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jié)
兄位卑職低,不必急于為我復仇,欺我之人多矣,來日兄顯達之時,再為我申冤不遲。 當日我勸兄認歸宗祖,原想解兄多年心結,不意一步踏錯,誤教兄入虎狼之xue,亦使我性命不保。 自兄離帝都,初時事如尋常,月余后我時感心悸,睡眠屢有驚醒,略有不適。侍女如兒將我之狀況回稟太太趙氏,趙氏請?zhí)t(yī)問診,程家舅母前來探望,送來湯藥言說寧心定神之用。 服程太太所贈湯藥,初時睡眠安寧,效用明顯,心下感激。程太太勸我多用幾付,十日后,屢生倦怠,神思遲滯,暴躁易怒。我待停下湯藥,已病體難支,院門難邁,偶有半昏半醒之時,只覺口中藥苦味濃。 今日兄陡然入夢,忽然神思清明,更勝從前,想是上天垂憐,賜我回光片刻,不使我冤死深宅。聞趙氏、程氏皆有意以女妻兄,虎狼之女,安配兄之磊落光明。 我原欲與兄結百年之好,未料帝都險惡如斯,今生深情難續(xù),唯盼來世再續(xù)鴛盟。 兄必先自保,待日后顯達于人,再謀為我伸冤不遲。 若兄因為我伸冤報仇而身處險地,我必泉下不安,死生不見! 手書左上角有一朵寥寥幾筆卻惟妙惟肖的墨色芙蓉,雖不解其意,但看林將軍收藏的黃姑娘其他手書,凡是寫與林將軍的,必然信箋左上角有這樣一朵墨色芙蓉,想來是二人之間的約定吧。 程侍郎都忍不住心頭微微發(fā)酸,自林程這里告辭后,同鄭郎中道,“必要用心審理此案,不可使任何一個jian人逃脫懲處。” “大人放心,下官必還死都一個公道!” 林程望著門外開的正好的芙蓉花,秋風起,花朵簌簌而動。不知不覺,日影西移,近侍有力的腳步聲打斷林程的思緒,“將軍,是否現(xiàn)在回程,再晚些,怕要關城門了。” “走吧?!?/br> 夕陽如血,林程一行驍騎漸行漸遠,唯有隱隱馬蹄聲自吞噬天地的夜色中遠遠傳出。 第215章 二零三章 此案正式查清時, 御駕已經回帝都。 連藍太后都聽說了這個案子, 聽到林程多年來用水銀保存至愛之人的尸身, 也不禁唏噓。尤其聽聞黃姑娘留下的信件, 如藍太后這般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之人也不禁一聲喟嘆,眼睛微微酸澀。 刻薄如嘉祥公主都說,“黃家姑娘臨死都記掛著林將軍的安危, 林將軍這一番癡情也算不負黃家姑娘?!?/br> 李玉華也時時關注, 她成天介打聽,鬧得穆安之也格外關心,程侍郎主審, 鄭郎中協(xié)理, 終于查出此案真相。 這是一個并不算復雜卻格外令人不寒而栗的故事, 當年林大將軍在帝都初見林程, 彼時林程并不姓林,而是姓程。大將軍一見之下便大驚失色, 不知是出自父子天性,還是血脈中的靈犀,林大將軍多年無子,遂對這位相貌相肖似自己的年輕俠客格外青眼。 更兼林程年輕灑脫, 行事曠達,亦不似尋常江湖人般對官府存有成見, 他當時已受在軍中嶄露頭角的陸將軍(睿侯)賞識,與陸將軍平輩相交。 林程武功脫胎于少林,他為追求武功至境, 想去少林藏書閣一覽少林武功,少林乃江湖圣地,林程雖是江湖后起之秀,可他連少林外門弟子都不算,想去少林藏書閣并不容易。 林大將軍與天祈寺方丈空凈大師有極好交情,將林程引薦給空凈大師,空凈大師在少林輩份極高,空凈大師惜林程絕頂資質,破例允他以外門弟子身份進少林藏書閣。 也是空凈大師與林大將軍道,“我觀你們面相淵源極深,此生因果不斷,大將軍,你看那東逝的水,一旦流走,再不回頭。大將軍,要留心啊。” 林大將軍也覺與林程投緣非常,骨血里就有一種忍不住的親近,不然,林大將軍賞識的后輩不少,獨對林程喜愛非常,甚至將他引薦給空凈大師。 當時,林大將軍就是心下一動,“因果?程少俠這樣的少年英才,能與他有因果,也不錯啊?!?/br> 空凈大師宣一聲佛號,未再多言。 林大將軍也只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一閃而過,他差使繁忙,無空多想。待一年后,林程出少林藏書閣,進入江湖絕頂高手之列,再次來到帝都,想當面向林大將軍道謝。 他備了禮物,正式登門道謝。 當時林家門房見到他都嚇一跳,林大將軍見到林程也非常高興,問過他在藏書閣的收獲,見他武功進益頗快,愛才之心再起,問起他接下來的打算。林程道,“聽睿侯說北疆發(fā)生叛亂,大丈夫習得一身功夫,當有所作為。睿侯請我到軍中相助,我已經答應他?!?/br> 林大將軍對他的喜愛之心更盛,對軍中之事頗有提點。林程能去少林藏書閣,多得林大將軍相助,兩人此時已有些忘年交的意思,林大將軍便隨口問起林程的父母來,“你有今日出息,父母必然歡喜。你要追隨睿侯去北疆平叛,兒行千里母擔憂,提前告知父母,也不使他們擔心?!?/br> 林程笑,“我來帝都前已經都跟父母說過了。” 林大將軍看他笑容中說不出的少年意氣,更是喜愛非常,當天還特意令廚下置酒留林程在府中用飯,叫了住在自家的二女婿兼內侄趙叢相陪。林大將軍是好意,給二人介強,“你們年紀相仿,定能做朋友的,” 林程與林大將軍談的來,卻不是很喜歡林叢。林叢自居身份,也看不起這些江湖子弟,認為林程與街頭耍大刀賣大力丸的沒什么分別,還玩笑般道,“我先前結識一位江湖人,他一路到帝都頗不容易,路費不足時,將胯.下好馬都賣了,才湊足路費。程兄弟,荊州那樣遠的地方,你怎么來的帝都?” 在趙叢開口時,林程就猜透趙叢的心思,道,“一身武藝,還能餓著,打把式賣藝,在鏢局做鏢師,樣樣都能賺得銀錢?!?/br> 林程坦然說了,趙叢笑意更深,“程兄真是多才多藝?!?/br> 林程笑笑,“不及趙大人多矣。趙大人一看便是出身名門,不似我們這等草莽,出門都靠自己這一身的拳腳。來,我敬趙大人一杯?!?/br> 可憐趙叢連林程諷刺他不過靠祖蔭的話都沒聽出來,林程敬酒,他也只是傲慢的略沾唇而已。林大將軍想這個女婿兼內侄平時也是個聰明人,怎么今兒這樣不醒事,連忙道,“叢兒,你莫小瞧程少俠,他比你還小兩歲,眼下便要隨陸將軍出征,他日必有一番功業(yè)?!?/br> 結果,趙叢說了句,“那程少俠可真會鉆營。” 林大將軍斥,“叢兒,怎么說話的?!?/br> “對不住對不住,我軍中粗人,不大會說話?!壁w叢笑著給林程賠禮,林程灑脫一笑,“無妨,我們江湖中人乍然給官府做事,什么樣的話都有,趙大人的話還不是最難聽的。要是光聽這些閑言碎語,人也不必活了。我尋常只當這樣的話是放屁,我做我的事,管他人怎樣說,我又不是靠他們吃飯?!?/br> 尋常江湖人必然翻臉的事,在林程這里也只是一笑而過,待酒宴結束,林程告辭,想著當真奇異,林大將軍這樣的為人,竟有這種親戚。 他一向灑脫,林大將軍對他有恩,他自然要全林大將軍面子的。 林程走后,林府一位世代在府中當差的老管事思量再三,尋到林大將軍,私下稟道,“老爺,那天那位程少俠過府,老奴有幸見了一面。老奴癡長些年歲,有幸看著老爺長大,觀程少俠相貌,與老爺十**歲時活脫脫一個模子刻出來的?!?/br> “鵬叔你坐下說?!绷执髮④娊舆^老管家的茶,“程少俠跟我長的像,不只你說,睿侯也說過。我說我倆說不得八百年前是一家,不然豈能這樣像?” 倘是個潑皮無賴與自己像,林大將軍必然不喜,但,如林程這般少年俊才,林大將軍便視為美談。 林鵬沒有坐,而是屈一膝,緩緩跪下。林大將軍連忙扶住他,這是看他長大的老家人,雖為主仆,情分如親人一般,“鵬叔你這是怎么了?” “老爺別扶我,我想跟老爺胡言亂語幾句。”林大將軍托住林鵬雙臂,林鵬反手握住主人的手臂,似乎也有許多事想不明白的皺緊眉頭,“老爺難道沒覺著,這位少俠,除了像老爺,眉眼間還有當年程夫人的一些品格嗎?” 林大將軍一愣,林鵬繼續(xù)道,“老爺,世上倘無血親之人,如何會生的這般肖似?咱們族中,多少與老爺血親相近之人哪沒哪個如那程少俠般像極了老爺。老爺可問過他的出身來歷?” “他是荊州人,父母雙全?!?/br> “父母可是親生?”林鵬繼續(xù)道,“我觀他雖則尋常布衣,卻是擋不住的英雄氣。尋常人家,哪里生得出這樣的孩子?” “老奴再說句犯忌的話,老爺自幼天資卓絕,同齡人中鮮有能與老爺比肩者,如今成就更遠勝太爺,老爺這樣的人物,蒼天也不會讓老爺沒有后嗣之人的。老奴絕不會看錯,老爺,你仔細查一查吧,莫留終身之憾啊?!?/br> 忠心耿耿的老家人這樣說,林大將軍壯年無子,本就是一樁心結,見到旁的出眾少年從來不吝提攜,如趙叢這樣的內侄兒都沒少指教,一想到老家人的話,林大將軍都不禁怦然心動,心里仔細琢磨起林程的相貌來,不知是不是老家人說的那些話的緣故,的確與當年和離的程氏有些像。 可當年程氏和離,陪嫁悉數(shù)帶走,林大將軍還給了她一些浮財,一輩子衣食無憂是足夠的。 而且,和離之際,程氏并無身孕。 林大將軍把當年服侍過程氏的林家老嬤嬤尋來,打聽程氏當年月信可有遲滯,這老嬤嬤是服侍過林大將軍祖輩的人,早已出府回家養(yǎng)老,大將軍有問,老嬤嬤想了又想,說,“當年程夫人月信不是早就是遲,老奴記得,的確有倆月未曾換洗。老爺跟程夫人鬧的厲害,我還勸夫人,是不是請個大夫診一診,倘是有了身孕,也能緩和些。后來亂七八糟的事,夫人又來了月事,大夫也便沒請。” “你真記得是又來了月事?” “這忘不了,我心里很覺著可惜。老奴也上了年紀,許多事都不記得了,因為當時夫人跟我說過,她夢到咱家祠堂前的那口老井里飛出一條金色大蟒。這在民間都是生兒子的好兆頭,我才勸夫人請個大夫瞧一瞧的?!?/br> 林大將軍賞賜過這位老嬤嬤,請她不要再對旁人講,心中一時澎湃一時又想不通,與程氏和離前至少倆月的時間,他們并無同房,老嬤嬤也說程氏和離前又來了月事。 可程氏說的那夢,便是林大將軍不懂這些民間傳說的,也知這是個大大的吉夢。 林大將軍再次請林程過府說話,送他一套金絲軟甲防身,尋個由頭打聽起他家里的事,“你父母有你這樣出眾的孩子,不知在荊州做何營生?” “我爹是鄉(xiāng)里的教書先生,身上有秀才功名。我娘就帶著meimei做做家事。” “怪道看你英挺之中還有幾分斯文,只是你家是讀書人家,你怎么倒習武了?” 林大將軍先對他有引薦空凈大師之恩,如今又贈他寶甲,林程縱是心胸曠達,此時也覺著人家對他恩情不淺。他也喜結交英雄人士。雖則出身貧寒,林程并不諱言家中事,“我小時候也是跟我爹念書,有一年老家鬧旱災,我們一家子外出逃難,說來慘,我們雖棄了家業(yè)走的早,路上也幾番遇險,要不是仗著些運道,怕活不到這會兒。我就是那會兒,因緣際會學了些粗淺功夫。后來災情過去,回老家重整家業(yè),我就沒啥念書的心了。我念書也不算笨,不過,總覺著在武功上天分更好,我看旁人習武,看一眼就能領悟幾分,背書就沒這樣的進益。我早想出門闖蕩,我爹總不答應,還是我妹求情,我爹才說得考中秀才才能出門。我在家苦讀了一年,總算把秀才考下來,這才出的門?!?/br> 林大將軍贊他,“我就說你身上帶了些斯文氣,果然是文武雙全?!?/br> “這算什么文武雙全。秀才試主要考的就是背書,把四、五、六都背下來,再連帶注釋背幾遍,到府城讀幾日官學,能揣摩住知府大人的喜好,若運氣再能好些,基本上八.九不離十。”林程并不將此視為什么了不得的事,“我看還不如藏書閣的武功秘法深奧?!?/br> 林大將軍這樣的官場中人,對才子有著最淳樸的認識,那就是看這才子有無功名。聽到林程竟有秀才功名,不禁贊道,“你今年才十八歲,中秀才年紀更小,若是科考,必有一番成就?!?/br> 林大將軍這樣細致的打聽他家里的事,林程聽說林大將軍家好幾個閨女,他當時年輕,武功便已臻至一流高手,心中也有幾分自視不凡,想著大將軍不會是想招我為婿吧。林程便有意透露,“不了。我中秀才后,我爹就答應給我和meimei定親,我再隨睿侯立些功業(yè),過兩年我妹滿十八,我也能體體面面娶她過門,接爹娘來帝都過好日子?!?/br> 林大將軍又不懂了,“怎么跟你meimei定親?這又是怎么說?” “我爹娘對我有大恩,說來,我并不是他們親生。當年我爹隨縣里抓了一伙人販子,救出好些孩子,縣衙里沒有育嬰堂,便說要送到府城去。我爹那年剛中秀才,他跟我娘成親好幾年沒孩子,就想抱養(yǎng)一個,我當時還在襁褓,他便抱了我家去養(yǎng),后來我娘生了我meimei。當時抱我回家時,那襁褓上繡著個程字,我爹想大概是我的姓氏,我就一直姓程了?!?/br> 林程道,“我跟我妹青梅竹馬長大,她比我還聰明幾分,我能娶到她,也是我的福氣?!?/br> 林將軍試探的問,“這些年,你就沒想過尋找親生父母?” “我爹倒是說過,說我總在外頭亂跑,倒是能試著尋一尋。當時的襁褓,兩位老人家還存著,我看那料子挺舒服,是上等湖綢,衣裳也做的精致仔細,可這世間大戶人家多如牛毛,哪里就能這樣巧,何況都過這些年了,也無從尋起?!绷殖桃幌蚩吹瞄_。 林大將軍道,“憑你一個年輕人,自然無從尋起。待你年紀大些,就知刑部的厲害了。一塊布,他們就能從布絲里判斷出這布是用什么織機織就,尋常穿的是都是些什么人。若是上等湖綢,那就更好說了。尋常湖綢常見,用得起上等湖綢的,必然是體面人家。你那襁褓若帶在身上,不妨交給我,我與刑部黎侍郎相熟,請他幫忙看一看,想來能幫上你的忙?!?/br> “我這馬上就要去北疆,哪里會帶那東西在身上?!绷殖陶f。 林大將軍嘆道,“我勸你把此事放在心上。我比你年長些,算是你的長輩。阿程,你自幼不知生身父母,你養(yǎng)父養(yǎng)母待你如同親生,你雖經過一些苦難,可你自身出眾,以后搏個前程亦不難??赡銢]做過父母,不知父母的心,你的親生父母對你而言如同陌生人,認不認識他們對你這樣心胸豁達的人而言影響不大,但父母不一樣,親生骨rou遺失,那是一輩子都過不去的傷痛??赡苣愕母改敢琅f在找你,或者他們?yōu)閷つ銈纳?,他們一直都沒有忘記你?!?/br> 給林大將軍這樣一說,林程也有些不好受,他想了想,“那我以后將東西帶來,我又要勞煩大將軍,您這一次又一次的幫我,我都不好意思了?!?/br> 林大將軍一笑,“你我豈是這樣的拘泥人,倘尋常不入我目之人,求到我跟前,我不見得多看他一眼。你這樣的好后生,我打心底喜歡,幫你又怎么了,我樂意。你若愿意,也不必大將軍長大將軍短的,豈不生分。便喚我一聲林叔叔如何?” 林大將軍這般折節(jié)下交,林程又豈是不識時務之人。 林程一去北疆便是一年多的光陰,北疆時有戰(zhàn)報傳回,林程亦在有戰(zhàn)功之列。待林程回帝都,已累功至五品將領。 他隨已累遷至大將軍的陸伯辛陛見時,穆宣帝一見林程相貌,與一畔的近臣道,“這莫不是林卿家子弟?” 陸銘笑道,“臣認識阿程在先,在帝都第一次見林大將軍就覺著他們相貌有幾分相似。” “豈是有幾分相似,極是相似。”穆宣帝問,“這就是你軍中那位屢建奇功的程小將?” 林程平常結交之人,多是比他年長的。初次見皇帝陛下,要說不緊張是假的,不過,聽陛下提他名字時還要加個小字,林程連忙答道,“回陛下,臣今年已經二十歲了。” 穆宣帝大笑,“朕知道了,你已不小了。”與周邊近臣道,“年輕人都不愿旁人說他年輕?!?/br> 大家紛紛打趣,還有位胡子眉毛皆白的老大人拈著胡子說,“老臣倒是愿意青春幾歲,一把老骨頭的,也沒辦法回春?!?/br> 林程第一次覺著,這些朝中大員怎么有些像街上的碎嘴婆子。 中午穆宣帝賜膳,還特意叫了林大將軍一道來,指著林程說,“倒像卿家子弟?!?/br> 林大將軍這一年多沒閑著,特意著可靠家下人去程家老家打聽程氏下落,方知程氏故去多年。程家落敗后,老家的家業(yè)也未能保住,族人七零八落,好容易尋到個略知當年一二事的,“當年大姑奶奶回來時便帶著身子,五六個月后生下個大胖小子,許是姑奶奶生產時落下的病根,大半年功夫就病逝了,那孩子聽說也丟了?!?/br> 林大將軍多方追查,令人妥善的重修了程氏的墳冢,連太醫(yī)院那里,林大將軍也打聽過,是否有婦人懷孕后再有落紅之事,有經驗的太醫(yī)都說,“這并不罕見,有時胎兒不穩(wěn),便有落紅,多是流產征兆。” 天知道林大將軍懷著什么樣的心情忍到現(xiàn)在,聽穆宣帝這樣說,林大將軍抑制住心中激動,“是啊,臣瞧著也像。” 林家這一場認親,稱得上轟轟烈烈。 林大將軍先私下同穆宣帝說了此事,穆宣帝嚇一跳,“還真是啊?!庇忠幌?,“怪道你們相貌這樣像,也是,倘非親生父子,如何能有這樣相似的長相?!?/br> 林大將軍本就是帝王心腹,陸伯辛是穆宣帝愛將,林程也不算外人,穆宣帝與林大將軍道,“這是喜事,卿膝下未有子嗣,今有此麒麟子,豈非天意。” 林大將軍直發(fā)愁,“當年臣與程氏和離,委實不知她有孕再身,不然,臣焉能讓她這樣離開帝都。這若孩子問起,他母親在哪兒,他因可流落在外,臣可如何作答?” 穆宣帝還把陸伯辛一起叫來商議,陸伯辛說,“此乃大將軍家事,我與阿程相識在先,交情更在與大將軍之上,這事我既知曉,再不能瞞著阿程。大將軍這里,我也無能為力。”他轉身把這事告訴了林程。 林程知道生母之事后,對于認親一事并不熱絡。熱絡的是林家,林大將軍十幾年無子,盼兒子盼的望眼欲穿,突然間冒出這么個樣樣出眾的兒子來,就是林老太太也想見見孫子。雖則林老太太不喜程氏,但這些年都沒見過孫子的面兒的老太太,突然有了個百年以后能給自己供茶飯的正經血脈之人,三四番的催著兒子把孫子帶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