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凌宋兒點頭,“吉仁泰真是好主意,那便正掛在屏風上。好打眼。” 吉仁泰依著吩咐辦好了。凌宋兒才算是折騰著松了口氣。來案臺前坐著,喝了口茶。芷秋見得她心情輕松幾分,才好湊來旁邊,“公主那日說要沐浴的,可卡先生幫你尋來了浴桶。今日夜里,讓他們燒水,公主可享享熱水浴?!?/br> 凌宋兒這方才高興著幾分,“可真是?” “嗯?!避魄镒鞔?。 待入了夜,蒙哥兒才從帳外回來。方才走到外帳,便聞見家中香氣。想來婚后那日帶著她去青茶集市,她好似買過西域的香料,該就是這個味道… 撩開帳簾,見得家中擺設已然換了位置。屏風后頭,傳來陣陣水聲。芷秋正小聲說話,“主兒,水有些涼了。芷秋給你再去添些熱水來?!?/br> “嗯…”凌宋兒輕嘆答應。 蒙哥兒卻見得芷秋挽著袖口,提著水壺從屏風后頭繞來,見得他回來,芷秋才頓足作禮,“赫爾真回來了?” 凌宋兒屏風后聽得一驚,忙尋著衣物。 蒙哥兒卻問道,“她可是在泡浴?” “主兒那日說想要洗浴,芷秋方才跟可卡先生說了??煽ㄏ壬銓ぶ诉@大浴桶回來。日后主兒用起來也方便?!?/br> 芷秋說著,望了一眼蒙哥兒的臉色,淡淡笑了笑,“主兒在木南的時候,兩日便要泡一次澡的…” 蒙哥兒這才點頭,“那快去添熱水,別涼著她了?!?/br> 芷秋作揖出了帳子。蒙哥兒在在屏風前背手頓足,聽聞她在里頭似是動靜大著,他只道,“不急著,你自慢慢再享會兒?!彼f著,屏風前坐下,抬手捉起來桌上那本兵書,掃了兩行字,全沒入得了心,這帳中香氣實在讓人心氣難平。 凌宋兒知道他在外頭,自收斂了些,卻也不大敢發(fā)出來水聲。雖是日日躺在一張榻上睡覺,可也是隔著被褥和衣物,今日這般隔著一張薄薄的屏障,總覺不妥,不覺臉上已經(jīng)guntang。 蒙哥兒卻起了身,“我自出去走走,等你洗好再回來?!?/br> “好…” 聽得她在屏障后頭答了話,蒙哥兒這才出了門去。 芷秋提著熱水回來,卻不見了蒙哥兒的身影,只尋來屏障后頭,給凌宋兒添著熱水,又問著,“公主,赫爾真怎的回來又走了?” 凌宋兒卻扭捏著,“他在這兒我倒是不自在,不莫等洗好了,再回來更好?!?/br> 芷秋拉小了聲響,試探著:“還以為公主搬去軍營,好事該已經(jīng)辦了?怎的你們二人都還這般變扭?!?/br> 凌宋兒一把彈著水到她臉上,笑著斥責:“你可長了多少心眼兒了?要你管得多?” “不敢了,公主!”芷秋忙在挽起的袖口上擦了一把臉,“芷秋哪兒敢管公主的事兒?我錯了…” 凌宋兒嘆氣回來,“這還差不多?!?/br> 蒙哥兒帳子外回來的時候,見得她已經(jīng)在妝臺前梳頭。頭發(fā)還濕著,芷秋正給她打著小扇,等著慢慢干。浴桶早被仆子們清理了出去,帳里卻依然香氣逼人。蒙哥兒悄聲走來那人身后,從芷秋手里接過來團扇。 芷秋見得是他來,忙揖了揖身子,輕聲走了出去。 凌宋兒自拿著梳子,還在打理頭發(fā),卻忽覺的身后的風大了好些。“芷秋,你怎的這么重手了?” 話沒完,身子便已經(jīng)被一把橫抱了起來,凌宋兒這才見著方才打扇的人是誰…靠在他胸前,不覺耳尖guntang,“你”了好幾回,忘了自己要說什么。卻被他抱著去了案前,吹熄了燭火。繞開屏風,身子落在了床榻上… 方才沐浴香氛怡人,還留在屏風之后,此下想起來,方才覺著多有幾分挑撥情趣的意思…她頓覺不安,抬眸卻只見他喉結滾動,眼里腥腥如躍著兩頭小獸。方才沐浴出來,身子正暖,不覺更加guntang了幾分… 親吻落在她唇瓣兒上,大手正在腰間寬著她緊鎖的衣帶… 小窗外落了雨,始如星星點點,隨之瓢潑而至。 她卻喚著,“蒙郎…我疼…” 第57章 巫山云(二更) 她本以為自己身子已是滾熱, 不想他比自己更加熾燙。灼得她想逃,卻又不舍。明明害怕,卻依然想交付于他。她命數(shù)不長, 該是上天對她愧疚, 才給了她一個蒙郎作補償。自受那賊人欺凌那日起, 她便打算好了,她只能是赫爾真的。 可此下劇痛, 似是被割裂了般。她身子發(fā)抖, 實在難耐才喊出疼來。身前的人察覺幾許,停了下來,只捂著她肩頭。 凌宋兒聽得他聲音嘶啞,幾分微顫,“宋兒,我自當護好你。別怕。”又被他一把捂進胸膛前, 跟他的guntang融在一處,她只尋著他肩頭厚臂咬了下去。該有多疼, 便都還了他… 雨下得大了。她此前不知草原竟也是會下雨的…待得事畢躺在他懷里, 她才細細問著, “蒙郎, 草原一年下幾次雨?” 他多有倦意, 垂眸下來看了看她, 答話,“不多。也就六月花開之時下雨,七月花落, 八月入秋,九月便開始落雪了…” 她不知為何心中起了憐憫,只道,“韶華淺薄…” 他聽出來幾分涼薄之意,擰眉將她再捂緊了些?!奥淞搜乙矒е闼?,嘆什么?” “嗯…” 天才將將亮,凌宋兒便聽得帳中動靜。原是那人起了身,她便也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卻忽覺灼疼…蒙哥兒見得她醒了,忙放下手中長刀,過來扶她。 “你別起了,再睡會兒。”見她難受,又補了句,“今日便在床上歇著…我先去晨練兵,下午才回來?!?/br> 凌宋兒重新躺了回去,自己抬手捂了捂被子。望著他道,“昨夜里雨下得大,早晨起來該要涼的,你騎馬該有風,多著件衣吧。” 他抿嘴笑了笑,“好,我知道了?!闭f完,給她折好被角,才起身道別。提起長刀,收了帳旁披風,去了帳外。 她身子確是乏著的,翻身都覺著痛,不敢再動,合眼便再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是中午。到底是餓了,掀開被褥起了身。 芷秋還在屏風外擺著餐食,聽得后頭動靜,忙來扶著她。“主兒可算是醒了?!?/br> “赫爾真臨出門前交代,不能擾著主兒歇息。芷秋便也沒敢喊主兒起來用早膳。不過姜琴嬤嬤做了道兒熗炒臘rou,公主可得嘗嘗。” 凌宋兒被她扶著坐來案前,身子不大利落,坐下來都不太爽快。 芷秋看出來幾分異樣,想來主兒該是還是不舒服。昨日她在外帳候著,里頭的動靜她聽得幾句。她本也是京中官宦之家的女兒,只是生得庶出,得不來主母寵愛,便早早進了宮,服侍皇后。雖是年幼,可帝后鶼鰈情深,那歡愉之聲,她幼年之時便曾侯在門外聽過。自然便知道,昨日夜里是怎么回事兒。 “公主可還好?要不請烏云琪來看看?” 凌宋兒聽得,面色緋紅直到耳尖,“不…不用了…”想來烏云琪還對蒙哥兒有意,她怎的好跟她開口? 她說完,直拿起筷子,夾了塊臘rou放到自己碗里,合著米飯吃了下去。那日在軍營里,多日吃得粗鄙,好不容易得來江南美食,開胃得緊。今日沒得了蒙哥兒在旁邊,卻是沒了胃口??吹密魄镆慌院蛑?,卻也只能硬著頭皮,吃多了幾口。 蒙哥兒練兵回來,已是下午。見得她正在繡架前忙著,不覺心頭吃緊。只快步過來,將人一把抱起,“你怎的下了床來?” 凌宋兒靠在他懷里,見他將自己往榻上送,只提醒著,“床褥昨夜弄臟了,芷秋方才拿去洗,還未換好?!?/br> 蒙哥兒正好停在屏風后,見得床榻卻是掀開著的。上頭原撲著的羊毛毯子也不見了去處,方才嘆氣將人抱著回來,只好放去了一旁虎皮榻上?!翱捎泻眯┝耍俊?/br> 凌宋兒只點頭,尋著他胸前鉆了過去,“嗯…” 蒙哥兒聽來卻不是好些了,“也罷,夜里翎羽之宴你不去了。想來你見著達達爾也不會高興,便在帳子里頭休息?!?/br> “好。”她淡淡答了話。卻正如她心中所想。 一來,不用見達達爾。 二來,烏云琪見不到她,該會更加大膽順暢些… 蒙哥兒拿來被褥,又給她捂好。書架上隨手挑了本兵書遞到她手中,“解解悶子。等芷秋換好床褥,你便好生休息?!?/br> 凌宋兒接來那本兵書,雖是漢話寫的,可她卻也沒什么興致。這哪里是解悶子的?這分明是來勸她入睡的…方才看了兩頁,眼皮便在打架,身子靠在虎皮榻上,又正好捂好了被褥,便是睡了過去。 夜里,篝火熱鬧。漢民們來得卻不多。因是達達爾婚宴,多有不屑其人的,干脆只躲在家中陪著妻子兒女吃家常飯,樂不其然。 蒙哥兒卻按時入了席,陪著阿布爾汗與可敦,算是給了薄面,卻是不時看著對面塔勒汗身邊的烏云琪。他是依著凌宋兒吩咐,來給她撐撐面兒的。 烏云琪偶有碰見他的眼神,只低眸在案下暗自怯怯而喜。 屠羊烹牛,酒席過半,阿布爾汗自宣著,翎羽之婚開始。到底沒有太多女子有翎羽特權。 依吉自手持著翎羽,走去達達爾面前,遞了上去。她自幼時被寄養(yǎng)在汗營,便是已然認定了,這輩子非君不嫁。當著大汗和可敦,達達爾暗自勾著唇,收了那枚翎羽下來。依吉欣喜之余,才望見今日達達爾似是與往日不同。 他從不著黑色衣衫的?今日明明是大婚之日,卻是一身黑色衣袍。只那腰帶還帶著些許金色流云,看得出來幾分王子貴氣。年少時候,他白面如斯,到底是俊朗如天邊云彩一般,可今日,卻是蓄著厚須,只那笑容奪目,伴著些許滄桑和故往,更是迷人了幾分。 依吉方才退過下去。便見得后座坐著的青茶女兒,也起了身。將手中翎羽遞來達達爾面前。達達爾卻是笑著,也收了下來。依吉方才看在眼里,原他的燦爛,與她無關,只隨意另一個女子,便能共享。她想來置氣,不服,她明明伴他長大,那青茶女子,不過是想著他前程罷了! 阿布爾汗卻是笑著,“好,吾兒達達爾看來艷福不淺?!闭f著看了一眼一旁可敦。 姜琴身上有傷,今日不在。可敦自是也對阿布爾汗頷首微笑,“都是大汗平日里教導有方?!闭f完,目光卻看向右手邊上坐著的烏云琪。 烏云琪拿著翎羽起身,深吸了口氣,鼓起來幾分勇氣,朝著對面王子們坐席走了過去。 巴雅爾正和三夫人說著話,達達爾正看著她走來,赫爾真正抬手喝酒。 烏云琪頓了頓足,從后腦發(fā)間取下翎羽,朝著赫爾真走去… 蒙哥兒忽覺不對,卻已來不及。烏云琪走到面前,手中翎羽朝他遞來… 他只記得,凌宋兒說是讓他來給烏云琪撐腰,不莫烏云琪對著可敦和達達爾會心生怯意??裳矍暗聂嵊鹗鞘裁匆馑?? 但凡還有幾分理智,便能想著明白,她們之間謀求達成了協(xié)議,雖說是讓他來解圍的??纱藭r他若解圍,便要納烏云琪入閨中。想來昨日香帳被暖,云雨夜晴…他幾分不愿相信,自己竟是被謀算其中的? 烏云琪手中翎羽還在眼前,蒙哥兒卻兀自起身,沒接。深吸了口氣而未語,轉(zhuǎn)身走了。 烏云琪立在原地怔了怔。聽得上座可敦起身道,“烏云琪,你可是晃了神?那翎羽該給誰,你可還知道?” 烏云琪回身過來,對大汗和可敦一揖,“烏云琪自是清清明明的。請可敦體諒!” 話落,上座可敦嗤笑一聲。達達爾抿酒不語。阿布爾汗卻道,“無妨,巫女自知道自己心屬何處?!?/br> 漢民們議論幾許: “怎么回事兒?巫女獻翎羽給赫爾真?” “赫爾真可沒接?” “赫爾真跟公主成親不過一月,自是芙蓉帳暖,還未有心情納妾?!?/br> 烏云琪暗自嘆氣一聲,才拱手上拜阿布爾汗,“烏云琪,想請大汗答應?!?/br> 阿布爾汗看著女兒家篤定,只道,“你且說來聽聽?!?/br> “烏云琪,明日想帶著額吉去神山,拜入敖敦大薩滿門下?!?/br> 月上關山之巔。 凌宋兒正在帳中落著子。這黑白棋子是可卡先生近日才從商道上買來的,順道兒帶回來的還有前朝珍藏的棋譜兒,連木南國中都買不著的。凌宋兒自尋著當前落子,參悟著棋譜中的道理… 芷秋一旁候著茶,卻聽得主兒念叨著,“真是難了…看了半天,也看不明白…” 芷秋才忙勸著,“主兒傷神,要不就先歇著罷…床褥芷秋都重新?lián)浜昧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