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十淡淡道：“那你更應(yīng)該跟我走?！?/br>
    說著，他伸出手，在臉上摸索一番，竟撕下一張面皮來。

    小縣主“啊”地叫了一聲，害怕地往后縮去：“你、你……人皮面具？”

    這幾天，她在他的故事里聽說過。

    “是啊。”姜十拂開散亂的頭發(fā)，露出完全不一樣的臉龐，陽(yáng)剛俊朗，比先前好看不知道多少。

    “阿昀，有件事，你母親沒有和你說?！彼叩叫】h主面前。

    高大的身軀，讓小縣主害怕地往后退去，直到貼上墻壁，退無可退。

    “你、你……”

    她盯著姜十的手，生怕他掏出一把刀。

    姜十動(dòng)了，但他掏出來的并不是刀，而是一面鏡子。

    他將鏡子對(duì)著小縣主，又蹲下身，露出自己的臉龐。

    “阿昀，仔細(xì)看看，你的長(zhǎng)相，到底像誰？”

    小縣主晃過鏡子里的臉龐，再對(duì)上近在咫尺的姜十，愣住了。

    她引以為傲的鼻子，又高又挺，和父母都不相像，卻和這個(gè)姜十一模一樣。

    怎么會(huì)這樣？

    “看到了嗎？”姜十說，“阿昀，你的父親不是姚談，而是我?！?/br>
    ……

    康王世子到了光明寺，直奔吳夫人所在的客院。

    吳夫人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女婿，說道：“世子？你也來接阿昀嗎？”

    康王世子神情陰鷙，冷聲問：“世子妃呢？”

    “她去找阿昀了，你這是怎么了？”

    吳夫人還以為女兒女婿鬧了別扭，正想勸說幾句，卻被康王世子一把推開。

    他抓了侍婢，問明世子妃的去向，便毫不猶豫地走了。

    吳夫人莫名其妙，又心驚膽戰(zhàn)，急忙跟了過去：“世子！有話好好說??！”

    康王世子到了天王殿，不見世子妃的蹤影，便抓了附近的寺僧問，可惜也是一無所知。

    他怒火中燒，喝令：“找！給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世子妃和小縣主找出來！”

    這時(shí)，心事重重的蕭達(dá)踏進(jìn)光明寺，一個(gè)小和尚迎面撞了他一下，卻沒有道歉，撒腿就跑。

    他有事在身，憤憤罵了兩句，忽然覺得不對(duì)，一個(gè)紙團(tuán)從身上滾落。

    他撿起紙團(tuán)，看到上面寫了兩個(gè)字：佛塔。

    第407章 跟我走

    世子妃到佛塔時(shí)，聽到女兒在細(xì)細(xì)地哭。

    姜十的聲音傳出來：“爹爹知道你很震驚，但事實(shí)就是事實(shí)。你別難過，爹爹會(huì)比姚談更疼愛你，帶你闖蕩江湖，看遍天下美景。京里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我們就不要去管了，等你長(zhǎng)大了，想要什么樣的俊俏郎君，爹爹都幫你找。他敢不聽你的話，爹爹就打斷他的腿……”

    世子妃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踏進(jìn)佛塔，大喊一聲：“姜世安！”

    看到她，小縣主“哇”地一聲哭出來，飛奔過來抱住她：“母親！母親！”

    世子妃攬住女兒，憤怒地看著姜十：“你答應(yīng)過我，不告訴她這件事，我才想法子讓她陪你幾天?，F(xiàn)在你居然想帶阿昀走？你言而無信！”

    姜十站直身軀，淡漠地看著她：“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的心已經(jīng)被榮華富貴迷住了，不愿意離開康王府?？砂㈥啦灰粯樱俏业呐畠海译x開天經(jīng)地義。”

    世子妃冷笑出聲：“跟你離開？你能給她什么樣的生活？漂泊江湖，風(fēng)餐露宿？我千辛萬苦把阿昀生下來，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是為了讓你帶她過這樣的生活？連王府里最低賤的丫鬟都不如！”

    姜十好半天沒說話，最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像在自言自語(yǔ)：“原來，你當(dāng)初就是這么想的。我說帶你遠(yuǎn)走高飛，你說會(huì)連累父母，我信了。結(jié)果只是你怕吃苦，不愿意跟我過這樣的日子?！?/br>
    “你……”世子妃怕刺激他，當(dāng)即緩了聲調(diào)，哀聲道，“你說要帶我走，咱們能走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康王府派出暗衛(wèi)來，我們不一定逃得過。是，我是怕吃苦，你怎么不想想，我打小就在宅門內(nèi)院，哪里見過外面的世界？害怕不是人之常情嗎？何況，聘者為妻奔為妾，我那樣跟著你走，豈不是連個(gè)正妻的名頭都占不到?！?/br>
    姜十皺了皺眉：“你害怕就罷了，后面說的什么？我?guī)阕?，難道不是放棄了自己的前程？又怎么會(huì)讓你為妾？”

    世子妃苦笑一聲，說道：“現(xiàn)在再說這個(gè)，太遲了。我不要你為我想，好歹為阿昀想一想。她在王府里千嬌百寵地長(zhǎng)大，你叫她如何適應(yīng)外面的生活。何況，她以后總要嫁人的吧？難道你想讓她也嫁個(gè)居無定所的江湖人，以后拖家?guī)Э诘厮奶幤磫?？?/br>
    姜十嘆了口氣：“你為什么會(huì)覺得，阿昀跟著我，一定會(huì)吃苦呢？那年你嫁入康王府，我便去南邊投軍。整整七年，我從一個(gè)小兵做到校尉，上峰但凡有差事，無有推辭。這一筆筆賣命的錢，我都攢了起來。這些錢，足夠阿昀過上好日子。這不是漂泊江湖，也不用風(fēng)餐露宿，而是游歷天下，走遍山河，有什么不好？”

    “這世上不是只有錢就夠了！”世子妃喊道，“你到民間看一看，沒有功名，沒有權(quán)勢(shì)，誰會(huì)尊敬你？哪怕芝麻點(diǎn)大的縣令，都能叫你說跪就跪！我想讓阿昀當(dāng)個(gè)人上人，有什么不對(duì)？她要走了，以后就是平民，連孩子都是，世世代代為權(quán)貴驅(qū)使！”

    說到這里，雙方已是話不投機(jī)。

    姜十不再辯解，只問她：“如果我一定要帶阿昀走呢？”

    小縣主聞言顫抖了一下，緊緊抱住了母親。

    世子妃勉力壓下情緒，啞聲道：“你好歹聽聽阿昀的意思吧？她不愿意跟你走，你既然為她好，怎么能勉強(qiáng)她？”

    姜十垂下視線，看著小縣主，柔聲道：“阿昀，你別怕。你不知道在外面過得多自由，等你跟著爹爹過一陣子，就明白了?！?/br>
    小縣主躲到世子妃的身后。

    姜十一步步上前，母女倆一步步后退。

    她們不能喊，要是喊了，這件事泄露出去，就全完了。

    世子妃只能哀求：“姜世安，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給我們母女留一條生路吧！當(dāng)初你一走了之，我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你的骨rou，費(fèi)了多大的力氣遮掩，才將阿昀生下來。這些年，我吃過的苦你想象不到。好不容易，我們母女過得安定了，就不要來打擾我們了，好不好？算我當(dāng)初對(duì)不起你，是我的錯(cuò)，你放過阿昀吧！”

    姜十在她們面前停下，幽幽道：“你以為我沒想過嗎？剛回京城的時(shí)候，發(fā)現(xiàn)你們母女，我剛開始只是想，見一見阿昀，看看她過得好不好，不打擾你們。可是……”

    “那你為什么又要這么做？”世子妃質(zhì)問，“我跟你說過，這件事泄露出去，阿昀會(huì)死的！”

    “因?yàn)?，她被你教得太不你話了！”姜十冷冷地說，“她才十歲，就暴戾成性，生氣就打人，還打死過婢女。偏偏你跟姚談，根本不當(dāng)回事。再讓她跟著你們，她會(huì)變成什么樣？我情愿她沒有榮華富貴，也不希望她變成那樣的人！”

    世子妃急了：“榮華富貴有什么不好？因?yàn)槟愕貌坏?，就看不起嗎？打人又怎樣？她是高高在上的縣主，打死個(gè)婢女算什么？”

    聽著這些話，姜十想笑：“原來這才是你的心聲？當(dāng)初你會(huì)跟我，果然是年幼無知?。　?/br>
    話一出口，世子妃就后悔了，看到姜十變得冷硬的表情，她一步步往后退，驚懼著問：“你想怎么樣？要?dú)⒘宋覇?？?/br>
    姜十沒有回答，而是看向小縣主，柔聲說：“阿昀，你過來，跟爹爹走，好不好？”

    小縣主害怕地看著他。

    “現(xiàn)在你知道了，你不是皇族血脈。跟爹爹走吧，在這件事暴露之前，我們遠(yuǎn)走高飛，這樣你就安全了?！?/br>
    “暴、暴露？”小縣主怯怯地問。

    姜十點(diǎn)頭：“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誰也不知道會(huì)不會(huì)有那一天。你那個(gè)世子父親，是什么脾氣，想必你知道的?！?/br>
    小縣主咬住了嘴唇。

    如果父親知道她不是親生的，一定會(huì)……

    “你不說就沒人知道！”世子妃喊道，“姜世安，我求求你，放過你的親生女兒吧！”

    姜十不為所動(dòng)。

    僵持中，小縣主終于開口了：“好，我、我跟你走……”

    第408章 可怕的未來

    小縣主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她不想走，這個(gè)便宜爹爹，把以后的生活形容再美好，她都知道，一旦跟他走了，自己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縣主了。

    沒有錦衣華服，沒有山珍海味，也沒有那么多人捧著她。

    她生下來就受盡寵愛，根本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可是，他說得很清楚，她不是真正的皇家血脈，要是讓父親知道，她一定會(huì)死的！

    她不想死，只能跟他走。

    姜十露出笑容。

    他早就對(duì)世子妃失望了，女兒肯跟他走就好。

    “阿昀！”世子妃震驚地喊道，抓緊了她。

    姜十也上前來，反過來扯開她的手腕。

    她怎么能跟姜十比力氣？眼睜睜看著小縣主松開手，跟著姜十到了另一邊。

    “阿昀，你回來！”世子妃喊，“你要丟下母親嗎？”

    小縣主轉(zhuǎn)回頭，難過地道：“可是母親，我不是父親的孩子，我不是真正的縣主?。∥覜]有資格留在王府的?！?/br>
    “阿昀……”

    “行了?！苯驍嗨脑?，“現(xiàn)在是阿昀自己肯跟我走，你還有什么話要說？你要榮華富貴，我不逼你。但阿昀是我的女兒，我不會(huì)讓她變成你這個(gè)樣子?！?/br>
    他帶著小縣主回到桌邊，收拾包裹。

    小縣主拿起其中一個(gè)摩睺羅。

    這和她前些天收到的生辰禮是一樣的，原來那套摩睺羅，就是她的生父雕的。

    “姜叔。”停頓了一下，她改了口，“爹，我們以后不回來了嗎？”

    姜十神情溫和：“只是暫時(shí)不回來。你失蹤，康王府肯定會(huì)找，等這件事平息，你要想見母親，爹爹就帶你回來看她?！?/br>
    “真、真的？”

    “嗯?！?/br>
    她抬起手中的摩睺羅：“這是您親手雕的？”

    “是，知道你生辰，爹爹雕了很多天。你要喜歡的話，以后爹爹還雕給你?！?/br>
    小縣主抱住摩睺羅不說話。

    “我、我很害怕?！彼穆曇衾锒际敲悦?，“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樣子的，你說的江湖，是不是很危險(x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