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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一掠山河在線閱讀 - 【一掠山河】(下1)

【一掠山河】(下1)

    作者:后會X無期

    2021年8月3日

    字數(shù):27458

    「陛下,軍前密報?!?/br>
    白錦之放下手中的羊脂龍鳳玉佩揮了揮手,幾個侍衛(wèi)便趕緊上前搬走了殿中

    的兩箱珍寶。殿下熠國和使再三跪拜后踏著碎步而去。

    他這幾日來興致頗高,不僅大宴群臣,還在云陽放了百花燈為沐妘荷慶功。

    可當他接過信袋,展開了布絹看了幾眼后,臉上的愜意卻僵在了臉上。他前后看

    了三遍,幾乎快要將布絹看穿,才完全確定信中所言之事。

    「簡直荒唐!」他將布絹揉成團重重的拍在了龍案之上。

    「傳旨,傳旨!讓武英候連夜回……」

    「陛下,丞相求見?!?/br>
    白錦之的手漠然指著北方,而后又帶著重重的鼻息放了下來,「宣?!?/br>
    片刻后,韓丞相上殿叩首。

    「愛卿何事?」白錦之緊鎖眉頭,不斷揉搓著手中的布絹,此刻他正在腦中

    拼命想要勾勒出一個虛幻的男子模樣,一個素未謀面,卻想要奪他至寶的男子。

    「陛下可知武英候與那拓……」白錦之聽到這話頓時抬手壓言,隨后眼神示

    意左右退去。

    「丞相如何知道此事!」

    「陛下,武英候這些時日與一翩翩少年朝夕相處,還特請陛下封了他一個游

    擊將軍,每每分兵而戰(zhàn)必與此少年同行,此事沄軍中早已人盡皆知。更有甚者,

    據(jù)傳武英候手臂負傷休養(yǎng)之時,兩人曾于大帳中孤男寡女共度了一夜。只是卻不

    知那少年竟是壢國大都尉拓跋烈。如此一來,其中奧妙,恕老臣難以揣摩,故而

    急奏陛下定奪?!?/br>
    韓勤石一番描述,不多不少,正掐住了白錦之的咽喉。他在朝多年,自然比

    誰都清楚陛下的心思與脾氣。

    白錦之什么都可以忍,什么都可以讓,但唯獨此事乃是龍之逆鱗。雖然沐妘

    荷已是前皇后,可椒房殿空置至今未有其主絕非是他無意。他在等,等她勝了,

    亦或是累了。這十年間,他尋遍了所有的借口都未見得她一面??伤琅f在等,

    等這椒房殿唯一的女主,天下唯一的皇后回來。

    她可以不屬于自己,但不能永遠不屬于自己,更不能屬于別人!

    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手扶著龍案穩(wěn)住自己的身形?!笂u荷冰魄雪魂,

    一心為國,斷不會有失儀之為。應是求勝心切,受其蒙蔽罷了?!?/br>
    他剛剛明明怒不可遏的想要急招沐妘荷回都,可此時冷靜之后卻不得不為她

    說起話來。她若失節(jié),失的便是天子顏面,大沄顏面。

    韓勤石并不爭辯卻只是附和,「臣想來也是,武英候心中所念便只有北伐二

    字,又怎會與一黃口小兒有染。只是武英候盲鷹谷遭伏,五千人盡皆被放了回來。

    她獨自一人面對兩萬斷牙居然全身而退。另據(jù)守城士卒所言,武英候歸來之時…

    …」韓勤石有意越說聲音越弱。

    「如何?」白錦之顫著嗓音問道,「衣甲不整,雙眼紅腫,目光呆滯,滿臉

    淚痕……」

    「夠了!」白錦之就手拿起龍案上的玉佩摔了個粉碎。

    「陛下息怒!」韓勤石目的達到,一拜到底。

    「讓她回來,讓她馬上給我回來!」

    「陛下,萬萬不可!」韓勤石低聲說道。

    「有何不可,那是朕的女人,豈容他人污蔑覬覦!」

    「陛下,如今軍中已是流言四起,不堪入耳。而武英候與五千沐妘俱以奔赴

    寒云關。此時若將其召回,豈不應了那些流言,不僅壞了大將軍清白,也于戰(zhàn)事

    不利?!?/br>
    韓勤石不慌不忙,每一句話都順著白錦之的龍鱗而下,字里行間也皆是為沐

    妘荷著想。

    白錦之緩緩坐了下來,悵然的問道,「那依丞相之意呢?!?/br>
    「陛下只需下令命武英候取了那拓跋烈的首級,收復兗州,屆時流言豈不不

    攻自破。陛下如若還不放心,可以訓練羽林之名召回秦無月,這秦無月和周慕青

    素來與武英候私交甚深,只要將其中一個攥在手心再加上沐秦周三族性命。屆時

    無論武英候心頭究竟是如何思量,那拓跋烈也只得是必殺無疑。陛下既出了心中

    這口氣,也平息了流言,亦可振奮我大沄國威,于公于私皆為上策??!」

    一盞茶后,韓勤石面帶微笑走出了大殿,云陽的無形大手已然伸了出去,他

    和對面的博弈也借此拉開了序幕。

    沐妘荷不過是他棋盤上的棋子,他要她贏,也要她死……

    寒云關北三十里,阿刻依正焦躁的在帳外踱著步子,盲鷹谷一戰(zhàn)早已傳回了

    定南,可到現(xiàn)在都沒傳下旨意來,有時候無旨遠比有旨更為可怕??纱蠖嘉咀詮?/br>
    回營之后,除了讓他準備些許的大銅鏡外,幾乎沒多說過一句話。

    原本散開的斷牙已經(jīng)全都招了回來,雖說身后有新拿下的崇州六城,可拓跋

    烈卻早就下令讓城中百姓休養(yǎng)生息,不作打擾。而先前補給和截獲的糧草余數(shù)已

    不算多,怕是最多也就能堅持月余。

    眼下斷牙宛如被困在了寒云前,進退都是遙遙無期,阿刻依只得每天眼巴巴

    的盯著拓跋烈,希望他能下幾道軍令,至少能告訴他進退的時日。

    可等到最后,拓跋烈的軍令未等到,卻等來了定南王上的特使。大帳中,特

    使板著臉,吹胡子瞪眉毛的看著心不在焉的拓跋烈。若不是拓跋烈有皇子身份,

    他怕是早就拍起了桌子。

    「烈皇子,你助沄國擊我大壢盟友熠國之事該如何解釋。」

    「此事去問拓拔野便是,我卻不知狼群何時與羊成了盟友……還有,軍營重

    地,特使還是稱我大都尉更為妥當?!雇匕狭叶似鸩枧o嬃艘淮罂冢z毫不為特

    使所動。

    「好,好,大都尉,盲鷹谷一戰(zhàn)又作何即使,難不成你當真私放了那沐妘荷?」

    「私放?我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和她一同落的水,何來的私放。她身為一女

    子,要與我單打獨斗,我若不應戰(zhàn),豈不丟我大壢臉面?至于她麾下的那五千人,

    可算是我給她的聘禮,不過賣個人情罷了?!?/br>
    「聘禮,人情?」特使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兩撇八字胡差點都氣直了。

    「大都尉,兩軍交戰(zhàn)豈是兒戲,沐妘荷曾多次讓我大壢吃盡了苦頭,如今千

    載難逢之際,你竟不除去此患,還談什么人情?別忘了,你可是大壢王子,大壢

    子民心中的武圣!」

    拓跋烈輕輕的嗤笑了一聲,「沐妘荷乃是大沄軍神,又是天下絕色,娶了她

    不比殺了她更能振奮我大壢國威?」

    特使死盯著他看了半天,隨后煩悶的在帳中左右踱著步子,他是奉了王上密

    令,來查個虛實,故而連隨從都被丟在了帳外,王上嘴上雖未說什么,可心里卻

    對他私放沐妘荷一事甚微惱怒。眼下特使只希望拓跋烈能給他交個底,讓他可以

    回去交差。

    「離入冬也沒有多少日子了,奉王上之命,大都尉還是班師回都吧,無論如

    何,崇州也已拿下,至于其他,還請大都尉自己去和王上解釋?!固厥古伦约簡?/br>
    不出個結果,還是干脆讓他自己面君去吧,屆時這五萬人是殺是放便也不用自己

    cao心了。

    「特使先回,待我拿下寒云,殺了太子,自會帶著大沄供奉回定南復命?!?/br>
    拓跋烈轉而又拿過一個橘子,撥開皮丟了一片進嘴里。結果入口便是一陣激酸,

    氣的他起身后大步流星走到帳前,掀開帳簾,連裝橘子的果盤一起扔了出去。

    特使一聽猛然間便卻來了興致,跟在他左右問道,「大都尉要打寒云關,何

    時?」

    「快了,估計就這十來日吧?!?/br>
    「可有勝算?」

    拓跋烈眉頭一皺,扭頭看著特使反問道,「若無勝算,難不成是去尋死?」

    「我自然是希望大都尉可以得勝而歸,如若真能拿下寒云關,那么在王上

    面前,之前的種種便不足掛齒了?!?/br>
    「如此正好,特使便請回吧,靜待佳音便是?!雇匕狭一厣碜拢瑴蕚渌涂?/br>
    了。

    特使想了想,又回頭說道,「希望大都尉不要食言,縱使大都尉年輕氣盛,

    也還請別忘了跟隨你縱橫廝殺的斷牙將士們?!?/br>
    拓跋烈只是揮了揮手,卻在特使快要出帳之際默默的補了一句,「回去告訴

    他,我定會和沐妘荷決一死戰(zhàn),讓他寬心?!?/br>
    這天阿刻依終于接到了密報,興沖沖的跑進了大帳,拓跋烈正坐在爐邊看著

    手里的白絹,這些日子他幾次想將其投入火中,有一次甚至已經(jīng)丟了進去,可卻

    又閃電般的伸手挑了出來,白絹的一角燒成了焦黑。他暗自運氣,卻不知這氣該

    往哪出。

    見阿刻依進來后,他迅速將白絹捏成一團。

    「大都尉,她到了!」阿刻依剛一進賬,便大聲喊道,他并不害怕沐妘荷,

    但他也確實不愿去攻打寒云。但眼下無論如何也總比伺候一個性情突然陰沉的主

    帥好。

    拓跋烈沒有絲毫的動作,只是默默算了日子,低聲自語道,「五日的路程她

    竟走了二十日……」

    「是啊,走的比糧車都慢,大王子那邊的探子說,這一路都是走走停停,沐

    妘荷連馬都未騎,全程都只坐的車輦,看著像是生了場大病……」

    阿刻依加重了「大病」二字,他并無沒有其他心眼,只是借此想提醒拓跋烈,

    這可是攻打寒云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病了……」拓跋烈再次默念,依舊未動身形。阿刻依還想說什么,拓跋烈

    卻揮了揮手讓他上前來,隨后摘下自己的佩刀遞到

    他的手上。

    「去準備吧,十日后攻打寒云?!?/br>
    「十日?」

    「去吧……」

    他們之間必有一戰(zhàn),也只有這一戰(zhàn)……

    傍晚時分,拓跋烈獨自一人登上安斜嶺遠遠的望著飄渺的寒云,一直看到深

    夜。阿刻依有點不放心,遠遠的跟在了后面。他這個大當戶著實是辛苦,既要安

    撫斷牙,又要籌備軍務去搞些不知何用的銅鏡,還得cao心這個年輕氣盛的主帥。

    而最要命的是,他們真的要去攻打那座嵌于山間的堡壘了。在他的眼里,那

    是一座天塹,是一座能夠輕易吞噬所有斷牙的魔鬼之門,彷佛根本就看不到一絲

    贏的希望……

    沐妘荷帶著五千鐵騎和糧草押運車終于抵達寒云關下,她剛從車輦上下來,

    周慕青便鐵青著臉而來。

    「大將軍……」

    沐妘荷看了看斑駁高聳的關隘,輕聲問道,「有多少壞消息。」

    周慕青上前接過她手里的鳳鳴,順勢屏退了身后的衛(wèi)尉。嘆著氣說道,「就

    沒好消息,太子軍里傳了一片,說什么的都有,我前幾日當眾殺了三個,算是壓

    住了,陛下圣旨前些日子便已到了寒云,旨意里只字未提盲鷹谷之事,只是再三

    強調讓將軍殺了拓跋烈。還有便是……」周慕青頓了片刻,滿臉的愁苦,「無月

    被陛下召了回去,說是要訓練新的羽林。陛下在旨意中大加贊賞將軍之功,還特

    別強調要重賞我等三姓族人。大將軍,陛下這是在以我等全家老小的生家性命逼

    你殺了拓跋烈,自證清白?!怪苣角啾静幌氚言捳f的這么直,可既然拓跋烈將她

    們眾人都騙的團團轉,就連自己也深受其害。殺他而后快本就是理所應當之事。

    但當她看到沐妘荷的第一眼,心里便慌了。因為大將軍的眉宇中不經(jīng)意間露

    出了只屬于女子般的幽怨。

    清白?沐妘荷聽到這兩個詞,只覺得是莫大的諷刺。他征伐她的身子如同開

    疆擴土,毫無保留,而她的體內也早已被他灌滿了。她一路走回城時,下體還在

    不斷往外滲著粘稠的男子元陽,屬于她親兒的元陽。

    她本不該站在這里,她本該讓自己這下作的身體凋零,腐化,就這么爛在渭

    水旁。可她舍不得,她舍不得她唯一的孩子。

    「寒云關眼下如何?!?/br>
    「主副兩關皆已由沐妘軍換防,哪怕一只蒼蠅也休想飛進來。太子那邊,日

    日只在主關城中會宴賓客,飲酒作樂。據(jù)說那些歌姬皆是曄州官吏們孝敬的,隔

    些時日便會送來幾個。」周慕青只是闡述,并未添加一絲多余的語氣。

    「以你看太子聯(lián)軍戰(zhàn)力如何?」

    「戰(zhàn)力?除了人多簡直一無是處,還比不上王將軍那邊的沄軍,那里的沄軍

    好歹是他這些年悉心調教的。而太子這邊除了云陽的五萬人外,余下的聯(lián)軍皆是

    各州東拉西湊而來,不少都是強拉而來的農(nóng)夫,走卒,弓都拉不開。每日都有偷

    偷逃走的士卒,軍容松散,軍制不整,各軍之間連人數(shù)都難清點,簡直就是烏合

    之眾。若不是這寒云天塹在,我北方門戶怕是早就大開了。這都是大沄這些年重

    文輕武的惡果啊?!?/br>
    「去看看?!广鍔u荷扭臉便走,周慕青召回衛(wèi)尉緊隨其后。

    「太子殿下好興致?!广鍔u荷一腳踹開了殿房的大門,身后的衛(wèi)尉則攔住了

    守門的兵卒。

    此時太子渾身只穿了件錦袍,趴在一半身赤裸的歌姬身上,以口喂酒玩的不

    亦樂乎。聽見了沐妘荷的聲音后緩緩站起了身,隨手拉了拉袍帶,一邊看著沐妘

    荷微笑,一邊用手掌擦去了嘴角的酒漬。

    「不知母后駕到,有失遠迎?!固悠鹕恚镣肆烁杓?,邁著浪蕩的步子走

    到沐妘荷身前,上下貪婪的打量著。他此生唯愛兩件事,一是權,二是色。遠在

    云陽的白錦之并不知道,他的朝堂上早已有一大半臣工乃是太子黨羽。

    如今的他已算是可得天下絕色,卻唯獨得不到眼前之人。

    沐妘荷猛然伸手扯住了他的衣領將其拖到身前,「白恒,你與我聽好了,一

    者,我不是你的母后,軍營之中你應稱我為大將軍。二者,你腦中那些齷齪之念

    我心知肚明,你應明白,若是惹怒了我,便沒有我沐妘荷不敢干之事。三者,前

    方即將有大戰(zhàn)事,今日你便遷出主關,滾去曄州。屆時你如何荒yin皆與我無關?!?/br>
    有那么一刻,沐妘荷真的希望拓跋烈可以殺了他。

    「將軍身上可真是香……」

    同樣的話,從不同人口中說出,真是天壤之別。從白恒口中說出,她只覺得

    一陣陣的惡心。

    「你以為我是在跟你說些玩笑話?」沐妘荷冷聲反問道,「恒兒不過是實言

    罷了,若是將軍不悅,恒兒以酒賠罪?!拐f完,他狼

    狽的彎下腰,端起桌上一杯

    酒來,遞到沐妘荷面前。

    沐妘荷單手接過了酒,手掌猛然向上,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將酒灌了進去。

    力量之大,差點連酒杯都一同塞進嘴里去了,緊接著抬腿便是一腳將其狠狠踹了

    出去。

    「沐妘荷!你竟敢打當朝太子!」白恒捂住疼痛小腹?jié)q紅了臉,腹中的酒食

    順著口鼻便噴了出來。

    「將軍……」周慕青在身后輕聲喊了一句。她原本便知道沐妘荷甚是厭煩太

    子,可還從未如此沖突過。

    沐妘荷聞言,噌的一聲拔出劍來,上前兩步橫在他的脖子上。

    「我此次前來打得是大沄江山,你乃大沄未來之主,若你不能勝此重任,我

    便是背上個千古罵名也不會讓大沄天下毀于你手。白恒,你別忘了,云陽皇室眾

    多,白姓子嗣可不只你一個。更何況陛下正值壯年,等得起!」

    「大將軍息怒,大將軍息怒,恒兒知錯了,恒兒知錯了。」白恒想都沒想便

    跪地磕起了頭。沐妘荷畢竟曾是皇后,這個頭他自然是磕的毫無顧忌。他原本以

    為自己經(jīng)營多年,已可與沐妘荷掰掰手腕??刹辉脒@女人上來便是抽劍抵脖,

    根本沒有與他周旋的意思。

    「噌」的一聲,長劍歸鞘。

    「不,你不是那么容易知錯的人,算了,后面幾日還是委屈你在這主關中待

    著吧,以免在它處又生事端?!拱缀憷仟N的站起身,往前進了兩步但最后還是站

    定了。

    韓丞相的話確實有理,沐妘荷他來不得硬的,也來不得軟的。而且眼下他還

    需要借助她的力量,他需要軍功,需要一場大勝來穩(wěn)住他的位置。

    「恒兒真心知錯了,只是大敵當前,恒兒也想上陣殺敵為大沄盡綿薄之力。

    煩求大將軍帶恒兒一同出征,便是個馬前卒,恒兒也認了?!?/br>
    「你殺了一匹狼?」沐妘荷并未回答他,只是冷眼看著他床榻上的一張上好

    狼皮。這張裘皮絨毛茂密通體雪白,就那么搭在榻尾泛著滲人的光澤。

    「都是前兩年的事了,恒兒九牢游獵,碰巧遇上了這只落單的畜牲,它雖后

    腳傷了,卻是兇猛無比,身中數(shù)箭仍不倒地。故而殺之取皮,也沾沾威武之氣。

    大將軍若是喜歡,盡可拿去作件裘袍?!?/br>
    白恒自顧自的說著,根本沒注意到沐妘荷顫動的嘴角和再次緊握劍柄的手掌。

    白恒說的沒錯,這原本不過是只會傷人的畜牲,可現(xiàn)如今它卻是親兒的義弟,

    那不就是自己的義子?她幾乎在一瞬間就代入了這種常人無法理解的悲痛和憤怒

    之中。

    「將軍,不可!」周慕青上前瞬時握住了沐妘荷緊繃的手臂,聲線雖低卻極

    其緊張。她不知道將軍到底怎么了,但有一點她很是熟悉,那便是沐妘荷雙瞳中

    的殺意。

    沐妘荷被這低喝拉回來心智,緩緩松開了劍柄。

    「去收了那張裘皮。」她低聲吩咐著周慕青,隨后再次上去,一步步逼進了

    白恒。周慕青這時候哪敢去扯皮,只能跟在一旁,時刻注意沐妘荷腰間的長劍。

    白恒也是一樣的迷惑,但此時沐妘荷已經(jīng)完全激不起他的一絲yin欲,他被這

    女人可怕的氣勢驚的根本不敢與其對視,她進一步,他便不自覺的退上一步。直

    到被床榻絆倒,坐在了榻上。

    沐妘荷走到近前,抬腳用力的踩在床板之上。

    「你想上陣?你可知前方之敵為何而來?」

    白恒的嗓子被這居高臨下的恐懼堵的嚴嚴實實,根本說不出一句話,只能茫

    然的搖搖頭。

    「他要你的命!就因為你身后這張皮?!广鍔u荷的呼吸越發(fā)急促,忍耐了許

    久之后猛然轉身,甲胄碰撞的嘩啦聲驚的白恒趕緊爬上了榻。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沐妘荷咬著牙惡狠狠的甩下了這句,隨后邁步便走。

    周慕青松了口氣,上前抄起裘皮跟著出了門。

    沐妘荷走了幾步,又看到了那幾位正在屋外瑟瑟發(fā)抖的歌姬。

    「給她們些銀兩,讓她們滾回自己的地方,自甘墮落。」沐妘荷再次惡狠狠

    的罵道,腳下的步子踩的也越發(fā)重。

    周慕青一頭的冷汗,她不明白大將軍為何只因一張裘皮便失了原本應有的冷

    靜,變得如此怒不可遏。

    「大將軍,您剛剛不會真的想殺了太子吧?」

    沐妘荷默不作聲,只管往大營走。

    「眼下太子的命可不單單只是一條,無月還有……」

    「我知道。」沐妘荷長呼了口氣,默默的打斷了周慕青。

    「我只是威嚇,免得之后掣肘。」她略顯無力的解釋著,她恨白恒,若不是

    他殺了自己的義子。她與拓跋烈之間也許還能有轉圜的余地,可現(xiàn)在卻是不同了。

    為了那三族老小和無月的性命,她必須

    護住白恒,而拓跋烈又必須殺了白恒。

    對此她絲毫不懷疑拓跋烈的決意。因為她明白,自己有多想殺了拓拔野,他便有

    多想殺了白恒。

    這一路她想了許多,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明白了拓跋烈的決斷和殘忍,因為這

    是個死局,無棋可解。她也想過回都面君,告訴他,他的兒子沒死,可那又能怎

    么樣。

    謠言四起的現(xiàn)在,就算白錦之勉為其難的信了,可難道要讓他舍了太子的性

    命卻博取另一個皇子的歡心?將大沄的未來賭在敵國的統(tǒng)領身上,簡直是笑話。

    更何況白錦之原本就有些多疑,想來他也是不會信的,除非……

    入夜后,阿刻依忙碌了整整一日,這才挨上了床榻,可明明身體疲倦至極,

    卻翻來覆去的怎么也睡不著。

    末了,他只能爬起身,灌了兩口烈酒,披了件裘袍出了營帳。一路就這么走

    到了安斜林,站在了拓跋烈平日所站的地方,這里可以將極遠處寒云關的全貌盡

    收眼底。

    他頓時便知道自己為何睡不踏實,因為這座關,這座根本無法逾越的關隘。

    他于黑暗中盡力拉長了視線,關隘上四處都是燈火,遠遠望去,燈火飄搖,如同

    鬼影,而這些火光則勾勒出了一個龐大的如阿修羅之門的可怖建筑。

    九牢山脈在天澤這一段山勢極為險峻,山壁如刀砍斧剁一般齊整,自上而下

    如攤開在天地間的一副暗黃錦帛,而寒云關則鬼斧神工般嵌在了天澤山此段唯一

    的鞍部。

    寒云關分主副兩關,主關嵌在了天澤山中,城門三丈來高裹著銅皮敲著數(shù)不

    清的銅釘,光是城門甬道的進深便足有八丈。門外兩條夯土路左右而下并入山腳

    下的副關。

    副關乃是一座巨大的甕城,被大半圈的雉堞牢牢圍住,正北是一座三層的箭

    樓,城門有兩重,前有門閘,后有對開鐵葉。城中還有四道券門,數(shù)十個藏兵之

    洞,除此之外,據(jù)說關中還設了諸多陷阱。

    這龐然大物完全融入了天澤深灰的背景之中,成了一柄利刃,徹底斬斷了南

    北間的通路。即便強如斷牙,攻下崇州后也只得望關興嘆。

    「哎……」阿刻依茫然著看著寒云,重重的嘆了口氣。

    「何故長嘆?」身后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阿刻依一跳,他回過首才發(fā)現(xiàn),拓

    跋烈正盤腿坐于樹下,一襲黑袍與樹蔭融成了一體。

    「大都尉!」

    「睡不著便過來坐坐吧。」拓跋烈語氣安然,絲毫沒有大戰(zhàn)在即的興奮。自

    從去了一趟沄國,大都尉似乎就像是換了個人一般。他也不客氣,走到拓跋烈身

    旁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些時日辛苦你了,營內怕是有不少微辭吧?!?/br>
    「微辭不敢,兄弟們只是不解罷了,但只要大都尉下令,刀山火海自然是不

    會眨一下眼。」阿刻依本就不是會拐彎抹角的人,自是有什么說什么。

    半響,拓跋烈都未作回應。阿刻依則一直看著拓跋烈透亮的雙眼,可越看越

    是覺得變扭。原本雪豹般的銳利雙瞳不知何時變得如此溫潤,像是河灘邊的黃羊,

    而且拓跋烈雖也看著寒云,可思緒分明就在別處。

    阿刻依著實憋不住了,「大都尉,當真要攻打寒云?」

    「是,也不是……」拓跋烈輕聲說道。

    「恕屬下冒犯,寒云不比其他關隘城池。此一戰(zhàn)斷牙怕是要死傷慘重,可就

    怕我等拼死攻下那甕城,可又如何去的了主關?主關居高臨下,我等在甕城中不

    過是活靶子。屆時就正應了大沄的俗話,成了那沐妘荷的甕中之鱉?!?/br>
    「甕中之鱉?呵呵……」拓跋烈突然就笑了出來,笑的卻有些干,并無多少

    少年的風雅。

    「大當戶無憂,至少廝殺的戰(zhàn)場不會在寒云,沐妘荷定會出城與我們一戰(zhàn)?!?/br>
    「大都尉何來如此確定,她有這天塹不固守,怎會出城相殺。」阿刻依坐直

    了身子,目不轉睛的看著拓跋烈。攻城和城外鏖戰(zhàn)對斷牙而言無異是化劣為優(yōu)。

    「就憑她是沐妘荷……」拓跋烈說著這句,嘴角的笑意卻更加豐盛。

    「這……」

    「但這關我遲早還是要拿下的?!雇匕狭艺f著話站起身。

    阿刻依剛松下的心頓時又被揪了起來,「這又是為何?」

    「因為她是沐妘荷?!乖挳呁匕狭姨缺汶x開了,只留下一臉茫然的阿刻依

    望著他的背影發(fā)愣。

    而此時寒云關頭,獨自站在城垛上看著月色,吹著寒風的沐妘荷輕繞了兩下

    鬢絲,卻依舊盯著一片荒涼的原野默默出神。她這幾日動了些小心思,拓跋烈畢

    竟是自己的兒子,母命為大,有些事就算暫時委屈他也得做了。總不能真的像他

    所說的那樣,嫁是嫁不得的,縱使自己……可殺又絕不可殺。如此一來,便只有

    委屈他了,若能安然帶回云陽與陛下相認,再尋個金枝玉葉讓他徹底安下家,也

    許一切會有別的出路?

    金枝玉葉……沐妘荷的眉頭默默凝了起來,心頭突然有些酸澀,此天下有能

    配的上自己兒子的女子么?

    次日一早,寒云關沐妘大營中,偏將急沖沖的往中軍帳而去。

    「稟報大將軍,壢國特使前來,送上了……送上了……」

    「別吞吞吐吐的,有話快說!」一旁的將軍先一步訓斥了偏將,在座都看出

    來沐妘荷眼下心情極壞。

    「送來了聘書,聘禮還有戰(zhàn)書……揚言壢國斷牙大都尉拓跋烈欲迎娶大將軍,

    以結兩國歡好……」

    參將話音剛落,整個中軍帳便炸開了鍋,跺腳拍桌罵聲一片,沐妘荷眉目低

    垂,只覺得吵鬧,又覺得委屈,這個不稱心的兒子,非要折騰出如此陣仗來。

    「特使在哪,先讓我去砍了那狗東西?!挂晃恢欣蓪⒔袊讨鉀_。在沐妘

    軍的心中,沐妘荷便是不可侵擾的神明,哪能讓敵方主將羞辱至此。

    沐妘荷接過戰(zhàn)書,展開匆匆掃了一眼,隨后發(fā)令道,「遣返特使,帶來的東

    西也盡皆退回。讓他帶話拓跋烈,不用十日,五日后長柳坡前一敘。」

    「喏!」

    眾人一愣,但很快便歸位站好,他們從來都猜不透沐妘荷的想法,自然也就

    不必去猜,反正最后的結局永遠也只有一個。

    待偏將走后,沐妘荷走到沙盤前,背對眾人冷聲說道,「五日后,我等將主

    動出關迎敵,此戰(zhàn)目的只有一個……」

    與此同時白風烈正在中軍帳內坐在火盆前,他面沉似水,伸手用火鉤撥弄著

    炭塊。其他的斷牙將領則圍坐一圈,等待著大都尉的號令。

    「我知道,你們心里不愿去攻打寒云,但你等可以放心,她定會出關與我們

    一戰(zhàn),而此戰(zhàn)目的只有一個……」「

    一個關上,一個關下,沐妘荷一掌砸在沙盤之上,白風烈則丟下了手里的火

    鉤,兩人隔著數(shù)十里,身處于彼此的大帳中,卻異口同聲的說道,「生擒拓跋烈!」

    「生擒沐妘荷!」

    ——

    五日后,拓跋烈?guī)е鴥扇f斷牙來到了距寒云西北三十里外的柳坡,他還沒想

    明白沐妘荷為何將決戰(zhàn)之地設在此處。此處雖叫柳坡,但卻只能算是個小小的土

    疙瘩,背后不遠便是崇州惠城,西五里外乃是越水,難不成沐妘荷想將自己困死

    在這柳坡上。

    他原以為自己到的夠早,可遠遠便已看見了沐妘的黑色大旗。她麾下的軍容

    一如既往的整齊劃一。等近前時才發(fā)現(xiàn),坡上擺了一張案臺,沐妘荷身著玄甲獨

    自一人站在坡上,沐妘軍則安靜在坡下等待著,看上去她就只帶了一萬人。

    拓跋烈微微嘆了口氣,「你等在此稍后?!?/br>
    說完跳下了馬,一步步的走向那個與自己命運糾葛的女人。

    等走到沐妘荷面前,他才發(fā)現(xiàn),這案臺上居然有個棋盤,棋子已然備好。他

    微微皺起眉,兩軍一觸即發(fā)之時,她難道要與自己手談?

    沐妘荷微微抬起頭看著他,隨后有些變扭的展了一個笑顏。她遠遠看見拓跋

    烈的那一刻心就開始不知名的狂跳起來。多日來她夜夜前往關頂吹著寒風靜心,

    可到最后,還是不得不對自己妥協(xié),她很想他,很想……

    眼下各自的軍隊離得夠遠,并不能聽見。可他們卻沒有開口,就這么安靜的

    看著對方。

    「大將軍這是作甚?!?/br>
    拓跋烈先行打破了沉默,語氣有些沖,有些急,也有些亂。

    「陪我下一盤吧?!?/br>
    「兩軍陣前?豈非兒戲?」

    沐妘荷收回目光轉而拿出自己的佩劍放在案邊,又伸手撿起一枚黑子,視線

    則全都投向了棋盤,聲色卻平淡似水。

    「你也可以就此殺了我。」

    拓跋烈的拳頭捏了一半,隨后又松開,他一撩罩袍坐在了對面,撿起白子看

    了她一眼,隨手落在了小目上。

    沐妘荷揉了揉手里的黑子,小心翼翼的丟在了天元上,拓跋烈雙眉微蹙的看

    著她。

    沐妘荷轉而一愣,「此處不能落子?」

    拓跋烈憋著口氣沒去理她,又在星位補了一子。沐妘荷不住的揉著棋子,看

    看棋盤,又看看拓跋烈的表情,最后跟著目外落了一子。

    十來手間,沐妘荷就跟著拓跋烈落子,黑子如春雨毫無章法的落在白子周圍,

    很快這一角的黑子便大多失了氣,成了死子。

    之后的數(shù)十手拓跋烈眉頭越來越深,沐妘荷反倒是下的愈發(fā)有勁。

    「嗨……」拓跋烈終于忍不住苦笑了一聲,眉頭跟著也舒展了開來。

    「怎么?」沐妘荷還捏著黑子認真思索著棋局。

    「將軍明明不善手

    談,又何必設此一局?!?/br>
    沐妘荷頭也未抬,淡淡的回應道,「你原本也不善裝作惡人,還不是裝到如

    今!」

    拓跋烈聞言,轉而將手里的白子扔進了棋盒中。

    沐妘荷則先他開口之際,冷靜的打斷了他,「又打算說些什么傷人之詞?」

    拓跋烈一愣,蹙著眉又合上了嘴。

    「如今見到我,連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愿說了么?」沐妘荷的聲音不自覺的壓

    低,帶著極其陌生的幽怨和責怪。她自知不該用這樣的語氣與自己的兒子交談,

    可此間猛然相見,她卻是控制不住。

    「是將軍請我來一敘,倒為何逼我開口?」拓跋烈冷冷的回道。

    「我就是來聽你說話的,那日你丟我一人在河岸邊,又說了一堆誅心之詞。

    讓我這些時日痛不欲生,如今我只是好奇,你還會說些什么。」沐妘荷的臉明顯

    瘦了,下巴都尖了一些。

    「你我之間已無話可說,既然各為其主,還是用刀劍說話吧?!?/br>
    「當真如此絕情?昔日你所說的話我都還記得呢?!广鍔u荷說著話,丟下棋

    子,緩緩拔出了自己的長劍,將劍鞘丟在了一邊坡下的斷牙頓時便躁動了起來,

    拓跋烈抬手后又下壓,止住了斷牙的不安。

    「記得更好,免得臨陣優(yōu)柔寡斷,胡思亂想。我可不想勝的那么容易。」

    沐妘荷默默垂下頭,一字一句的問道,「你會殺了我么?」

    「不會……」

    「若我不愿嫁你,也不愿殺你,為了你的深仇大恨,為了你的忠孝仁義,你

    會么?」

    拓跋烈聽完,微微出了口氣,,「若你當真如此執(zhí)迷不悟,冥頑不靈,我保

    證會把你和你身后的沐妘軍全都埋在九牢山下!你若猶豫不前,沄國必滅!」拓

    跋烈的語氣變得有些急躁,逐漸失去應有的冷靜。

    「他們也曾與你并肩而戰(zhàn)過,你當真下的去手……對我,你真能下的了手么?」

    「為國捐軀,死得其所,你沐妘荷不也曾為國獻子么……」拓跋烈的嗓音免

    不了年少的高亢,但卻夾雜著荒漠的風雪。

    沐妘荷微微一怔,片刻后才緩緩抬起頭,雙眼通紅,眉頭緊蹙卻硬生生擠出

    了一個笑來,那兩個梨渦像是盛滿了苦酒,一直苦到拓跋烈心底。

    「烈兒,再給娘一次機會好么?這次娘一定會保護好你。再信娘一次,好不

    好!」

    「沐妘荷!你太讓我失望了,你要騙自己到什么時候?」拓跋烈臉振的發(fā)紫,

    聲如悶雷一般。

    「我早已說了,你不是我娘,從前不是,現(xiàn)在不是,以后也更不會是。你兒

    子已經(jīng)死了,無論是威逼還是脅迫,你都早已做了選擇,既如此,這選擇便會跟

    著你一生一世。如今在你面前的不過是個曾與你共歡魚水的男子。你已失節(jié)于我,

    殺或嫁,除此之外別無它路!」

    沐妘荷臉色頓時鐵青,她緩緩收起笑意,不自信的回道,「……不知者不罪。

    你我仍可摒棄那些……做一對……」

    「夠了!你今日若是只來與我說這些廢話,那大可不必。我對此兒女情長之

    事無甚興趣。眼下我唯一感興趣的,便是提著大沄太子的人頭登上寒云關,闖進

    云陽皇宮?!?/br>
    沐妘荷希望可以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一絲遲疑,一絲猶豫??伤o的只有兇

    狠和絕情。

    「兩軍決戰(zhàn),太子竟躲在關里,你還真是將他護的周全。」拓跋烈嗤笑著,

    轉頭再次掃了眼沐妘荷身后的沐妘軍陣。

    「大將軍約我一敘,聲淚俱下,可真是感人肺腑,只可惜一直伴將軍左右的

    周將軍卻不見蹤影。許是將軍怕其按捺不住,沖上來要了我的命?還是讓她一同

    守在了關內,護住你們那位尊貴的太子?」

    沐妘荷微吸口氣,「你已猜到了?」

    「我不該猜到么?」

    拓跋烈意味深長的回道,隨后扭頭遠遠看了眼東側的隴南嶺,彷佛已經(jīng)聽到

    了那里的廝殺之聲……

    昨夜散帳后,拓跋烈卻單獨留下了阿刻依。

    「沐妘荷約我明日陣前一敘,你可知為何?」

    「阿刻依駑鈍,不懂這些戰(zhàn)場禮數(shù)?!雇匕狭姨裘伎戳怂谎?,輕聲笑了。

    「你不是不懂,你只是不敢說,這些時日,營中將士猜的天花亂墜,我知道

    都是你壓下去的,辛苦了?!?/br>
    「不敢……」阿刻依硬生生的回道,他就是這樣,不會阿諛奉承,也沒什么

    城府,高興便是高興,生氣便是生氣。亦如此時,他怎么都覺得拓跋烈是在用斷

    牙將士的性命去冒險。

    「阿刻依,你需明白,壢國的未來定不會如城中的幾位大王設想的那般壯美,

    我們拿下了兗州,他們便奉我為武圣傳人,而雙眼卻已然看向了云陽。我是他們

    手里最鋒利的矛,終將會被用于刺穿最堅實的盾。我和她早晚都會有一戰(zhàn),而且

    無論勝負,于這天下而言,都是喜事一件?!?/br>
    阿刻依似懂非懂,「喜事?」

    「對,喜事!」

    拓跋烈起身走到了地形圖邊,擺了擺手,阿刻依順從的跟到了身前。

    「明日戰(zhàn)場一敘,你并不用將其當作什么禮儀,因為從此刻開始,這場仗便

    已然開始了。我來告訴你,沐妘荷將會做些什么?!?/br>
    阿刻依的雙眼終于散出了光芒,他就知道,大都尉不會像塔瑪老爹家養(yǎng)的蠻

    牛,只顧著往前沖,他是整個壢國唯一明白運籌帷幄的人!「

    拓跋烈用手在狹長的崇州劃了一個圈,慢條斯理的說道,「崇州居于陷地,

    山勢東西相抱,六城皆為小城易攻難守,由南向北曲線而去。雖跑馬平地甚多,

    但亦不乏縱向狹隘之處。丘陵河流交錯,本就不是易守之地。而九牢山系貫通東

    西,西側直插熠國,東側余脈上行直掛我大壢東北角頭,乃是大沄天賜屏障。故

    而沐妘荷才將寒云關立在了這陡峭的天澤山上,而舍了崇州的外防。如今我們拿

    下崇州,孤軍深入至寒云關前。若是兵敗欲退,崇州六城,丘陵河流,皆會阻我

    之速。因而,往返大壢的唯一也是最便捷的通道,便是東側的攏南通路。于沐軍

    而言,只要據(jù)此咽喉要道,進可長驅直入,繞后封我等出崇州之路,與主軍前后

    夾擊;退可趁我攻寒云之際,穿插而來,取我斷牙大營。所以明日一敘之際,沐

    妘荷必會派人先取隴南。」

    「既然隴南如此重要,我們?yōu)楹卧绮慌绍娛刈??」阿刻依疑惑的問道,「?/br>
    自然早早就守住了,只是未用斷牙罷了。斷牙皆是輕騎,擅長突襲游擊,設伏打

    圍,若是在隴南下寨示敵,沐妘荷會有數(shù)不清的法子讓守軍全軍覆沒,故而我們

    只能用而示其不用,有時候先下手并不為強,反而為困。沐妘荷自然明白這個道

    理,所以她也在按兵不動,這個女人從不打沒把握的仗,也從不會用將士的生命

    去冒險,明日約談,只是為了牽制我的大軍,給沐軍穿過嶺南取我后路拖延時間?!?/br>
    「原來如此!這女人心機可真是深,到時候看我不活剝了……」阿刻依恍然

    大悟的敲了下拳頭,惡狠狠的說道,可話還沒說完,一股寒意便迎面而來。

    拓跋烈的眼神變得極其冷冽,只是匆匆掃了他一眼,便讓他不寒而栗。

    「下面我所說的每一句話你都必須聽個仔細明白,這關乎到明日之戰(zhàn)成敗與

    否?!?/br>
    阿刻依從未想到,這場大戰(zhàn)的關鍵居然在自己身上,他不住的吞咽著口水,

    許久后才用力點了點頭。

    拓跋烈長嘆了口氣,輕聲安慰道,「好在她回來的時間太短,又求戰(zhàn)心切,

    許多事可能都無法安排周全。來,你坐下,之后所有的計劃與應對之策你都要牢

    牢記住……」

    寒云關下,兩方的將士站的都已然有些疲憊,可卻無人敢有一絲怠慢,只是

    他們不明白兩位主帥究竟有何事可以敘的如此之久。

    沐妘荷原本便猜到拓跋烈可能會識破她的用意,如今得到證實后不知為何,

    她竟是有些高興,可能是她已經(jīng)瘋了吧。

    「看來將軍早就下了決意要取我性命,這番虛情假意倒是演的不錯。」

    沐妘荷聽完撇了撇嘴,不免有些生氣。她此生的真情怕是都給了眼前這個混

    小子了,結果卻換來一句虛情假意。

    「我此生寧折不彎,從不會演戲,虛情假意的也從來都不是我!兒子不愿聽

    話,做娘的只能給些教訓!你應明白,狹長地段,你的斷牙不是沐妘的對手!」

    「或許吧……」拓跋烈回想著那個單手便可將自己拖出大帳的彪悍女將軍,

    慢條斯理的回道,隨后又信手往棋盤上落了一子。

    而于此同時的隴南嶺,沐妘軍早已和斷牙接上了火。

    隴南是貫通崇州的唯一大路,兩側皆是丘陵。兩方都被告知會有一場惡戰(zhàn),

    可戰(zhàn)在何時,何地卻都不知曉。沐妘將領的目的是打通隴南,掃平埋伏,等五萬

    太子沄軍抵達接防扎寨依托山勢而守后,轉而便要長驅直入。

    而斷牙目的自然也是一樣,弓手,輕斧早早便已然埋伏于入隴南十多里的兩

    側林中。按拓跋烈的交代,一千弓手分作十隊藏于山間,從入谷道開始,便齊射

    制敵,為的便是拖慢沐妘行進的速度。

    可真當沐字大旗出現(xiàn)在隴南時,這些弓手卻是傻了眼。因為沖在最前面的清

    一色都是全副武裝的重騎,就連馬都是盔甲齊備。而且令這些百夫

    長不解的是,

    沐妘的重騎身外居然都披了一層厚實的氈袍,原本這么遠的距離,箭砸在重鎧上,

    就已然沒什么威力,再加上這身氈袍,箭掛著身上,像刺猬一樣,可卻絲毫阻止

    不了騎兵的前進。而已然暴露的弓手,卻被藏在重騎中的輕裝沐妘抓了個正著,

    這些沐妘都是挑選出的神射手,他們就地取材,從重騎身上摘下羽箭,幾輪瞄射

    后,斷牙的弓手便沒幾個能站著的了。

    活下的斷牙弓手火速撤離,并將沿途所有埋伏的弓手都拽了回去……

    「既然明知不敵,為何還要讓將士流血犧牲,據(jù)說所知,你并不是那樣的人?!?/br>
    沐妘荷說著話,注意力似乎又轉到了棋盤上,她蹙著眉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投

    下一子。

    「斷牙卻是不善守戰(zhàn),但這戰(zhàn)場上并不只有斷牙。」拓跋烈這邊似乎并不用

    作太多思考,只是跟著沐妘荷落子。

    沐妘荷用手抵著下巴,漫不經(jīng)心的回道,「你的狼群也在那是么?如果它們

    死在了沐妘手里,你會不會也找我報仇?」

    「不會,既然上了戰(zhàn)場,便是戰(zhàn)士,為國捐軀乃是國事,不是私仇?!?/br>
    「倒是恩怨分明……」沐妘荷會意的點了點頭,發(fā)現(xiàn)此間一角已無處可落,

    轉而又把視線投到了另一角上,干脆的丟下了一子。

    沐妘重騎擊退了斷牙的弓手,緊接著便是長驅直入,重騎的速度不快,像一

    隊雄壯的公牛穩(wěn)穩(wěn)的往隴南深處挺進。

    可等他們走了數(shù)十里,卻再未看見一個斷牙的將士,就在迷惑之際,前方的

    探馬來報,隴南前方數(shù)十里處居然被巨石和斷木阻去了大路。

    「可你的表情太淡然了,所以我猜你的狼群也不在那。」沐妘荷的目光瞬時

    銳利起來,一邊說,一邊落下一子。

    拓跋烈毫不退讓的也丟下了一子,針鋒相對的回道,「也許吧,如果周將軍

    也不在隴南的話?!?/br>
    「為何這么覺得?」

    「周將軍乃是你麾下最善戰(zhàn)的將軍,這樣的將士你多用于奇襲或是埋伏,以

    少敵多,出其不意才能發(fā)揮她最大的作用,若是明知有阻斷和苦戰(zhàn),倒不如派上

    其他將軍按計劃徐徐推進。而隴南地勢狹長,我若守或伏,必會用弓制敵。你必

    然早就明白這一點,既如此看來,會出現(xiàn)在隴南的大概是你從未在我面前使過的

    沐妘重騎吧。」

    沐妘荷微微拉了下嘴角,默默點了點頭,「既然你早已猜到這個地步,那重

    騎那邊怕是兇多吉少了?只是我還想不到,你手中有何棋子能吃下我那幾千全副

    武裝的重騎?」

    拓跋烈漸漸也輕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