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別說話！”李淵拿著草繩子，這身子就足有一尺寬的大螃蟹揮舞著雙鉗，邁動八條腿，和面前強敵對峙。

    隋朝三人都不來看熱鬧，沒什么可看的，自己家最慘。蕭氏心態(tài)真好，如此長壽。

    劉欣問孫權(quán)：“這時候該怎么辦？水產(chǎn)一類的東西，你最懂?！?/br>
    孫權(quán)：“江南沒有這么大的螃蟹?！庇写篝~，釣上來摔在地上，然后就不用管。

    李淵繞著螃蟹轉(zhuǎn)了兩圈，大螃蟹也跟著他旋轉(zhuǎn)跳躍，嗤嗤嗤的吐泡泡：“這如果是突厥人，應(yīng)該能用套馬桿套住螃蟹?！?/br>
    “對對對，你會做嗎？”

    李淵拿過妻子手里的竹棒，結(jié)合自己手里的草繩，很快就搞定了一個微型套馬桿。伸過去一試，不成，馬沒有大鉗子。

    但這草繩很柔韌，被夾斷了一些還有一些沒斷。

    他趁著螃蟹兩只鉗子和草繩較勁的功夫，飛快的用草繩一頓亂纏，勒的緊緊的：“好了?！?/br>
    草球外只能看見兩條螃蟹腿的尖尖微微顫抖。

    劉欣：“是啊，一個粽子就這樣做好了?！?/br>
    旁邊有一口準(zhǔn)備好的大鍋，竇惠連忙拾起鍋蓋。

    趕緊吧大螃蟹扔在里面，蓋上鍋蓋，放上一塊石頭，還是能聽見撓鍋的聲音，有點刺耳。

    “這不是湖蟹。”

    平陽昭公主：“說是海蟹。在街市上看見夜叉來賣鮮螃蟹，這可比別人家祭品那又冷又硬的死螃蟹好多了，我嘗了一小塊，很是鮮甜。想起爹娘最愛吃螃蟹，特意買了一只最大的，孝敬你們?！?/br>
    說話間，又丟進來一只大蝦，二尺多長。

    “這東西在人間可以算是祥瑞?！碑吘惯B白兔都能算是祥瑞。

    李昭沉吟著說起另一件事：“我聽說自從兇兇閻君親自收服回疆之后，帶去了很多美食華服，其他冥府都有些心思浮動，都在洽談?wù)介_放互市的事。以前只有其他冥府的管理者能喬裝改扮來這里玩，現(xiàn)在好像要放開民眾出入。冥府之間似乎和人間一樣，亦敵亦友，到現(xiàn)在還在為劃分邊關(guān)位置和在哪里駐軍爭論不休。我看十年八年都爭論不出結(jié)果，此間官府做事四平八穩(wěn)，什么事都不急不躁。龍王和閻君似乎是同屬，已經(jīng)在籌劃開一個入?？?，讓兩地可以互相探訪游玩?！?/br>
    李淵眼睛都亮了：“龍！真的能見到龍嗎？”

    我的祖宗李耳可能在閉關(guān)，沒搭理我。真的有龍嗎？只看到過閻君巡游，沒見過龍。

    “嗯，據(jù)說能?！崩钫延悬c難以啟齒，還是直言：“入海口已經(jīng)開了一次，進去一千多個鬼，就回來幾十個。據(jù)說是在深海中迷路了，找不到回來的門。我……我打算去看看?！?/br>
    不論有什么新開放的事，都要最先去試試，機會就那么多，人人都在搶。誰能成為巨擘，或是壟斷一方，就很難被人取代。

    “不行！*3”爹娘和祖母都堅決反對她這么瘋狂的出游。

    “不要去沒有路的地方玩”

    “荒山野嶺尚且危險重重，那海里不知道有多少奇怪大螃蟹，誰知道會發(fā)生什么可怕的事。”

    “要是迷路個十幾年都找不回來，你就變成野人……野魚……魚都是野的……孤魂野鬼了！”

    一頓苦勸。李昭心意已定，只是想要征求她們的同意，于是就原地耗起來了。

    李淵質(zhì)疑了很多問題，終究勸不服女兒，氣的他后仰：“等長孫下來讓她勸你?！?/br>
    “弟媳也去世了？怎么這么快？”

    李淵：“五天前。李世民給我燒了好幾份祭文，要求我好好照顧她，別讓人欺負她?！?/br>
    “那我等等她?！?/br>
    說話間就來了。懶洋洋的鎮(zhèn)長都特意出門看了看，這位賢德盛名、詩歌動人的皇后什么模樣。

    長孫皇后看起來是二十多歲的年紀(jì)，臉上薄施脂粉，頭上云鬟斜插了兩只金簪，朱唇粉面描繪不盡的娉婷動人。有一雙寶石一樣明亮動人的眼睛，儀態(tài)緩和。全沒有半點拿腔作調(diào)，又自信又柔和，與生俱來的貴氣才是她身上最好的裝飾。

    穿一件白色薄紗菱形暗花的上衣，胸口垂著珠寶瓔珞，如菩薩妝，都是貨真價實的上品寶石。胸口以下是寶相團花的石榴紅八破裙，特殊的剪裁讓腰身攏的極纖細，到了裙擺處盛放如鮮花。裙下是一雙繡著金花的高足履，加了兩寸高的木鞋跟，顯得身姿越發(fā)高挑修長。

    這是李世民登基，她封后之后第二天的打扮。

    輕松，快樂，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胖兒子在旁邊炫耀文采，小女兒在襁褓里掙扎出一只小胖手。

    都尉和她依依惜別：“往后我不能來看你，你記得我家地址住址還有我的名字，出去之后來找我，咱們算是朋友吧？”

    長孫皇后拉著她的手：“當(dāng)然是，你我相談甚歡，這幾日也要多謝你們照顧?！彼酪酝砘昴芑羝咛鞗]有鬼差陪著，都是鬼魂自己隨意飄動，這幾個人本來是來問一下她打算什么時候離開人間，結(jié)果亦步亦趨的跟了七天。

    她在身上摸了摸，從頭上拔下一只金簪，剛要遞過去，都尉不失時機的低下頭，把發(fā)髻送到她眼前，她就直接把簪子輕輕插上：“未睹都尉的真容，也知道你是個爽快溫柔的人，死后的世界真有意思，不僅百病全消，還能結(jié)交古人?！?/br>
    “不敢當(dāng)。我真得走了?！倍嘉緩念^發(fā)上拔下自己的簪子，硬挺挺的一只蘑菇頭金簪，略粗一點的金針菇的形狀，拍在她手里，又把手里的雨傘遞給她。長孫皇后還沒下葬，還沒修陵呢，沒有陪葬品可用，拿她一根簪子她就不夠梳頭之用。本想囑咐鎮(zhèn)長好好照顧她，別讓隋朝皇帝欺負她，又想起同僚說第二位鎮(zhèn)長的脾氣不太好，容易適得其反?！斑@位就是漢武帝，帝鎮(zhèn)鎮(zhèn)長，管理帝鎮(zhèn)中的居民，掌握出入帝鎮(zhèn)的令牌，也負責(zé)收稅。”

    劉徹被她的神態(tài)打動了，凝視了一會，笑了笑：“你很好。”

    他擁有過比她更美的女人，也擁有過更苗條的、姿態(tài)更婀娜的，長孫皇后有點豐腴，風(fēng)吹過來時裙子貼在身上，能看到一點小肚子，可是她就是那么閃耀奪目，像一顆閃閃發(fā)光的明珠。她的臉上有種光芒，很少有人臉上有這種強度的自信，有的大多是別的皇帝和民間散裝蠢貨，看了就讓人討厭。她不一樣，任何一個女人站在她身邊都會顯得暗淡無光。

    長孫皇后心說我知道，我寫了很多詩夸我自己、夸我丈夫。

    “久仰武帝大名。陛下，我丈夫每每開卷讀史，總說‘近代平一天下，拓定邊方者，惟秦皇、漢武。’”

    后面半句話是‘始皇暴虐，至子而亡。漢武驕奢，國祚幾絕’。

    眾所周知，名人名言節(jié)選是非常好用。

    劉徹不知道后半句話，欣然點頭：“他也是一代明主，慈且儉，有口皆碑。你也很簡樸。”并不是，穿布衣的皇后見過幾個，但她好看，就可以這么說。

    長孫皇后認(rèn)為自己很儉樸，身上的寶石是隋朝收集的，讓工匠制成瓔珞而已。身上的紅裙金履雖然貴，但常常穿，奢靡的皇后做一百雙金履，穿幾天就要新的，儉樸的皇后做幾雙，走路不遠的時候穿。我真好！她微微笑了笑：“請問先帝和太穆皇后在哪里？我進來是為了服侍公婆。”

    劉徹指了指：“那邊原地起灶臺煮螃蟹的就是。”

    長孫皇后一臉迷惑：？？？

    李淵有行軍打仗的經(jīng)驗，也有年輕時和小伙伴出游自己燒烤的經(jīng)驗，原地挖了個坑，搬過來三塊石頭，把鍋往上一放，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先用刀背把蝦蟹敲暈，用接了長柄的豬鬃刷一頓猛刷，刷洗的干干凈凈，鍋里的水也開了，直接扔進去。

    獨孤元貞叫meimei過來一起享用，吵歸吵，打歸打，也可以給她一條螃蟹腿吃。正如獨孤伽羅做糖餃時不小心用成了鹽，也會送一碟給jiejie享用。

    順便聊聊小心肝要去大海中冒險游歷的事。

    獨孤伽羅：“呵。我也想去。你甭?lián)?，也不用勸，皇帝家沒有聽話的孩子。李昭，你直管去，趁著你娘你祖母出不去，你還是自由?！?/br>
    獨孤元貞心中大怒，她是叫meimei過來幫忙勸說，不是讓她攛弄。給竇惠使了個眼神。瞅了瞅螃蟹，又橫了一眼meimei。

    竇惠沒能接收到婆婆的訊息，心說您的意思是不給她吃？

    獨孤元貞也覺得用眼神表達這意思太難，等螃蟹蒸的差不多了，用笊籬撈出來，腿都掉了，拿起一根有女人兩根手指粗的蟹腿，擱在盤子里遞給獨孤伽羅：“你嘗嘗滋味如何?！?/br>
    獨孤伽羅用剪子剪開，里面的rou又粗又白，嘗了一點：“還不錯?！?/br>
    獨孤元貞點點頭，對李淵說：“放心吃吧，娘讓人試過了，沒毒?！?/br>
    李淵正在奮力掰開螃蟹的身子，聽了這話差點樂出聲。

    獨孤伽羅把盤子一推，憤憤然的走了。好吃的時候她就奇怪，怎么會好吃呢？原來是在這兒等著。

    李昭隔著屏障，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哈哈哈哈鬼是不會死的，我前兩天剛吃了河豚！”

    長孫皇后走過來的時候就聽見了一片笑聲，看到平陽公主坐在外面小酌，地上鋪了氈毯，背后擺了屏風(fēng)——就算要自己抬屏風(fēng)出來也要擺上！先帝和太穆皇后坐在一個有點兇的女人旁邊，還有另一個長得有點兇但是很艷麗的女人坐在客人的位置上。

    從位置上就能看出來都是誰。做主位、正對著平陽公主的最尊貴，左邊是客席，右手邊的人已經(jīng)確定。

    李昭站起身，有些惋惜：“你怎么也來了？”咱們倆這身體太柔弱了。

    長孫皇后笑道：“天命既定，順其自然吧?！崩@到屏風(fēng)正面，躬身下拜：“阿爹，母親。”

    竇惠又介紹她拜見祖母，隨即拉她到身邊坐下，惋惜的不得了：“唉，可憐的孩子?！币膊缓枚嗾f什么，摟在懷里摸了摸肩膀，跟她絮絮的說了一會私密的訊息。

    獨孤元貞問：“觀音婢，你練武么？”

    長孫皇后恭恭敬敬的答道：“祖母，我年輕時習(xí)得騎射?！?/br>
    “那很好。”獨孤元貞又勺了兩勺蟹黃吃，喝了一口酒，說：“我打算離開這里?！?/br>
    李淵大驚：“這螃蟹如此美味嗎！？”

    “笨蛋。我來到這里是怕你勢單力孤，夫妻倆應(yīng)付不了他們?nèi)齻€人，誰愿意在這破地方，在這方寸之間生活？我又不是方丈！”獨孤元貞擱下勺子，站起身，捶了錘看不見的壁壘：“來人吶！我要離開這里！”

    李淵剛想哭訴母親又要離開自己了，被瞪了一眼，沒敢哭出來。

    獨孤元貞決定要以皇后的身份進來陪兒子的時候，竇惠沒能勸住她，她打算離開這里時，二人更是無法挽留。

    三分鐘之后，獨孤元貞用掉了皇后‘僅能選擇一次離開帝鎮(zhèn)’的名額，打包了幾件衣服，揮揮手，就走了。一點都不擔(dān)心，半句話都不囑咐。

    長孫皇后心說，都說祖母性格酷烈急躁，只有婆母能侍奉她，真是名不虛傳。

    李淵和竇惠相對無語。

    竇惠勉強說：“母親生來愛好自由，為了你來這里忍了一年，真是慈愛。”

    “阿哈，哈，是啊?！崩顪Y喝了杯酒：“正好，我們搬到母親的屋中居住，你也有地方住。帝后都得自己蓋房子居住?！?/br>
    長孫皇后捧酒道：“堯舜都是這樣居住?！?/br>
    一句話點亮了整個帝鎮(zhèn)。

    李淵：哦我這個兒媳婦實在是太好了！暖心！快樂！

    劉徹：嘖，李世民真是好福氣。

    劉欣：“堯舜可沒被人關(guān)起來不能出入?！闭f罷，抱頭鼠竄而去。

    長孫皇后之前問了都尉，不知道李建成在何處，現(xiàn)在又想打聽，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心說等會我去問問鎮(zhèn)長，他看起來很愿意跟我說些什么。

    正在閑聊期間，忽然從天而降大量祭品。

    長孫皇后趕緊撐起雨傘，和竇惠抱在一起。李淵沒法擠進來，只好走開躲避，卻看到有一部分祭品追隨他落下，心說這也不是祭祀自己的日子啊。

    ……

    人間，在皇后的喪禮上，李世民已經(jīng)哭到得喝兩碗水才能繼續(xù)哭的程度，人都快哭干了。剛?cè)ジ改傅牧陮嬊懊婕漓肓艘环?，要他們照顧好皇后。又去看皇后的山陵，正在挖，他帶著兒子和文武群臣一起去的，又說了說自己要寫的碑文。別人都哀戚，只有中書舍人許敬宗，看到歐陽詢又老又丑還一臉悲傷，看起來很怪異，沒忍住樂出了聲。

    “誰敢發(fā)笑？”

    另一個中書舍人舉報：“中書舍人許敬宗。”

    李世民：“貶為……洪州司馬。”

    許敬宗差點抽過去。他一下子從皇帝的秘書團降級到地方小官。

    后來有一位知名不具的白先生被貶為江州司馬時，都要苦悶死了，洪州沒大多少。

    第223章

    李淵打聽到了很多正經(jīng)事：陰間未曾明言的潛規(guī)則，閻君的喜好和弱點, 秦漢兩家之間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立場, 呂雉這個人善于見縫插針離間皇帝和皇后的關(guān)系, 地府中那些職務(wù)輕松快樂有權(quán)利，哪一些累但是前途無量, 升遷的最佳途徑，如何搞到修煉的法門…如何在閻君面前為自己爭取利益（因為是鎮(zhèn)長口述所以部分存疑）。

    他把劉徹問到煩的關(guān)起門來假裝自己不在家，又想起來自己年輕時怎么哄皇帝, 給漢武帝哄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