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不等趙臻回答,她就又道:“我穿著這個鞋子,腳可疼了?!?/br> 趙臻聽她這話語,隱隱有撒嬌之勢,也知道她裝扮成他時,頗不容易,就答應(yīng)下來:“也好?!?/br> 姜漱玉大步走進茶館,命人上了好茶,自己則慢悠悠品嘗,喝了幾口后,她隨口問:“你要嘗一嘗么?我也嘗不出好壞?!?/br> 她很自然地將身體讓了出來。 趙臻忽然獲得身體,手中端著的茶杯幾不可察地晃動了一下,他沒有多想,順勢喝了一口茶。 這種小茶館的茶當(dāng)然與京中的好茶不能相比,不過是圖個新鮮。 他放下茶杯,在心里回答她:“一般般,勉強可入口?!彼nD了一下:“你如果有喜歡喝的茶,回去跟韓德寶說一聲,讓他給你準備?!?/br> 姜漱玉嘻嘻一笑:“我不愛喝茶,我品不出好壞的。” 茶對于她而言,最大作用是解渴。 趙臻只勾了勾唇,他的視線自茶杯上掠過,后知后覺想到她先時喝茶用的也是這茶杯。他霎時間有點口干舌燥,他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一口喝下。很快,他就壓下了心中那些雜亂心思。 他們連身體都是共用一個,一個小小的茶杯又算什么? “你不喝了么?”姜漱玉見他盯著茶杯發(fā)怔,覺得有點無趣,“你不喝我喝了啊?!?/br> 當(dāng)然,她喝茶是假,想占身體是真。 重新占了身體后,她一面慢慢喝茶,一面百無聊賴地看著四周。 趙臻的聲音忽的在腦海響起:“阿玉,你再看一下東南方向,那四個人?!?/br> “?。俊苯裼犎?,也不問他緣由,直接將視線轉(zhuǎn)向了東南方向。 那邊坐著四個漢子,都是三十來歲的樣子,乍一看去,并沒有什么異常。但小皇帝肯定不會讓她無緣無故地看他們。 小皇帝的聲音聽起來頗為凝重:“他們不太像中土人士?!?/br> “咦?”姜漱玉訝然,仔細去看。這四個大漢,其中兩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另外兩個看著挺清爽。單從外表看,也不像是外邦人士。但他們說話時的口型,確實古怪。也難怪小皇帝多想。 她凝神去聽他們說話,茶館嘈雜,倒也能聽見一點,但是不太聽得懂。 不知不覺間,她又向那四人所在的方向看了幾眼。 其中一個三十來歲的虬髯大漢猛地抬頭,兩人視線交匯。 姜漱玉不慌不忙,微微一笑,坦然自若收回了視線。 趙臻對她道:“小心一些,聽口音看嘴型,他們可能是從漠北過來的?!?/br> 姜漱玉問:“是漠北的使者么?” 她如今對朝廷的局勢,也稍微有了一些了解。 漠北與中土這些年關(guān)系不好不壞。前任漠北王在世時,還曾向大齊求婚。當(dāng)時攝政王做主,把年僅十五歲的寧陽公主嫁了過去。 之前漠北王去世,漠北大亂。趙臻還曾派羅恒將軍出戰(zhàn)漠北。也就是這一次,羅恒將寧陽公主帶了回來。 如今漠北戰(zhàn)事已了,歸于平靜,新的漠北王上位后,一面緊急安定后方,一面修國書派使者來與大齊聯(lián)系。 前兩天她剛陪著小皇帝一道看了奏折,知道漠北使者已經(jīng)出發(fā)在路上了。 趙臻沉吟:“不清楚。不過如果是使者,咱們這邊不可能一點風(fēng)聲都沒聽到。阿玉,你讓人盯著他們?!?/br> 姜漱玉答應(yīng)下來,然而她剛站起身,就被人堵住了路。 方才與她對視過的絡(luò)腮胡子似笑非笑:“姑娘方才數(shù)次偷窺我,是有什么指教嗎?” 姜漱玉還沒反應(yīng)過來,趙臻就已怒不可遏。 很明顯這人是在調(diào)戲阿玉,還是在阿玉頂著他的臉的時候。 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他更生氣的是哪一點了。 姜漱玉慢吞吞道:“什么?” 絡(luò)腮胡子一本正經(jīng),語調(diào)生硬:“剛才姑娘你看了我好幾次,是有什么事情嗎?” 隨行的侍衛(wèi)見皇帝神情古怪,料想定是被這狂徒給氣著了,無不氣憤填膺。當(dāng)時就有幾人唰的抽出了佩戴的兵刃,齊齊指向那個絡(luò)腮胡子:“大膽!” 內(nèi)侍也急道:“這是我家主子,才不是姑娘!” 那絡(luò)腮胡子明顯不信:“怎么不是?” 這人容貌精致,皮膚白皙,喝茶的動作斯斯文文。反正他在草原上,從沒見過這么好看的漢子。但此刻湊近了看,發(fā)覺此人身量頗高,眼神冰冷,氣勢非凡,更像是個清俊少年而非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這么一來,他有點心虛,知道是自己糊涂了,但不肯認錯,仍犟道:“就是姑娘啊?!?/br> 說著還伸出手作勢去攔。 看見伸到自己身前的手,姜漱玉心中不快,她揮手去擋,稍一用力,那大漢就踉蹌著后退幾步,他慌亂間去扶椅子,沒穩(wěn)住身形,反而連人帶椅子一起倒了下去。 他的伙伴見狀紛紛趕了過來:“干什么?你們在干什么?打人了?。 ?/br> 隨行的侍衛(wèi)毫不退讓,齊齊向前踏了一步,動作整齊劃一。 這邊兵刃聲響起,好幾個人都看了過來。有膽小怕事者匆忙離去,口中還號著:“打人了,打人了?!?/br> 掌柜的慌忙過來阻止:“幾位爺,這是干什么?”他幾乎帶上了哭腔:“小店是小本生意啊,經(jīng),經(jīng)不起折騰。” 姜漱玉也不想多事,她垂眸,吩咐侍衛(wèi):“把刀放下,給他醫(yī)藥費,咱們走吧?!?/br> “是?!笔绦l(wèi)領(lǐng)命,收兵刃回鞘。 姜漱玉面無表情,心里卻想,別看這幾個侍衛(wèi)功夫平平,但是忠心得狠啊,而且一起亮兵刃的時候,齊刷刷的,很有氣勢啊。 她正要離開,就聽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天子腳下,什么人在此生事?” 姜漱玉在心里“咦”了一聲,對趙臻道:“好像是你堂哥啊?!?/br> 確實是信王趙鈺。 信王趙鈺今日外出,偶然路過此地,見有人驚慌失色從茶館跑出來,邊跑邊喊“打人了,殺人了?!彼闷娑謸?dān)憂,就帶著屬下過來一瞧。 他剛一詢問,嘴快的店小二就告訴了他緣由:“哦,是那個漢子,攔著那位公子叫姑娘,還不讓人家走,這才鬧起來的?!?/br> 店小二是本地人士,自忖有幾分眼力見兒,在看了那位年輕公子身后跟著的幾個侍衛(wèi)后,就敏感意識到此人身份不俗,不可小覷。比起話都說不流暢的大漢,他肯定支持這個俊美的小公子啊。 信王沒有去細細分辨店小二話里的傾向性,因為此刻他的注意力都被那位年輕的公子所吸引。 那人緩緩回頭,沖他頷首致意,形貌昳麗,眉眼清雋。不是旁人,正是當(dāng)今皇帝趙臻。 他心中一凜,匆忙上前:“皇……” 姜漱玉擺了擺手,示意他噤聲:“兄長怎么會在這里?” 聲音清冷,用的是小皇帝的音色。 信王耳畔回響的盡是方才那店小二的話,有人把皇帝當(dāng)成了姑娘,還不讓皇帝走。他一顆心怦怦直跳,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看,不只是他,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也會以為那是個姑娘。而文武百官之所以沒這樣懷疑過,多半是因為先入為主,看著皇帝長大,所以從沒往別的方面想過。而且或許平時皇帝還做了偽裝,藏得嚴嚴實實。誰會懷疑呢? 信王理了理情緒,暫時壓下那些念頭,甚是恭敬地道:“臣,我,我偶然路過此地,聽到有人說這邊有人鬧事,就和巡城御史一塊過來看看。” 姜漱玉聞言看向信王身后面目普通的中年男子:“哦?你就是巡城御史?” 巡城御史官職不高,雖在京城,可從未見過皇帝,但是見這個年輕人喚信王為兄長。他知道信王的身份,那這年輕人的身份也不難猜了。他態(tài)度越發(fā)恭謹:“是,卑職是巡城御史陳發(fā)?!?/br> 姜漱玉在心里問:“巡城御史多大的官兒?是管京城治安的對不對?” 趙臻“嗯”了一聲:“是?!?/br> “那你來的正好。”姜漱玉指了指那四個人,對巡城御史道,“他們并非我中土人士,你去盤查一下他們的身份來歷。”她又吩咐兩個侍衛(wèi):“你們陪這位大人一起。” “是?!?/br> “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姜漱玉同信王等人打了招呼,帶侍衛(wèi)離去。 姜漱玉離開許久,坐上了回宮的馬車后,才猛然意識到小皇帝似乎好久沒說話了。她略一思忖,試探著問:“你是不高興了么?是因為那個大胡子?” 趙臻沉默了一會兒,就在阿玉以為他不會回答時,才不輕不重哼了一聲。 姜漱玉心說,大概就是這個緣故了。 她很不好意思,原本他們從周家出來直接就能回宮的,因為她想去茶館,才出了這么一個小插曲。雖然沒出什么事,但到底是讓人不太愉快。尤其是她頂著皇帝的臉,被人叫做姑娘,這應(yīng)該算是對皇帝和她易容術(shù)的侮辱了吧? “是因為他出言不遜吧?”姜漱玉忖度著道,“那就是個莽漢,匹夫,瞎子,蠢材!他的話才不能作數(shù)呢。你雖然長的好看,但是一點兒都不像姑娘。” 這明明是安慰人的話,可趙臻聽在耳中,卻覺得有點怪怪的。 姜漱玉也不知他聽進去了沒有,繼續(xù)道:“是那個人眼瞎,真的,你要對你有信心,也要對我的易容術(shù)有信心。你看著很有氣勢的?!?/br> 在她看來,小皇帝長的好看是不假,但很明顯就是男子啊。男女之間的差異還挺明顯的,所以她平時假扮成他,都要費不少功夫。 她還記得在湯泉宮第一次看見他時,他站在光影處,一半在陽光下,一半在陰影中,聲音清冷、氣勢迫人,要有多瞎才會以為他是個姑娘。 聽她語氣小心而又急切,趙臻怔了一怔,微微一笑:“是么?” “是的是的?!苯襁B聲回答。 趙臻沒有說話,心情卻漸漸輕快起來。 次日巡城御史的折子輾轉(zhuǎn)到了皇帝跟前。 ——按理來說,巡城御史官職低微,沒有直達天聽的機會。此次因為皇帝交代才特事特辦。 在這份折子里,巡城御史詳細介紹了那四個漢子的身份。 趙臻猜的不差,他們確實都不是中土人,而是從漠北而來。據(jù)他們交代,他們此次到中土是為了做生意,也是為了了解中土文化。因為他們已提前得到消息,漠北要與中土交好,還有結(jié)親的意思…… “結(jié)親?”姜漱玉隨著趙臻看完,有點不解,“還結(jié)什么親?” 兩國交好她知道,不過議親這件事,似乎沒有聽說過啊。 ※※※※※※※※※※※※※※※※※※※※ 么么噠么么噠么么噠 我希望以后可以恢復(fù)到21時更新。 加油。 第33章 美人 十一月, 朝中發(fā)生了兩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