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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不做軟飯男在線閱讀 - 第115節(jié)

第115節(jié)

    岑三趴在下面的狗洞看得真切,想鉆進來,卻又卡住了,急得跳腳,扒著墻頭道:“好兄弟,快拉我一把,晚了該聽不上趟了,快快快!”

    他那個塊頭,蕭鳳梧想拉上來還真有點虛,幸虧個高,咬咬牙好懸拉上來了,趁著打手未醒,二人一溜煙躥了進去,誰曾想稀里糊涂扎進了二樓,居高臨下看去,正對著戲臺。

    好在旁人都在聽?wèi)?,倒也沒注意他們,岑三趴在欄桿上,半個身子探出去,盯著正中央那個顛倒眾生的“楊貴妃”瞧了半晌,然后暗地里搗了搗蕭鳳梧:“哎,這不是明月么,你之前收攏的那個戲子?!?/br>
    戲臺上人人都畫著大花臉,蕭鳳梧就納了悶了,岑三這狗眼睛是怎么認(rèn)出來的。

    岑三聽的如癡如醉:“嘖嘖嘖,這身段,這眼神,你是怎么舍得攆了走?!?/br>
    蕭鳳梧挑眉:“那你又為何舍了小春桃?。俊?/br>
    小春桃是岑三買來的女戲子,新鮮不到兩個月就舍了。

    岑三當(dāng)即尷尬的不說話,蕭鳳梧懶洋洋的道:“想攆就攆了,還要什么原因,下次少問這種糊涂話?!?/br>
    岑三又換了口風(fēng):“戲子乃是下九流,玩玩可,捧著樂也可,何故當(dāng)真,底下那個就是禍水,當(dāng)初把你迷成什么混蛋樣了,方才那話我說錯了,你攆的好,幸虧你攆了,不然得掏空了你的精血去?!?/br>
    蕭鳳梧想了想,然后搖頭:“這種事你情我愿的,少扣什么禍水帽子,我不愿意給金給銀,他還能搶了去不成,賤不賤的別人說了不算,得自己說了算,旁人還說從商是賤行呢,你就賤了嗎?”

    岑三臉上有些喪氣,捶著欄桿不說話了。

    歇戲的時候,底下池座首排,有個少爺模樣的人一個勁叫好,嗓子都喊啞了,專門往臺上丟金葉子,一把一把的丟,喊的還是秦明月的名兒。

    旁邊的女眷堆有了些許窸窸窣窣的動靜。

    “那不是陳知縣家的小爺么,瘋成了什么樣子,依我看那秦明月可sao的緊,一日不勾男人心底就不痛快,我家老爺還想邀了人去府里唱堂會,幸虧被我給攔著了,這狐貍身段,去了還了得?!?/br>
    “陳小爺還算有分寸的,捧也只在戲園子里捧,你可曾見他鬧回了家去,非讓他爹把腿打折了不可。”

    “戲子罷了,能風(fēng)光幾年,不就仗著那張妖精臉么,到時候年老色衰,看看還有沒有爺們兒肯捧?!?/br>
    蕭鳳梧在一旁聽著,心道秦明月可不是那樣的人,脾氣壞是壞了點,這“狐媚勾引”四字卻是萬萬與他搭不上邊的,以前與自己鴛鴦交首,哪次不是羞答答的。

    湊完了熱鬧,他原是想走,卻見那陳小爺跟著秦明月進了戲臺后邊,鬼使神差的也跟了上去。

    戲院后臺到處都是裝著家伙什的箱籠,來來去去的換衣上妝,匆忙得不得了,秦明月穿著一件繡金絲鑲嵌珠玉的貴妃袍,正坐在鏡前卸妝,那陳小爺便拖了張凳子,眼癡癡的望著他。

    陳小爺輕聲道:“秦老板,你的貴妃唱得可真好,我心都聽沒了。”

    蕭鳳梧坐在鏡子另一面聽著,納悶道心沒了是個什么詞,不就是個沒心沒肺的玩意兒。

    秦明月只淺淺笑了笑,卻不說話。

    陳小爺又繼續(xù)道:“明月,我一見你,這心就跟失了魂似的,整日整日睡不著覺,茶不思飯不想,你若心疼幾分,就跟了我吧,我定然好生的待你!”

    說的急了,甚至一把抓住了秦明月的手,蕭鳳梧耐著性子繼續(xù)聽。

    秦明月再紅,到底也只是個戲子,惹不起官字兩張嘴,笑著抽回手,眼尾一掃,勾人的美,仍帶著幾分貴妃醉態(tài):“明月身份卑賤,高攀不起?!?/br>
    陳小爺更急了:“明月,我不管那些,我只知道,我喜歡你的,你不要這樣拒人于千里之外??!”

    周遭的人看著這一幕,都習(xí)以為常,很明顯,這位爺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再者說,戲子都是這么活的,一靠嗓子,二靠身子,就是不曉得這秦老板會被誰摘了去。

    也算這陳小爺有些身份背景,不然換了旁人,秦明月是一律不見的。

    秦明月見撕扯不過,一面卸了臉上的油墨,一面道:“我跟了你?陳小爺想如何待我呢?找間院子養(yǎng)起來,當(dāng)外室?還是等你娶了妻,將我收做偏房小廝?”

    陳小爺面色古怪的變了變:“我保證,我這顆心是在你這兒的?!?/br>
    蕭鳳梧快笑死了,前腳還說心都沒了,這會子又哪兒來的心。

    秦明月不吭聲,片刻后忽然嘆了口氣,也不知是在嘆什么,解開了頸上的盤扣,露出一截白皙似玉的脖子,然后將那身貴妃袍脫了下來,陳小爺正看的眼直,只聽他道:“時候不早了,陳公子回去吧?!?/br>
    秦明月興致缺缺,顯然不想應(yīng)付,那位“心都沒了”的陳小爺也不敢惹了煩,心不甘情不愿的打道回府。

    秦明月望著他的背影,眼中滿是冷笑,譏諷遍布,正欲收回視線,他擱在桌上的手忽然不知被誰握住,緊接著耳邊傳來一道男子低沉玩味的聲音:“秦老板,你的貴妃唱得可真好,我心都聽沒了?!?/br>
    秦明月聞言瞳孔一縮,卻見銅鏡后頭晃出一張俊臉來,對方笑吟吟的望著自己,不是蕭鳳梧是哪個!

    秦明月驚詫過后,就是冷笑:“竟然不知十六爺何時也懂戲了?”

    蕭鳳梧支著下巴,將他的手貼在臉上,玩味的道:“是不懂戲,不過滿場子人,就覺著你唱的最好聽。”

    他說的是真話,望著那雙眼睛,秦明月竟失神片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最后抽回手,臭著一張臉道:“那我得謝十六爺謬贊。”

    蕭鳳梧笑望著他:“難為你還叫我一聲爺,不過我早就不是什么爺了,也不比從前,現(xiàn)如今你身邊有更好的,我還瞎湊什么熱鬧?!?/br>
    說完,拍了拍袖子,像是要起身離去。

    秦明月心頭驀的一慌,心道蕭鳳梧莫不是誤會他與那陳公子有茍且,嘩一下站起身,銅鏡都翻了,又氣又怒:“你這是什么意思,覺得我身為戲子,身份下賤,見著個有些錢的就得撲上去么,什么爺不爺?shù)?,我從頭到尾也就跟了一個,吃夠了虧,還傻的去重蹈覆轍么?!”

    他一連說了長串話,見周遭人都看了過來,恨恨的踢翻凳子,自覺丟臉,又見蕭鳳梧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模樣,直接拂袖而去。

    戲園子后頭的人,聽那一番話也聽明白了,都想看看與秦明月有糾纏的人是何模樣,打眼一看確是氣度不凡,只是不曉得是哪家公子。

    蕭鳳梧不聽?wèi)?,少來梨園,人人都聽說過他,見過的卻未必有幾個,他見秦明月走了,拱手向四周人告罪,也追了上去。

    秦明月是真的怒火中燒,燒得腦子都痛,轎子也未坐,一路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回了家,房門一摔,鎖著就沒出去過。

    蕭鳳梧跟在后面,見庭院中的老仆還在灑掃,饒有興趣的看了片刻,見他還是耳聾的很,翻身上了屋檐,揭開瓦片,見秦明月坐在地上,一個勁的拍胸口,小臉煞白。

    他出身低微,心思敏感,蕭鳳梧倒不曾想,隨意一句玩笑話也讓他反應(yīng)這么大,把瓦片蓋好,重新跳了下來。

    蕭鳳梧靠著門,敷衍的拍了兩下:“開門。”

    屋內(nèi)霎時一靜,連喘氣聲都沒了。

    蕭鳳梧又道:“再不開門我就直接踹,踹開了事。”

    秦明月看向門外,瞇了瞇眼:“你來我家作甚,等會兒有客人上門,少礙我的事,你堂堂蕭家公子,別沾我這下九流的門,污了你的腳?!?/br>
    “咣——!”

    蕭鳳梧直接把門一腳踹開,秦明月見狀,頓時就像被人掐住了嗓子,一句話也說不出。

    蕭鳳梧帶上門,笑著道:“生什么氣啊,我不過隨口一說,我曉得,你對我癡心一片,為我連性命都肯豁,不是那等子嫌貧愛富的人?!?/br>
    秦明月氣的手都在抖:“胡說八道!”

    蕭鳳梧恍然,反問道:“哦?那你就是真的看上那位‘心都沒了’的陳小爺?”

    這張嘴是真的不饒人,秦明月脾氣再壞點,能跳起來一拳捶死他。

    秦明月哆哆嗦嗦的指著他:“你走!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

    一雙鳳眼中含了淚,險些掉出來。

    蕭鳳梧偏又不走了,收斂了神色,蹲在他跟前,將那斷指的切口瞧了個分明,眉梢微挑:“你脾氣總是這樣壞,怪不得容易吃虧?!?/br>
    又道:“我什么時候覺得你卑賤了呢,覺得你卑賤,為什么還要把你帶在身邊那么多年?!?/br>
    秦明月不說話,胸腔起伏不定,梗著脖子瞪他。

    蕭鳳梧撓了撓頭,似是有些無奈:“我娘也是一個戲子。”

    似乎沒料到他會這么說,秦明月怔愣了一下,只聽蕭鳳梧繼續(xù)道:“嗯……但她……她從不覺得自己身賤,她總說,人活著要堂堂正正的挺起脊梁骨,不偷不搶靠本事吃飯,沒什么不如人的。”

    第128章 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月亮

    蕭鳳梧的身世大抵是蕭家最神秘的所在, 闔府上下統(tǒng)統(tǒng)不曾見過他母親,只知道是個薄命的女子,身份應(yīng)當(dāng)也是不夠高的, 不然怎的連個牌位都沒入祖祠。

    哪怕是蕭鳳梧, 也不曾提及有關(guān)她的只言片語, 今日說出這番話, 在秦明月看來無異于自戳傷疤了,他嘴皮子直顫, 偏偏就是說不出半句服軟的話來。

    蕭鳳梧慣是個能屈能伸會察言觀色的主,不然家中十六個兄弟姐妹,怎的就他最得寵, 見秦明月這番模樣, 打蛇隨棍上, 笑著拉住他的手, 遞了臺階道:“你若不高興,那種話我以后不說便是,何苦生這一遭子氣,你若還生氣, 打我兩巴掌解氣怎么樣?”

    說完,果真抓了他的手往自己臉上招呼, 秦明月面色一慌, 險些從凳子上摔下來, 把手嘩的一下抽回去, 蕭鳳梧的動作就頓在了半空, 他挑眉,捻了捻指尖,好整以暇的望著他,反問道:“不生氣了?”

    秦明月見他還在笑,呼吸一凝,沒由來的難過,心道蕭鳳梧一夕墜地,與從前境遇大不相同,人人都可踩一腳,面上不在意,暗地里還不知是個什么難過法呢,今日見那陳公子,起了誤會也是有的,自己何苦與他置氣。

    沉思間,只覺腰上一緊,身后多了股淺淺的沉水香,秦明月一驚,卻是不曾掙扎了,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任由他攬著自己。

    蕭鳳梧貼在他耳邊,聲音不知是玩笑還是認(rèn)真:“明月脾氣比從前大了許多,我都快認(rèn)不出你了?!?/br>
    秦明月聞言,不知想起什么,面上閃過一抹陰沉,聲音像刺猬,扎人的緊:“幾年來你過的富貴日子,好好的不曾變過,又知道我過的什么日子?”

    他到底還是意難平,胸腔起伏不定,字字泣血般,盡數(shù)是苦楚。

    “我身無分文被趕出蕭家,隆冬臘月險些被凍死,身患重病,流落在外,嗓子壞了許久連唱戲掙錢都不能,比乞丐還不如,日日吃著人家倒的餿飯,這才存著一口氣,后進了戲班,里頭的師兄師姐恨不得將人蹉跎死,我若還同從前一樣軟弱可欺,早就死的尸骨都不剩了!”

    秦明月眼眶通紅,捶著自己的胸口道,

    “你瞧著我臺上人前的風(fēng)光,又可曾看見我為了今日,背后受了多少的罪?!”

    也許是太過驚異,失神之下,蕭鳳梧的脊背都直了幾分:“我……祖父讓你走的時候,不曾給你銀錢么?”

    秦明月微微瞇眼,一個勁的冷笑:“若給了銀錢,我何至流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我該謝他才是,好歹還給我留了身衣裳,不至凍死!”

    他說完又站起身,恨恨拂袖道:“我也不稀罕他給的什么錢,靠自己熬著,不也活到了今天么?!?/br>
    蕭鳳梧不出聲,垂著眼,右手攥拳,輕輕捶著自己的腿,一下又一下,誰也看不懂他在想什么,許久后,邁步走到了秦明月身后。

    “明月。”

    他只喚了一聲名字,什么都沒說。

    秦明月扶著門框,斷指依舊清晰,帶著幾分揮之不去的丑陋,讓人看了可惜,像是一件上好的絕世器皿,偏偏碎了道裂痕。

    他深吸一口氣,無力閉眼,沉聲道:“我雖是一介戲子,卻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陳年舊事,不必再提。”

    蕭鳳梧聞言眼中帶了些莫名的神色,雙手抱臂,靠墻認(rèn)真打量著他,緩聲道:“你這份氣性……我蕭鳳梧是佩服的?!?/br>
    他語罷,拉了秦明月的手,緩緩揉搓片刻,然后遞到唇邊,在斷指處輕輕落下一吻,在察覺對方想抽回去的力道后,舌尖一裹,將傷處微微抿住,明明十分色情的動作,卻偏偏帶了幾分安撫意味。

    秦明月瞳孔微縮:“十六爺——”

    蕭鳳梧眼睛生的比女子還漂亮,聞言掀起眼皮,微微挑眉:“嗯?”

    他松開秦明月的尾指,捏著手腕,稍稍用力就將人拉入了懷中,睨著對方有些慌張的臉,似真似假的道:“明月,你這傷,叫十六爺看了好生心痛……”

    他二人擁在門邊,身后門板忽的傳來兩聲震動,蕭鳳梧尚未如何,秦明月就觸電般退出了他的懷抱,只聽門外傳來老仆口齒不清的聲音:“先生,飯做好了。”

    今日太陽甚大,院中間的西府海棠被曬的葉子都蔫了,地上的青石磚也guntang的緊,蕭鳳梧坐在飯桌邊,用筷子戳著碗中的米粒,手旁有一團藍(lán)色的光球,怎么揮也揮不走,實在讓人胃口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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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嘰里呱啦說了一大通,蕭鳳梧一個字都沒聽懂,當(dāng)然,就算他聽懂了也未必會放在心上,反倒對這小光球來了些興趣,也不知是何方妖孽,通體渾圓,身帶藍(lán)光,口吐人言,經(jīng)史古籍倒不曾記載過。

    不知道賣了能值多少錢……

    蕭鳳梧隨意抬眼,見秦明月神色如常,便知這光球只有自己能看見,頓時歇了心思,繼續(xù)用飯。

    老話說的好,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今天吃的飯,早晚也是要付錢的,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