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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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一個薛延那,他們可以自保,但是薛延那是王庭重臣,而且薛家有數(shù)萬左軍騎兵,他們是異國人,身在王庭,不能挑起事端。 謝青點點頭。 樓下亂糟糟一片吵嚷,不一會兒,傳來薛延那暴怒的吼叫聲:“漢人公主呢?” 無人應(yīng)答。 僧人們站在廊下,雙手合十,低頭默念經(jīng)文。 王庭崇佛,他們是僧人,薛延那膽子再大也不敢對僧人提起屠刀。 薛延那帶著士兵在院子找了一圈,沒看到瑤英的人影,勃然大怒,一刀劈碎木門,大吼:“誰敢私藏漢女,我擰了他的腦袋!” 閣樓上,瑤英心里一陣緊張。 他們躲不了多久,也不知道蒙達提婆什么時候才能趕過來。 薛延那提著長刀來回踱步,銳利的雙眸來回脧巡,視線停留在閣樓上。 僧人弟子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薛延那獰笑,拔腿沖上二樓。 這時,院門方向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常常和般若站在一處的中軍近衛(wèi)緣覺快步走進院子,冷冷地掃一眼四處找人的士兵,看向樓梯上的薛延那。 “薛將軍,王召見你?!?/br> 薛延那繼續(xù)往上走。 緣覺拔高聲音:“薛將軍,你記不記得攝政王是怎么處置你叔父的?” 氣氛霎時凝滯下來,院子里的士兵面面相覷。 薛延那腳步陡然一頓,滿身狂怒氣勢收斂了幾分,轉(zhuǎn)身下了樓梯,掃視一圈,目光落在緣覺臉上。 “攝政王從高昌回來了?” 他的語氣帶了點試探。 緣覺冷聲道:“攝政王的行蹤豈是我等能打聽的?” 薛延那臉上露出忌憚的神情,想了想,憤憤地還刀入鞘:“王身為佛子,竟然將美貌漢女藏在王宮中,佛心不誠!我這就去見王,找他問個明白!” 言罷,揚長而去。 緣覺留下沒走,抬起頭,朗聲道:“文昭公主,王請你去正殿?!?/br> 瑤英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看著緣覺:“般若和阿史那將軍帶著藥回來了?” 曇摩羅伽召見薛延那,是不是好轉(zhuǎn)了? 緣覺搖搖頭,面皮緊繃,微顫的聲音卻泄露了幾分沉痛和慌亂:“一直沒有消息,寺里的僧人都到了。” 僧人齊至,準備為他們的君主做法事。 瑤英心里輕輕嘆了一聲——不是因為沒了庇護而愁悶,而是單純?yōu)闀夷α_伽感慨。 他天資聰慧,名滿西域,原本可以當(dāng)一個避世而居的高僧。北戎攻打圣城時,世家棄城逃亡,他趁亂逃出佛寺,僧人勸他遠走避禍,少年的他斷然拒絕,率領(lǐng)中軍守衛(wèi)王庭,拯救了數(shù)萬百姓。 瑤英從曇摩羅伽身上看到很多人的影子,她想起舅父謝無量,想起曾經(jīng)的朱氏,想起亂世之中一個個前仆后繼的仁人志士。 不論中原還是西域,每當(dāng)山河破碎、黎庶涂炭時,總有英雄毅然挺身而出,用他們的血rou為弱者掙得一線生機。 曇摩羅伽是一位真正的高僧,不僅佛法造詣極深,還用一生來踐行他的信仰,守護萬民,普度眾生。 可惜他怪病纏身,注定英年早逝。 以前瑤英沒見過曇摩羅伽,不覺得什么,現(xiàn)在這個不久前救下她的人即將死去,她心里不覺生出幾分悵惘。 她蒙上面紗,跟著緣覺到了正殿。 薛延那和士兵就走在他們前面,正拾級而上。 正殿殿門緊閉,只有側(cè)門開了一條細縫,身著通肩、半臂袈裟的僧人從兩邊廊道陸續(xù)入殿。 薛延那一口氣爬上高臺,怒道:“王既然召見我,為什么不開門?” 沒人回答他,腳步聲驟響,兩隊身著藍衫白袍的中軍騎士從四面八方涌出,走下廊道,將薛延那和親隨圍在最當(dāng)中。 薛延那冷笑:“我犯了什么罪過?” 騎士們沉默不語。 薛延那冷哼一聲,繼續(xù)上前:“滾開!” 倏忽一道金色亮光閃過,一道勁瘦矯捷的黑影從天而降,如閃電般撲向薛延那。 高臺上安靜了片刻,繼而響起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不遠處的瑤英嚇了一跳,下意識后退半步。 高臺前,薛延那神色驚恐,左手鮮血淋漓,在親隨的簇擁中踉蹌著直往后退,又被身后的藍衫騎士逼了回去。 他忍痛抬頭四顧,面孔抽搐了兩下,倉皇中抬刀劈砍。 黑影聳身躍起,靈活地躲過他的長刀,張開血盆大口,咬住他身邊的一個親隨。 親隨被撲倒在地,還來不及發(fā)出慘叫,渾身抽搐了幾下,鮮血從喉嚨溢出,轉(zhuǎn)瞬就沒了氣息。 其他親隨差點握不住手里的刀,緊緊圍在薛延那身邊,臉色發(fā)白。 地上的黑影放開親隨,抬起染滿鮮血的臉。 瑤英站在階前,心口跳得飛快。 那是一只金黃色花豹,毛色斑斕油亮,爬滿古錢狀的斑紋。它一口咬斷親隨的喉嚨,尾巴搖了搖,蹲坐在尸首旁邊,看向正殿旁的閣塔,伸出猩紅色的舌頭,舔舐染血的前爪。 殿階前死水一般的岑寂。 薛延那冷汗涔涔,看一眼慘死豹口的親隨,望向閣塔。 夕陽西下,殿宇樓閣間灑滿金色輝光,涂飾金粉的窗戶前隱約立著一道高瘦挺拔的人影,一身玄色錦袍,清癯瘦削,就像一只潛伏在暗處的獵豹。 薛延那怒吼:“蘇丹古!你殺了我的人!” 人影大刀金馬地負手而立,似乎完全不把薛延那放在眼里。 薛延那額前青筋暴起。 瑤英心中一動。 蘇丹古,那個代曇摩羅伽攝政的男人? 曇摩羅伽是西域百姓心目中的神,蘇丹古則是世俗中掌握王庭軍政大權(quán)的攝政王,他跟寬和悲憫的曇摩羅伽不同,乾綱獨斷,狠辣無情,百姓私底下戲稱他是守護佛子的金剛修羅。 修羅夜叉,兇狠好斗,猙獰恐怖,可止小兒夜啼。 蘇丹古行蹤不定,據(jù)說去了高昌,瑤英這些天常常聽僧人提起他。 中軍近衛(wèi)盼著蘇丹古早點回來,朝中大臣相反,他們怕蘇丹古回來——難怪他們害怕蘇丹古,他回到王庭的第一天就廢了薛延那的一只手。 薛延那左手血rou模糊,強撐著站穩(wěn),朝正殿大吼:“蘇丹古,你敢在殿前殺人,把王置于何處?!” 閣塔中的男人恍若未聞,轉(zhuǎn)身離開,地上的獵豹一躍而起,跳上長廊,幾個縱身,斑斕的身影消失在宮墻垣頂之間。 身后留下一道道鮮紅的爪印。 殿門開啟,中軍近衛(wèi)走了出來。 薛延那左手傷口作痛,怒道:“你們沒看見蘇丹古剛才做了什么?他養(yǎng)的畜生殺了我的人!” 近衛(wèi)睨視薛延那,高聲道:“這幾天薛將軍數(shù)次擅闖王宮,驚擾貴客,攝政王略施懲戒,以儆效尤,王已經(jīng)知曉了,王還說,假如以后再有人擅闖王宮,攝政王可以就地處決!” 字字句句,擲地有聲。 薛延那怒不可遏,渾身發(fā)抖,面色隱隱泛青。 中軍近衛(wèi)緩緩拔出長刀,往前逼近了一步。 階前刀光閃閃。 近衛(wèi)道:“王要和攝政王議事,薛將軍告退罷?!?/br> 親隨抖如篩糠,小聲勸薛延那:“將軍,您受了傷,還是先回去治傷要緊……聽說攝政王養(yǎng)的獵豹牙齒帶毒……” 其余的話親隨不敢說出口:攝政王之所以敢在殿前傷人,還不是因為將軍受了相國康莫遮的攛掇,這些天屢次擅闖王宮!王是佛子,從不殺生,攝政王卻是殺人如麻的夜叉??!將軍完全是自作自受…… 薛延那怒目圓瞪,氣喘如牛,身子晃了晃,傷口越來越疼,不禁疑心花豹是不是真的帶毒,咬牙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親手殺了蘇丹古!” 親隨滿口附和,攙扶著薛延那,狼狽離去。 藍衫騎士拖走死去親隨的尸首,很快有奴隸提著水桶過來清掃地上的血跡。 瑤英從長廊走過,感覺閣塔中的那道黑影仿佛還站在那里凝望殿階,回想剛才花豹一口咬斷親隨喉嚨的情景,手心冰涼。 攝政王蘇丹古,果然名不虛傳。 緣覺領(lǐng)著瑤英入殿。 殿中幛幔低垂,香氣氤氳,所有珠寶玉石、珍奇陳設(shè)都被撤下去了,廊柱背后金光閃顫,身穿法衣的僧人們盤腿而坐,低聲念誦經(jīng)文,有梵語也有胡語。殿中四角燃燒香燭,案前供奉鮮果鮮花,空氣里有股濃烈醇厚的檀香味。 僧人的吟唱聲肅穆凄冷,瑤英沒有抬頭多看,走進內(nèi)殿。 床榻前也圍著一層層金紋紗帳,已近遲暮,最后一道余暉從窗口斜斜落進殿中,金磚地上罩下點點光斑,光影瀲滟,寶氣浮動。 一道虛弱的聲音從帳后傳來:“王庭大臣無禮,讓文昭公主受驚了?!?/br> 清清冷冷,仿佛不帶一絲感情,但聽的人卻覺得心頭震動。 瑤英怔了怔。 曇摩羅伽快不行了,特意請她過來,竟是要對她說這句話。 她一時不知道該回什么。 紗帳后,曇摩羅伽低聲詢問緣覺:“赤瑪公主呢?” 緣覺請瑤英回避到一旁,答道:“赤瑪公主就快到了?!?/br> 話音才落,側(cè)門傳來響動,兩個面白如雪的婢女簇擁著赤瑪公主入殿。 赤瑪公主紅發(fā)褐眼,五官深邃,身姿玲瓏,走到紗帳前,目光從瑤英身上一掃而過,先是漫不經(jīng)心,突然反應(yīng)過來,冰冷的目光又回到她身上,勃然變色。 瑤英已經(jīng)聽僧人說了曇摩王室慘死在張氏刀下的舊事,不意外于赤瑪公主刀子似的眼神,心里疑惑:曇摩羅伽這是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