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生日這天，下了雨，天黑漆漆一片，自己的父皇和母后大人吵起來了，父皇在外邊有人了，一向堅強的母后大人在哭。

    他端著自己親自做的蛋糕，走到他們面前。

    看著一個怒氣沖沖的臉龐，另一個哭的泣不成聲的面容。

    當時還小，他愣了愣，借著把蛋糕端到了許先生面前。

    他當年選錯人了，如果是端到趙女士面前，也許今年的生日，還是高高興興的。

    許先生一把打掉他手里的蛋糕，奶油糊了一地。

    他一臉茫然的看著那個曾經(jīng)的父皇，今日的許先生，一臉害怕，跌坐在地上。

    然后他看著許先生目光冰冷，走到趙女士面前，兩人又吵起來，趙女士哭的越來越兇，許先生揚起手臂，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他跑上前，擦了擦身上的奶油，怯弱的喊了一聲：“爸爸？”

    然后又是一聲清脆的巴掌聲，他看著這個眉眼冰冷的先生，重重打了自己一掌，他偏過頭去，聽到這位先生說：

    “離婚，我一刻也不想待在這個家里了，孩子就是個累贅，所以許衍塵跟你，不過撫養(yǎng)費我會給。”

    外婆過來了，住著拐杖……

    外婆如果沒有過來，許衍塵大概永遠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他當時腦子很亂，嗡嗡的，只看見年老的外婆不小心被許先生推了一把，然后趙女士不斷對著躺在地上的人喊著“媽”。

    最后一次見外婆，就是在公墓里了……

    從此那個喜歡晚上給他講故事的外婆，喜歡貓的外婆，喜歡逗他玩的，喜歡早上坐在院兒里曬太陽，喜歡晚上坐在院兒里等他放學回家的外婆，好像不見了。

    早上出去時，院子里空蕩蕩的，晚上回家時，院子里空蕩蕩的，家里一下子少了兩個人，有點，不習慣……

    他沒有哭，因為一個人悲傷到了極點，是哭不出來的……

    ……

    “小塵？”顧建國叫了他一聲。

    許衍塵回過神來，幾乎是有些慌亂的答到：“走神了?！?/br>
    眼角有些涼，不過看不出來有點濕潤。

    但是顧知遠剛好坐在對面，不經(jīng)意的撇了一眼，看到了許衍塵眼角閃閃發(fā)光的東西。

    顧知遠在確定不是幻覺之后，心里嘖了幾聲，八卦之心熊熊燃燒。

    陰影？難不成他生日那天失戀了？

    難不成表白被拒？

    嘖嘖嘖。

    趙姨說：“小塵你明天要出去一趟吧……”

    “嗯?！?/br>
    “不是吧，明天還出去？要不你明天別出去了？在家里，一群人熱熱鬧鬧的……”趙姨說。

    “我不出去誰還記得……”許衍塵說到一半然后又轉了話鋒，“我每年都去，每年都會，缺了一年都不行?！?/br>
    顧知遠一家三口聽的挺懵的。

    趙月似乎被說的有點尷尬，妥協(xié)了：“那……行?！?/br>
    顧知遠一心想著八卦。

    餃子包完了，他郁悶的看著自己盤里的豆腐……哦不，餃子，郁悶的戳了戳橘子的腦袋：“這餃子會不會煮散了啊？”

    不出意外，顧知遠的餃子一下鍋直接散了。

    他一陣煩躁，揪了一把貓毛。

    許衍塵把貓搶了過來：“再揪會禿。”

    “禿怎么了？禿了更好看你說是吧橘子？”顧知遠把橘子的毛遞到橘子倆大眼睛前讓它看了看然后一吹就吹跑了。

    他拍了拍手。

    橘子瞪著自己的毛，然后偏了偏頭把頭埋到了許衍塵懷里。

    許衍塵手機響了。

    每年都是這個點，每年都是他吃餃子前幾分鐘。

    他把橘子放下來，走進了房間，關上門。

    “喂?！?/br>
    ……

    “你他媽難道就沒半點愧疚！”

    ……

    “滾！”

    整個屋子充斥著許衍塵的喊聲，顧遠知從認識許衍塵以來他就從來沒有吼過。

    ……

    過了幾分鐘，門開了。

    橘子縮在角落里。

    許衍塵看著那一團炸開的毛球，愣了好久，眼底一片猩紅。

    轉眼眼神又柔和起來，順了順橘子炸開的毛。

    “好了……”這次是他把頭埋到橘子的毛里。

    趙姨看著他，滿臉心疼：“他……”

    “不說了，吃吧。”許衍塵抬起頭來。

    顧知遠眨巴眨巴眼睛。

    這啥情況？

    常女士都被剛剛吼聲嚇到了，趙月跟他們解釋過了，許松剛剛打電話過來了。

    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打過來一個電話，都是同樣的結局，也不知道無不無聊。

    最后許衍塵只塞了三個餃子下肚，而且那三個還是散的，然后他就回了房。

    趙姨下午跟常云出去買東西了。

    顧老同志有個同事在這邊，過去找他同事去了。

    剩下顧知遠和許衍塵還有一只貓在家里。

    顧知遠帶著貓玩東玩西。

    許衍塵坐在書桌前，趴在桌子上，微微吐出一口氣。

    過了很久才拿出手機，打開了鎖定隱藏的相冊。

    那個相冊里幾乎全是貓，偶爾還出現(xiàn)了一位老人，滿頭白發(fā)，穿著花衣服，拿著竹竿坐在一個小院子里，笑的慈祥，在逗一只貓玩。

    許衍塵沉默的看了那張照片好久，然后退出，掐掉手機屏幕的光。

    他的生日，她的忌日。

    顧知遠坐在沙發(fā)上擼貓，橘子被他摸的直接睡著了，他看著枕在自己肚子上的臉上背上有點兒淡淡橙色花紋，白胡子很長的大眼睛小橘貓，呼吸都放緩了，然后頭一歪，睡了過去。

    想來也是昨個兒兩點睡的，今早五點就起來的緣故，現(xiàn)在犯困了。

    于是后來許衍塵出來就看見了躺在沙發(fā)上的一人一貓。

    他怔住，當年也有一個人，抱著一只貓，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曬著太陽就這么睡著。

    顧知遠皺了皺眉，哼唧了一聲，動了動，橘子差點掉下去，在睡夢中撲棱了幾下，又迷迷糊糊睡著了，不過一人一貓都沒醒來。

    許衍塵腳步不自覺放輕了，去廚房倒了杯水。

    下午三點鐘了，不知道沙發(fā)上那人睡幾個小時了……

    他也沒想太多，直接就把橘子從顧知遠肚子上抱起來，輕輕拍了拍。

    橘子睜著懵里懵氣的眼睛，耳朵搭拉下來。

    顧知遠被吵醒了，睜開眼睛，眼睛蒙上一層霧氣，懵里懵氣，略帶鼻音地“嗯？”了聲。

    然后起床氣熊熊燃燒。

    “你干嘛？”顧知遠危險的瞇了瞇眼。

    許衍塵抱著貓：“沒干嘛啊。”

    “你他媽把別人吵醒很有理了？”

    “……？”許衍塵被說得火氣上來了，“那你他媽在我家里吃穿住行享受著我媽對你少爺級別的待遇你很有理？”

    顧知遠看著他，罕見的沒懟回去。

    然后低下頭，沉默了好久，起身回了房間。

    咕咕咕咕咕咯：我cao，我遇見一個傻逼。

    霸氣安：？

    咕咕咕咕咕咯：沒什么，見過傻逼，沒見過有他這么懟人的。

    霸氣安：摸摸頭。

    咕咕咕咕咕咯：滾，懟的我心里堵得慌，好久沒遇見說話這么一針見血的人了。

    霸氣安：遠哥，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讓你高興高興。

    咕咕咕咕咕咯：？

    霸氣安：老張明個兒要去看你。

    顧知遠：？？??！

    他發(fā)起了語音通話，沒幾秒，容安點了接通。

    顧知遠：“你你你你剛剛說什么？”

    容安：“老張，班主任，明兒個去看你?！?/br>
    這顧知遠雖然成績好，在以前學校那絕對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全年級第一不在話下。

    但是人真的不是什么善茬。

    該遲到遲到，遲到進不去學校咋辦？

    答案很簡單：翻墻。

    該曠課曠課，坐在教室里上課也就是胡亂上，上語文課看數(shù)學書，上數(shù)學課拿本化學練習題，上物理課拿本數(shù)學書，英語課直接從上課睡到下課，反正臺上老師講什么他一句都聽不懂。

    該打架打架，一挑五不在話下，網(wǎng)吧跟人打架，學校實在看不下去了，讓他寫了五千字的檢討，周一升旗時在臺上念。

    結果這貨把自己夸的那叫一個天翻地覆！那叫一個見義勇為！那叫一個拔刀相助！那叫一個路見不平一聲吼哇！

    演講……哦不，念檢討最后一句他記憶猶新。

    那天五星紅旗迎風飄揚。

    他站在臺上，結尾時說了一句。

    “我錯了，對不起，我錯在沒有直接把他們打進醫(yī)院，對不起，我深感抱歉，下次我一定把他們打進醫(yī)院?！?/br>
    臺下一陣哄笑。

    不過后來臨時換了一位老師。

    這位張老師憑著他專屬的男人的魅力……哦不，老母雞一樣的魅力把顧知遠治住了。

    到不是因為他罰的有多狠。

    是他實在是太嘮叨了，逮著了機會就給顧知遠灌雞湯，毒雞湯也灌。

    久而久之，顧知遠見到他都是繞道走，實在躲不過了見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張總張總我錯了錯了，我下次再也不犯了。

    至此之后，顧知遠除了上課睡覺，曠課，遲到，打架以外，再也沒有翻過墻了。

    對此他自己都深感欣慰。

    “過年了他還來灌湯？有點兒良心好嗎！”

    “遠哥你別急，我再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我是騙你的。”

    “黑名單三周，滾?！鳖欀h掛了電話，把手機扔到床上。

    他就說怎么可能有個老師會放著好好的年不過，非得來給以前的學生灌湯呢……

    許衍塵站在外邊，這才回味過來自己剛剛說的話有點過分了。

    站在門口，敲門也不是，不敲門也不是。

    然后接了個電話。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輕輕敲了敲門：“出來，晚上出去吃飯?！?/br>
    顧知遠正開著手機看電影，聽到這么一句，煩躁的應了聲。

    然后出來跟許衍塵下了樓。

    走到樓下便利店旁，顧知遠停下腳步：“等下?！弊叩奖憷昀锍读藗z根糖，付了錢，其中一顆荔枝味的被他拆開包裝叼在嘴里。

    他把那根可樂味的放到許衍塵面前晃了晃：“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