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夏休一晃就過去了一個多月,我在餐館和藥鋪都領(lǐng)到了我的第一筆報酬,心情非常美妙。 我最近特地在街上多逛了會兒,想買禮物送給小石頭,奈何一直沒選中合心意的。 對于我們這種普通人家的小孩來說,我一直覺得能夠大吃一頓就是最開心的。 所以在他回來這一日,我干脆就拉了他去下館子。 太貴的餐館我仍舊是吃不起,但是我也請他吃了一家看上去挺不錯的。請小石頭吃飯,我沒什么rou疼的感覺。 我小小奢侈了一把,點了叁菜一湯,我們倆吃的話夠夠的。 這次有挺長時間沒見到小石頭,往年夏天他也會去忙一些家里的事情,但今年夏休他消失的時間尤其久,我挺想他的。 他看上去黑了挺多,也長高了不少,我大概估計了一下,跟梁宥寧身高差不多。他們倆正好一般大,現(xiàn)在每年還能長老高,不像我今年慢悠悠地就長了一個指甲蓋兒那么高。 等菜的時候我噼里啪啦問了他一堆問題,去哪兒啦,忙啥呢,累不累,怎么這么久才回來,吃啥了長這么高,家里人如何。跟早晨剛醒的小鳥兒似的,圍著小石頭耳朵嘰嘰喳喳大說特說。 他這次沒有打趣我,仔細地一個一個回答了我的問題,溫暖的笑里是無可奈何和包容,我懷疑他看他幼弟的時候就是這表情,真是的。 小石頭等我說完、回答完了我的問題,才開口說他想說的。 他詢問了我的近況,主要問我干活兒累不累。 之前他可是不看好我去干這兩份活兒的,為了我的面子我也得表現(xiàn)得游刃有余呀。我說,挺輕松的,能吃能睡,報酬也多,很充實。 他打量了我一下,我看出了他眼里的不信,挺了挺腰板,給自己壯士氣。 小二上菜了,我們倆同時動筷子。菜可真香啊,我覺得今天我大概能吃叁碗飯。 不過也許不是因為菜香,是因為一塊兒吃飯的人吧。跟小石頭一起,無論吃的是什么,我都能吃的挺香的。有朋友真好呀。 我們倆都是吃東西的時候不多話的人,吃完了慢慢悠悠喝著茶才重新開口。 扯完一些有的沒的之后,我跟他說了過幾天我要跟梁宥寧一塊兒去燈會的事情。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該怎么做呢,小石頭比我見多識廣得多,我想問問他,提前做做功課。 他說我只用把人帶去就行,其他的沒什么好cao心的,梁宥寧不會在意旁的,只管當(dāng)成出去放風(fēng)玩玩。 我說我控制不了自己想這想那,我這幾天連覺都睡不好。 我睡不著覺,睡著了之后還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夢到我跟梁宥寧出去玩兒,我摔了個大馬趴。 真怪啊,我在小石頭面前就算摔十個大馬趴,也能毫無心理負擔(dān)的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就完事兒。這就是喜歡的神奇之處吧,讓我這么個頭腦簡單的人也能變得如此矯情,傷春悲秋。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可以去寫話本子了。 但小石頭說得也的確沒錯,我這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在梁宥寧面前都是灰頭土臉的樣子,啥都見過了,還有啥好cao心的。反正我頂著個男孩兒身份,想做的改變也都是不現(xiàn)實的事情,不如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跟小石頭兩位大爺吃飽喝足,去襄河邊,也就是我們的大本營,散了會兒步。 站在河邊,我如今頭頂只到他的下巴,不禁想起了我們倆是在多大的時候認(rèn)識的。那時候,我們倆還只到河邊柳樹樹腰的位置,他也只高了我些許,一下子就這么多年過去了。 我們倆無聲地看著夕陽西下,一如往常的每一天傍晚。 我正走神呢,他突然開口,跟我說他明年就不在京城了。 我以為是我聽錯了,盯著他想再一次確認(rèn),他又再跟我說了一次。 “明年父母要搬去另一個地方了,我得跟著去。” 打鬧的小孩兒從我們身旁經(jīng)過,我們倆之間寂靜無聲。 我愣在那兒,一時半會兒沒反應(yīng)過來,但他表情嚴(yán)肅,明顯是沒開玩笑。 他笑著彈了下我的腦袋,“發(fā)什么楞呢,不是什么大事兒,況且還有大半年呢”。 我抓住了他彈我腦袋的那只手,緊緊地握著,在我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他也沒掙開。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腦子里一片空白,眼眶也有些疼。 感覺自己可能快哭了,我趕緊轉(zhuǎn)身又重新對著河面,“那在你走之前,我一定多請你吃幾次東西”。 “嗯?!?/br> 我不想讓他走。小石頭于我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個人,是我這幾年來在京城交到的唯一一個朋友。他知道我所有的事情,就像我的家人一樣。 但是他有他真正的家人,有羈絆。所以不想讓他走這種話,我挺沒必要說的。說了也是白說,而且還會讓他心里不舒服,他替我cao心的夠多了。 天快黑了,風(fēng)也大了,他說我們該回去了。 我一直沒敢看他的臉,我怕看了我就得哭出來。 我們倆在巷口分別,我走了幾步就回頭,看著他走入夜色里,直到看不見了才往回走。 空氣中有淡淡的飯菜香味,還有聊天笑鬧的聲音。我回了我的小院子,坐在床沿兒,不知道發(fā)了多久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