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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通突如其來的越洋電話,雖然被唐岑掐斷了,卻像極了當年唐松源把他召回國的那次。 那段充滿鮮血與疼痛的回憶歷歷在目,背上曾經被鞭打割裂過的皮rou、傷疤下被重新接上的肌rou筋腱一陣陣抽痛著,像一把鈍刀來回切割著脆弱的神經一樣,仿佛提醒著他。 左手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唐岑一把壓住左手手腕,緊緊地掐著手腕上的神經。左手不再抽搐,那握著手腕的手指卻抖得厲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如同尸體一般。 “艾森?!碧漆砷_自己的手腕,高舉起了雙手,那雙失去焦距的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人,手指在空中虛虛地抓了抓,幾番摸索才握住了艾森拿著手機的手,“我想一個人待一會,你能不能...能不能過去?” “就一晚上,好不好?”唐岑小心翼翼地問著,那雙眼睛里滿是乞求。 艾森反握住他冰冷的手,把手機還給了他。指腹在手指凸起的關節(jié)處摩挲了兩下,上面細微的疤痕早已褪去,皮膚細膩光滑,卻毫無溫度,也不知道這一夜過去,唐岑會不會又是滿手傷痕。 但艾森猶豫了兩秒,還是答應了他:“好。” 唐岑聽到艾森的回答,眼睛稍稍亮了一下,但很快又變得黯淡。握著的手緩緩地松開,滑落到大腿上,手機脫手摔進了沙發(fā)的縫隙之中。 艾森想摸摸他的額頭,手已經抬起,但看著唐岑魂不守舍的模樣,最終還是作罷。他回到臥室,找出對門的鑰匙,把它連同手機一起揣進兜里。 出了臥室,艾森又到餐廳角落里的儲物柜,從藥箱里翻出唐岑平時吃的藥。從其中一個藥瓶里倒了一片出來,用包藥紙包好,連同之前準備好的水杯一起放在了餐廳的桌上。 艾森靠在餐桌邊,看著那個帶鎖的柜子許久,才掏出口袋里的鑰匙,打開了那個柜子。那個柜子里放著唐岑之前交給他的煙和酒,唐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碰過這些了,放在柜子里也沾染上了灰塵。 拿起最上面的那一盒煙,艾森摩挲著煙盒四四方方的棱角,突然下定了決心。 忙完了手上的事情,艾森鎖上柜子,重新回到唐岑的身邊。他拿起沙發(fā)上的小毛毯披在唐岑的身上,半蹲在唐岑面前,握住他冰冷的手,輕聲道:“藥放在桌上,別忘了吃?!?/br> 唐岑低垂著頭,沒有說話。 “有事你給我打電話,敲門也行,我一直都在?!碧漆瘺]有反應,艾森還是耐著性子叮囑著。 唐岑嘴唇動了動,吐出一句冰冷的:“走吧?!?/br> 艾森松開了手,用力地抱了他一下,“那我過去了?!?/br> 唐岑曾經和他說過這個問題,他也給了唐岑一個解決的方法。但艾森不知道,他出了這個房間,唐岑會不會真的和說好的一樣,主動來找他。他沒有把握,也不知道明天他是不是應該主動回來。 艾森撐著膝蓋站了起來,正要轉身,又聽到身旁的唐岑說道:“把貓也抱過去。” 歐培拉還躲在沙發(fā)底下,唐岑不知道艾森走了之后,這個屋子會變成什么樣。但不論他會不會陷入歇斯底里的瘋狂,能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唐岑都不想傷害歐培拉,只能讓艾森帶走。 聽到自己名字的小貓趴在沙發(fā)底下,委屈地叫了一聲:“喵嗚——”歐培拉不能理解主人發(fā)生了什么,但它從唐岑身上嗅到了一股非常壓抑的氣味。 歐培拉那一聲叫喚引來了唐岑的注視,艾森趕忙把歐培拉從沙發(fā)底下?lián)屏顺鰜?,抱到了唐岑視線不及的地方。 撫平歐培拉后背上豎起的長毛,艾森手指抵在唇邊,朝歐培拉比了個手勢,“噓!” 歐培拉看著面前的男人,突然一頭扎進他的懷里。艾森隨意地安撫了兩下就把它塞進貓窩里,又把它常用的物品一件件收拾好。 雖然只是暫時回到原來的房間,但是之前艾森幾乎把那邊搬空了,如今再回去,一次根本拿不完所有的東西,艾森只能把東西暫時堆到兩個房間之間的走廊里。 臨走前,艾森站在門邊看了一眼唐岑,但唐岑始終沒有抬起頭,他只能帶著這只不滿九個月大的小貓離開唐岑。不太寬敞的走廊凌亂地堆放著瑣碎的物品,幾乎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艾森抱著歐培拉,在其中艱難地行走著。 聽到門鎖合上的聲音,唐岑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坐了好一會,才從沙發(fā)上慢慢滑了下來。 “撲通”一聲,他癱坐在了地上,佝僂著身子,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唐岑說不清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唐鈐明明什么都沒有說,他卻猶自陷入了恐慌,沒有一絲絲征兆。 唐鈐這個名字,對唐岑來說,已經是非常久遠的記憶了。從離開唐家開始,整整六年的時間里,唐岑都沒有再從任何一個人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也沒有再見過這個人。 唐岑對唐鈐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屈辱的夜晚。 “你真的要為那個男人和父親斷絕關系嗎?” 六年前,在那間扼殺了唐岑所有幻想與期待的書房門口,那個稚氣未脫的少年曾經固執(zhí)地拉著他的衣襟問著這個問題。 當時唐岑才剛剛回到家,迎接他的卻是父親的辱罵和唐鈐的質問。他心灰意冷,卻萌生了反抗的念頭。 唐岑沒有回答唐鈐的問題,反而厲聲呵斥了一聲,一點一點掰開了唐鈐攥著他衣角的手指,獨自走進書房,忍受唐松源的辱罵和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