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宥寧的生辰禮物出了些差錯(cuò)，不能按原計(jì)劃的做了，所以我這幾天想了個(gè)新的，也算給自己找了點(diǎn)事情忙活。

    我最近一下課就都直接回了屋子里埋頭做這件事兒，出去的很少。有一次實(shí)在是悶不住了出去透透氣兒，就在襄河邊上遇到了小石頭。

    小石頭一見著我就讓我吃了幾個(gè)腦喯兒，問我這么多天跑哪兒去了，我說在屋子里準(zhǔn)備給梁宥寧的生辰禮物。

    一聽這話小石頭就又彈了幾個(gè)腦喯兒，讓我疼得嗷嗷叫。

    我摸著額頭剛打算質(zhì)問他順便彈回本兒，他先開口了。

    “你還在替他著想呢？圣上給他賜婚了你知不知道，他以后就是駙馬了！”

    我低頭摸著肯定泛了紅的腦門兒，“知道”。

    “你知道你還算了，你就是這樣的人，說你也沒用。我問你，賜婚之后，梁宥寧那邊兒怎么跟你說的？”

    “我沒見到他。”

    “他沒來見你，也沒傳個(gè)信兒給你？”

    “沒有我覺得，他應(yīng)該是暫時(shí)不方便見我吧，他說了要來看我的?！?/br>
    “你啊”

    小石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嘆了口氣，一幅想揍我又動(dòng)不了手的樣子。

    我嘟嘟囔囔地開口，“我太沒出息了，在梁府里這么多年，連個(gè)能問話的人都沒有，他賜婚的消息我也是去了書院才聽人說的，他們都早知道了，就我最后才知道，我是不是很沒用”

    小石頭一手扶著我的腦袋讓我的臉抬起來，另一只手替我擦眼淚。他的手上繭子不少，在我的臉上觸感是粗糙的，但他的手很輕，一點(diǎn)也沒弄疼我。

    “你知道就好?！?/br>
    我聽完這話不受控制地眼淚掉得更兇了，小石頭被我嚇得手忙腳亂的，眼淚根本擦不過來。

    “別哭別哭呀，我開玩笑的，你別哭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揍我出氣好不好？這樣，這樣好了，你彈我腦喯兒，我讓你彈，絕不還手！”

    他比我高了許多，說著就把頭低了下來。

    我伸出手去，他閉上眼睛，以為我真要重重地還他幾下。

    但我只是在他腦門兒上輕輕點(diǎn)了一下。

    “出氣了，你睜開眼吧。”

    “這就彈完了？”

    我看著小石頭還等著我去敲他腦門兒的樣子，心里想著小石頭有時(shí)候也挺傻的

    “小狗崽兒怎么樣啦？”

    “它挺好的，能吃能睡，長大了不少?！?/br>
    “那就好?！?/br>
    “卿卿?！?/br>
    “嗯？”

    “要是你要是在梁府待的不開心，就來找我，任何時(shí)候都行。你要是不想在京城待下去了，我就帶你走?！?/br>
    “嗯謝謝你?！?/br>
    他揉了揉我的頭，“傻?！?/br>
    *

    見不到梁宥寧的日子又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shí)間。

    入冬了，我出現(xiàn)了和幾年前一樣的癥狀，睡不好覺。有時(shí)候甚至整夜整夜地睡不著，看著窗外的月亮直到天亮。

    無論出了什么狀況，書院總是要按時(shí)上的，我也終于聽說了小神仙的消息。

    同門閑聊時(shí)說，梁宥寧如今每日是在宮中念書，和皇子還有公主們。

    我知道了他的近況，很開心，也很替他高興。他那么出眾，就應(yīng)該去更好的地方。

    我不能去前院，也不能四處打聽，只好每日在街上多閑逛一會兒，他是名人，我過去總能從其他人嘴里能聽到他的名字。

    最近他的名字總是和樂盈公主連著的。

    人們說，樂盈公主才貌舉世無雙，有意求娶的大臣和世家公子無數(shù)，她從沒應(yīng)過誰。

    她是個(gè)有性子的，皇上也疼她，從不會勉強(qiáng)她。梁宥寧能當(dāng)上這準(zhǔn)駙馬，定是樂盈公主本人親自看中了。

    還有一次我在襄河邊上又遇見了紅姑娘粉姑娘藍(lán)姑娘們。

    入冬之后，我就很少見到她們了，因?yàn)樘淞税伞?/br>
    這次見到她們，竟有人落了淚。旁邊的姐妹們立刻替她擦淚，勸她也勸自己，沒希望的事情，早日放下吧。

    我回了梁府，打開我的小匣子，拿出我替梁宥寧準(zhǔn)備的生辰禮物看了看。

    好想親自把禮物送給他啊

    好想陪他過生辰，好想看他笑，想他能摸摸我的頭，然后再抱一抱我。

    *

    天亮的越來越遲，這一日我醒來后，看到窗外邊又是陰沉沉的天氣。

    我不那么喜歡冬天，冬天總能讓我想起一些傷心的事情，而我不想再傷心了。

    我洗漱完，收了收書袋，然后去堂屋吃飯。

    廚房里不停地往外冒著白氣兒，是熱乎乎的感覺，看了很舒心。

    我坐在老位子上，就著腌菜慢慢嚼我的饅頭。

    腌菜是大媽帶來的，她請同桌的我們一塊兒吃，我沒動(dòng)筷子，她就自己夾了幾大筷子到我碗里。

    我有些不好意思，大媽對我很好的。

    我吃得差不多，放下碗筷后就起身回小院里拿書袋，準(zhǔn)備去書院。

    走到小院門口的時(shí)候，兩個(gè)小廝打扮的人候在那兒，是我不認(rèn)識的人。

    我低著頭慢吞吞地走過去，他們見我回來了，便開口跟我說話。

    “祝欽，跟我們?nèi)デ霸阂惶??！?/br>
    “我我不認(rèn)識你們?！?/br>
    “我們是夫人身邊的小廝，別耽誤時(shí)間了，夫人還在等著呢?！?/br>
    我跟著他們?nèi)チ饲霸海焊艽?，路也是彎彎繞繞的，我試圖記路，發(fā)現(xiàn)根本做不到。

    我經(jīng)過了幾個(gè)花園，幾個(gè)院子，好像還有一個(gè)竹林？

    到了梁夫人的院門口，小廝們讓我自己進(jìn)去。

    我伸不開腳，他們沒耐心地在我背后推了一把。

    我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了幾步，停下來往前一看，發(fā)現(xiàn)院子里就兩個(gè)人，梁夫人，還有小神仙。

    小神仙瘦了許多，我好想問問他，是不是最近太辛苦了啊，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他總那么用功，可也不能因?yàn)橛霉B身體都不顧了。

    剛才進(jìn)來的時(shí)候我還那么狼狽，小神仙肯定也看到了，唉，我真是

    我其實(shí)還有許多話想說的，你去了哪里，你好不好，你怎么沒來見我，也沒有傳信給我。

    你要和公主定親嗎？你說喜歡我，是真心的嗎？

    還有許多別的，但見到了他之后，就覺得那些都不重要了。

    原來我只是想能看著他，能看著他就好了。

    “卿卿?！?/br>
    梁宥寧叫我的名字，我看著他，“嗯？”

    他又不跟我說話了，而是轉(zhuǎn)身看向梁夫人，“娘，我想單獨(dú)和卿卿說話。”

    梁夫人看了看梁宥寧，許久，終于不情不愿地起了身。

    “我在屋里等著。”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梁宥寧，我定定地看著他，想起了那一夜的燈會，我第一次去的燈會，美得就像一場夢。

    我有些不好的預(yù)感，而我知道，每次有這種感覺的時(shí)候，我一般都是對的。

    沒等梁宥寧開口，我先說話了。

    我扯起嘴角，盡量笑得燦爛。

    “好久不見了，最近還好嗎？你瘦了許多。”

    梁宥寧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一切都好?！?/br>
    “我之前救了條小狗崽呢，雪白雪白的，很聽話。有機(jī)會我?guī)Ыo你看好不好？”

    “夫子夸我了，這是我第一次聽他夸我呢，我高興得一晚上沒睡著?！?/br>
    “你給我的書我都看了，特別喜歡，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有些都能背了。”

    “”

    “卿卿?！?/br>
    他出聲打斷我，我才停了下來。我從沒有一次性跟他說過這么多話。

    停下來我才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shí)候，淚水就已經(jīng)糊了我的眼。

    明明梁宥寧還什么都沒說，我卻感受到了漫天的悲傷和孤獨(dú)。

    “卿卿，燈會那夜我跟你說的，你都忘了吧，就當(dāng)是我說了胡話。”

    “卿卿，對不起?！?/br>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臉上一片冰涼。

    “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覺得委屈，還覺得生氣，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最后都覺得理所當(dāng)然。

    我看著小神仙，想起來他過去看著我時(shí)，總是笑著的。我很早的時(shí)候就發(fā)現(xiàn)了，小神仙其實(shí)長得很像他母親。但不同的是，小神仙看著我的時(shí)候永遠(yuǎn)溫柔。

    他沒有說話，“看來是真的啊”

    娘從前總說我不懂事兒，后來又說這樣也未必不好，知足的人總比別人過的快樂。

    “其實(shí)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是我，早就應(yīng)該跟你說謝謝?！?/br>
    我低頭嘆了口氣，努力把還在往外冒的眼淚憋回去。

    “要是能給我些時(shí)間做做準(zhǔn)備就好了，我不想在你面前哭的。”

    “你還有別的話要跟我說嗎？”

    “沒有的話，那我就先回去啦，待會兒還要去書院。你跟我說的，我也都明白了，你可以放心?！?/br>
    “那我先走了?！?/br>
    “梁宥寧，再見?！?/br>
    ————

    po18dy.(ωo?
1⒏ ν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