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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慈悲殿在線閱讀 - 第72節(jié)

第72節(jié)

    月徊的心被他拽動,一路往下滑,能夠對他的絕望感同身受。還有他的舉動,無端地招她心疼。他是個敏感且知趣的人,擔心自己當真有那種不雅的氣味,喘氣若是急了,便拿巾帕捂住嘴,盡量避讓開她。

    月徊是頭一次面對病得這么重的人,那種生命從指縫中流失的悲傷,真是讓人無能為力。她不知道怎么開解他,只得不住地磋磨他的手,喃喃道:“您別這樣,您還年輕,何至于……”

    皇帝苦笑著搖頭,“每個人的壽元都有定規(guī),強求不得,我怕是活不到弱冠了。十八……我今年才十八,可惜……要是老天能再給我機會,我一定珍重你,善待你?!?/br>
    他的自稱從“朕”變成了“我”,恍惚讓月徊想起什剎海邊上那個蹲地寫字的少年,明媚的一張笑臉,一筆一劃邊寫邊介紹,“我叫慕容深,小字蘭御”。

    “月徊……”他眼睛里浮起凄涼的水色,輕聲說,“我想封你做皇貴妃,將大殿下歸在你名下。如果我還有命活著,興許我們緣分未盡。如果我活不得了,將來大殿下繼位,你就是太后。我……”他說著,眼淚滔滔流下來,“我沒想到,自己會走到這一日,空有滿腔雄心,無奈身子不爭氣……你一定怪我恨我,我這么自私,讓你在這位置上消耗青春,消耗一輩子??晌覜]有辦法,這大鄴江山,是大伴好不容易替我爭來的,最后又落到那些兄弟手里,我不甘心?!?/br>
    他說了這么一長串,急喘之余也觀察月徊神色。奇怪,她臉上沒有任何訝異的表情,也許早在踏入乾清宮之前,就已經料到會如此了吧!

    他愈發(fā)羞愧,“月徊,你怎么不說話?你是不是也像宇文氏一樣,咒我快死?”

    月徊說不,一開口,眼淚就掉下來,“我是覺得您眼神不大好,怎么瞧上我了。我就是個跑碼頭的野丫頭,靠著哥哥的牌頭才勉強混出個人樣兒,您讓我當皇貴妃,當太后,我不配啊?!?/br>
    她這會兒是恨,恨的不是皇帝,是自己的烏鴉嘴。她在得知貴妃位被珍熹霸占后,肖想過皇貴妃的位分,結果平步青云的人生,真是想什么來什么。

    現(xiàn)在皇帝要封她做皇貴妃了,她本來應該笑的,誰知不留神哭了出來。她不能說自己悔斷了腸子,只能表示自己感動壞了,萬歲爺到死都不忘記她,實在是大愛無疆,情比金堅。

    皇帝怎么能不明白她現(xiàn)在的心境,一個空頭的皇貴妃,坑害她的一輩子。像她這種灑脫的性子,幾時貪慕過所謂的位分。

    “朕也不瞞你,之所以出此下策,還是為了拉攏大伴,讓他繼續(xù)輔佐大殿下?!被实圯p喘了口氣,復道,“朕和大伴,本就是互相依附的,朕沒了大伴,江山不穩(wěn);大伴若是沒了朕,也未必能仕途通達,一人之下。你須知道,本朝的任何一位皇叔繼位,頭一個拿來殺雞儆猴的必是大伴,所以……大伴還是扶植大殿下,最為穩(wěn)妥?!?/br>
    月徊的眼淚含在眼里,一時又忘了哭。迫于無奈的悲涼,在聽他曉之以理后變得甘之如飴起來。好像是這么個理兒,壞到極處就便成好事了,她不愛自苦,后路她立刻就想好了,將來大殿下當皇帝,她當太后,哥哥輔政權傾天下,前途可謂一片光明。

    皇帝笑了笑,仰在枕上嘆息,“朕昨兒一夜沒合眼,那些對朕好的和不好的人,朕挨個兒都想了一遍,這樣安排好歹算雙贏,只是……對不住你?!?/br>
    說實話,對不住倒也不至于,如果皇帝當真病入膏肓了,她來當這個皇貴妃,確實對穩(wěn)住大局有百利無一害。然而她思前想后,還是憂心,“我和哥哥自然一心輔佐大殿下,可大殿下還小,他離不開您啊?!?/br>
    讓一個襁褓里的孩子做皇帝,這是要亡國的征兆,皇帝怎么能不知道里頭利害。

    他勻了勻氣息方道:“朕要是能再延捱幾日,也算是大殿下的福澤。若捱不下去了……秘不發(fā)喪,你的那門絕活兒,又可派上用場了,只說朕違和,聞不得生人氣味,一應政務交司禮監(jiān)和內閣處置,待大殿下五歲開蒙,再讓他承襲宗祧?!彼f罷,無限眷戀地望著她,唇角微微一捺,哽聲說,“朕對這陽世還有眷戀,朕還有好些心愿沒有完成,怕看不見大殿下長大,怕來不及愛你……”

    愛不愛的就不要說了吧,月徊心想我有愛的人了,您愛我,我也回報不了您啊。

    “咱們是最好的朋友。”她笑著說,“我為朋友,向來兩肋插刀。您別難過,也別往窄了想,好好養(yǎng)身子,您且有幾十年的陽壽呢?!?/br>
    他聽明白她的意思了,眼淚又落下來,月徊伸手想去替他擦拭,他微微避讓了下,她的手便尷尬地懸在那里,進退不得。

    “朕知道,你恨朕拖累你一輩子,該當的,朕欠你的,下輩子做牛做馬償還你。”他嘆了口氣道,“月徊,朕這次是在賭,也替大殿下賭一賭,賭你們兄妹愿意瞧著朕托孤的情兒,輔佐大殿下登上帝位。倘或你們生了二心……最壞不過如此,但若是你們信守承諾,那這帝位就是大殿下?lián)靵淼?,是你們兄妹給的恩德?!?/br>
    他以退為進,果真是做皇帝的人啊,想得面面俱到。月徊直腸子一根到底,她說:“您都讓我當太后了,我哥哥哪兒還生得出二心來,畢竟天底下也沒有比這更大的官兒了。所以您別愁,也別想那么長遠的事兒,不為別人,就為著大殿下吧?!?/br>
    皇帝頷首,那面色愈見憔悴。說了半天,仿佛耗盡了全部的力氣,頹然合上眼道:“你去吧,詔書過會兒就下,你回去預備預備,帶著大殿下搬回宮里來。待皇貴妃的詔書下完,再追一道冊立太子的詔書……雪懷,以后就是你的兒子,你親生的兒子?!?/br>
    月徊行了個禮退出來,腳底下軟綿綿的,忽然一崴,險些摔倒。幸好畢云上來攙扶,輕聲道:“恭喜娘娘了。”

    月徊怔忡著,這就已經是娘娘了?她對畢云咧了咧嘴,咧出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來,“呈報司禮監(jiān)了么?”

    畢云說是,“萬歲爺一下令,就已經打發(fā)人往司禮監(jiān)傳話去了?!?/br>
    月徊點了點頭,自言自語著:“我得回去收拾收拾……”

    她走出景和門,梁遇已經站在夾道里等著她了。見了面也沒說什么,只是上來替她打傘,引著她往宮門上去。

    “到底還是到了這一步?!彼H徽f,“這是命里注定的,一環(huán)套著一環(huán),誰也掙不開這宿命。你眼下,有什么想頭?”

    月徊說:“也沒什么想頭兒,就想著好好照顧大殿下,打小兒仔細留意很要緊,好歹別叫慕容家這病根兒落到他身上?!?/br>
    梁遇長吁了口氣,“你早說過想當皇貴妃,這回果真叫你說著了?!?/br>
    月徊說是啊,“我這嘴,跟開過光似的,一說一個準兒?!毖粤T瞧了瞧他,“哥哥,你惱不惱?”

    他信步前行,淡然道:“才得著消息那會兒確實是有些惱,可再仔細想想,這已然是最好的安排了?;噬先f一有個好歹,扶植誰都不如扶植太子對我有利。況且太子年幼,對外宣稱你是他的生母,把知情者全都清理干凈了,他一輩子都不會懷疑自己的出身,這上頭咱們就能安心了。只是太過委屈你,不論是跟著我,還是晉了皇貴妃位……”

    “我沒什么委屈的。”月徊對插著袖子說,“我一個跑碼頭的都當皇貴妃了,屎殼郎變知了了這是,委屈什么?大殿下可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孩子,他那么喜歡我,又給我當兒子,我還求什么?在宮里好啊……”她含著笑說,“你不也在宮里嗎,我想見你就能見著。隔三差五的屏退左右關上門兒‘議事’……嘖嘖!”

    梁遇簡直被她這股子苦中作樂的勁兒弄得哭笑不得,世上似乎沒什么能難倒她的,即便到了今時今日,她也還是樂呵呵的,山人自有妙計。

    “我知道,你這是在寬我的懷?!绷河龅?,“其實你心里委屈,說不出來?!?/br>
    月徊說真沒有,“你們都認為我該委屈,可我壓根兒就不委屈。想想我這一輩子,活得挺值的,遇見了你,又遇見皇上,天底下沒哪個女人有我這么好的運氣。說起皇上,到如今我也不覺得他有多壞,帝王權術是他的本分,壞就壞在小四沒頭蒼蠅似的撞進來,害人害己。我眼下唯一愁的是,皇上身子骨不見起色倒也罷了,萬一好起來,那我這皇貴妃是不是還得伺候床榻?”

    其實這事兒早在她發(fā)愁之前,梁遇就已經想到了。他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占有欲也強,決不能容忍皇帝碰她一指頭?;实勰眯∷牡拿鳛橐獟叮潜浦禄策M宮,這事兒對各自都有利,暫且可以不計較,但若是他敢朝月徊伸手,那可能用不著等肺疾發(fā)作了,他會提早送他去見閻王的。

    后來圣旨到了,司禮監(jiān)并內閣官員一同來宣讀,洋洋灑灑一堆溢美之詞,聽也聽不懂。月徊抱著太子謝恩,內閣的閣老們還懵著,不知道怎么一眨眼的工夫,皇上就蹦出個兒子來。

    “日后,殿下還需仰仗閣老們和掌印大人多多教導。”月徊向眾人欠身致意。

    眾人忙長揖行禮,就算心里有再多的疑問,既然是皇上親自下旨,且新晉位的皇貴妃又是掌印族親,里頭緣故也不必去考究了,反正到最后鬧不清這家務。

    皇后位已然形同虛設,只差一封廢后詔書了,月徊打今兒起就算攝起了六宮事務。當然她依舊是找司禮監(jiān)吧,自己抱著太子鉆進了乾清宮。

    皇帝的病不見大起色,時好時壞地,好起來能遠遠兒逗逗孩子,壞起來就咳得震天,整日昏昏欲睡。御前伺候的人個個心里有數,這樣境況是好不了了。

    這個冬日真是出奇地漫長,入三九似乎已經很久了,然而消寒圖上的梅花卻只畫到一半,皇帝的身子,不知能不能撐到開春。

    今兒又咳出兩口血來,月徊不再讓太子上乾清宮去了,唯恐孩子過了病氣。不過她重情義,自己還留在御前,打算親自伺候。

    可惜梁遇不讓,她想進暖閣,被他拽進了配殿里,拱手道:“請娘娘保重自己,主子病重,肺癆會傳染的,娘娘不是不知道?!?/br>
    自打她冊封以來,他就口口聲聲叫她娘娘,弄得月徊牙根兒癢癢,成心地逗他,“傳不傳染不勞費心,皇上都這樣了,跟前沒個貼心的人不行,梁廠臣。”

    他氣結,見左右沒人,一把掐住了她的腰,“你叫我什么?”

    月徊本想擠兌他兩句的,可一開口,忽然泛起一陣惡心來,要不是壓得快,差點就吐出來了。

    梁遇見她面色大變,心頭頓時一緊,“怎么了?不舒服么?”

    月徊倒是全不憂心,抿了抿頭道:“我這兩天老犯惡心,廠臣給我傳個太醫(yī)來瞧瞧吧。我料著……好信兒要來了。”

    第106章

    梁遇發(fā)狠盯了她半天, 那種專注的,壓抑卻狂喜的隱忍,叫月徊的心狠狠哆嗦了一下子。

    “是不是真的?”他低低問。

    月徊不大好意思, “是不是真的我說不上來, 請?zhí)t(yī)瞧過了才能知道。”

    于是梁遇親自去請了胡院使進偏殿診脈,胡院使歪脖兒確認了再三, 笑著拱起手道:“恭喜娘娘, 您遇喜啦。照著脈象瞧, 足有三個月了,娘娘這程子千萬要仔細些,雖坐穩(wěn)了胎,但根基尚不牢靠, 東邊暖閣里少去為宜。臣這就給娘娘開安胎的藥,不宜多吃, 兩副足以。娘娘氣血健旺, 略調理調理, 平時仔細飲食,就沒有什么可擔憂的了?!?/br>
    月徊這刻的心境真是難以言表,雖說早就有這預感,但正經懷上了,卻又是另一種喜憂參半的感覺。

    這孩子來得是時候, 又不是時候, 他們有程子沒用藥了,倘或一直沒動靜,哥哥怕是要懷疑自己的能耐了。若說是時候, 皇帝又健在,將來要是顯了懷, 能夠瞞下卻沒法子欺上,這事兒鬧起來就是潑天大禍。

    月徊瞧了梁遇一眼,不知他打算怎么周全。梁遇在官場上混跡多年,早練就了和稀泥的高超手段,斟酌了下對胡院使道:“胡大人只管開方子,不過這件事暫且不宜聲張?;噬夏肯乱徊〔黄?,皇貴妃娘娘才晉封一個月,太子殿下不是娘娘親生的,這點院使大人知道。就算為著太子殿下吧,娘娘遇喜的消息,還是等皇上病勢略穩(wěn)些了,再由咱家親自回稟皇上。”

    胡院使不過是個小小的太醫(yī),他不懂風云變幻的朝中局勢,只知道司禮監(jiān)已經處置了羊房夾道所有的知情者,唯獨他這個每日為太子生母請脈的人還留著一條性命,繼續(xù)在太醫(yī)院供職。在他看來這是梁掌印的恩典,自己更是殺雞儆猴中的那只猴兒,當時刻惕惕然。如今自己能做的,無非掌印說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只要請好了脈,開好了藥,其他的事兒一概不知一概不問,就是他的本分了。

    胡院使諾諾道是,“廠公說的有理,皇上病勢沉重,最忌大悲大喜。娘娘的好信兒,留待皇上病情緩和些再說不遲。”

    梁遇稱意了,“你去吧,這兩日辛苦些,咱家看主子夜里不安穩(wěn)得很,還需你們太醫(yī)院的人時時看守才好?!?/br>
    胡院使應個是,躬身退出了配殿。

    殿里只余梁遇和月徊兩個,梁遇深吸一口氣,哆嗦著向她拱起了手,“恭喜……恭喜娘娘?!?/br>
    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好像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月徊失笑,“廠臣難道不高興么?”

    他是太高興了,高興得想哭,高興得不知應當如何是好。

    當初入宮,雖然僥幸留了個全乎身子,卻知道這輩子必然是個斷子絕孫的命了。他不可能留下這么大的把柄,等著讓人去抓。那些恨他入骨的仇家們,就算無風還要起三尺浪,真要是有了孩子,哪怕是追到天邊去,他們也會把人挖出來的。

    他是打定了主意孑然一身,可是沒想到老天賞了他一個月徊。如今兜兜轉轉,又診出了有孕,縱是將來孩子不能正大光明管他叫爹,看在眼里養(yǎng)在跟前,也是這輩子圓滿的佐證。

    其實從剛才胡院使說月徊遇喜起,他就止也止不住地打顫,為了能說出一句囫圇話來,他必須使勁握住拳,才勉強遏制住狂奔的內心。

    他想仰天大笑,想高呼一聲“我梁遇也有今日”!他的身體如同某種容器,無邊的喜悅裝滿他,就要漫溢出來??伤荒茉谶@時候肆意,他只有竭盡全力克制,克制地微笑,克制地輕聲細語,在月徊問他高不高興的時候,攤開掌心讓她看。

    月徊一看就明白了,他掌心的甲印掐得那么深,深得幾乎要割破皮rou,可見他花了多大的力氣忍耐。

    她倒有些心疼,“我的寶寶真好福氣,他一來,舅舅高興成這樣兒!”

    她老愛逗他,他也常被她調侃得尷尬,然而這份喜歡沉甸甸壓在心頭,沖不散。這里人多眼雜,他不能抱她在懷里好生慶賀,只得壓聲叮囑她:“這會兒更要仔細自己的身子,千萬不能再往御前去了?!?/br>
    月徊頷首,可又為難,“我不得做給別人看看嘛,沒的叫人說這皇貴妃白當了?!?/br>
    梁遇蹙眉道:“你上頭又沒有婆婆盯著,要做給誰看?做給那些宮人太監(jiān)們看?你只管好好調理,御前人手夠使了,你有太子要照顧,誰也不敢來挑你的眼。”

    不上皇帝病榻前當然可以,怕只怕皇帝萬一邁過了坎兒,這孩子怎么才能瞞天過海?上回珍熹已然讓他受夠了打擊,要是自己再如法炮制一回,那他用不著病死,氣也氣得升天了。

    梁遇瞧出她的憂懼來,溫聲寬慰她,“到時候自然有法子糊弄過去,你不必擔心。況且……”他回身看向東暖閣方向,落寞道,“這回怕是真不成了,人都說年關難過,倘或熬不過,也是命吧!”

    自此開始,乾清宮幾乎夜夜燈火通明。好在宮門下鑰之后,各宮都不得往來,連那些白天要來面見圣駕的妃嬪們,都一一被勸了回去。這紫禁城人多么?自然是多的,且又多又雜,但存心要瞞住一件事,其實也不難。梁遇一聲令下,乾清宮里的任何消息不得往外傳遞,因此皇帝的病情只零星透露給內閣,說萬歲爺身子每況愈下,近期的朝政不能親理,要請張首輔及諸位多費心。

    陰雨連天,又逢寒冬臘月,人像缸里被凍住的魚。紫禁城沒來由地被一片巨大的陰霾籠罩著,風雨刮過慈寧宮花園的樹木,那呼嘯的幽咽,一直傳到乾清宮里來。

    殿內外不分白天黑夜都燃著燈,似乎只有燈火照亮每一個角落,才能驅趕邪祟,留住皇帝的命。

    太醫(yī)在偏殿又重新合計過了方子,前幾天眾人還辯藥理,各執(zhí)一詞,今日已然達成了一致。

    胡院使把方子遞上來,在梁遇那鷹隼般銳利的視線里,微微矮下了身子。

    全是疏肝解郁的藥,意在保養(yǎng),不在治病。梁遇捏著那張紙,手上輕輕顫了下。

    “太醫(yī)們連軸熬了三宿了,回頭上東邊圍房里歇一歇。胡院使再辛苦兩日,主子病情離不得你?!绷河雎龑⒎阶诱燮饋?,遞還過去。

    胡院使道是,不敢抬眼,呵著腰上前接方子。梁遇穿玄色通臂妝花的曳撒,袖口上層層疊疊的金絲云氣和蟒紋鱗甲,襯得手指白玉般無暇。然而這雙漂亮的手上攥了多少條人命,真是數也數不清?;实廴f一駕崩,若如常昭告天下,那他們這群太醫(yī)便還得活;如果秘不發(fā)喪,那不必說,他們這些人沒有一個能活著走出乾清宮。

    所以皇帝一人,牽扯了多少人啊,誰不想治好皇帝。然天命難違,少年天子油盡燈枯了,任是個神仙,也難起死回生。

    胡院使哆嗦了下,“廠公……”

    梁遇慢回嬌眼,嗯了聲,“胡大人有話要說?”

    恰在這時,殿門上有個人影探了探頭,是太后跟前珍嬤嬤。

    梁遇揚聲讓進來,楊愚魯帶人邁進門檻,珍嬤嬤上前行了個禮道:“回掌印大人,太后娘娘辰時三刻,崩了?!?/br>
    果然風雨連天,是個適合死人的時節(jié)。梁遇長嘆了口氣,“先替太后換好裝裹,回頭咱家再派人過去料理?!?/br>
    珍嬤嬤道是,領命回慈寧宮去了,胡院使見狀也不能逗留,揖了揖手,從偏殿退了出去。

    殿里只余楊愚魯,他輕輕叫了聲老祖宗,“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時機。”

    梁遇點了點頭,“皇上的事兒不知什么時候出來,要是碰得巧……好好發(fā)送,也免得下去的路不好走?!?/br>
    話都不必說透,點到就已經明白了。倘或沒有太后這出,皇帝悄然駕崩,真是黑燈瞎火連個念經開道的僧侶都沒有,這一世帝王路走得該多寂寞。太后的事兒出了,恰是個良機,正好給皇帝留了空兒,即便不能名正言順以帝王規(guī)制cao辦,至少借了太后的喪儀,也能走得體體面面。

    “你去安排吧,悄悄把太后靈柩運進泰陵安放,景山的殯宮得騰出來候駕?!?/br>
    楊愚魯道是,出門叫上兩個奉御,一同往月華門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