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剛才澆了加了香露的水，現(xiàn)在還濕淋淋的?？赡切┖谒齻兘?jīng)過之時，立時振翅避開。

    避蟲藥丸的效用，展示無疑。

    華玉動了動嘴唇，還想反駁，卻實(shí)在找不到理由。

    凌陽真人終于發(fā)話：“既然證據(jù)確鑿，青玉涵玉與此事無關(guān)，那就放了吧。”

    青玉涵玉大喜：“謝住持。”

    凌陽真人點(diǎn)點(diǎn)頭，又對梅姑姑道：“這事，是我管束不嚴(yán)。有勞姑姑向大長公主稟報一句，定當(dāng)細(xì)查嚴(yán)懲。”

    梅姑姑心情激蕩，心思早就不在這事上了，只道：“住持看著辦吧?！?/br>
    而后轉(zhuǎn)身面對池韞：“池小姐，可否隨我去見大長公主？”

    第42章 皆有出處

    華玉恨恨地咬住了嘴唇。

    這死丫頭，怎么就這么好運(yùn)。大長公主早就不理事了，竟然愿意見她！

    要是讓她攀上了大長公主……

    “師父，您看……”

    話沒說完，便在凌陽真人的目光下收了聲。

    凌陽真人冷冷道：“五松園的事務(wù)，一向由你指派?，F(xiàn)下出了這樣的事，你也要擔(dān)責(zé)。稍后去領(lǐng)二十杖，禁足到清明那日?！?/br>
    華玉一愣，叫道：“師父！”

    凌陽真人并不理會，向梅姑姑施過禮，便一甩拂塵，領(lǐng)著人走了。

    ……

    池韞對著梅姑姑，深深施禮。

    梅姑姑看著她：“池小姐這是做什么？”

    池韞語氣懇切：“向姑姑致歉，也向姑姑道謝?！?/br>
    她用夜夢的說法，將梅姑姑引來，讓凌陽真人以為，大長公主愿意為她出頭，這多少有些不敬，是為致歉。

    而梅姑姑看她為青玉涵玉二人辯駁，自然知道了她用意不純?？伤坏珱]有拆穿，還請池韞去見大長公主，這便是恩情了，故而道謝。

    見她如此，梅姑姑嘴角微揚(yáng)，說道：“小事而已?！?/br>
    知道大長公主的招牌被利用，梅姑姑心里確實(shí)不喜，但她更記掛先太子托夢一事，只要此事為真，池韞就有價值。

    別的細(xì)枝末節(jié)，無所謂松一松手。

    不過，她肯坦誠道歉，這不喜當(dāng)然又會淡一些。

    “于姑姑是小事，于我們卻是性命攸關(guān)?！背仨y仍是一臉恭敬，“阿韞前日調(diào)好了香露，本想于清明之日獻(xiàn)給大長公主。不料兩位師妹突然出事，急切之下，忙叫丫鬟去蘭澤山房傳話……多謝姑姑成全之恩?！?/br>
    梅姑姑點(diǎn)點(diǎn)頭：“你說的這些，我知道了?，F(xiàn)下先去見大長公主吧?！?/br>
    “是。”

    池韞轉(zhuǎn)過頭，卻見青玉涵玉怯怯地看著她，便吩咐：“你們先回去，好好休息兩日。觀里的差事不必理了，我會派人跟凌陽師叔說的?！?/br>
    “哦……”

    ……

    大長公主看了很久。

    梅姑姑帶池韞回來時，五松園的蝴蝶還沒有散去。

    她就那樣癡癡地看著，直到梅姑姑上來稟報：“殿下，池小姐來了?！?/br>
    大長公主低笑一聲，說道：“你這膽子越發(fā)大了，都說不理會了，還擅自帶她回來?！?/br>
    梅姑姑真誠地回答：“因?yàn)榕局溃钕滦睦锵胍姟！?/br>
    大長公主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嘆了口氣：“行吧，那就見一見。你叫她上來?！?/br>
    “是?！?/br>
    過不多時，池韞踏上閣樓。

    看到大長公主的模樣，她在心里嘆了一聲。

    果真時移事易，驪陽大長公主，竟成了這個樣子。

    她前身曾經(jīng)見過大長公主一面。

    大概八年前，大長公主送先太子到無涯海閣求學(xué)。那時的她，貴氣逼人，高不可攀，如今穿上道袍，擦去脂粉，瞧著竟與尋常道姑沒什么兩樣。

    “臣女池韞，拜見大長公主殿下?！彼皖^施禮。

    驪陽大長公主垂目看著她。

    這位池大小姐，和她想象的不同。

    相貌比她想象的美，儀態(tài)也比她想象的好，即便以最嚴(yán)格的要求去挑剔，也挑不出錯處。

    ——為什么之前她們說，凌云真人教出了個草包？

    這要是個草包，朝芳宮還有不草包的嗎？

    大長公主心中失笑，搖了搖頭，開口：“平身?！?/br>
    “謝殿下?！?/br>
    大長公主轉(zhuǎn)身，繼續(xù)看著著五松園的蝴蝶，問道：“你之前說，那些蝴蝶是香露吸引來的？”

    池韞回道：“是?！?/br>
    “不過小小香露，竟引來如此之多的蝴蝶，技藝非同小可。”

    大長公主停頓了一下，又問：“我記得，你的道法與武功都很平常，是不是？”

    池韞微微一笑，說道：“殿下這么說，太給臣女面子了，應(yīng)該是很差才對?！?/br>
    大長公主聞言，翹了翹嘴角：“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所以說，你師父沒怎么教道法與武功，倒是教了你怎么調(diào)制香露？”

    池韞搖頭道：“師父并未教這個?！?/br>
    “那教了什么？”

    “讀書?！?/br>
    大長公主怔了一下，回身看她：“讀書？”

    “是?！背仨y平靜回道，“讀書，知禮，是為根本。至于道法與武功，師父說我既不出家，只要略懂便可。”

    大長公主默然。

    這說法，倒也不算錯。

    她之所以跟隨凌云真人云游，為的是躲過命劫。道法與武功，于她并無大用。

    “那你如何會調(diào)制香露，還有那藥丸？”

    “皆從書中來?！背仨y解釋，“香露的制法，記載于《金明見聞錄》，只是原書中的香露，只能引來少量蝴蝶。臣女得了方子，改動了一部分。至于藥丸，則是《見麟解方》里的方子。這兩本書，集賢院或有收藏，殿下若是感興趣，或可借閱?！?/br>
    所以，她會的不是什么妖法，只是比尋常人知道得多一些而已。

    驪陽大長公主點(diǎn)點(diǎn)頭，道：“本宮知道了，你退下吧。”

    池韞施禮：“臣女告退?！?/br>
    走之前，她在樓梯口停住，說道：“殿下若是沉眠不起，不妨將熏香停一停。任何藥物，用久了都不好?！?/br>
    說罷，再施一禮，下樓去了。

    驪陽大長公主目光凝住，等她下樓遠(yuǎn)去了，轉(zhuǎn)頭困惑地問：“阿梅，你沒跟她說什么吧？”

    梅姑姑遲疑了一下，回道：“奴婢什么也沒說，不過上次她派人來請安，賜了幾枚香丸。”

    大長公主若有所思：“看來她在調(diào)香上，果真有幾分見解。能制出那樣的香露和避蟲藥丸，瞧出香丸有不對之處，也不稀奇?！?/br>
    梅姑姑苦笑：“香丸用久了自然不好，可不用殿下又無法安眠……”說著，她忽然想到，“要不，請這位池小姐給殿下另外制香？既然她有如此造詣……”

    另一邊，池韞帶著丫頭們出了蘭澤山房。

    看和露欲言又止的模樣，她瞥了一眼：“有話就說。”

    和露訕訕，忍不住好奇心，問道：“小姐，您方才叫奴婢來說那些話……為什么大長公主不問夢的事呢？”

    “因?yàn)殡y過?！?/br>
    “難過？”

    池韞靜默了一會兒，才道：“有些事，已經(jīng)沒有希望了，多想只會讓自己更難過?！?/br>
    第43章 她還活著

    待池韞回去，青玉和涵玉已經(jīng)換過了衣裳，也用過了飯食。

    聽得聲音，兩人出了房門。

    三個丫頭圍著池韞，這個撣灰，那個脫鞋，還有一個去打水。

    真真大小姐氣派。

    她剛來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那時她們瞧著，總覺得別扭。

    現(xiàn)在換了心態(tài)，卻是不同的感覺。

    人家本來就是大小姐，幾個丫鬟貼身服侍怎么了？那些公侯之家的千金，出門是什么氣派，她們又不是沒見過。相比起來，身邊就三個丫鬟，已經(jīng)很寒酸了。

    可見許多事，不過是立場問題。先存了不喜的心，就怎么也看不順眼。

    那邊池韞換了鞋，轉(zhuǎn)頭問：“你們有話要說？”

    青玉如夢初醒，露出有些尷尬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