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偏過頭沖胤禔努了努嘴：“有什么想法？”

    胤禔微皺起眉，想了片刻，道：“去巡視畿甸倒也不奇怪，但這邊把你半圈禁了，那邊趕巧這個時候派老七出外，總覺得有些蹊蹺。”

    胤佑這幾年儼然已經(jīng)成了康熙身邊最為親信的人之一，大大小小的差事都一直在辦著，足見康熙對其之器重，從一開始還有不少人議論，到后面大家便也見怪不怪習(xí)以為常，如今誰人不知道，淳郡王是皇上身邊頭一號的紅人，眾皇子中除太子爺之外最得皇上看重和信任的一個。

    但若要胤礽來說，說到信任，康熙對自己的那點微薄信任怕是已經(jīng)折騰得連渣都不剩，胤佑在他眼里明顯比自己要可信得多了。

    聽胤禔這么說，胤礽笑了：“你說得沒錯。”

    “嗯？”

    “他派老七出去，確實不是出外巡視去的，而是……一旦有個風(fēng)吹草動，調(diào)派城外兵馬圍城救駕?！?/br>
    胤禔聞言有些驚訝，雖然已經(jīng)隱約猜到是如此，不過親口聽胤礽說出來還著實是詫異不已：“當(dāng)真？”

    “這話爺會亂說嗎？”胤礽反問他。

    “……”

    施世范也插上話，問道：“七爺他能調(diào)動得了城外的兵馬嗎？”

    “有皇上的密旨就行。”

    胤禔一愕：“皇上的密旨？”

    胤礽勾起唇角：“外頭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已經(jīng)傳進(jìn)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心里也怵，即使城里的八旗兵再多，總也是不安心的，怕也是想著防患于未然?！?/br>
    胤禔思量了片刻，也笑了：“那還當(dāng)真得多謝了他了。”

    胤礽挑起眉，再次吩咐施世范：“明日一早派人把四爺給請過來，還有十三十四爺那里，跟雅爾江阿和巴爾圖他們說給爺把人盯緊了，別讓他們?nèi)ヒ娀噬?，有不從的直接拿下?！?/br>
    “小臣遵命。”

    施世范離開之后，胤禔見胤礽停了筷子，沖他抬了抬下顎：“再吃些？”

    胤礽搖了搖頭：“飽了，不想吃。”

    “沒胃口？”

    胤礽道：“算了，一會兒陪我下棋吧?！?/br>
    于是胤禔也停了筷子：“行，下會兒棋看會兒書，晚點再睡一覺，其他的事情，都等過了明天再說?！?/br>
    胤礽點頭，便沒有再說下去。

    第二日一早，天亮之后，胤禛騎馬出了府邸大門，才過了一條街就被人攔了下來，擋在面前的正是施世范。

    “小臣給王爺請安，王爺今日出門得如此早，可是要去給皇上請安？”

    施世范的態(tài)度十足恭敬，不過胤禛并不賣他的面子，丟下句‘與你無關(guān)’拉了馬就要過去。

    施世范卻上前一步堅決地?fù)踉诹笋R前頭：“王爺，太子爺請您隨小臣去蕉園走一趟?！?/br>
    “讓開！”

    “太子爺請您隨小臣去蕉園走一趟。”施世范再次重復(fù)，跟著來的胤礽身邊的兩個侍衛(wèi)也上前了一步，似乎是胤禛不從就有拔劍來強(qiáng)的意思。

    胤禛的臉色沉了下去：“爺要去給皇上請安，你們統(tǒng)統(tǒng)給爺讓開！”

    “請王爺不要為難小臣，不會耽擱王爺太久的時間，太子爺說了，就只是想和王爺說幾句話而已?！?/br>
    “滾……”還想呵斥人的話到嘴邊又改了口，猶豫了片刻，胤禛冷著聲道：“帶路吧?！?/br>
    施世范笑了，做了個請的手勢，領(lǐng)了胤禛往蕉園去了。

    而同時，胤禛身邊有小廝見狀，已經(jīng)轉(zhuǎn)身就跑了走，直奔胤祥府上而去。

    對胤禛的來訪，守門的侍衛(wèi)也不敢多攔著，直接就放了他進(jìn)去，胤礽卻不怎么給面子，晾了他在正廳里干候著，先叫了施世范去后頭。

    施世范與胤礽稟報，說是胤禩那邊動作也很快，折子已經(jīng)擬好了，今早應(yīng)該就能呈到康熙手里去。

    “他倒是還挺配合?！必返i慢慢啜著茶，輕笑道。

    “不過，”施世范猶豫著提醒：“爺，外頭的流言都在傳您已經(jīng)私下調(diào)集兵馬，說得是有板有眼，就算如今有莊郡王他們上奏參了恪郡王幾個，也未必就能完全撇清您的嫌疑，那些傳言和揣測怕是很難壓得下去。”

    胤礽撇了撇嘴，問胤禔：“你覺得呢？”

    胤禔想了想道：“老七去巡視畿甸，就算是做做樣子，也得再過個三五日才能回京，老爺子那里，至少還得把這三五日給拖過去……”

    “你到底想說什么？”

    胤禔看著胤礽，道：“你也不想得了那個位置卻因為來路不正被人詬病日后還拿出來做文章吧？就算讓老四給你背這個黑鍋也未必就能讓天下人相信跟你沒關(guān)系，不如再做一場戲，給皇上瞧瞧也給天下人瞧瞧，告訴他們你是確實沒有不臣之心，至少在老七回京之前先在皇上那里糊弄過去，即使過后他回過味，也來不及了?！?/br>
    “……做什么戲？”

    “其實當(dāng)初在盛京之時，明珠說的那些話還是有些道理的，棄車保帥未嘗不是一個法子，要讓皇上相信你從來就沒有過犯上的心思眼下看來幾乎是不可能了，倒不如做出一些必要的犧牲，拿出必死的決心告訴他，是有人想蠱惑攛掇你做下大逆不道之事，但你從來就不敢也不想做，只要不是出自你的本意，皇上就算再生氣也想必不會為難你?！?/br>
    胤礽愣了一愣：“你的意思是……？”

    胤禔點了點頭。

    胤礽的眼神沉了下去，半響，才吶吶道：“老四手里的那些證據(jù)若是呈到老爺子跟前去，我這個太子之位怕是很難保得住，你說得對，無論如何，在老七回京之前，都得先糊弄過去，我若是能交一兩個人出去，就能再以同樣的名義扣住老四幾個幾天。”

    胤禔知道，自己不說，胤礽未必想不到這一層，只是下不了這個決心而已。

    一陣沉默過后，胤礽輕吁了口氣，吩咐施世范：“去給長泰和格爾芬他們送個口信，讓他們?nèi)章渲髞磉@里見爺?！?/br>
    施世范心下巨駭，這會兒也明白過來胤礽的用意，不敢多說一句，只應(yīng)聲領(lǐng)了命，退了下去。

    胤礽站起身，走到窗邊，窗外院子里樹上不知名的花被風(fēng)吹散，落到了露臺之上，胤礽伸手捻起，垂下眸，手指碾動著，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半點他心里的情緒。

    胤禔怔怔看著他，半響過后，走了過去：“保成？你是不是……”

    胤礽抬起眼，看著他，苦笑：“覺得有些對不住他們?！?/br>
    “其實換幾個人也可以……”

    “換了別人老爺子那里能信嗎？”胤礽打斷胤禔的話：“天下人能信嗎？”

    胤禔啞然，這個時候交出赫舍里家的人，確實是最合適的。

    “罷了……”胤礽將手上碾碎了花瓣扔出了窗外，輕嘆了一聲，轉(zhuǎn)身對胤禔道：“我們?nèi)纤陌??！?/br>
    268挑破

    “老四，爺這里的茶水可還能入口嗎？”

    正喝著茶等得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的胤禛聽到身后響起的聲音，趕緊放下茶盞站起身就要見禮卻見到跟在胤礽身后一塊走進(jìn)來的胤禔，當(dāng)下便愣了住。

    胤禔看著他的反應(yīng)，笑了：“四弟看到爺有這么驚訝嗎？”

    胤禛回過神，略有些尷尬道：“沒有，只有些意外而已，沒想到大哥會突然回來了?！?/br>
    聽得出他話里有話，胤禔沒有再說，笑著沖胤礽使了個眼色，坐到了一旁去。

    胤礽輕瞇起了眸，目光在微低著眼的胤禛臉上轉(zhuǎn)了一圈，撇了撇嘴，也坐了下去端起了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