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猶帶著三分寒意的春風(fēng)拂進(jìn)御書房，穆安之瞪著卓御史，轉(zhuǎn)而看向穆宣帝，“我跟他一起去河南賑災(zāi)！”

    不待穆宣帝說話，穆安之自己先一幅你們沒搞錯的神色吧，“跟他一起辦差，怎么才能忍著半路上不捶死他？！”

    卓御史立刻道，“還得請陛下給道口諭，可千萬別讓三殿下捶死臣。臣想保存有用之軀，為陛下效力?！?/br>
    穆宣帝瞥太子一眼，看你出的這好主意。穆宣帝道，“他敢捶死你，回來我捶死他?！辈淮嗽購U話，穆宣帝直接說，“這次到河南，一則看河南災(zāi)情到底如何，二則朝廷的賑災(zāi)銀糧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三則將災(zāi)情如實(shí)上報，安撫受災(zāi)百姓，莫使他們流離失所?！?/br>
    卓御史正色道，“是，臣遵旨?！?/br>
    穆安之問，“既是欽差，誰主誰副？我先說，讓我去管這差使，就得給我臨時處置之權(quán)，誰知道到河南會遇著什么情況，那邊兒離帝都好幾百里地，倘有急事，我得能做主。不然別叫我去?！?/br>
    卓御史久在朝中，他品階雖高，但既是與皇子同行，皇子又怎會屈居臣子之下。三殿下問的這話，一看就是個生瓜。他眼珠微微一動，連忙道，“臣如何敢掠殿下鋒芒?！?/br>
    穆宣帝之所以用穆安之，一則是太子推薦，二則穆安之在刑部斷案十分迅速果決，雖是第一次出遠(yuǎn)差，穆宣帝就得要這么個果決之人去處置河南災(zāi)情。穆宣帝道，“你為主，不過，到了河南要多聽卓卿的意見，卓卿在賑災(zāi)上極有經(jīng)驗(yàn)，不是你能比的。你們既為欽差，自然可臨時處置?！?/br>
    如此，穆安之雖不愿意與卓御史一起當(dāng)差，也應(yīng)了這差使。

    穆安之道，“我要調(diào)閱所有關(guān)于河南災(zāi)情的奏章。還有，接下來會派人到帝都流民那里做些調(diào)查，先跟陛下打個招呼?！?/br>
    聽話聽音，鑼鼓聽聲。

    太子眼中閃過一絲欣賞，穆宣帝也面色緩和，穆安之說話是很讓人無語，但做事俐落，條理分明，穆宣帝還是很喜歡的，大方的說，“奏章到內(nèi)閣去取，調(diào)查的事你們商量著來。余者再有什么需要的，具折以奏。”

    穆安之同卓御史道，“麻煩卓御史去取奏章吧。”

    卓御史微微欠身，“遵殿下諭?！比缓髥枺暗钕麓蛩闶裁磿r候啟程？”

    “后天?！蹦掳仓耆珱]有同卓御史商量的意思。

    卓御史頜首，“還有一事，咱們?nèi)ズ幽腺c災(zāi)，要向戶部申請賑災(zāi)所需米糧，不知要申請多少數(shù)量？”“眼下不好說，開春以來，已經(jīng)向河南撥了三次糧款?，F(xiàn)在河南什么樣，還不清楚，不急調(diào)撥米糧的事。你就去算算咱們一路要用多糧草，再劃出半月富裕，也就差不離了?！?/br>
    卓御史不再多言，行禮退下。

    穆安之回刑部，先把杜長史召至跟前，讓他帝都府拿郊外流民的卷宗記錄，然后在流民里挑選一百人做調(diào)查，家鄉(xiāng)是自什么時候開始鬧災(zāi)的，當(dāng)?shù)毓俑绾钨c濟(jì)，他們何時開始離鄉(xiāng)乞討來到帝都。

    杜長史驚訝的問，“咱們要去河南賑災(zāi)？先時可是一點(diǎn)風(fēng)聲都沒聽到?！?/br>
    “不知道是誰給陛下出的餿主意，還是跟卓然那討厭鬼一道。對了，今天回家收拾收拾，后天出發(fā)。你跟我一道去，讓老華留守?！倍砰L史立刻去安排流民調(diào)查之事，穆安之召胡安黎進(jìn)來，讓小易去請程侍郎鄭郎中過來，把手頭的事交給程侍郎，鄭郎中的話穆安之要帶走，一并到河南查賑災(zāi)之事。

    卓御史打發(fā)送奏章的人很快就到了，與之一道的還有御史臺對城外流民的調(diào)查資料，附贈卓御史的一張紙箋：日行一善，不必言謝。

    穆安之心說謝你個頭，有這資料不早說，他已經(jīng)把杜長史派出去了。

    交待好手頭上的事，穆安之召來胡安黎，“跟小杜說，資料御史臺送來了，不用再統(tǒng)計。去問問流民，老家可還有親人父母，哎，都到這個地步，估計親人也不多了。還是問一句，或是有呢。若是有的，可代他們寫信一并捎到河南去?！?/br>
    胡安黎心說，殿下心腸真善，一躬身，下去辦了。

    刑部這里的事交待完畢，穆安之一回府，就見丫環(huán)婆子們搬著各類箱匣物品出出入入，進(jìn)屋問，“這是做什么呢？”

    “這不是要去河南么，我先收拾東西呀，什么時候啟程？”李玉華盤腿坐榻上，眼睛瞅著整理出的清單，看還缺什么少什么沒，一面問穆安之。

    穆安之笑，“你這消息可真夠靈通的。我正要與你說，我這去河南，最多也就一個月回來。家里的事就交給你了?！?/br>
    “不行?；首婺刚f讓我跟你一起去，我得在你身邊服侍你哪?！崩钣袢A的眼睛從清單上抬起來，對穆安之明媚一笑，“已經(jīng)跟皇祖母說好了?！?/br>
    “這不成。河南鬧了大災(zāi)荒，現(xiàn)在不知蕭條成什么樣，我去就行了，你別去?！睘?zāi)荒會死很多人，餓死的，病死的，賑災(zāi)自古不是什么好差使，穆安之自己不挑差使好壞，卻不想李玉華跟著受累，何況玉華meimei女孩子，驚著嚇著也不好。

    李玉華伸手給他摘掉肩頭沾到的一片枯葉，“城外的流民什么樣，我早見過。再說，既是做夫妻，就是要一輩子不分開的，難道你去河南，我在帝都，兩地分離不成？你看，裴狀元到北疆，木香姐就跟他到北疆。做夫妻，可不就得甘苦與共?！?/br>
    別看穆安之在穆宣帝跟前都會偶爾發(fā)作一回，他鬧起性子來，穆宣帝也沒什么法子拗得過來。一物降一物，穆安之就拿李玉華沒法兒。玉華meimei想跟他一道去河南，也是為了照顧他，穆安之怎么也不能發(fā)火啊。講道理吧，穆安之從晚飯一直講到睡覺，嘴皮子磨薄了一層，李玉華仍是那句，“你去哪兒我去哪兒?！?/br>
    李玉華還列舉了她能幫上的忙，穆安之一行的衣食住行不說，到河南，她還能幫著賑災(zāi)哪。叫穆安之別小瞧她。

    穆安之真不敢小瞧她，不知道這丫頭怎么跟皇祖母說的，穆安之進(jìn)宮一提這丫頭要跟他去河南的事，皇祖母就一臉欣慰，還勸了穆安之好幾句，說李玉華有幫夫命，跟他一起去肯定能順順利利的。

    待第二天穆安之回府，李玉華早把府里的事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內(nèi)宅的事交給孫嬤嬤管，外頭的事交給華長史，都不消穆安之cao心。另外，李玉華還召見朱閱，讓朱閱去問問，在帝都的幾個大糧商，問他們可愿意隨軍一道去河南。

    朱閱道，“這可是難得的機(jī)會，都說河南缺糧，只是在河南沒生意關(guān)系的，這時候也不敢去。娘娘，我們?nèi)羧ィ茈S軍同行么？”

    “自然。”李玉華頜首。

    “那不知需要多少糧食，糧價大約多少，我們心里也有個準(zhǔn)備?！?/br>
    “糧食要多少我也不清楚，價錢嘛，到河南，自然是隨行就市?！崩钣袢A說。

    朱閱心下一喜，問，“娘娘，這事要不要知會糧商行會的會首，段會首一向德高望重?！?/br>
    “望重不大清楚，可德高有待商榷，先時帝都不過來了幾千流民，就有人敢起哄鬧事亂傳閑話抬高糧價，他糧商行會的會首是做什么吃的？”李玉華不屑的哼一聲，與朱閱道，“明天殿下就要起程，你今晚把這事辦了，有幾家算幾家，愿意跟著殿下一道去的只管去?！?/br>
    “是?！敝扉喠⒖滔氯マk了。

    因這次要遠(yuǎn)行，李玉華也叫了嚴(yán)琳來一通吩咐，慈恩會的事就暫且讓二皇子妃多費(fèi)心。

    華長史知道三殿下不愿意三皇子妃同行，不過，華長史眼明心亮，看三皇子妃這一通安排，私下與杜長史道，“還是跟殿下說說，讓娘娘一道去無妨，我看娘娘是能幫上大忙的?！?/br>
    杜長史聽說三皇子妃召集糧商同行的事，也不禁點(diǎn)了點(diǎn)頭，“別說，這法子是不賴，聽到帝都的流民說，河南現(xiàn)在即便是生了蟲發(fā)了霉的粗糧，也要二三銀子一石哪。就是有銀子也沒處買去，真不知朝廷撥下的銀糧都去哪兒了！”

    “別說，咱們娘娘的確稱得上賢內(nèi)助。”杜長史就跟華長史兩個，華長史拿自己舉例，“下官自打成親時起，不論在鄉(xiāng)讀書還是千里做官，都不能離了我那老婆子。有時候，心里有了事，就得聽她嘮叨幾句才過得去。”

    “是啊，我雖沒成親，可以后娶媳婦也是要在一處的。殿下，娘娘待您真心，一心想服侍照顧您，這是鶼鰈情深啊。您就別為這煩惱了，您要一直不答應(yīng)，非要娘娘留在帝都，反是讓她牽掛。就是殿下您遠(yuǎn)在外頭，能不記掛帝都的娘娘。不如就一起去吧。待到了河南，讓娘娘留在洛陽府，不會有什么事的。”杜長史也跟著勸一句。。

    穆安之驚，“你倆怎么也被收買了？”

    華長史笑，“自打來殿下身邊，一日三餐，四季衣裳，筆墨紙硯、出入行走，連家里老妻生辰，娘娘都想著賞東西，臣等心下感念，娘娘這樣賢惠周全之人，在殿下身邊，臣等都為殿下高興?！?/br>
    連老華小杜都為李玉華說話，穆安之算是服了她。

    第243章 二三一章

    相對于穆安之的強(qiáng)勢, 李玉華甭看平時也挺愛張羅事，實(shí)際上，李玉華屬于潤物細(xì)無聲類型。她先聲奪人讓你看到她, 待與她交往時你會發(fā)現(xiàn), 這人不賴, 時間久了，還能處出一點(diǎn)交情來。

    就像李玉華與帝都權(quán)貴女眷間的來往，鳳陽長公主對她的評價一直不錯，如宗室里楚世子夫人、晉國公夫人、云章郡主都對李玉華很有好感, 永安侯夫人、陸侯夫人、姚國公府的老夫人也與她有交情。

    前些天還能牽頭帝都僧道尼三家組織賑災(zāi), 幫朝廷個不大不小的忙。再到許多權(quán)貴看不起的商賈之流，李玉華也有熟人。

    還有華長史說的一日三餐、四季衣裳、筆墨紙硯、出入行臥, 連他家里老妻的生辰, 皇子府都有賞賜, 穆安之不會管這些瑣事, 自然是皇子妃的細(xì)致。甚至連華長史太太的老病，都是李玉華拿帖子請御醫(yī)給調(diào)理的大有起色。

    華長史心下都覺著，縱使咱們皇子妃不似明圣皇后那般雄才偉略，但一樣也是殿下的好幫手，更是個秀外慧中，惠質(zhì)蘭心的好女子。

    穆安之見倆心腹長史都為李玉華說話，再加上他們夫妻情分好, 成親后從未分開, 穆安之也有些舍不得, 心說大不了到了河南, 我就給玉華meimei安排個妥當(dāng)周全的住處也就是了。

    李玉華正召見家里太醫(yī)，每個皇子府都有一位太醫(yī), 她家這太醫(yī)姓章，是太醫(yī)院醫(yī)正的族侄，章家世代在太醫(yī)院效力，也是帝都有名的醫(yī)家。

    李玉華道，“這機(jī)會難得，待到河南，一樣的賑災(zāi)道理，必然要組織河南醫(yī)藥局還有民間大夫、藥行一起賑災(zāi)，你是咱們府的人，自然要一道去?；丶依飭枂?，看可有愿意一起的，既是立功的機(jī)會，到時藥行牽頭之類的事，殿下也會用自己人的?！?/br>
    小章太醫(yī)一機(jī)伶，立刻明白，這是難得的人脈拓展的機(jī)會，更是難得的發(fā)財機(jī)會。小章太醫(yī)道，“是，娘娘，下官這就回家?！?/br>
    “去吧。”李玉華打發(fā)小章太醫(yī)回家去了。

    李玉華做事很明確，有機(jī)會就提攜自己人，自己人出息了，以后用著才便宜。連帶給王府供應(yīng)瓜果蔬菜都沾光，因?yàn)槔钣袢A讓內(nèi)侍小凡跟他們打個招呼，有人有車有貨物的都能跟著一道去，河南那里估計現(xiàn)在啥都缺。你們跟著咱們大隊人馬，出城進(jìn)城走官道，都不用交銀子。

    于是，待到出發(fā)日，此次欽差的護(hù)衛(wèi)將軍秦廷先摸不著頭腦，他奉命護(hù)衛(wèi)三殿下欽差一行，秦廷安排是，前有探路先行的斥侯，之后是兩百人的先鋒軍隊，其后是八百人的護(hù)衛(wèi)隊，三殿下卓御史等在中間最安全的地方。

    不過，軍隊后頭這成百上千的大車小輛是啥意思啊，糧食藥材之類還好說，那綠油油的是大蔥蘿卜吧，那黃澄澄是桔子柿餅吧。我的老天爺，這都是啥喲。難不成朝廷賑災(zāi)都發(fā)這些個了？

    何況這也不是賑災(zāi)車輛，都是帝都商賈，跟在大軍后頭是啥意思啊。秦廷人雖年輕，卻極穩(wěn)重，驅(qū)馬到王駕前回稟穆安之此事。穆安之還沒說話，李玉華在車?yán)锞驼f了，“他們都是跟著一道去河南賑災(zāi)的善心商家，只管讓他們一道，河南現(xiàn)在百物奇缺，他們?nèi)チ四軒统⒋竺??！?/br>
    春天天氣好，車窗是開著的，雖有個小紗簾垂下，影影綽綽的也能看到說話是皇子妃。不過，秦廷回稟的是皇子殿下?；首拥钕缕鋵?shí)也不知哪里事，但皇子殿下一向是聽媳婦的，于是吩咐秦廷一句，“聽娘娘的。”

    “是。”如此，秦廷只令他們尾隨，便不驅(qū)趕了。

    李玉華這才跟穆安之說了來龍去脈，“昨兒不是跟你說了，有糧商藥商的想隨行么，你忘了？”

    穆安之朝窗外瞅一眼，“你可沒說有上千輛車馬，我以為上百輛頂天了?！?/br>
    李玉華眼睛一彎，“他們只要不傻，就得多帶些貨啊。一路上關(guān)卡錢得省多少，一到河南，鐵賺?！?/br>
    穆安之道，“可不能賣得太貴，咱們不發(fā)這天家財?！?/br>
    “放心吧。你想，他們跟咱們一道過來，能不聽咱們的？我聽說河南糧價貴的嚇人，他們這一去，立刻就能把當(dāng)?shù)啬切┌l(fā)天災(zāi)財?shù)募Z商擠兌死。這個時候，誰手里有糧誰說了就算?！崩钣袢A唇角噙著笑，“要是有人給河南府送信，說不得待我們到河南，那里糧食就夠吃了，災(zāi)也平了。”

    穆安之搖頭，“不會。欲壑難平，貪欲也一樣?！?/br>
    “那更好。反正怎么咱都不虧?！崩钣袢A跟穆安之坐在三馬齊駕的三套馬車?yán)?，打開點(diǎn)心匣子，拿個蘋果給穆安之，穆安之搖頭，“你吃吧?！?/br>
    李玉華塞他手里，“趕緊吃，待到河南，這么個金子打的蘋果才能換這一個蘋果。”

    穆安之厥倒，李玉華自己也拿一個，咔嚓咬一口，先跟穆安這說，“藥材糧食的價格，你們欽差定，畢竟沒飯吃會餓死，有病無藥也會要人命，其他的你別管我定多少錢，這會兒還想吃水果的，那必是家里不差錢的。他們跟著出來一場，怎么也要讓他們賺些。”

    穆安之捧著蘋果，以兩輩子都沒有的珍惜啃了起來。

    卓御史坐車?yán)锘位斡朴频穆犻L隨回稟，“爺，都打聽清楚了。后頭跟著的有三家大糧商兩家大藥商另有果菜商六家臘味商六家油鹽醬醋的三家另則還有糖商兩戶，每家貨物清單在這里?！?/br>
    長隨說著將清單奉上，“時間短，也只能問問每家多少輛車，再細(xì)的不大好打聽。”

    卓御史略略覽過，收在袖中，“有這些就夠了?！?/br>
    卓御史摸了摸商賈的底，心說，三殿下瞧著驢子一樣的家伙，竟這樣有福，娶了這樣一位好媳婦，真是幫了大忙，看來這次河南的差使能早些結(jié)束。

    卓御史抄著袖子在車廂里晃晃悠悠閉目養(yǎng)神，待到中午，車馬未停，長隨提著一個食盒過來，“是嚴(yán)姑娘打發(fā)人送過來的，說讓爺留著吃，中午車馬不停，埋灶燒飯得晚上了?！笔澈写蜷_，里面三層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亩际羌?xì)致點(diǎn)心。

    卓御史捏塊紅豆餡的糯米團(tuán)子咬一口，見最底層的食盒里除了紅豆餅還有兩個蘋果，招呼長隨一起吃，“咱們怎么著都能湊合，三殿下皇子之尊，金尊玉貴的，不埋灶燒飯吃什么呀？”

    “這小的就不曉得了?！遍L隨給自家大爺斟碗茶，“殿下那里必然早準(zhǔn)備好了，小的也沒見有送食盒的?！?/br>
    卓御史雖然與穆安之不合，但對于穆安之出門在外不擺虛排場還是很欣賞的。

    待到傍晚，卓御史就想過去跟嚴(yán)琳道聲謝，畢竟吃了人家的點(diǎn)心。結(jié)果，還未到三殿下的營地，就見一排青衣壯仆三人一組埋灶做飯，這飯極簡單，臘rou切塊配上胡蘿卜一并拌在大米中鍋內(nèi)大火快蒸。這樣蒸飯的大鍋便有三口。再有兩口鍋是炒菜的，這菜也不稀奇，就是切的頗為粗獷的大白菜，估計是商隊中有醋商，這菜也炒的酸溜溜，聞著開胃。另還有專門燒水的大鍋擺了七八個，里面放了老姜驅(qū)寒。

    平時見慣了貴族人家那些唧唧歪歪臭講究的下人，乍一見這種行動迅速，手腳俐落的，便忍不住多看幾眼。

    卓御史抬腳就要繼續(xù)走，正見到秦廷過來，笑著打聲招呼，“秦將軍?！?/br>
    “見過卓大人?！鼻赝⒐Ь吹氖┮欢Y，站姿筆直，如同長槍。

    見秦廷身后跟著親兵副將，問，“這是在巡營么？”

    秦廷點(diǎn)頭，“給殿下請了安，也看一看將士們的扎營情況?！?/br>
    “怎么樣，都還好吧？”卓御史問。

    “還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問題?！鼻赝⑾蜃坑肺⑽⑶飞?，便繼續(xù)巡營了。

    卓御史繼續(xù)溜溜達(dá)達(dá)，就見倆男仆抬著兩筐桔子到灶頭那里，他帶著長隨到嚴(yán)琳那里，原是想道聲謝，多謝嚴(yán)琳路上照顧，還送點(diǎn)心給他吃。

    結(jié)果，嚴(yán)琳沒空，一排人在等嚴(yán)姑娘的吩咐。

    而且，不是隨隨便便的排隊，各排隊之人的手里還捏個牌子，牌子不同，回稟的事也不同。

    夕陽的最后一絲余暉隱沒在天際，暮色一點(diǎn)一點(diǎn)降臨，營中陸次點(diǎn)起火把燈籠，遙映的光影中，其實(shí)看不太清嚴(yán)琳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