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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千金戲在線閱讀 - 第14節(jié)

第14節(jié)

    白芷和白薇相視一眼,皆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陸相時太有主意了,她的心思,就是她們這些當(dāng)丫鬟的,也從來沒有摸準(zhǔn)過,這門親事,所有人都覺得好,可她就是不喜歡。

    她臉上沒有了笑意,她們只能與她一起難過。

    陸珩去正院陪王爺和王妃用膳,自從陸相時的婚事定下來后,王景華一看見陸珩這個一說親就冷臉的就覺得頭疼,等用完了晚膳,她就開始數(shù)落起來。

    “紅月和許嘉致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初三,我們家又有一個姑娘要出嫁了,你也該成婚了吧?改明兒我就請黃三夫人幫相看著,你喜歡哪樣的,你倒是選一個?!蓖蹙叭A道。

    “不用cao心了,我都不喜歡?!标戠竦?。

    王景華臉色冷了下來,望著陸宏光道:“王爺,你倒是管管你兒子啊?!?/br>
    “定王府又不需要他傳宗接代,他愛娶不娶,你cao心什么,”陸宏光端著茶盅喝茶,“他如今翅膀硬了,不想成婚你還能押著他拜堂成親不成?”

    若是陸珩懦弱靠父母雙親過活便也罷了,他們當(dāng)父母的還能管住他一二,可陸珩自小懂事,從不惹事生非,在入仕之前,從未讓他們當(dāng)父母的cao心什么。

    入仕之后,他每日忙得昏天暗地,在朝中地位一日高過一日,他自己的主意也是一日大過一日,他們當(dāng)父母的,再想幫他做什么主,已是不可能了。

    尤其是說親這件事,還非得陸珩自己點頭不可。

    “從下聘到成婚,只有短短五個月,你們不覺得太急了嗎?”陸珩淡聲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巴不得快些把紅月嫁出去呢?!?/br>
    “又不是我們的意思,是葉雅萱的意思,自從大師說紅月乃是命中帶旺的人之后,葉雅萱就把她當(dāng)寶貝,希望她能趕緊進(jìn)門,所以才將婚期在定在了三月三?!蓖蹙叭A解釋道。

    陸珩冷嗤:“她倒是信。”

    “別說她信,我都信了,”王景華道,“你想想紅月進(jìn)我們王府之前,我們王府什么情況,你身體不好,隔三差五就生病,鬧得我整日都提心吊膽的。你大嫂數(shù)年不孕,成了我和你爹的心病,我?guī)е教幥筢t(yī)問藥,什么偏方?jīng)]用過?結(jié)果仍舊沒有一點作用,還大老遠(yuǎn)跑去蘄州拜送子觀音。其他幾個兒女,要么仕途不順,要么婚事不順,要么夫妻不睦……總之就是莫名地有一大堆的問題,我和你爹,每天都焦頭爛額的?!?/br>
    “可是我們把紅月帶了回來,紅月來了,你大嫂不出倆月就懷上了孩子,順利生下了嫡子,緊接著又生下了嫡次子,你的身體也莫名地一日日變好了,其余幾個無論是生活還是仕途都逐漸有所好轉(zhuǎn),否則,我們王府哪有現(xiàn)在的寧和?”王景華感慨道。

    “還有你十三歲那年原本該參加殿試的,卻因為紅月高熱不止而缺席,沒想到卻意外因此逃開了一場大火,撿回一條性命,你說這不是紅月的功勞是什么?”

    “我是真心喜歡紅月那孩子,大相國寺的住持說她命中帶旺,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就是可惜了……”王景華哀嘆地?fù)u頭。

    “可惜什么?”陸宏光問。

    王景華望著陸珩:“可惜就要嫁到別家去了,而許家,是不可能會讓許嘉致入贅的?!?/br>
    陸宏光:“你倒是想得多?!?/br>
    陸珩道:“您說這么多,倒不如多添點銀錢給紅月置辦嫁妝,讓她風(fēng)風(fēng)光光出嫁,一輩子記得您的恩情,今后即便嫁人了,也會常來我們府里走動,給您多帶點旺氣,豈不是更好?!?/br>
    “那怎么成?我多給紅月,別的孫女我也得多給,否則,一碗水沒有端平,別人會說我厚此薄彼的。”王景華道。

    “這好辦,您可以偷偷地給,”陸珩道,“只要您想給,還怕沒有法子?”

    “那我把東西給你,你以你的名義給吧,”王景華說,“你從早到晚冷著個臉,由你給出去的東西,也沒人敢說什么。”

    陸珩:“行,我瞧著東大街的兩間鋪面不錯,就給那兩間鋪面吧,您明日就差人去辦吧,我空閑的時間不多,也就這兩日稍微閑一點。”

    陸宏光放下茶盅道,笑道:“你倒是會要好東西。”

    “可不是?您二老給的東西,可不能寒磣了,你們想想,她進(jìn)府后給我們王府帶來了多少好氣運(yùn),不過兩間鋪面而已,實在算不得什么,不是嗎?”

    王景華哭笑不得:“你說得都對,就給那兩間鋪面吧?!?/br>
    陸珩見說得差不多了,起身拱手道:“時間晚了,爹娘早些休息,我便先回去了?!?/br>
    陸珩走后,王景華扶額:“王爺,我怎么覺得,他就是來要東西的?而且,您不覺得,他對紅月的好,有些過了嗎?”

    陸宏光哼了哼,沒說話。

    陸珩回到望月居徑直進(jìn)了書房,他上任戶部尚書,許多事情都還不熟悉,這些天一直在惡補(bǔ)那些不熟悉的事務(wù),也正因為不熟悉事務(wù),很多事情他都擱置著,還沒有開始處理。

    好在他記憶力驚人,戶部的事情又素來都有條有理,很多事情都記錄在冊,多數(shù)不熟悉的事情,只要翻看舊例便能了解十之八九。

    不得不說,文德昌雖然是個貪官,但是戶部的很多事情還是辦得十分不錯的,沒有給他留下難以收拾的爛攤子。

    不像刑部侍郎,他剛上任,就有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等著他處理,否則剛上任戶部尚書的他不可能像現(xiàn)在這樣還有時間窩在家里看書。

    陸珩看書的速度快,這幾日下來,該看的已經(jīng)看了十之八九,他今日心情欠佳,這一看就看到了深夜,黃藤進(jìn)來提醒道:“十三爺,該休息了?!?/br>
    陸珩往后靠在椅背上:“你派人去查查,四姑娘在外接觸的都有哪些人?!?/br>
    又是四姑娘。

    黃藤就不明白,自己的主子怎么就對陸相時那般上心,凡陸相時的事情,他總要插手管一管,可其實很多事情,他都是沒有插手的資格的,

    但勸誡的話黃藤不敢說,應(yīng)聲退出去了。

    陸相時定下十月二十八日到百戲樓唱《芳滿園》的第二場戲,她早早派人去百戲樓跟妙音班的班主打了招呼,等到了二十八這日早上,她便一大早就出門了。

    早上在百戲樓與妙音班的排戲,下午就登臺,時間雖然緊迫,但是勝在她對戲本爛熟于心,排戲也并沒有費多少功夫,就連班主都覺得很不錯。

    陸相時在百戲樓旁邊的小樓里用完午膳便回百戲樓上妝換戲服,于未時登臺。

    今日唱的是花成鈺高中狀元后花迎繡帶上花成鈺的雙親上京尋花成鈺,可惜花成鈺被相爺看中,相爺想讓花成鈺當(dāng)他的女婿,花成鈺不想讓花迎繡擔(dān)心,遂而一直瞞著這件事情,想要自己解決,可惜相爺?shù)那Ы鹬懒嘶ㄓC的存在,私下找了花迎繡。

    花迎繡知道自己不但不能幫助花成鈺,反而還會拖累他,她不想毀了花成鈺好不容易掙來的前程,更不愿雙親每日以淚洗面,兩方為難,于是留書一封,讓花成鈺安心迎娶相爺?shù)那Ы?,自己則偷偷獨自離開了上京。

    陸相時長袖輕甩,咿咿呀呀念著戲詞,演到獨自離開時,更是雙目含淚,端得是肝腸寸斷,讓無數(shù)看客跟著落淚。

    白衣男子坐在雅間里,他手執(zhí)折扇,雙目凝著臺上的陸相時,片刻沒有移開。

    太像了,太像了。

    他朝身邊的女侍衛(wèi)吩咐道:“去查查,那女子為何會在這里唱戲?!?/br>
    女侍衛(wèi)很快折了回來,拱手道:“屬下專程去后臺問了妙音班的班主,班主說那女子名叫紅月,乃是富貴人家的女兒,因為喜歡唱戲,所以自己寫了戲本砸了銀子讓妙音班的與她一起唱這場戲,是個在唱戲上很有天賦的女子,但這女子到底是何家的,班主卻不知?!?/br>
    “只是因為喜歡……”白衣男子琢磨著,“的確是像?。 ?/br>
    第19章

    第二場戲唱完,陸相時頗有些口干舌燥,她喝了點茶水,讓白芷伺候著換了妝和衣裳,然后和妙音班的打了招呼,便離開了后臺。

    陸相時有點累,準(zhǔn)備先到大廳里去歇會兒,然而,進(jìn)門的時候,卻觸不及防被人撞了一下,陸相時險些跌倒,那撞她的人卻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腰,將她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

    陸相時眉目一凝,猛地旋身退開幾步。

    她抬眸,身旁的白芷已責(zé)怪道:“這位公子,您怎么走路的?”

    “實在抱歉,剛剛沒有注意,”白衣男子拿著折扇,眉眼含笑地朝陸相時拱手致歉道,“在下白令令,驚擾了兩位姑娘,請兩位姑娘恕罪?!?/br>
    他生得斯文俊秀,說話時嗓音溫柔,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陸相時以前從未見過此人,她暗想,若這人換上女裝,指不定還能迷倒一眾男子。

    白令令?這是什么鬼名字?

    她道:“無礙?!?/br>
    說罷轉(zhuǎn)身朝戲樓走去,白令令沒成想陸相時落下兩個字便直接不理會他了,無奈只能厚著臉皮追上去,他道:“今日擾了姑娘,我理應(yīng)給姑娘賠不是,不若我請姑娘喝茶看戲吧?!?/br>
    他眉梢微微揚(yáng)起,頗有點吊兒郎當(dāng)?shù)囊馑肌?/br>
    “不必了,”陸相時的目光在戲樓了掃了一圈,果然在偏角的位置上找到陸珩,她朝白令令道:“白公子請自便吧,恕不奉陪。”

    “這怎么好?還是我請姑娘吧?!卑琢盍畈灰啦火?。

    陸相時有點不耐煩了,她轉(zhuǎn)身望著白令令,漂亮的眼睫輕輕上挑,她笑問:“難不成這是白公子慣常搭訕姑娘的手段?”

    白令令:“……”

    “姑娘說笑了,我是誠心想向姑娘致歉,還望姑娘不要嫌棄?!卑琢盍钫f著又是一禮。

    陸相時瞄了陸珩一眼,發(fā)現(xiàn)陸珩正看著他們說話,她想起那日她誆騙陸珩的話,且看這男子的衣著,多半是南梁人,為了讓陸珩對她的話深信不疑,她收起對白令令的嫌棄,柔聲道:“白公子誠心致歉,我哪有嫌棄的道理,不過今日不方便,改日吧?!?/br>
    陸相時斂衽行了一禮。

    白令令敏銳地覺察到這興許是個機(jī)會,他從腰間摸出一塊玉牌遞給陸相時:“既然如此,我便先將這塊玉佩贈與姑娘,聊表誠意?!?/br>
    剛認(rèn)識就送東西,這姓白的,絕對不是什么好東西,指不定是哪家專程勾引姑娘的浪蕩子,不過看那玉佩的成色,倒是上好的東西。

    這么好的玉佩,要送給她這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不是家里富得流油就是非jian即盜,陸相時眉眼上挑,不由地多看了白令令一眼。

    “姑娘請收下吧。”白令令笑得見牙不見眼。

    陸相時好似能感覺到陸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灼熱,她道:“不必了,我不缺這一塊玉佩,公子還是收回去吧,有緣再見?!?/br>
    陸相時落下話,轉(zhuǎn)身朝陸珩走去,沒走幾步,白令令忽地叫住她。

    他笑道:“姑娘,我們會再見面的?!?/br>
    陸相時沒理會,也并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她走到陸珩的面前,問道:“十三叔,您怎么又來了?戶部尚書都像您這么閑的嗎?”

    “你能來,我不能來?” 陸珩示意她坐下,轉(zhuǎn)頭的時候,目光剛好和白令令的視線對上,距離有些遠(yuǎn),然而,那白令令竟遙遙地朝陸珩俯首一禮。

    陸珩心頭又升起一股火來:“你說的南梁人,就是他?”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陸相時道:“我不會亂來的,您就別管了?!?/br>
    她一臉倔強(qiáng),陸珩是真的拿她沒辦法,陸相時見黃杞不在,奇怪道:“黃杞呢?我剛剛還看見他就站在您旁邊呢,怎么這會兒就不見人了?”

    陸珩口吻漠漠:“辦事去了?!?/br>
    陸相時不再多問,她轉(zhuǎn)而興沖沖地問陸珩:“我剛剛的戲唱得好嗎?是不是比那些花旦還唱得好?”

    她眼里倒映著他的身影,那雙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閃著光,陸珩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他不自在地別開目光,若有似無地點了下頭。

    “真的比那些花旦還唱得好?”陸相時興奮地問。

    陸珩恍然間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動作,他辯解道:“我對戲曲又不了解,你是否唱得比花旦好,我怎么知道?這個問題,你應(yīng)該去問懂行的?!?/br>
    “您既然不喜歡看戲,您來這里干什么?”陸相時覺得莫名其妙。

    陸珩:“……”

    他目光輕輕地掃過去,試圖用眼神鎮(zhèn)壓陸相時的多嘴多舌,可惜陸相時根本不怕他,反而笑瞇瞇朝他把腦袋伸過去,得意地?fù)P眉道:“您該不會是專程來看我唱戲的吧?”

    她突然湊過來,陸珩尚未來得及反應(yīng),他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一動不敢動。

    陸相時距離他太近了,他甚至能聞到她身上的馨香還有她唇齒間的甜膩,他像個木偶似的坐著,迎著陸相時得意的眸光,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大廳很熱鬧,戲臺上正在上演一出打戲,鏗鏘之聲不斷,喝彩聲不斷,說話聲更是不絕于耳,可有那么不短不長的一段時間里,那些聲音好像都逐漸遠(yuǎn)去了。

    被屏風(fēng)擋住的這個小小的世界里,只有她和陸珩。

    她能聽見陸珩的呼吸聲,好像還有隱約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陸相時臉上的笑容逐漸斂去,忽然間被濃重的悲傷籠罩在不見天日的黑暗里。

    她微紅了眼眶。

    “紅月?!标戠褫p聲道。

    陸相時恍然回神,她抿唇,緩緩坐回去,將眼里的濕意眨回去,雙手托腮,望著陸珩笑:“十三叔,您還沒有夸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