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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穿]御膳人家_分節(jié)閱讀_77

    “之前去S市,最愛吃的就是他們家的烤豬了,我在別人家最大不過兩個月的小乳豬店里都吃不到御門席的味道。那個豬皮脆的呀……里頭肥rou油而不膩,瘦rou全是汁,空口就能吃下半斤。我女朋友現(xiàn)在最不樂意陪我去S市,到那里不去御門席覺得虧,去一趟回來至少漲兩斤,電話里聽我說好吃的又眼淚汪汪……哈哈,女人真是麻煩?!?/br>
    “干嘛不吃素,御門席現(xiàn)在不也有小素宴了嗎?我上周一才從A市回來,發(fā)現(xiàn)菜品上A市比S市更新的要快好多,那里的醋芹都可以小量買回家了。就是貴,我買了小半壇子都覺得跟用金子稱重似的。本來回來還想慢慢吃的,上回我爺爺喝酒,順便拿出來給他下酒,從那以后我就再沒見過我的腌菜壇。要說御門席他們家的東西也是真精巧,芹菜跟筍條挑不出一根老的,腌菜用的據(jù)說還是窖過酒的壇子,連辣椒油里每個芝麻嚼開都是炒香的。我第一次點的時候還覺得一碟酸菜那個價格太宰人,吃過之后反倒覺得物有所值?!?/br>
    桌子和桌子之間離的不遠,老人家們聽一群小輩從葷菜聊到素菜,從主食講到甜點,說不嘴饞肯定是假的。他們到了這把年紀,家里境況又好,只要是身體撐得住的,那都可以算得上是閱遍美食。但是年紀大了,人對味道越發(fā)不敏感起來,市面上動輒炒到天價的酒水菜品,在他們嘗來也恐怕只是味道尚可而已。御門席的兩道酒是這些年難得在他們圈子里掀起sao動的產品了,因為追捧太多,所以他們對這個品牌的印象也逐漸固定在了酒水上,聽到自家那群出奇挑剔的小輩們將邵衍的手藝夸成這樣,老人們都是既期待與害怕失望。

    王老把茶葉塞給勤務兵,囑咐對方要小心替他保管好,嘴里道:“難得我小外孫女也會夸人,一壇芹菜記到現(xiàn)在,真是小器。”

    “你搶孩子的口糧,怎么不說自己不要臉?”高老向來喜歡用話堵他,笑罵之后又實在好奇,“那個什么醋芹……真有那么好?”

    王老瞥他,眼神里是輕蔑和驕傲:“沒見識了吧?御門席那個醋芹……嘖嘖嘖,不知道怎么說,那味道……總之絕了!要不你以為我為啥心心念念要嘗一頓邵衍的手藝?虧得我家孩子有孝心,否則就我這個脖子朝下都入土的,到死都不知道能不能嘗到他們嘴里那些菜的味道?!?/br>
    一群老伙計們邊嘴饞邊感傷起來。他們這樣的歲數(shù),過一年少一年,生命都在可見地流逝。因為年輕的時候受過傷,他們的身體都不見得很好,平日里小心保養(yǎng),也未必有尋常人家的老人那樣健康,像王老這樣能活上八十的少之又少。每年見面都要少幾個人,七十歲儼然成了“生死大關”,想要及時行樂,腿腳卻已經吃不消了。

    王老倒是樂呵呵的,他有什么可遺憾的呢?落魄過、富貴過,被打壓過、也平反過,他戰(zhàn)功赫赫,滿身勛章,自問這輩子走得問心無愧。家里也子孫滿堂,人口興旺,小輩們雖說感情不夠和睦,但等他這桿大梁倒下之后,失去依靠的兄弟姐妹們早晚會團結起來的。該享受的他都已經享受過了,他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少,連本該成為遺憾的御門席,在走之前都有機會嘗上一趟,不虧了,不虧了!

    眾人正摩挲著杯盞茶具傷感,冷不防便嗅到不知道從哪兒傳來的一股甜香。早已經習慣御門席菜品出場方式的小輩們紛紛翹首去看,長輩們也下意識四下搜尋起來,便見三個勤務兵端著三個大到了不得的盤子從院門走了進來。

    盤子里的東西正騰騰冒熱氣,看著精巧漂亮粉嫩可愛,是堆成金字塔形的壽桃山。王老眼力好,隔老遠看到桃子的時候嘿的一聲就笑了:“還做了壽桃?哎呀本來還以為普通吃一頓就好,這么多壽桃,下大功夫了吧?”

    壽桃正當中擺在桌上,夠以假亂真的粉桃泛著nongnong的面香。王老是北方人,尤其愛吃面食,直接伸手便拿了個桃尖塞進嘴里,一口咬下半個。

    “唔?。?!”

    眾人只看到他眼睛瞬間亮了,王家的子女們看他吃地這樣大口,怕他噎著,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王老吃到一個rou餡的,嘴里嚼巴嚼巴,滿口都是濃厚的鮮汁兒。大約是照顧了他的口味,rou餡被弄得綿軟適口,吃起來卻一點不會覺得肥膩。壽桃松軟的外皮帶有微微的甜,發(fā)的恰到好處,配合滿口rou餡的油香,解膩又不顯得寡淡。

    他胃口大開,兩口解決了一個,抬手又拿,抓到一個鮮筍餡的,一邊吃一邊抬手招呼:“吃!都先墊下肚子!”

    壽桃占胃,小輩們原本都打算留著肚子吃菜的,便都不太想動。聽到老壽星招呼的時候才有點不情愿地抬手去拿,哪知道咬下去便停不住口了。

    這特么真的是壽桃嗎!?身為壽桃,包裹著那么多的餡料到底是如何保持外部的形狀的?!糖花餡清潤甜口、筍丁餡鮮美爽脆,rou餡汁水四溢滋味濃郁更是絕色!

    果然是御門席的手筆!

    “這肯定是邵衍做的!”懂行的高遠一邊嚼一邊低聲朝斗篷女道,“他徒弟還沒見有這手能耐的。這么多壽桃他得做了多久啊?太上心了吧?”

    斗篷女朝長輩那桌掃了一眼,看王老因為第一道菜就大合心意哈哈大笑的模樣,嘴角勾了起來:“你以為都跟你似的吊兒郎當?我承他一個情?!?/br>
    老爺子們嚷嚷著要酒,勤務兵去了一趟沒拿到,反倒端了新的菜上來。

    整整一托盤的小碗,碎瓷紋飾,里頭盛著清亮透明的湯和微黃色的面條,上面撒了幾枚胖乎乎的蝦仁和一把京蔥末,看起來就是普普通通的素面。

    “酒呢?”王老問勤務兵。

    勤務兵面無表情地站直身體:“邵先生說‘喝酒等吃完面和主食之后再說’?!?/br>
    “嘿你說這人!”王老瞪大眼琢磨了一會兒,又緩緩笑瞇起來,“有性格!有性格!”

    好在王老愛面食,對吃面還是不太排斥的,雖然小碗里澄澈透亮的湯看起來有點寡淡,但好在面條只有一小點,吃著討個彩頭就好。

    王老笑呵呵夾起面條,立刻發(fā)現(xiàn)這面條是手搟的,雖然切的細細的和掛面有些像,但長長的一根提了好久都看不到頭。周圍的小輩們長壽長壽地嚷嚷了起來,讓他滿臉皺紋中都填滿了開懷,嗅到淡淡的雞湯香味的時候王老還沒當回事,面條入口之后,卻立刻如同剛才吃壽桃那樣睜大了眼睛。

    邵衍的菜向來做的講究,越是看起來平凡無奇,里頭下的功夫也就越多。為了做這碗面條,他和徒弟們提前一天半就開始熬老母雞湯,揉進去的雞rou卻只能挑最鮮嫩的小公雞,光是用料就耗費的很。湯底用是小徒弟們從A市帶來的御門席老湯,撒上新鮮的蝦和京蔥末,吃起來清淡鮮甜,配上滋味濃郁的面條最合適不過。

    王老吃了那么多年的面條,又哪里碰到過口中這種滋味的?

    這面條好吃不好弄,關鍵是邵衍那群徒弟老是掌握不好,于是從未登上過御門席的菜單。也是頭一次吃這個面條的一群小輩們齊齊都醉了,素面能做成這種登峰造極的口味,要說不是邵衍弄的他們還真不相信。原本還慶幸過面條分量不大的眾人立刻怨聲載道起來——

    ——“這碗也太小了啊!”

    “面條都不夠人一口吃的?!?/br>
    “應該上一個大碗才行!”

    “對??!這不是主食嗎?”

    高老一邊吃一邊抓住了王老的手腕,一字一頓嚴肅地要求,“那個醋芹你一定得給我嘗一嘗!”

    王老三下五除二喝完碗里的面湯,砸吧著嘴伸筷子去夾高老碗里的面:“你還有時間多話……”

    高老慌忙躲避,又怕被搶,西里呼嚕吃完了碗里的所有面,一邊懊悔剛才牛嚼牡丹沒有吃慢一些一邊不忿地用眼神譴責搶食的老友,看著看著,又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有面條和壽桃開席,后續(xù)上菜的速度就快了許多。

    壽宴的菜都是老人吃,自然不會弄得很油膩,烤乳豬什么的不用想了,如同壽桃和面條一樣,口味都是清淡居多。御門席的幾道招牌菜,例如黃金筍和脆皮海參自然必不可少,剩下的菜,除了幾道特地為桌上籍貫為S省H省的嗜辣的老人做的辣菜外,其余都是參加過嘉賓大賽后邵衍新研究出來的。

    王老一道道吃下來,除了面條和壽桃之外,最愛的就是那道鹿rou丸子。這道菜實際上就是嘉賓大賽上那道龍菜改良的,都是用鹿rou和鵝煎出rou衣填滿餡料烹煮,只是不需要像之前那么復雜,rou衣炸成圓弧形就好,里頭填的rou也變成了剁碎的魚和蝦。粘糯的魚蝦泥完全可以把兩個半圓的rou衣粘連起來,稍經烹煮,便像是一個個透紅色的rou丸浸泡在湯汁當中。在大賽上流口水的高遠也終于吃到了這道征服了評委們的“招牌菜”,彈性中帶著軟糯的rou衣和丸子里鮮嫩爽滑甜脆多汁的魚蝦混合起來,同樣的,征服他的味蕾也不過是入個嘴的功夫。

    菜相比起桌上的人來明明已經不少了,可每一道仍舊需要搶。一群平常最愛拿腔作調的二世主們也是難得這樣毫無形象,在美食面前反目成仇,連主桌那里,王老都和高老吵了起來。

    “快點把筷子收回去啊,今天我是老壽星。”王老夾著盤子里最后一個rou丸子瞇眼盯著寸步不讓的老朋友。

    高老哼哼道:“我過壽那天你還搶了我的酒呢,怎么就不說我是老壽星了?”

    “那酒你最后不還是收走了嗎!?”

    “那是你沒我,否則怎么可能不搶回去?!?/br>
    王老這么大年紀,難得精力如此充沛一回,眼睛里都冒著精光。小輩們頗無可奈何,被他用眼神脅迫,趕忙低頭猛吃,生怕到時候自己這桌被連盤子端走。

    斗篷女嚼著嘴里的蛇段停不下來,含含糊糊朝高遠道:“你爺爺怎么又欺負我爺爺啊?!?/br>
    蛇段外皮炸的酥脆,有淡淡椒鹽的油香,里頭被腌制的很到位,蛇rou鮮滑多汁,咬一口,和酥香的蛇皮一起糅合成另一股濃郁的美味。這是御門席的時令菜,可不是次次能吃到的。第一回嘗的時候她還因為是蛇rou不敢動筷,等到吃過一回,之后每次去御門席幾乎都要問上一次,只要有,那是必然要點的。

    蛇rou半點不帶腥氣的甜話涌了滿嘴,連細碎的骨頭里都是嚼不完的甘香,斗篷女吃地瞇起眼,一句指責說得軟綿綿,跟開玩笑似的。

    高遠哪里有時間理她,抓著一個辣兔腿吃得滿嘴通紅,斯哈斯哈吸著氣,卻還是無法抵抗絲絲滲透進兔rou纖維當中的咸香。辣兔腿并不大,看起來似乎是鹵過之后炸了又炒出來的,小小一口rou里包含著許多經過特殊手段才能激發(fā)出的滋味。難得的是兔rou經過這樣多的工序rou質依舊鮮嫩,吃起來半點不柴,雖然不像蛇端那樣肥美多汁,但干嚼著卻越來越有味。這菜對他來說有些辣了,但給主桌上幾個嗜辣的老長輩們卻好像剛剛好,一群老人家撕著兔腿一邊嚼一邊配壽桃吃,興致相當高昂。

    壽宴無疑是很成功的,至少王老絕對盡興了。近段時間他胃口不太好,在家里多也是配著御門席的兩種酒才能吃下去一碗飯,家里人一直以為是他身體變差了,可現(xiàn)在一看,分明是口味的問題吧。王老吃了好幾個壽桃又吃了一碗面,和高老爭爭搶搶至少吃下了七八個rou丸子。最后一個rou丸子落進肚子里,他看起來似乎還沒飽,舀了一大碗蹄筋海參湯喝著。

    蹄筋海參湯里放的是豬蹄筋,用高湯煨到粘糯軟爛之后,和海參燉在一起。海參的海味和蹄筋的rou香被長久的熬煮激發(fā)到了極致,稠厚的湯料包裹著酥爛的海參,用勺子輕輕一舀就被割離成兩段,毫不夸張的入口即化,顫巍巍的蹄筋咀嚼時微微黏牙的感覺又成了另一種享受。蹄筋和海參都是藥膳原料中的寵兒,平常家里的保姆用丹參燉出來王老碰都不要碰,今天看他吃的這樣開心,兒子女兒們心中都暢快地很。

    邵衍捧著酒壇子從院外進來的時候,三桌人正吃得熱火朝天,明明都已經飽的差不多了,但理智總是沒法說服自己的嘴巴停下來。目光掃到已經空掉的壽桃盤子時邵衍驚了一下,著實沒想到這群人居然那么能吃,這幾屜壽桃分明是二十個人全餐的量!

    他懷里開了封的壇子散發(fā)出絲毫不比菜色溫和的馥郁酒香,幾乎在他踏入院子的瞬間就有人目光掃了過來,一見是他,立刻撂下筷子起身問好:“邵先生!”

    “喲,邵先生來了???”

    “哎呀快請坐快請坐,今天多虧了您,吃的太盡興了!”

    從小邵先生升級為了邵先生的邵衍微微一笑,拍了拍懷里的酒壇子:“坐就不必了,給各位送壇酒來。”

    他態(tài)度算不上熱絡,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冷淡的,在場的人卻都沒覺得有什么,反倒越看他越順眼。王老早在電視上見過邵衍,看到真人時眼睛就是一亮,他雙眼笑瞇,撐著桌子慢悠悠站了起來。

    高老連忙攙住他。

    王老駝著背,看起來比較矮,聲音也是沙啞的,帶著老人家特有的垂暮的蒼涼,語氣中卻一派喜意:“過來呀,來我旁邊坐呀!”

    邵衍對老人家沒辦法,看出他似乎是這場壽宴的主角,只好走近主桌擱下酒壇,干巴巴地說:“老人家松鶴長春,身體健康哈?!?/br>
    王老盯著他看不太出什么情緒的臉色,明顯感覺對方不擅長說這種好話,越看越覺得順眼。

    邵衍這手藝太合他胃口了,王老都快記不清自己上一次這樣盡興地吃飯是在什么時候了。那會兒似乎還在打仗,他窩在戰(zhàn)壕里活活餓了三天,眼珠子都瘦凸出來了,好容易等到了援兵,領到了一碗救命的米糕湯。喝湯時那種從口腔暖到整個身體的幸福感真是……瞬間整個世界都充滿了希望。在垂暮之年能再感受一次那種記憶中的美好,王老除了感動,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打量邵衍,想到之前聽說的內部決定扶持御門席發(fā)展的消息,欣慰地抬手拍了拍邵衍的胳膊。

    “好孩子,好孩子?!蓖趵蠂@道,“既然是小舒的朋友,以后不嫌棄的話,就隨她喊我一聲爺爺吧。國內像你這樣的人才不多啊,我們的美食和文化正需要像你這樣的有能之士發(fā)揚光大。今天多勞你費心,辛苦了,以后有空,常來王家坐坐,陪我這老人家說說話?!?/br>
    不遠處還在觀望的斗篷女瞬間睜大了眼睛,然后迅速恢復成正常的表情,她側過頭和高遠對視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不敢置信。

    王老這幾句話,內容太不簡單了,他們一時之間都沒法琢磨透徹。旁邊大嗓門的高老爺子卻嗅了一口酒香,瞇著眼做出陶醉狀:“哎呀!真是百香果酒?你小子這酒可把我們這群老骨頭折騰的夠嗆,平常拿到一瓶兩瓶都得省下著喝好久。照我說御門席早該在B市開分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