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
看林嵐醒過來, 小旺驚喜地看著她, “娘, 你醒啦?”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林嵐, “娘, 你生病了, 好好休息, 我去給你端飯吃。” 說完他就爬下地,跑去堂屋給林嵐端飯。 他人小端不了那么多,一樣樣地捧過來, 一碗燉雞蛋羹,一個二合面餅子,一碗農(nóng)家醬燉茄子。 林嵐:……有種壓榨小孩子的感覺。好無恥。 她伸手摸了摸小旺的頭, “小旺, 娘沒事,你玩去吧?!?/br> 小旺不肯, 一定要陪著她, “娘病了, 我不吵?!?/br> 林嵐:“……娘、娘沒病, 就是……就是累了。” 小旺點點頭, “娘累病的, 照顧小旺,下地干活,做飯, 搬家, 累病了。”他把小臉貼在林嵐的手心里,蹭了蹭。 林嵐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她看飯菜都涼透了,趕緊拿起手表看看時間,媽呀,已經(jīng)十點多了,林嵐你行的。 她連孩子們起來做飯都一點動靜沒聽見,韓青松還把窗戶用草簾子遮起來,天亮也不太透光,竟讓她一覺睡到快晌午。 這要是傳出去,全村婦女又有話說了,她懶婆娘的帽子更穩(wěn)了。 她趕緊將小旺支開去給她拿手巾,她則飛快地穿衣服。 腰酸腿疼,真懷疑韓青松是不是虐她了。 她穿戴整齊,小旺拿了手巾給她擦臉,還拿木梳給她梳頭發(fā)。 林嵐:……貼心小棉襖,親親抱抱舉高高。 小旺看娘又開始說說笑笑,除了偶爾會嘴角抽抽一下,動作有點奇怪,似乎也沒什么不對勁的。 他開心道:“娘好了,沒病了。娘真棒棒噠~~” 他也學(xué)著林嵐親他的樣子,對林嵐的臉頰親親,然后摸摸林嵐的頭,抱抱林嵐的脖子,搖搖林嵐的胳膊,完成一系列親親抱抱舉高高的親昵。 “好寶寶,玩兒去吧,娘起來做晌飯?!?/br> 下了地,她有一種久不運動之后,不做熱身就被趕著來幾個一百米沖刺后的感覺,雙腿跟吃柚子被倒掉的牙一樣,不是自己的。 做飯、洗衣服、收拾一下家里,原本是很輕松的事兒,今天林嵐卻覺得人生怎么那么艱難。 她先把飯做上,正準(zhǔn)備洗衣服的時候,韓青松從外面大步走進來。 還沒下工他回來干嘛?林嵐下意識就要找個地方藏起來。 韓青松不明白她干嘛,立刻上前攬住她,“好點了嗎?” 昨晚一開始他想著要控制自己,別嚇到她,結(jié)果后來就失控了。 她又在害怕他。 林嵐臉都燙了,能別說話嗎?這么一問,不就是在提醒昨晚上的事兒嗎,大白天的,能不能注意點啊。 好在小旺已經(jīng)領(lǐng)著旺旺出去玩兒了,沒在家。 她故作不知道他說什么,“我把飯做了,洗洗衣服,你怎么這個時間回來?” “公社有人來找我說點事。”韓青松扣著她的腰一下子將她打橫抱起來,“我和孩子說你累病了,歇兩天吧?!?/br> 林嵐驚呼一聲,“快放下我?!?/br> 韓青松:“你不沉。” 林嵐:……我是問你沉不沉嗎? 他把她放在炕上,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cè),上半身前傾幾乎貼著她。 “你、你……大白天,你注意點啊?!?/br> 幾個孩子一個比一個眼毒,她可不想陷入那種尷尬的境地,還要給孩子解釋這個解釋那個。 幾乎每對父母,都不可避免要被孩子問到這方面的問題,尷尬也必須給出合理解釋,否則他們小小的腦瓜里就會衍生出很多狂魔亂舞的東西。 韓青松突然露出一個笑容,唇碰了碰她的唇角,“看著你忍不住。” 林嵐嚇得立刻往后退,用腳踹他胸口,禽獸?。∧阋詾槟闶浅鯂L人事的毛頭小子啊。 “別怕別怕。”他捉住踢來的腳,安撫地拍拍她的小腿,“你歇著吧。” 他去院子里幫他洗衣服,“剩下沒多少木匠活,我讓王木匠把木頭拉回去做?!?/br> 林嵐松了口氣,她還說呢自己睡到這會兒,怎么沒看到王木匠。 林嵐趴在窗臺上,看他蹲在院子里洗衣服,寬肩窄腰倒三角,身材真養(yǎng)眼。 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她可不想再懷孕,她沒有懷孕經(jīng)驗沒有帶新生兒經(jīng)驗,沒有心理準(zhǔn)備迎接那種煎熬。 還是要想辦法避孕。 很快孩子們陸續(xù)回來,麥穗和二旺先跑家來,“娘,你好了嗎?” 韓青松跟他們講娘這幾天上工、蓋房子、搬家,累狠了,讓他們不許吵著娘,一早上都悄悄的。 林嵐笑了笑趕緊下地,“好多了,睡一覺就好了。” 麥穗狐疑地看看她,拉著她的手,小聲:“娘,是不是俺爹打你了?” 林嵐:……?。?! “咋這么說,誰瞎說呢?” 麥穗瞅瞅林嵐,在脖子上發(fā)現(xiàn)一個可疑的暗紅色痕跡,像是被掐的,立刻蹙眉,“三旺說的,說爹肯定打你了,要不之前也累咋就不生病,怎么和爹一個炕睡覺就病了?不是他打的是誰?” 林嵐:?。?! 她真的不能再好了,孩子心眼多也是問題。 別人家也這樣嗎? 那些夫妻帶著孩子睡一個炕,甚至韓大哥韓二哥兩家?guī)е⒆铀粋€屋,也不耽誤一個個生孩子,他們是怎么應(yīng)付這種事兒的? 這就是林嵐缺乏實地經(jīng)驗,別人家,大些的孩子肯定都會聽到什么,懂事的都害羞便假裝什么不知道,不懂事的聽見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只有男孩子,那些不害臊或者神經(jīng)大條的,才會拿出去炫耀自己知道什么。 她家這幾個孩子,基本沒經(jīng)過這種輕狂洗禮,心路歷程和別的孩子也有區(qū)別。 她只能再三跟麥穗保證,爹沒打她。 “你爹很照顧娘呢,不會打娘的,你看他跟別的男人不一樣,別的男人從來不做家務(wù),他不但做家務(wù),還做得心甘情愿的?!?/br> 麥穗笑起來,“是呢,我爹最好了。” 林嵐立刻見縫插針教育她,“以后你大了找對象,也要找這種會疼人的,有男子漢氣概的,可不能找那些……” “娘!”麥穗急了,“我多大呢,跟我說這些。” 林嵐笑了笑,你早熟啊,要是不跟你說,萬一又小小年紀(jì)就看上原劇情里的男主,專門跟人家女主搶男人,最后還被炮灰呢。 “我這不是白囑咐你一句嘛,我麥穗生得俊,學(xué)習(xí)好,以后是要考大學(xué)的,可不能看上這些沒用的傻小子。自己做個有文化高素質(zhì)的女性,長大以后,見多識廣,想要什么樣的男人就挑個什么樣的?!?/br> 麥穗臉紅了,“不說了,我去幫你擺飯?!?/br> 林嵐又小聲道:“閨女,你信娘的,以后肯定能考大學(xué)的。” 麥穗紅著臉,“娘,我聽你的呢?!?/br> 林嵐心里就美滋滋的。 有麥穗解釋,其他孩子也沒再懷疑什么,畢竟韓青松對娘比他們可溫柔多了,打死他們也不會碰娘一個手指頭。 吃過晌飯,孩子們先都跑了,現(xiàn)在老師帶他們剝玉米。 林嵐因為自己有事要出門,就讓二旺和麥穗再帶著小旺,反正他們都跟著老師參加勞動呢,小旺也不亂跑,不會給添麻煩的。 等孩子們都走了,韓青松對林嵐道:“我給你請了假,你在家歇著吧?!?/br> 林嵐:“我下午去供銷社看看?!?/br> 韓青松:“我送你?!?/br> “不用,不用,你上工去吧?!绷謲箍刹幌牒退黄鸪鲩T,雖然別人并不知道他們昨晚才睡一起,可她自己心虛,總覺得今兒要是一起出門,估計全村都得看她熱鬧。 韓青松伸手抱她。 林嵐略抗拒一下就任由他抱。 她發(fā)現(xiàn)韓青松其實很喜歡肢體接觸,就是表情太過嚴(yán)肅,明明心跳加速,表情也看不出太大異樣。 當(dāng)然眼神會柔和許多。 這不是林嵐的錯覺,經(jīng)過昨夜無節(jié)制的負(fù)距離溝通以后,他們之間的磁場起了微妙的變化。 她在他面前更隨意自在,會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撒嬌的表情,在他看來更嬌軟可口。而他在她面前也會更溫和一些,哪怕表情嚴(yán)肅,動作、眼神卻遮掩不住那抹情意。 很奇怪的感覺,明明是老夫老妻,為什么會這樣? 他又垂首親她,直到林嵐快透不過氣推他才放開。 林嵐嗔了他一眼,“我們要約法三章,白天不許親熱免得孩子看見,晚上也不能沒節(jié)制。” 她故作輕松,不敢跟他對視,生怕被他深邃的眼神給吸進去。 他眼神越發(fā)深邃,唇角露出一絲笑,“聽你的。” 林嵐心里舒坦一些。 韓青松依依不舍的樣子,“我走了。” 林嵐:……又不是多年不見,我也不是苦守寒窯王寶釧,你放心去吧,不要跟個初嘗禁果情竇初開的孩子似的。 韓青松一走,林嵐就叮囑小旺在家里玩,她拿錢戴上手表騎自行車去公社。 她先去公社衛(wèi)生院,找到負(fù)責(zé)婦產(chǎn)科的女大夫周玲玲,說明一下自己情況。 周大夫幫她檢查以后表示一切正常。 說完還揶揄地瞅著林嵐笑。 林嵐:………… 她趕緊岔開話題,“周大夫,那、有沒有辦法避孕?” 周玲玲本是鄉(xiāng)下村里赤腳大夫,因為被評了先進就調(diào)到公社衛(wèi)生院來,定期去縣醫(yī)院培訓(xùn)。有了正規(guī)醫(yī)院多次培訓(xùn)的經(jīng)歷,比一般赤腳大夫見識也多,醫(yī)術(shù)也好一些。 她看林嵐是已婚婦女,而且生過五個娃的鄉(xiāng)下婦女,突然問避孕也覺得新鮮。鄉(xiāng)下婦女連避孕這個詞兒都不會說呢,她哪里聽來的? 還是第一次遇到鄉(xiāng)下婦女主動要求避孕的呢,就算縣里,大部分人也不懂或者不問,只有一些求上進不想被孩子拴住的女干部們會主動問問。 林嵐看周大夫神色,就問道:“周大夫,沒藥嗎?” 周玲玲搖頭:“這會兒公社沒藥,我警告你,可不能亂吃藥啊?!?/br> 多少人亂吃藥害死自己的。 周玲玲看林嵐說這個的時候,神態(tài)自若,居然一點都不害羞,也甚是好奇。 林嵐道謝,也不再耽誤時間就告辭。 她離開公社回到家看看表也才不到三點鐘,要是去縣里回來指定天黑,而且腰腿酸痛的也堅持不了那么長時間。 她便收拾一下,帶著小旺回趟娘家。 路上少不得又被別的婦女翻白眼,“不是說生病請假嘛,怎么還騎著車子出去浪?” 現(xiàn)在村里有些婦女對她老大意見,感覺她帶壞了村里風(fēng)氣。尤其韓青松替她上工、請假、做家務(wù)這些事兒,她們不覺得是韓青松心疼媳婦兒,只覺得是林嵐作妖,不本分,拿捏男人。 林嵐聽見也只當(dāng)她們說酸話,有本事拿捏你們自己男人去,眼紅她算什么本事? 十來分鐘到了林家屯,家里人都在上工,林老太太領(lǐng)著孩子在家里收拾家務(wù)做飯。 看到林嵐回來,林老太太習(xí)慣性地板著臉,“秋收呢,咋突然回娘家?” 林嵐笑道:“昨天中秋節(jié),忙著搬家沒回來,今天請了個假……” “秋收呢請什么假?”林老太太急了,“整天你請假她請假的,誰干活?誰掙工分?一堆孩子等著吃食兒呢?!?/br> 這時候家家戶戶就靠上工掙工分過日子,除非病得不行,幾乎沒請假的。 她看閨女好好的竟然還請假,老太太就受不了,又開始念叨讓她別偷懶,分了家更得好好過日子,可不敢好吃懶做。 小旺:“姥娘,俺娘累病了,沒偷懶?!?/br> 林嵐把月餅和幾個蘋果拿出來:“這是節(jié)禮。” 雖然窮,她還是想把日子過得正兒八經(jīng)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帶上點儀式感。 林老太太這才狐疑地看了閨女一眼,“病了?要緊不?” 林嵐笑笑,“不要緊,歇歇就好了?!?/br> 林老太太又讓她坐下喝水,還拿了石榴出來給小旺吃,“你大嫂子娘家給的?!?/br> 林嵐讓小旺和小孩子玩去,她拿出一些錢來,放在桌上,“娘,這是上一次你借我的,另外一塊是我們孝敬你和爹的。” 林老太太只拿了自己的錢,“行啦,你們剛分家蓋了屋,緊巴著呢?!彼X得女婿能賺,也不差她幫襯這點,卻不肯要另外一塊錢。 接下來就進入再三推讓環(huán)節(jié),讓林嵐倍感無力。 她真是服了這里人們撕巴的習(xí)慣,明明大家都窮都缺,可逢年過節(jié)串門的時候,弄點東西,經(jīng)常推來讓去,撕扯個沒完。 看著真像打仗! 關(guān)鍵這推讓吧,她不是真心的,回頭還得數(shù)數(shù)誰家給多少自家虧沒虧,誰家最摳呢。 所以林嵐覺得很頭大。 “娘,你就別和我這樣了,我是你閨女,不是姊妹?!?/br> 見閨女說得很嚴(yán)肅,林老太太這才收著,當(dāng)自己的私房錢。想想小閨女不用非等著三姐回來一起攀比,覺得閨女真是改好了心里也是安慰。 她又問林嵐家里棉花、布夠不夠,分家以后女婿對她好不好,公婆有沒有找茬,孩子聽不聽話等等。 林嵐都一一答了,“娘,時候不早,我得家去做飯。” 林老太太又趕緊給她裝了三個大大的石榴,“回去給孩子吃。” 她把林嵐和小旺送出門口,再三叮囑:“好好和女婿過日子啊,別折騰了。”整天在家提心吊膽,就怕又有消息說四閨女上吊了喝藥了的。 “娘我知道啦,走了!”林嵐帶著小旺回家。 …… 山水勞改農(nóng)場是本地區(qū)下的三大勞改農(nóng)場之一,除了本縣鄉(xiāng)鄰三個縣的勞改犯也都被送到這里來。 他們的駐地建在平頂山的山坳里,環(huán)境艱苦,日常有部隊人員配槍看守。 來這里的勞改犯主要任務(wù)就是負(fù)責(zé)平頂山周圍的幾百畝農(nóng)田和以及另外幾百畝山地和荒地。 農(nóng)閑時分,他們還要負(fù)責(zé)開采石頭、修路、修水渠等等,日子過得不可謂不艱苦。 韓青樺自從被關(guān)進來就感覺頭上時時懸著一把劍,那把劍隨時都會掉下來要了自己的命。 累啊! 早上五點鐘就要起來洗漱,然后被押著去跑cao,半小時以后吃飯。 這里吃飯就跟打仗一樣,要靠搶的,晚一步就要餓肚子。 吃了飯他們就得去上工,現(xiàn)在正好秋收,他們這些青年都被安排去刨玉米秸。 這哪里是人干的活兒啊,沒兩天他手上就磨起了血泡。 該死的隊長還讓他們比賽,幾個人一排,到點如果刨不完就要繼續(xù),刨完才能吃飯。 結(jié)果每一次韓青樺都最后一名,每一天都只能吃冰冷的剩飯。 晌飯這樣,晚飯這樣。 餓著肚子上炕,還要忍受大通鋪上熏天的臭腳味兒,困難地入睡。 就這樣,半夜還會餓醒。 半夜醒來那大通鋪簡直就是恐怖的地獄,磨牙的、打呼嚕的、說夢話的,甚至還有夢游的,韓青樺嚇得神經(jīng)都要衰弱。 剛來的第一天,韓青樺晚上就嚇醒了,根本睡不著。 等第二天被趕著去鍛煉又累個半死,還沒吃飽的又要去上工…… 不僅如此,他還要承受來自精神的威脅。 趙建設(shè)把對韓青松的憤怒全部發(fā)泄在他身上,整天威脅他要弄死他,還在他鞋子里放針,在他鋪位上藏干糞…… 韓青樺從前有多混不吝,有多囂張得意,這會兒就有多窩囊萎靡,恨不得挖個洞逃走。 可惜,這里的士兵們都荷槍實彈,目光如探照燈,誰掉隊都能被瞅見,更別說逃跑。 只要有人敢逃跑,那就可以直接開槍擊斃。 天啊……韓青樺感覺自己陷入了沒有盡頭的地獄,再也不能回家了。 “嘟嘟”起床的哨子又響了。 韓青樺條件反射一樣爬起來穿衣疊被,迅速下地穿鞋。 “好好表現(xiàn),爭取減刑!”負(fù)責(zé)押送他們的班長一直反復(fù)強調(diào)這句,“不要動歪腦筋!” 韓青樺表情麻木,內(nèi)心痛苦,都來這么多天,和他一起進來的矮子、瘦子都已經(jīng)適應(yīng)這里的生活,可他還是苦不堪言。 他幻想著三哥就是懲罰他一下,肯定很快就把他領(lǐng)回去的。 他一直盼著中秋節(jié),這是團圓節(jié),三哥一定會來接自己的。 他不接,爹娘也會讓他來接的! 他自信地期待著,結(jié)果中秋節(jié)一早照常起來跑cao、搶飯、秋收……一直到晚飯后他被趙建設(shè)幾個人給關(guān)在柴房里,他也沒有等到韓青松來接他。 他終于崩潰了,再也忍受不了。 昨晚的情形還歷歷在目。 這里嚴(yán)禁打架斗毆,不管是誰,如果打人都要被關(guān)禁閉甚至加刑。 “呵呵,你還真天真呢,我們把你給抓出來不也沒動靜嗎?這還不懂?” 韓青樺一下子明白,原來趙建設(shè)本事這么大,他、他賄賂了守衛(wèi),所以沒人管。 “這么說吧。”趙建設(shè)陰狠地看著他,“我們要弄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螞蟻那么容易!” “你、你要干什么?你放過我吧,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恨韓青松!”韓青樺怕得要死。 “當(dāng)然,要是你聽我的,我不但不讓你干重活,還能讓你早日回家?!壁w建設(shè)用手里的小刀拍拍他的臉,“就看你想不想離開這里。” “想,想,我想!只要能讓我回去,讓我干什么都行!”韓青樺迫不及待地表態(tài)。 韓青樺卻已經(jīng)忍不了,他恨死三哥一家子,都是他們,如果不是他們自己也不會來勞改農(nóng)場。 只要能讓他離開這里,讓韓青松倒霉,做什么他也樂意! 趙建設(shè)已經(jīng)給他打點好,今天晌午他就可以趁著大家都去吃飯的時候逃走。 一上午刨玉米秸的時候,韓青樺第一次沒覺得累,感覺有使不完的力氣。 結(jié)果哨子吹響的時候他還是沒刨到頭,其他人已經(jīng)排隊去吃飯,他卻還要繼續(xù)。 趙建設(shè)經(jīng)過他這里,拍了片他的肩膀,“我給你打掩護,快跑?!?/br> 韓青樺立刻把小镢頭交給趙建設(shè),自己貓著腰鉆進了玉米地里,旁邊負(fù)責(zé)守衛(wèi)的士兵好似沒看見他。 他心跳如擂,再也不管不顧地狂奔而去……他以為自己是奔向自由,奔向光明…… …… 林嵐帶著小旺到家天已經(jīng)擦黑,她先做飯,昨天留下的rou和rou湯今天正好再燉一次,依然香噴噴的。 晚上孩子們陸續(xù)回來,林嵐把石榴拿出來給他們吃,說是姥娘給的。 他們看林嵐沒啥事,也都相信她就是累得,表示讓她明天繼續(xù)在家休息。 吃過飯后,孩子們趕緊去生產(chǎn)隊剝玉米賺工分,小旺要去撿玉米皮,讓韓青松給編個小蒲團。 林嵐讓他們把棉襖披上,這時候白天熱穿單衣,晚上冷穿棉衣。 等孩子們都走了,屋子里就剩下倆人,曖昧的氣息開始涌動。 林嵐受不了他那么一副禁欲的表情,偏生眼神又熱又燙地看她。 林嵐在家里收拾,等八點多,韓青松領(lǐng)著孩子們回來。 一進門,幾個孩子說說笑笑就要往炕上跑,卻被林嵐喊著洗臉洗腳。 大旺要在院子里用涼水洗,被林嵐喊?。骸板伬镉袩崴?,不要用涼的?!?/br> 天氣涼了,林嵐不許男孩子們再洗冷水澡,省得坐病。 三旺想跑,被韓青松揪住耳朵丟給林嵐。三旺整天在泥里打滾似的,滿頭滿臉的泥,渾身臟兮兮的。他雖然喜歡游泳,卻不喜歡洗澡。 林嵐幾下把他扒光,讓他站在瓦盆里,笑他,“這是哪里來個泥猴兒啊,臟死了!” 三旺怕癢,嘻嘻哈哈地笑,林嵐就讓他自己洗,她又給小旺洗。 小旺雖然規(guī)規(guī)矩矩的,但是經(jīng)常一身狗毛。 她坐在小板凳上幫小旺和三旺洗澡,韓青松在一旁默默地舀水,順便悄悄打量自己媳婦兒。她腰身纖細(xì),柔聲細(xì)語,臉上的表情又無比溫柔,瞅得他渾身燥熱卻移不開眼睛。 他一邊看,還要按照她的要求給這個澆一瓢,給那個搓兩下。 三旺被韓青松搓得嗷嗷叫,太疼了,爹那大手打人疼,搓澡也下狠手。 林嵐笑道:“誰讓你這么臟的,清水沖不干凈,就得你爹這無敵搓澡手,一般人想用還沒機會呢?!?/br> 洗完擦干,她就讓韓青松給他拎上炕。 小旺看三哥打秋千,滿是羨慕。 林嵐抓緊給他洗完,拍拍小屁屁,也讓韓青松給拎上去。 韓青松把小旺拎起來,他咯咯笑起來,小腳丫一蹬一蹬的,玩得很開心。 小旺用軟軟的聲音小聲道:“爹……西屋。” 他想睡在西屋,有娘的地方。 韓青松倒是沒拒絕他,直接把他拎到炕柜另一邊的被窩里。 林嵐看小旺沒那么害怕韓青松,也覺得欣慰,他雖然嚴(yán)肅,但是對孩子還是不錯的。 小旺乖乖地鉆進被窩里,“娘,覺覺,”然后看了韓青松一眼,“爹,覺覺?!边@是他第一次主動對韓青松說晚安。 林嵐過來親親他的額頭,“小孩兒睡個香噴噴的覺?!?/br> 小旺就開心地閉上眼睛,嘴角噙著笑,很快進入夢鄉(xiāng)。 林嵐看他竟然沒把那根破手巾抱在懷里,這可是第一次呢。她小聲對韓青松笑道:“小旺有點喜歡你了?!?/br> 之前小旺對韓青松又戒備又害怕,抗拒和韓青松單獨呆著,今天是第一次主動跟韓青松提要求。 雖然也是為了能和娘一個屋,也是進步。 她挺高興的。 韓青松的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他去堂屋把小旺的衣服拿過來放在炕柜上。 林嵐看小旺夾褲的松緊帶開了,就拿針線縫兩針。 韓青松已經(jīng)幫她端熱水過來,“時候不早了?!?/br> 林嵐看看表,才九點還早著呢,長夜漫漫,躺下你也不睡,折騰一宿還不如晚點上炕呢。 他這樣主動,在林嵐看來,怎么都有點別的暗示。 今天沒下地,她就用手巾沾水擦擦。 她嫌韓青松盯著自己看,就把盆端在門后擋著洗,免得他眼睛跟著火似的能烤化她。 雖然看自己媳婦兒不犯法,但是你也得控制一下不是?她算發(fā)現(xiàn)了,這表面越冷的人,熱起來就更讓人招架不住。 等她洗完擦干爬上炕以后,韓青松才把水端出去,自己依然在外面背風(fēng)處洗過才回來。 很快小旺睡得呼呼的,因為炕燒得熱乎,他小腿一蹬就把被子蹬一邊,出了一頭汗。 林嵐讓韓青松拿手巾給小旺擦擦,把被子支起來一點,別把他包得太緊。 韓青松也都按他要求做了。 林嵐小聲道:“小旺和別的孩子不一樣,他沒有安全感,有些膽小害怕很容易孤僻自閉。咱們當(dāng)?shù)锏囊嗉雍亲o,多一點耐心才行?!闭f完她趕緊補充一下,“大夫說的?!?/br> 以前對韓青松要求不多的時候,她并沒有講這個,顯然不指望他做什么。這會兒說了,就是對他抱有要求,希望他能一起關(guān)心教育孩子。 韓青松大手在小旺腦門上胡擼了一把,把小旺那條破手巾往枕邊塞了塞。 “沒大毛病吧?”他眼睛盯著她。 林嵐搖頭,“只要多關(guān)心他,讓他沒有被拋棄的感覺,就沒事兒的?!?/br> 韓青松點點頭,并沒有流露出責(zé)怪誰的意思,“好,我注意?!?/br> 看她穿著單薄趴在炕柜上說話,示意她趕緊進被窩。 林嵐對上他深沉的眼睛,心頭一顫,趕緊鉆被窩里用被子把自己裹住。 韓青松長腿一邁上了炕,掀開被子貼著她躺下,手臂一攬就把她勾進懷里。 先是涼絲絲的觸感,接著就是熱烘烘的體溫暖上來,林嵐感覺很舒服,不由自主地就往他懷里靠了靠。 “會不會把你胳膊壓麻?”林嵐發(fā)現(xiàn)他很奇怪,明明兩個枕頭呢,非要她枕著他胳膊,夫妻都這樣嗎? 他道:“不會。” 輕輕地摸了摸林嵐?jié)駶櫟陌l(fā)梢,“不比槍械沉?!?/br> 聽他說槍械,林嵐又擔(dān)心他會不會怨念舉報的事兒,是不是更懷念部隊呢,終究是沒問出來。 “咱能不能找人訂做一個大木桶?這樣冬天泡泡,又暖和又干凈?!毕氲皆絹碓嚼?,不能洗澡,林嵐就有些難受。 韓青松大手輕輕地捏著她的脊背,最后在肩膀處揉捏放松,“我來辦?!?/br> 聲音已經(jīng)不像白日那么冷淡,低沉中透著一絲暗啞。 他能感覺得出,她不像前陣子那樣疏遠(yuǎn)他,也不再怕他,對他越來越親近,還會跟他講小旺的事兒。 這種感覺很好,讓他情不自禁地就想要更多,便低頭親吻她。 過了一會兒,林嵐軟聲試探道:“你都沒怎么睡,白天又累一天,今晚早點睡吧?!?/br> 他嗯了一聲,卻推高她的背心,“我盡量。” 林嵐:“……” …… 月上中天,突然有嘈雜聲撕破寧靜的夜,街上有人大喊道:“快,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很快,林嵐家的大門就被砰砰地敲響,“開門,開門!” 林嵐被驚醒,“誰?。俊?/br> 韓青松一直將她攬在胸前,摸了摸她的肩頭,輕聲道:“沒事,你只管睡?!?/br> 外面敲門聲又沒了,林嵐以為自己做夢,嘟囔一聲,她實在太累太困,很快又睡著。 韓青松這才起身,把被角掖嚴(yán)實,然后起身穿衣下地。 外面月朗星稀,水銀匝地。 西邊墻上探出一人來,朝著他吹了兩聲口哨。 韓青松招招手,那人如貍貓一樣輕巧地躍下墻頭,三兩步跑上前,“韓局,一切如你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