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坊的掌柜是個年芳三十的風(fēng)韻少婦，名喚金繡娘，今日她著一身海棠紅繡花撒裙, 頭戴金釵, 走起路來顧盼生姿。

    伍思才與之打過幾回交道，因此笑著回道：“這不是金掌柜么, 今兒個怎的親自在此？”

    有關(guān)這位金繡娘的傳聞頗多，有人道是她當(dāng)年因?yàn)槠叱龆环蚣倚輻壋鲩T, 為了生計(jì)用身上僅存的嫁妝開了這霓裳坊；亦有人道是這位金繡娘對夫君失了心, 主動和離, 然后經(jīng)營起了霓裳坊。

    伍思才對這傳聞半信半疑，金繡娘為人八面玲瓏, 不像是會被夫家休棄之人。

    金繡娘微微一禮，“今兒有不少千金小姐約了制衣, 馬虎不得, 奴家便親自來看看。”

    伍思才眼眸微挑, “金掌柜說得莫非是秦家的小姐？”

    金繡娘一怔，然后答道：“伍公子消息當(dāng)真靈通，如今秦家的二位小姐正在里間選式樣呢。莫非……伍公子認(rèn)識二位小姐？”

    伍思才鎮(zhèn)定自若, 打趣道：“如今這京城里誰不知我被秦家公子救了一命？我先前瞧見秦府的馬車，因此特地來瞧瞧?！?/br>
    伍思才如此坦白，金繡娘倒是將心中疑慮打消。

    “嗨。您福大命大，哪兒能有事?！?/br>
    伍思才道：“所以這不是托了秦家的福么，待會兒無論秦家二位小姐選了什么，勞煩金掌柜記在我名下，稍后我派人來結(jié)賬?！?/br>
    金繡娘道：“這敢情好，伍公子今兒個既然來了不如也給自己裁身新衣，咱們這里剛?cè)肓藥灼ド虾玫南s絲云緞，如今這炎炎夏日穿著正涼爽?！?/br>
    伍思才轉(zhuǎn)念一想，這會子回到回香居若是任遠(yuǎn)林還在解釋起來倒麻煩，不如借著裁衣的機(jī)會等靳芳菲二人。

    “如此也好，那有勞金掌柜。”

    金繡娘歡喜的招來一個女工，囑咐道：“這是伍公子，你帶伍公子到里間量尺寸，順便挑一挑新衣式樣?！?/br>
    女工應(yīng)了聲是。

    金繡娘不放心，又道：“仔細(xì)伺候著，千萬不可怠慢了伍公子?！?/br>
    伍思才這才跟著女工進(jìn)了一處里間。

    金繡娘見處理妥當(dāng)轉(zhuǎn)身走向另一邊的閣間。

    她掀開珠簾走了進(jìn)去，“秦小姐可有中意的式樣？”

    秦明惠聞聲抬頭，笑了笑，“倒是選了幾個，金掌柜來得正好不如來幫我和表妹瞧瞧。”

    “那奴家替秦小姐參謀參謀?！苯鹄C娘慢慢走近不動聲色的看了一旁的靳芳菲一眼，“咦，這位小姐倒是有些眼生，似乎不曾見過。”

    秦明惠笑道：“這是我剛?cè)刖┑谋砻?，金掌柜你自是不曾見過?！?/br>
    金繡娘為了霓裳坊的生意對京中各家皆有幾分了解，她很快想到秦府的一位千金遠(yuǎn)嫁到邙州，多年不曾回京。

    金繡娘福了福，道：“原來如此，初次見面，奴家給靳小姐見禮。”

    表姐妹二人看了彼此一眼，靳芳菲道：“金掌柜不必多禮，今日還要有勞金掌柜你?！?/br>
    金繡娘道：“霓裳坊的衣裙數(shù)一數(shù)二，奴家一定為二位裁出令二位滿意的新衣。”

    秦明惠道：“金掌柜消息可真廣，我不過提一句表妹，金掌柜便將表妹的姓給猜到了?！?/br>
    金繡娘則是笑道：“當(dāng)年秦家小姐嫁給靳將軍一事誰又不知呢，英雄美人那可是一段佳話。這回靳小姐回京，想必秦老夫人一定歡喜吧?！?/br>
    說著金繡娘拿起表姐妹二人挑選的式樣細(xì)細(xì)看了起來，神情專注。

    靳芳菲默默看了金繡娘一眼，秦明惠暗自朝她擠眉，然后才道：“那可不是，祖母這回不知多開心。”

    忽然金繡娘嘆道：“這長輩最喜歡看到的還是一家團(tuán)圓，和和美美?！?/br>
    金繡娘這語氣無端的帶著幾分落寞，靳芳菲不禁有些奇怪，可見她不接著講下去自己倒不好詢問。

    過了半晌，一個女工進(jìn)門道是來了一批新的緞料讓金繡娘去驗(yàn)收。

    金繡娘露出為難的神情，秦明惠表示理解，“金掌柜先去吧，我和表姐再看看?！?/br>
    金繡娘感激道：“如此奴家先去了，先前秦小姐與靳小姐選的這兩種式樣不錯，這個顏色素雅，蕙質(zhì)蘭心最適合秦小姐不過，而這個色彩艷麗，生機(jī)明媚，靳小姐用最適宜了?！?/br>
    二人聞言看了看金繡娘手中的式樣，的確是二人各自最中意的一款。

    “金掌柜眼光果然獨(dú)到?！?/br>
    金繡娘一福，“是秦小姐看得起奴家，奴家處理完稍后再來，請二位稍作歇息或者再看看我們店里新到的布匹可有中意的。”

    秦明惠點(diǎn)頭，“放心，金掌柜我這也是霓裳坊的熟人了，我自在的很?！?/br>
    秦明惠為人知書達(dá)理，又善解人意，金繡娘一向十分喜歡她。

    “那奴家差人送些點(diǎn)心和茶水來?！?/br>
    金繡娘偏偏而去，不多久，便有女工送來點(diǎn)心和茶水，秦明惠拉著靳芳菲坐下。

    二人吃著茶水點(diǎn)心閑談起來。

    “表姐，這位金掌柜似乎仍未成親？”靳芳菲注意到金掌柜的發(fā)髻并非婦人發(fā)髻。

    秦明惠“哦”了一聲，接著道：“金掌柜早年成過一次親，不知怎的又與那人和離，后來便開了這霓裳坊?！?/br>
    “如今霓裳坊因著手藝好在京城世家千金中頗受歡迎，我娘當(dāng)初便是看上霓裳坊的繡工，所以我們府上一年四季許多衣裳皆出自霓裳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