見外??腿嗽诟鲜芰藗胰舨桓タ纯?,心中總是不安。 蘭meimei,你替我照應一下。” 沈紅音拂開畫眉,攥著顧妝妝的手吩咐,“畫眉,快些去拿腳蹬。” 顧妝妝頭疼,沈紅音好似對宋家有莫大的興趣,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她也能想到借口去趟宋家。 三人走了數(shù)丈遠,顧妝妝忽然轉(zhuǎn)過身來,沖著馮蘭彎眉一笑,“馮jiejie,你放心,我不會向夫君告狀的,都尉自然不會罰你了?!?/br> 話音將落,她便繞過月門,出了影壁。 馮蘭氣的一通亂踩,小臉登時漲得通紅,上一次被父親責罰,便是因為尋釁滋事,惹得宋延年不快,足足罰她禁足半月。 顧妝妝看似淡然,實則是在輕蔑自己。 馮蘭摔打著巾帕,擰眉惡狠狠的啐了一口,心道,總有讓你哭的一天。 沈香君沒有另套馬車,徑直跟著顧妝妝一同進了車內(nèi),甫一坐下,便忍不住四處逡巡。 車內(nèi)真絲軟墊精美奢華,四角懸著金絲香囊,榻邊設有書案,茶案,果品之類,顧妝妝坐下,見她眼神飄搖,便托著腮,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沈jiejie在看什么?” 沈紅音回神,沖她瞇了瞇眼,嘆,“妝妝,大公子真是寵你。波斯國的車墊,臨安城加起來不過幾張而已?!?/br> 顧妝妝摳出一個蜜桔瓣,唇齒一碰,汁液滑進喉嚨,甜絲絲的,“夫君哪里都好,只是霸道了些。 沈jiejie,你不覺得這顏色老氣橫秋?” 領口松散,出了汗的鎖骨更顯瑩潤,沈紅音的目光驟然盯在紅痕處,雙手不由得攥緊帕子。 第3章 003 薄衫掀起,細滑的小腿肚上,突兀的鼓起一塊青紫。 顧妝妝屈膝垂眸,望著府醫(yī)手里的藥,眨著眼睛小聲道,“胡大夫,晚些時候,你莫要告訴夫君?!?/br> 胡大夫只抬了抬眼皮,又斜眼望見旁邊的沈紅音,客氣答她,“是,夫人?!?/br> 上完藥,胡大夫起身,將要拎著藥箱離開,宋延年已從外頭大步走進,他手里握著一個紙鳶,走到床邊,俯下身去。 顧妝妝手忙腳亂的往下翻褲腿,咧嘴笑,“夫君不是夜里才回嗎?” 宋延年挑起眼皮,見她神色躲閃,遂捏住她的手腕坐到床沿,“受傷了?” 顧妝妝搖頭,“我自己掄的?!?/br> 宋延年冷笑一聲,復又單膝跪地,修長的手指挑開褲腿,看見傷處,眉心便猛地蹙了起來。 “誰打的?!” 沈紅音嚇了一跳,她往前一步,側(cè)臉解釋,“大公子,我們本在打捶丸,人多熱鬧。不提防,難免碰撞。 今日是我攛的局,妝妝受傷,都是我辦事不妥帖?!?/br> 宋延年的手指還撩著褲腿,溫和的臉上冷凝如霜。 顧妝妝見狀,忙往后縮了縮腿,探身湊到他懷里,“夫君,沒破皮,胡大夫都說無恙?!?/br> 她抓著宋延年的袖子,小手攥的緊,像是努力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今日的委屈不算白挨,至少大家心知肚明。便是不挑破,宋延年也欠著她的人情,往后對她和顧家好些,便也值了。 顧妝妝舔了舔唇,又抓著他的袖口扥了扥,“夫君,沈jiejie還在呢?!彼中某隽撕?,覆在宋延年的手背上,往下一拉,褲腿便撒了下去,重新蓋住那塊青紫。 宋延年性情難以捉摸,沉默不語的時候,最是難測。 沈紅音見兩人貼的緊,宋延年又未理會自己,不由愈發(fā)沒有底氣。她是沈家嫡女,自小錦衣玉食,前呼后擁,哪里受過這等無視與慢待。 她攥著錦帕,臉色慘白如雪。 宋延年望著顧妝妝,眸中涌起一股說不上的情緒,顧妝妝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小牙,宋延年便也笑了起來。 “有我在,受了欺負不必忍?!彼嗣哪X袋,拇指醇厚,擦過她柔軟的面,覆上殷紅的唇瓣。 顧妝妝小舌舔了舔,宋延年喉間一緊,將手指松開,坐直了身子。 巡店的時候聽小廝說她提前回府,便急急趕了回來,一路風馳電掣,走到內(nèi)院才緩了腳步。 他伸手去夠案上的紙鳶,只聽“咣當”一聲,三人齊齊看向地面,白色的香粉撒了一地,蓮式玉瓶摔得粉碎。 沈紅音的肩膀微不可查的一顫,貝齒狠狠咬住下唇。 “是沈jiejie親手調(diào)的香粉?!鳖檴y妝抬頭,看了眼宋延年,又立刻轉(zhuǎn)向沈紅音。 空氣里浮起淡淡的蓮香味,房內(nèi)靜默一片。 宋延年先開的口,“沈姑娘費心了,改日可去店里隨意挑選,不必記賬?!?/br> 酸澀從胃里蔓延至胸口,又沿著血管直沖喉嚨,沈紅音面不改色的微微欠身,“大公子說笑,不過一瓶香粉,若是妝妝喜歡,我再送她....” “不必?!彼窝幽暌豢诨鼐埽瑢挻蟮氖终莆孀⌒⊥葌?,他又道,“妝妝的香粉歷來都是我讓人單獨配制,不勞沈姑娘費心?!?/br> 毫不避諱的拒絕,沈紅音望著地上的粉末,神色難辨。 顧妝妝覺得宋延年委實夠義氣,當著外人,給足了自己顏面。日后也需得好生哄著,抱好大腿,比爭強好勝有用的多。 如此思量,更覺得腿上的傷小事一樁,遂從宋延年臂間抬起身子,“今日小廚房從江邊買的鱖魚,肥美鮮嫩,不若沈jiejie留下來一起用食。” 沈紅音下意識的看了眼宋延年,見他無動于衷,沒有挽留的意思,便訕訕的笑了笑,推拒道。 “不了,本就是為了你的傷,不放心,這才特意跟過來。好歹沒出大事,我也...” “沒出大事?妝妝的腿從未留過傷痕,在我看來,這已然是天大的事了?!?/br> 宋延年聲音冷冽,沒有半分起伏,卻有種俯視壓迫的威嚴感。 顧妝妝扭頭,心里暗道,也不是沒留過傷痕,兩人激烈的時候,他也曾伏在下面細細啃咬,只是他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樣,便是說出去也沒人信。 沈紅音臉色難看到極致,唇瓣哆嗦著,一咬牙,索性將馮蘭供了出去,“下回妝妝在的時候,我一定不再請?zhí)mmeimei。哎,是我想的不夠周全,原以為你們與馮都尉關系交好,這才特意將蘭meimei請去一道坐坐,沒想到...” 她苦大仇深,一副后悔莫及的懊惱神色。 宋延年只笑,待她說完,又道,“若是為了宋家生意,勞煩沈姑娘替我結(jié)交都尉,大可不必如此興師動眾。 我宋延年做生意,不靠旁人替我牽線搭橋?!?/br> 他的手指壓在顧妝妝的唇邊,輕輕一抹,冷了顏色,“沈姑娘還有事嗎?” 沈紅音身子一晃,不甘心地福了福身,柔聲道,“那我先走了?!?/br> 轉(zhuǎn)身,余光微微掃過他俊朗的臉,咬牙離開。 宋延年對待亡故未婚妻的meimei,如若路人一般,可見他與沈紅芙之間,并無多大情誼。 而宋延年初次見她,那個眼神,分明便是透過她,想起了某人。 那個人,難道真的是金陵陸清寧,他年少的青梅? 顧妝妝低眉順眼,默默揣度了半晌,覺得很是可信。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皮,正巧撞進宋延年若有所思的眸中,深沉的眸底,宛若清冷冰湖,她下意識的松了衣袖,往后一退,與他隔開些距離。 宋延年眼神漸軟,探身握住她的后頸,攏到身前,“改日天氣好些,帶你出門放紙鳶?!蔽⒊ǖ念I口,露出他攻城略地后的印記。 心情甚好。 “不必,不必如此麻煩...”顧妝妝連連拒絕,宋延年擰眉瞪她。 她低著嗓音,探手指了指門外,“府里院子這樣大,也能放的開...” 宋延年一滯,隨即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笑,“不一樣。” 她年紀小些,正是愛玩的時候,宋延年自覺沒什么情趣,卻也想著討她歡心。 夜里起了風,吹得后脊涼颼颼的,顧妝妝伏在宋延年身上,纖細的腰被他握在掌中,渾身一冷,不由得緊緊靠了下去。 宋延年沒有盡興,便將她放倒,扯了錦衾攏在兩人身外,細汗密密的滴在顧妝妝鎖骨,猶如冰晶落到熔巖,焦灼的溫度燒的兩人神思迷蒙。 顧妝妝攬住他的脖頸,抬起臉,纖巧的下頜攀在他的肩頭,滑膩的汗水帶著宋延年的氣息,灌入鼻間。 她掙扎,也沉浸,難以言喻的酸麻爬遍全身。 宋延年的氣息漸漸紊亂,垂落的頭發(fā)覆在顧妝妝的鎖骨,如同一片濃密的水草,窸窣的從皮膚擦過。 顧妝妝的腳趾繃緊,勾起,又松開,復又屈膝凌空纏繞。 宋延年合著眼,嘴中呢喃,“阿寧,阿寧....” 顧妝妝一頓,尖尖的小牙狠狠咬在他的肩膀,刺透皮膚后,漫開甜絲絲的血腥氣。 她咬著唇,眼睛睜大。 宋延年嗯了一聲,仰起脖子,如同受到蠱惑一般,淺淺的低嘶,“阿寧...” 顧妝妝松開手,曲指以指尖勾著他的脊背,用力一壓,指甲尖銳,劃開薄薄的皮,緊接著便是猛然一挑,宋延年愈發(fā)激動,擁著她,直至最深處。 顧妝妝蹙起眉尖,將唇上揚著湊近宋延年的耳邊,慢慢吹動他細碎的發(fā),貓兒一般的哼唧,“宋延祁,宋延祁....” 焦熱狂亂瞬時冷卻,宋延年猛的睜開眼睛,眸中情/欲隱退,清明恢復。 他抬起頭,錯愕的看著顧妝妝,濡濕的汗水乍然冰涼。 像是做了一場大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