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飛渡_分節(jié)閱讀_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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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眼所及,俱是一片昏沉沉的黑暗,北堂戎渡皺了一下眉毛,感覺到懷里有什么溫暖的東西,用手摸了摸,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一具肌膚細膩如絲綢一般的纖瘦身體,北堂戎渡拍了拍腦袋,覺得頭酸疼得緊,懷里這人究竟是怎么被弄到他床上的,已是半點印象也沒有。 室內(nèi)一股隱隱的酒氣,北堂戎渡搓了搓臉,既而喚道:“來人,掌燈,我要沐浴?!彼捯舨怕?,幾名侍女便進到房中,其中一人點了燈,室內(nèi)這才亮了起來。 北堂戎渡坐起身,溫暖的燭光中,只見鋪著的粉霞藕絲羅褥上血跡斑斑,一個遍身不著寸縷的男孩蜷縮在床上,肌膚如玉,青絲凌亂,身上斑痕殷殷,頗有稚氣的面孔上依稀還殘有痛楚之色,卻是昨日陪酒的那個孩子。北堂戎渡不經(jīng)意間見自己胸口上隱約印著一點咬痕,身上也零星有些印記,不覺失笑:“原來竟還是個小野貓?!毙闹胁⒉灰詾殁?,接過侍女端上的解酒酸湯,喝了半碗。 剛喝過了湯,就聽身后有一點細微的聲響,卻是那孩子醒了,北堂戎渡轉(zhuǎn)過身,就見男孩整個人都緊緊裹在被子里,面色通紅,黑水晶一般的眼睛里隱約還有一絲畏懼,想來是昨夜吃盡苦頭,受了驚嚇。北堂戎渡見他年紀尚小,且自己昨夜酒醉之下,必是不知輕重的,因此心中也覺有些憐惜,遂溫和了聲音,含笑道:“別怕,嗯?”正說著,沐浴用的水送了進來,北堂戎渡把男孩身上緊裹的被子拉開,將人抱起,一同進了浴桶當中,只是想必受創(chuàng)的下身突然浸在熱水里,定是疼得很,男孩吃痛地‘啊’了一聲,雙臂本能地便猛然抱緊了北堂戎渡的脖子,整個人掛在他胸前,全身微微輕顫不已,北堂戎渡見他反應有趣,不禁笑了,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撫:“對了,昨天還沒問你,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極清秀的臉疼得直皺,小聲道:“我叫孟淳元……”北堂戎渡撩起一捧水,澆在他肩頭:“跟我回去,以后就住在碧海閣罷。”孟淳元有些猶豫地點點頭,遲疑了半天,才很小聲地囁嚅問道:“那公子以后,是不是還要與我……一起睡?”北堂戎渡聽了這毫無心機,心思純凈的話,不覺‘噗’地一下笑出聲來,隨口逗他道:“怎么,你不愿意?”孟淳元垂著腦袋,躊躇地微聲道:“不是、不是不愿意……只是,很疼……”北堂戎渡倒是挺喜歡他這種孩子氣的質(zhì)樸性子,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道:“傻小子,嚇唬你的?!?/br> 兩人沐浴過后,幾名侍女替北堂戎渡穿上干凈的新衣,北堂戎渡看著鏡子里那個身材修長,體型矯健的少年,想起昨日許昔嵋所說的‘似是愈發(fā)長高,都已經(jīng)趕上一個大人’的話,不覺有些喟嘆,從前他答應牧傾寒會一直與他時常相見,卻竟忘了自己一日日長大,無論相貌還是身段,都越來越長得像北堂尊越,容貌雖易裝扮,可這一天比一天拔高增健的身型卻是無法掩飾的,只怕不用太久,就已不能再扮成女子了。思及至此,北堂戎渡也沒有什么辦法,遂不再多想,等穿好了衣服,便帶著孟淳元回到碧海閣。 “……疼!笨死了,你就不能小心點兒?” 牧傾萍坐在床上,一邊不住地喊疼,一邊咬牙努力忍耐,裙下露出兩只脫去了羅襪的雪白赤足,一名丫鬟正用裁成長條的生絹一圈一圈地用力纏在其中的一只腳上,聽牧傾萍疼得不住地低叫,不禁有些不忍,猶豫道:“小姐,咱們還是別纏了……” “你繼續(xù)弄罷,我還耐得住……”牧傾萍輕輕吸著涼氣,咬了咬嘴唇說道,丫鬟見她如此,只好繼續(xù)小心翼翼地為她纏著腳。 正當牧傾萍疼得低低呻吟之際,只聽外面有人道:“萍兒,怎么了?”隨即一名中年美婦便款款進到房內(nèi),約四十歲出頭的模樣,容貌極美,見到房內(nèi)的情景,不禁唬了一跳,忙過去察看:“傻丫頭,這是在做什么呢?”牧傾萍見母親來了,忍不住委屈道:“娘,疼……” 牧夫人見女兒的左足生生被縛得小了一圈,忙摘去了手上三寸來長的赤金鑲米珠護甲,叫丫鬟退下,自己伸手就要將那絹布松開:“你這孩子在胡鬧什么,這么個纏法,豈有不疼的?!蹦羶A萍連忙用手擋住腳,不讓她解開:“我不!我的腳生得這樣大,都叫別人笑話我了!”牧夫人聽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遂用指頭一點女兒的腦門,道:“我怎么沒瞧出來哪里大了?你這丫頭聽誰嚼舌頭混說!”牧傾萍脫口而出:“就是北堂戎渡那小子笑話我長著大腳……” 牧夫人美眸流轉(zhuǎn),輕輕‘撲哧’一笑,微笑恬然:“你表弟和你鬧著玩罷了,你當什么真?況且他還小呢,童言無忌的。”牧傾萍扭著頭,懊惱道:“我不管,疼幾天也就罷了,反正不能讓他笑話我?!蹦练蛉髓踩晃⑿?,揶揄道:“嘖,我們萍兒是大姑娘了,開始在意別人的話了。”柔軟的手撫了撫女兒的鬢角,笑道:“你已經(jīng)十七了,這么大的姑娘家,也是時候嫁人了……”牧傾萍忙用雙手掩了耳朵,道:“我不聽我不聽,這些話討厭得很,那些什么蘇公子董公子之類的,我一個也不喜歡,娘別提他們?!蹦练蛉撕θ饺剑檬持腹瘟斯闻畠旱谋橇?,道:“喔,蘇公子董公子什么的,你一個也不喜歡……那么北堂家的公子怎么樣?親上加親的,你覺得好么。”牧傾萍聽得一愣,隨即意外道:“娘亂說呢,他都已經(jīng)成親了,況且我要的是能一心待我的人,他么,卻是不能的。”牧夫人聽了,笑而不語,倒是沒再說些什么,過了一會兒,卻是輕嘆道:“你也就罷了,你哥哥才是娘的心事呢,都二十六歲的人了,卻還沒有半分成家的意思……豈不叫我和你爹掛心?!?/br> 牧傾萍撥了撥鬢發(fā)上的點翠嵌珊瑚松石頭花,道:“哥哥早就有喜歡的姑娘,咱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知為什么,那女孩子并不肯成親……哥哥那么好的男子,若是有誰也待我有這般心意,我必是嫁他呢?!蹦练蛉俗匀灰泊舐灾酪恍﹥鹤拥氖?,卻也沒有什么辦法,只嘆氣道:“你哥哥這人向來性子冷僻些,心里若有事,連家里人都不肯多透露幾分的。” 牧傾萍以手支頰,點點頭道:“其實那個蓉蓉我也見過一回,當真是好看得緊,除了姨姥姥以外,我再沒瞧見過那么美貌的女子……只是我總覺得,她好象哪里有些說不出的古怪呢?!?/br> …… 春日里的陽光自外面透進屋里,悠悠照在一瓶新插的迎春花上,嫩黃的花朵襯得整個室內(nèi)都鮮活明妍了起來,花瓣上尚且還沾著幾點晶瑩的水珠。桌上用瓷缽盛著滿滿一缽焙干的草藥,北堂戎渡坐在桌前,手里熟練地用裁好的紙張將切成細絲的藥物包起,一根根卷上,然后才用上好的魚膠封口粘好,旁邊一個唇紅齒白的男孩身穿孔雀藍的綢衣,乖巧地給北堂戎渡打下手,將制好的紙煙一一整齊放進面前的托盤里碼好,等著晾干。 北堂戎渡做了一會兒之后,似是有些懶怠了,便暫時停了手,道:“你去玩兒罷,這里不用你?!泵洗驹饝宦?,隨即探頭看向窗外,既而搖搖頭,失望道:“我不去了,外面沒有風,風箏放不起來?!北碧萌侄蛇攘艘豢诓?,笑道:“你去瞧瞧韓煙,他正在后面的小樹林里頭練功,你去讓他教教你,也學些武藝。”孟淳元吐一吐舌頭,笑嘻嘻地露出一點嫩紅的舌尖來:“少君要打我呢,我練功夫笨,上回少君才教我一會兒,就惱得要打我屁股?!北碧萌侄晒恍Γ檬志玖司久洗驹谋亲?,笑罵道:“以他的脾氣,你能讓他惱得要打你,可見你笨到什么程度了?!闭f著,從桌上的碟子里揀了一塊點心給他,孟淳元歡喜地接過,吃得十分香甜,他性情真樸單純,在碧海閣住了這段時間,竟是人人都頗為喜歡他,北堂戎渡沒有兄弟姐妹,孟淳元的性情倒是很和了北堂戎渡的脾氣,因此也不拘束他,頗為喜愛,是以孟淳元在此十分快活,他是孩子心性,對碧海閣諸人也逐漸親近起來。 孟淳元一連將碟子里的五六塊點心全都送進了肚里,這才有些戀戀不舍地吮了一下指頭上的渣子,道:“真好吃。”說著,忽然抬頭瞅著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喃喃道:“公子,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北堂戎渡摸了摸他的頭,笑道:“你和我一樣,都是長身子的時候,自然能吃了。”孟淳元愣一愣,然后盯著北堂戎渡看了一會兒,托著腮好奇地道:“那公子才比我大兩歲,怎么卻比我高這么多呢?”北堂戎渡笑吟吟地道:“因為我自幼吃的全是好東西,所以才長得快?!泵洗驹巳坏攸c著頭:“那我也要多吃點兒,以后才能長得高?!彼f著,歪頭笑道:“公子人真好,我以前還以為公子定是和堡主一樣,很嚇人的。” 男孩毫無心機的話語讓北堂戎渡笑了起來,用手捏了捏那白皙的臉蛋:“我哪里好了?”孟淳元不假思索地道:“哪里都好啊,對我很好,也不要我做那種事?!北碧萌侄晒室舛核溃骸澳姆N事?”孟淳元臉紅了,卻還是一五一十地道:“就是讓我伺候睡覺啊……”北堂戎渡懶懶靠在椅子上,忍不住笑道:“那你過來,我讓你看看我是不是好人……我數(shù)十個數(shù),你要是跑不掉,讓我逮住了,就得做‘那種事’。”孟淳元吃了一嚇,猶猶豫豫地道:“公子在嚇唬我呢?!北碧萌侄梢膊欢嘌?,只豎起了一根指頭:“一……”孟淳元聽了,如同見了貓的鼠子,立時一溜煙兒地就撒腿跑了出去,剛跑出門口不久,又疑疑惑惑地掀起竹簾,探了半個頭進來張望,見北堂戎渡又豎起了一根指頭,道:“二……”急忙一下縮回腦袋,跑了個干干凈凈。 北堂戎渡被他引得大笑,笑了一陣,這才重新開始卷煙,沒卷上五六個,就聽門口竹簾輕響,北堂戎渡方欲問‘怎么又回來了?’話還未出口,這才想起自己根本沒有聽見腳步聲,遂一抬頭,就見北堂尊越正掀起了竹簾,進到室中。 八十九.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 北堂戎渡不覺笑道:“爹怎么來了?我這兒正做著這些玩意兒,想等都弄好了就送一半過去,現(xiàn)在你既來了,等回去時正好捎走……這回我新添了一味藥,味道比前時更香了幾分?!币幻嬲f著,一面暫且將手上的活計停下,提了茶壺倒上了一杯茶。 北堂尊越?jīng)]言聲,只是坐下來拿了杯子,可有可無地呷上一口,見北堂戎渡正熟稔地卷著紙煙,便隨手從瓷缽里拈起一撮切成細絲的藥草,打量了一眼,放在鼻下聞了聞,卻未曾想剛嗅了一下,就猝不及防地猛然打了個噴嚏,北堂戎渡見狀,不禁嘿嘿直樂,笑道:“這東西不能聞,一聞就沖鼻子,可容易打噴嚏了。” 北堂尊越皺皺眉毛,在少年的頭上拍了一下:“你不早說?!北碧萌侄蓾M嘴叫冤,用手摸著頭道:“你這人還講不講道理,又不是我讓你去聞的,倒賴我。”北堂尊越?jīng)]回聲,只是將目光在他臉上一寸寸地端詳了幾下,發(fā)覺這張稚氣已脫的年少面孔已越來越與自己相似,出脫得俊逸絕倫,尤其眉眼之間,還隱隱添有北堂迦的一二分秀色,光彩奪人,如此,那日醉后一時荒唐,倒也果然不是沒有原因的……北堂尊越平生殺伐決肅,向來都不是拘泥之人,即使是那樣令人尷尬難堪的荒唐事,那樣放浪形骸的醉誤,在他看來,過去了也就罷了,但那一日所發(fā)生的事情,他卻依然不想讓北堂戎渡知道半點,即便要用上一些小手段去掩蓋住——他不愿意也不允許這個孩子因那樣的難堪而對自己產(chǎn)生一絲生分之意,哪怕,只是有一點點的可能。 北堂戎渡被男人深測難懂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不自覺地用手在臉上抹了兩下,看著北堂尊越,問道:“怎么了,難道我臉上有東西不成?”北堂尊越輕輕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微哼道:“看什么看。”北堂戎渡翻了個白眼:“明明是你看我的好不好……”北堂尊越一挑眉:“還頂嘴?!北碧萌侄陕柫寺柤纾瑖@氣道:“好罷,反正你是老子,什么都是你對……”重新拿起一張裁好的紙,開始卷起煙來,北堂尊越坐在旁邊,一面喝著已經(jīng)涼了的茶,一面看著少年動作麻利地忙活著,他靜靜旁觀,一種微妙的心情油然自心底緩緩生出,使他完全不想打破眼前的寧靜…… 窗外,花開繁盛,春光正好。 湖面上水色瀲滟,微風乍起時,便吹皺了一灣春水,岸上野花迎風吐香,草木蔥郁,漫山遍野的花開得如火如荼,天色明澈如一輪銀鏡,日色似金,有人站在湖畔,銀灰色團花錦袍被風輕輕拂動著衣擺,雙手負在身后,靜靜而立,微風中帶著郁郁青青的水氣,撲在面上,令人心曠神怡。 不知過了多久,那人忽然轉(zhuǎn)過了身來,眼底滿滿地皆是無限的欣喜,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就見遠處一匹白馬正緩緩朝這邊而來,馬背上坐著一個少女,華衣麗服,青絲如瀑,駕著座下的馬匹,徐行而至,那人見狀,再無遲疑,立時便迎了上去。 少女騎在馬背上,唇角微微含笑,廣袖絲綾鸞衣拖曳逶迤,腰間系著長長的的珍珠帶,瑰麗的裙角似一抹流麗絢爛的綺艷云霞,遮住了鞋面,一手牽著韁繩,兩只墨丸般的瞳子如同綴滿了碎星,見男子走近,便輕輕一扯韁繩,勒住了馬,道:“我來遲了么?” 牧傾寒墨色的眼底隱隱有喜悅與柔和之色,溫言道:“不是,是我今日來得早了。”說著,雙手抬起,輕輕扶住了對方的腰,就要將人從馬背上抱下來。 北堂戎渡沒有拒絕,松開了手里的韁繩,任憑自己被男子抱下馬,牧傾寒將他抱下來之后,沒有馬上放開,而是擁著懷里的人,用最溫柔的力道小心地擁抱,輕輕吻了吻那漆黑的鬢角,親昵良久:“蓉蓉,我想你得很?!北碧萌侄伸o止不動,通過相觸的身體,清楚地感覺到成年男子的溫暖氣息直透過來:“放我下去……你也不嫌重。” 牧傾寒似是在笑,溫暖的吐息淡淡拂在北堂戎渡的鬢邊:“你不重,輕得很。”雖是這樣說,卻還是依言松開了手,北堂戎渡看著周圍的景色,不覺就有些感慨之意,低嘆道:“這里還是像從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