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弄錯(cuò)了？”

    其中一個(gè)幾乎都要哭了，跪伏在那里道：“適才皇上恰好傳御膳，那御膳因早了一炷香時(shí)候到，便放在偏殿溫著，誰知道才來的小太監(jiān)不懂事，竟然拿錯(cuò)了，把太子妃娘娘放在此處的雞湯也隨著呈進(jìn)去了?！?/br>
    太子：“……”

    他轉(zhuǎn)首，看向顧錦沅，顧錦沅也是有些懵。

    夫妻兩個(gè)人看來都想多了，這竟然真是一個(gè)失誤？

    當(dāng)下太子收回眸光，不動聲色地命人繼續(xù)嚴(yán)查，雖說極可能是一個(gè)失誤，但萬一呢？

    而很快，那個(gè)傳錯(cuò)的小太監(jiān)便被帶上來，對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了事情經(jīng)過，太子又仔細(xì)看了下湯煲放置的位置，發(fā)現(xiàn)確實(shí)可能弄錯(cuò)。

    顧錦沅見此，頗有些尷尬，她是第一次過來，她知道御書房不能過去，因此過來偏殿，但沒想到卻有了這種陰差陽錯(cuò)。

    不過想想，自己是當(dāng)兒媳婦的，孝敬公公倒是也沒什么，便道：“那就算了，若是父皇用過了，那也是我當(dāng)兒媳婦的一份孝心?！?/br>
    太子也就沒說什么，眼看著時(shí)候不早，叮囑了顧錦沅幾句，便讓顧錦沅先回去了。

    待到顧錦沅離開，太子當(dāng)即過去了御書房，卻見自家父皇正在用膳，而他此時(shí)喝著的，仿佛就是雞湯，從那瓷罐的顏色大小來看，就是剛才顧錦沅提到過的。

    皇上品了幾口雞湯，不免皺眉，皺眉之后抬起頭，就看到自家太子進(jìn)來，正盯著自己的雞湯看。

    他忙道：“今日這御廚是病了還是換人了，味道實(shí)在不好，你口味一向刁鉆，還是不要用這個(gè)了?！?/br>
    太子：“是嗎？”

    皇上頷首：“傳令下去，將那雞湯賞了人吧。”

    皇上一向是仁慈之君，自然不會因?yàn)檫@些小事而讓苛責(zé)底下人，況且又不是日日如此。

    太子卻道：“父皇，慢著?！?/br>
    皇上抬首：“嗯？”

    太子望著那雞湯，神色不明：“給兒臣吧?！?/br>
    皇上卻是搖頭皺眉：“這個(gè)不好喝，你若想喝，再讓御廚重新做一份吧?！?/br>
    太子堅(jiān)持：“兒臣就想喝這一份。”

    皇上疑惑地看著自己兒子。

    太子越發(fā)道：“賜給兒臣吧?！?/br>
    皇上默了片刻，突然意識到了，嘆：“太子說得是，朕貴為帝王，應(yīng)為百官表率，應(yīng)當(dāng)敬惜糧食，怎可如此浪費(fèi)，也罷，這份雞湯，你我父子分食之?！?/br>
    太子：“……”

    他抿唇不言了。

    他不想讓父皇喝，那是他的，他的。

    皇上越發(fā)意識到自己兒子臉色不對：“今日這是怎么了？”

    太子只擠出兩個(gè)字：“沒事?！?/br>
    于是這對皇帝父子分食雞湯，正用膳間，就有之前皇上傳召的幾位大臣過來了。

    因都是頗為親近的臣子，皇上命他們先進(jìn)來，這其中便有顧瑜政。

    皇上問起來：“可用過午膳？”

    幾位大臣自然是忙說用過了，不過皇上還是先賜座，之后命人賞了一些果子點(diǎn)心等。

    一時(shí)這午膳吃完了，自有人上前收拾，皇上看太子竟然將那煲湯都喝盡了，不由對顧瑜政道：“顧愛卿，依朕看，實(shí)在是你往日教女有方，太子往日是挑剔的性子，如今娶親后，倒是好了許多，今日這雞湯，朕喝著都覺得滋味欠佳，不曾想太子竟然都喝了?！?/br>
    這話說得幾位大臣都看向太子，又看向顧瑜政。

    顧瑜政輕咳一聲，忙道：“哪里，是皇上教子有功，太子人品貴重，克己從儉?！?/br>
    一旁的幾位臣子雖然都是往日熟悉親近的，不過看著這一個(gè)皇帝一個(gè)顧瑜政在那里互相夸贊對方的子女，大家都默默不言。

    親家嘛，總是要多客氣客氣，便是君臣之間看來也是如此。

    誰知就在這時(shí)，太子享用完那雞湯后，朗聲道：“父皇，兒臣覺得，這雞湯，甚是味美，比往日御膳房的雞湯要鮮美太多?！?/br>
    這話一出，御書房里的幾位君臣臉上紛紛掛了問號。

    什，什么意思？

    第81章 皇上和皇后的夜談

    皇上晚間是歇在皇后處的,也是到了皇后處,他才知道今日的誤會,原來他喝的那雞湯為太子妃親手烹制。

    皇后說出這話后，忙安慰皇上道：“皇上,這也沒什么,今日太子妃過來，說起來，也是說頭一次做,她自己又不愛這個(gè),是以不知道味道如何，便想著先讓太子嘗嘗,小夫妻嘛,只是鬧著玩兒而已,還說等她做得好喝了，再來孝敬皇上，孝敬臣妾?！?/br>
    顧錦沅從御書房偏殿便過去了皇后處，自然提起這事來,皇后安撫了她一番，便讓福云公主陪著顧錦沅說話去了，是以她知道這事的來龍去脈。

    皇上聽了，卻是老臉通紅,頗為尷尬，一則是搶了兒媳婦給自己兒子的雞湯，二則是他竟然說出貶低那雞湯的話。

    一時(shí)想起兒子當(dāng)時(shí)繃著臉,非要倔著說那雞湯好喝的樣子，又好笑，又歉疚。

    皇后看皇上如此，也忍不住低聲笑了：“皇上實(shí)在心里不安，臣妾明日再把太子妃叫過來，賞她一些什么，只說是皇上賞的，這事不就過去了?！?/br>
    皇上自然是點(diǎn)頭，一時(shí)又提起來顧錦沅品行，自然是大加贊賞，最后道：“太子便如同脫韁之野馬，自從娶了太子妃后，那性子便服服帖帖了，朕看了，自是欣慰?！?/br>
    皇后其實(shí)也是喜歡顧錦沅的。

    她只有一個(gè)福云公主，并沒有兒子，是以對太子倒是頗為疼愛，也是寄予了一些指望的，好在太子此人雖然是冷性子，但對她這個(gè)皇后也算敬重，她想著便是有朝一日皇上走在前面，她的日子也不至于太難熬。

    如今太子娶了顧錦沅，無論是出于利益站隊(duì)，還是看那性子，她對顧錦沅都打心眼里喜歡，只是礙于皇太后，不好明著結(jié)交拉攏罷了。

    此時(shí)聽皇上這么說，便笑著道：“她倒是讓我想起她娘來，其實(shí)她和她娘長得真像，只不過比她娘更為好看，性子也圓融一些。”

    皇上聽聞這個(gè)，也是想起過去，那個(gè)風(fēng)華無雙的陸青岫，嘆道：“是，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br>
    皇后聽這話心中微動，低下頭便不說什么了.

    她當(dāng)然知道皇上當(dāng)年對陸青岫的在意，如果不是陸青岫早就和顧瑜政訂親了，皇上做不出奪臣子之愛的事，只怕是陸青岫早就被納入宮中封妃了。

    之后皇后低頭默默地伺候皇上歇下，兩個(gè)人都沒再說什么。

    一直到躺下后，皇上躺在那里突然道：“皇后怎么了，如此沉默，可是朕哪里說話惹皇后后不快？”

    皇后聽這話，一時(shí)心里有些泛酸。

    皇上雖為九五至尊，但性子溫和謙遜，在家人面前從來沒有半分帝王的架子，她做他皇后這些年，便是上面有個(gè)皇太后動輒鬧氣，卻也算過得順心。

    只是人生不如意者七八，總有些酸楚是不好與人說的。

    她抿了抿唇，也就沒說什么。

    皇上卻翻了下身，側(cè)躺著，抬起胳膊來半攬住了皇后的腰：“皇后心里可是有事，你我多年夫妻，有什么不能說的？”

    皇后感覺到皇上的手放在自己腰際，心里也是泛暖。

    其實(shí)兩個(gè)人這把年紀(jì)，皇上又忙于政務(wù)，哪有別的閑心思，早就把那男女之事歇了，日常也不過是陪著說說話，如今他這般，對兩個(gè)人來說，已經(jīng)很是親密了。

    她就那么躺在那里，想著這大半輩子，竟是忍不住嘆道：“若是當(dāng)年陸家不出事，青岫進(jìn)了宮，我們一起作個(gè)伴多好?！?/br>
    皇上一聽這話，陡然明白了，他搖頭：“皇后說得什么話！”

    然而他不說便罷，他這么一說，皇后卻憑空覺出幾分委屈，當(dāng)年皇上對陸青岫的喜歡，別人不知，她可是看在眼里，年紀(jì)輕輕的夫妻，哪能不泛酸，哪能不難受，只是她也知道，他貴為帝王，不可能只她一個(gè)，容得了韓淑妃，她自然就容得下陸青岫。

    ——更何況，人家陸青岫自始至終就沒惦記過這位帝王。

    可是如今，他竟然還反駁。

    既然惦記了，又何必不敢承認(rèn)。

    于是皇后便忍不住回道：“皇上這么說就沒意思了，皇上的心思，臣妾一直知道。便是如今佳人已逝，皇上心里還不是惦記著，這些年，皇上可曾放棄過為陸家**，如今知道太子看上的是她家女兒，怕是心里喜歡得很，眼巴巴地幫他娶進(jìn)門來?！?/br>
    說完這個(gè)后，皇后自己也羞得滿面通紅，她一把年紀(jì)了孩子都要娶親了，竟然說起這種拈酸吃醋的話，自己都覺得不像樣。

    誰知道皇上聽了，卻是一愣：“皇后為何怎么想？”

    皇后本來都羞愧了，聽得皇上依然不承認(rèn)，越發(fā)無奈了，也是仗著皇上素來是個(gè)好性子，便干脆道：“皇上敢說，這些年不是一直惦記著她，想著替她家**？”

    皇上：“是，我是想著替陸家**，但她家的案子本來朕心里一直存疑，想著**有什么錯(cuò)嗎？”

    皇后：“那是因?yàn)槌鍪碌氖撬?，皇上對她心存憐惜，才一直惦記著。其實(shí)想想，無無論過去多少年，在皇上的心里，她終究是心頭好，便是后宮佳麗多少，皇上也覺得沒一個(gè)及上她?！?/br>
    皇上驚訝地坐起來：“皇后怎能這么說？”

    皇后見此，也忙坐起來了，畢竟皇上再隨和，也不能皇上坐著她躺著。

    她坐著，垂眼道：“皇上，臣妾可曾說錯(cuò)什么？”

    皇上無奈，用手捶榻：“皇后此言差矣！不錯(cuò)，我和青岫自小相識，我對她自有幾分憐惜，年輕時(shí)候也曾有過一些想法，但她既心儀顧瑜政，我斷斷不會奪人所愛，那些憐惜也就隱在心里了，這么多年過去，如今佳人已逝，每每想起來，也不過是些許遺憾罷了。于我而言，皇后為我生女，為我料理后宮，乃我發(fā)妻，這是他人萬萬不能比的，皇后如今怎可出此自怨自艾之言，倒是讓朕羞愧。”

    須知他縱然惦記著那昔日驚才絕艷的女子，但她終究是他人婦，是他臣子妻，當(dāng)年顧瑜政跪求于他，是他親自下旨賜的婚。

    從他賜婚時(shí)，他就在心里徹底絕了那個(gè)念頭。

    皇后聽皇上這話，自是沒想到，一時(shí)感動不已，低頭間險(xiǎn)些落下淚，不過再想，還是心酸：“皇上！臣妾今日聽這一番話，這才明白皇上心思，但只是臣妾未曾為皇上生下皇兒，終究愧對皇上?！?/br>
    皇上抬手，扶住了皇后的胳膊：“皇后，你為我生福云公主，難道不是有功？便是不曾有皇兒，我何曾在意這個(gè)？若真是在意，當(dāng)年又怎么會立你為后？至于說到皇兒，太子雖性情冷淡，但其實(shí)心地良善，素有孝心，將來便是我早早地沒了，他登上大寶，也斷斷不會委屈了你和福云?！?/br>
    皇后聽此言，自是百感交集，垂首捂臉哭了起來：“皇上，皇上，是臣妾多想了?！?/br>
    這些年，壓在她心頭的石頭，今日算是卸下去了。

    皇上看自己發(fā)妻哭成這般，也是心痛：“原是我的過錯(cuò)，我不知道你竟然是這么想的。其實(shí)這些年，許多事，我也看在眼里，太后那個(gè)性子，你在宮中料理諸事，怕是受了不少委屈，但我是做人家兒子的，你嫁給我，只能難為你一起侍奉了。”

    他那親娘在他極小時(shí)就沒了，被人欺凌，是當(dāng)年還是皇后的太后將他接過去照料，從那之后，他就發(fā)誓要將太后當(dāng)做親生母親一般，如今太后年事已高，便是性情古怪一些，也只能受著了。

    話說到這份上，皇后還能說什么，她哽咽得肩膀都在顫。

    皇上嘆了一聲，將皇后摟在懷里，安撫地輕拍著她的肩膀：“皇后，你我多年夫妻，有什么不能說的呢，何苦如此悶在心里這么多年！”

    皇后卻伏在皇上懷中，越發(fā)哭了起來。

    這一夜，皇上自是把皇后好一番哄著，溫存軟語一番，雖說年紀(jì)大了，已經(jīng)對那男女之事沒了興致，可就這么摟著，彼此說著話，其中甜蜜，竟勝過年少時(shí)。

    也是因?yàn)檫@個(gè)，皇后自然是對太子太子妃這對兒媳婦更為用心，因眼看就要進(jìn)臘月了，要開始準(zhǔn)備過年，自然有許多需要籌備的，便把顧錦沅叫來，讓她從旁看著，也算是有教導(dǎo)的意思，甚至開始手把手地給她講宮中諸事。

    顧錦沅見此，自然明白皇后用心，感念之余，對皇后更為敬重。

    然而這一切看在韓淑妃眼中，自然是極為不快。

    后宮之中，妃嬪并不多，除了皇后外，也就是韓淑妃了，而韓淑妃一直覺得，皇上只有三子而已，自己也是為皇家延續(xù)血脈的功臣，不比那個(gè)只生了公主的皇后強(qiáng)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