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樹人生_分節(jié)閱讀_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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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樹民仔細一聽,媽呀,這不是自家老娘賈桂芳的聲音么,這回可死定了,他腿立刻哆嗦起來,老老實實細聲細氣地說:“媽……媽呀,我我尿急。” 鋼琴前邊的女人回過頭來,一臉嚴厲,仍然是賈桂芳的臉和賈桂芳的聲音,可那五大三粗的身體,分明像是他老爸王大栓,王樹民被眼前的詭異場景嚇到了,只聽那賈桂芳和王大栓的集合體說:“誰是你媽?叫老師!你怎么那么多毛病啊你?懶驢上磨屎尿多!” 王樹民的臉漲紅了,四周的小兔崽子們哄堂大笑,那笑聲鋪天蓋地,讓他耳畔一炸,王樹民蹲下身去,捂上耳朵,不知道為什么,坐在地上的小朋友的臉對他來說有些面容模糊,女的都是兩條小辮,男的都是短短的板寸頭,可是再仔細分辨,卻看不出誰是誰了。 忽然間,王樹民在這些面容模糊的小孩里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那分明是十歲以前的謝一,干干凈凈的襯衫和整齊的碎發(fā),白白凈凈的張臉,一雙又大又黑的桃花眼,好像占了半張臉一樣,那么直直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王樹民向他伸出手去:“小謝,讓這幫孫子別笑了,笑得我腦袋疼,小謝!” 可是謝一像是聽不見一樣,仍是直直地看著他。 王樹民站起來,向謝一走過去:“小謝,小謝!” 他往前走了兩步,卻發(fā)現(xiàn)了不大對勁,不管他怎么追都好像追不上那小小的孩子,謝一好像離自己越來越遠,王樹民拼命地追,可是那地方后退的速度和他追人的速度一樣快,他只有徒勞地揮著手,大聲喊著:“小謝,小謝!” 沒有人回應。 孩子的笑聲漸漸消泯了,王樹民一個人茫然地站在原地,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稚嫩幼小的手腳恢復到原來的形狀,慢慢拉長,然后長出好看緊致的肌rou線條,好像有人在叫著他:“王營長……王營長……” 周圍的白霧一點一點地散去,王樹民腦子不那么漿糊了,他茫然地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不是上小學的孩子了,軍校畢業(yè)了以后加入了特種兵野戰(zhàn)部隊,后來立了幾個功,升上了營級,再后來……好像是在邊界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有個孫子被他們追得沒地方跑了,拉了炸彈要同歸于盡。 他最后的記憶是一聲巨大的爆鳴聲,和突然升起來的塵囂。王樹民心里一涼,心說不會缺胳膊短腿了吧? 他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難看的色塊,使勁眨巴了幾下,又看見醫(yī)院慘白的天花板。 旁邊立刻有人猛地站起來,帶倒了凳子,大嗓門沖著外面喊:“大夫,大夫!營長醒了!” 一顆曬得好像伊拉克炮彈一樣的腦袋頂著雜草一樣的短發(fā)湊過來,眨巴著一雙耗子似的小眼睛,緊張激動地看著王樹民,伸出五個手指頭拼命在他眼前晃:“營長,這是幾?還有我是誰?記得不?” 王樹民讓他晃得頭暈得直想吐,有氣無力地罵了一聲:“狗日的劉全,你丫化成灰我都認得?!?/br> 教導員劉全同志喜形于色,指著門口沖進來的醫(yī)生說:“營長記得我,營長沒傻……”被醫(yī)護人員給清除出去了。 被白大褂從頭到尾擺弄了一番,王樹民被告知,他最擔心的缺胳膊短腿癥狀沒有發(fā)生,就是傷到了頭和耳朵,醫(yī)生瞥著他說,這回可夠懸的,有可能一輩子醒不過來就成植物人了,也有可能醒了以后也是失憶的白癡一個,從此生活不能自理…… 王樹民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了這位大夫同志,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軍,對方說“生活不能自理”的時候好像有種特別咬牙切齒的感覺。 反正,綜上所述,王樹民同志在昏迷了小半個月,醒了以后第一句話就是罵人,且水平發(fā)揮正常之后,被告知他除了耳朵受傷,從此不能在太嘈雜的地方待著之外,基本上過一段日子就又是活蹦亂跳的正常人一個了。 被扔出去的劉全一會兒又晃晃蕩蕩地溜達進來,擠眉弄眼一臉猥瑣地對王樹民說:“營長同志,這就不對了吧,咱出生入死的戰(zhàn)友了,你都有女朋友了不告訴兄弟們一聲,合適么?什么天仙下凡啊,至于這么藏著掖著么?” 王樹民覺得自己還是被傷了腦子了,要不然劉全說話咋全都聽不懂了呢? 劉全一屁股在他旁邊坐下,捅捅他:“說說唄,反正你都睡了半個月了,估計你也睡不著了,小謝是誰???做夢都直叫人家的名字,嘖,哪的大美妞兒?” 王樹民徒然被嗆住,一口氣差點上不來,嚇得劉全趕緊給他拍胸口:“別介別介啊營長,你別激動,別激動!咋的,嫂子跟你鬧別扭了?” 王樹民用盡全身的力氣短促有力地說了聲:“滾!”然后閉上眼睛裝死。 劉全發(fā)出一陣猥瑣詭異的笑聲。 王樹民沒想到他叫謝一叫出了聲,他有些惆悵地想,都多少年沒見過小謝了?自打那年倉皇從上海逃回北新市,有……六七年了吧?就沒再見過謝一。也就是每年過年的時候,能收到他一通給自己父母拜年的電話,王樹民沒再要接過,謝一也沒有主動要找他說過話,兩個人好像在不約而同地逃避著什么一樣,后來謝一工作以后,每年還有一張數(shù)額不小的匯款單寄過來。 說是孝敬干爹干媽的,可是那些錢賈桂芳都沒動,放在銀行里,專門辦了一張存折,要留著給她干兒子娶媳婦,不知道為什么,王樹民就覺得“娶媳婦”這三個字聽在耳朵里,特別的刺耳難受。 那是個杏花煙雨的地方——王樹民想,那個長著一雙桃花眼的孩子,大概就這么一輩子留在了那個地方,再也不回來了吧? 家里的電話有來電顯示,每年謝一來電話的時候報的那個手機號都是同一個,王樹民不用看通訊本就能背出來,可是他每次按出了號碼以后,卻按不出撥號。打過去以后說什么呢?他想,對著小謝……說什么呢? 他想了很多年沒有想好,所以那個號碼一直就沒有撥通過。 下午被劉全勸回招待所的賈桂芳和王大栓兩口子趕過來了,王樹民好像從來沒看見過這么凌亂的賈桂芳,印象里,自家的太后大人一直都是彪悍干練的,從來沒有這么披頭散發(fā)地狼狽過,一雙眼睛都哭腫了,兩個桃兒似的。王大栓在她身邊,兩鬢的頭發(fā)全白了,脊背好像也彎了不少,再沒有那么壯碩了,臉上爬了好多皺紋,風霜盡染。 賈桂芳一下?lián)涞剿睬埃骸澳銈€小沒良心的,你想坑死你媽呀!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們老兩口可咋辦啊,???退伍,咱不干了!回家媽養(yǎng)著你,咱不干了還不行么?” 王大栓就在一邊嘆氣。 父母在不遠游啊王樹民,他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父母也都老了啊。 第十九章 讀書時間 王樹民王營長退伍了。 從一開始入伍到退伍,大概也有了十年的時間,十年前他是個四六不分、高中才上了半年的小屁孩,沒心眼沒文化,啥都沒有。十年后,軍旅生涯卻在他身上留下了諸多的烙印——大大小小的傷疤,不能在過于嘈雜的環(huán)境中生活的一雙受傷的耳朵,或者……還有全身的爆發(fā)力? 也許都不是。 其實算起來,軍隊給他的東西,可能要比他貢獻的大得多。那一身軍裝用了十年的時間,把他教成了一個懂得責任感,有擔當?shù)哪腥恕?/br> 以王營長的身手,其實做個武警刑警什么的,是非常物盡其用的,可惜太后賈桂芳不樂意了,老太太聲稱,自打王樹民出事以后,她就見不得和這種武裝暴力有關的東西,看見電視上有拳擊比賽都恨不得去抓一把速效救心丸吃。 于是王大栓只得把家里電視的中央五體育頻道給調(diào)沒了。爺兒兩個平時看場籃球賽都得到樓下看車庫的老李那去蹭,時間長了,老李他們家的狗都把這倆不速之客當空氣忽略不計了。 賈老太太痛定思痛,認為兒子這東西就是心野,不放在自己跟前就不行。她說了,之前就是自己年輕想不開,那好不容易養(yǎng)大的兒子,怎么能就天涯海角放羊似的讓他自己愿意去哪去哪呢? 這回都給老娘省省,王樹民你個小兔崽子哪都不許去,就在家門口給我蹲著。 王樹民一個屁都不敢放,老老實實地聽他媽數(shù)落,第二天就出去給他老娘買了“靜心口服液”,嗯,女人更年期不好過,大家要體諒,被老當益壯的老太后拿著笤帚疙瘩追了兩條街。 所謂民主和集中,就是兒子對老媽要民主,老媽對兒子,那就是集中。賈老太太一張嘴,連王大栓也不敢說個“不”字出來,王樹民最終還是去供電局報道了,和他的父母一樣,從此過上了朝九晚五,每天磕牙喝茶的幸福生活。 一開始他還覺得這日子真是安逸得不行,王大栓畢竟工作了那么多年了,在供電局里人脈還是有點的,給他兒子找了個最清閑的差事——負責看職工圖書館。每天早晨自然醒,然后老娘把早飯放好了,刷牙洗臉完了以后張嘴就吃,沒有起床號,沒有越野跑,沒有集合哨,吃完了以后晃晃悠悠地出門,走上八分鐘到單位,大多數(shù)時候沏茶上網(wǎng)打牌,混到中午,回家吃午飯還能睡會午覺,要是沒睡醒,下午到單位可以繼續(xù)打盹。 什么?你說借書?咳,誰借那玩意兒啊,有功夫還湊在一起東家子長西家子短、三只耗子四只眼呢。也就王樹民閑的無聊了,偶爾翻翻那些塵封了很多年,仍然沒幾個人翻過,書頁都泛黃了可扉頁仍然新的不行的書。 然而就是這么一翻,讓他發(fā)現(xiàn)了些有意思的東西。 那天王樹民百無聊賴地翻出一本叫《海狼》的書,作者是杰克倫敦,無意間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一些小紙條,紙條上有淺淡而工整的鉛筆字跡,一筆一劃的,像個一絲不茍的孩子寫的,王樹民幾乎一眼看出了那有些熟悉的字跡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