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一巴掌甩在金mama臉上,方才還沒停的奏樂,齊刷刷斷了音。 金mama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在這行當里混,得能屈能伸,“軍爺們啊…定是金mama說錯話了,你們今兒來,是想做什么也給句話呀?!” 凌宋兒拉著芷秋在從樓上往下看著。 “金mama往日那般神氣,可都沒了!”芷秋說著,才見方才二哥那行人,氣沖沖下了樓。忙抬手拉了拉凌宋兒。“小姐…你看!” 那二哥領(lǐng)著一干弟兄,直沖沖立去了方才進來的三五盔甲裝束的人面前。 “你們是哪兒竄出來的?”刀疤小弟打了頭陣,“打擾我們家二哥看選花魁了!” “以為穿個盔甲就能糊弄人了?!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快滾!” 金mama連連從地上爬起來,往刀疤小弟身后躲,“二哥…這軍爺們怕是不好得罪的!” “什么不好得罪?!”刀疤小弟笑了笑,側(cè)身給自己老大讓了位置,“我們刀疤二爺?shù)拿柭犨^沒?!” 當著那行盔甲裝束人的面兒,那二爺舞起來抗在肩頭的大刀,“不給我二爺面子可以,可不能不給二爺?shù)兜拿孀?!?/br> 幾個著盔甲的相互看了看,嗤笑了幾聲,卻無人說話。門外一陣腳步聲似是走得飛快,人還沒到,刀已經(jīng)飛了進來,削破了那二爺?shù)哪X皮…血賤了刀疤小弟一臉,身后的金mama也嚇楞了眼,直直坐去了地上。 出了人命,樓子里一陣驚叫,亂的很。卻聽一把聲音渾厚,“死個人,吵什么?!” 芷秋往凌宋兒身后躲了躲。凌宋兒這才看清了那人模樣。一身黑色軍盔,吃血不見紅的,大胡子遮了半邊臉,正四周圍掃著,也不知在盯著什么。 凌宋兒的袖口卻被芷秋扯了扯,“小姐,我們還是躲著點兒吧?!” “先看清楚!”凌宋兒幾分鎮(zhèn)定,繼續(xù)蹲在樓道兒往下看。 說話的是旁邊的小兵:“誰是這兒話事兒的?” 無人敢答話,金mama又被四周的人戳了出來,臉上掛著笑早已不大自然:“軍…軍爺…不…一定是大將軍…” “翠…翠紅樓,低賤的地兒,您大駕怎么光臨了?!” 說話的還是一旁的小兵:“金mama眼光不錯,這是我們大金國鎮(zhèn)守定北城的完顏將軍。” “今日來您這兒,是來了找人的!”剛說完,外頭便又有三個小兵進來,手里還拿著三張畫像。為首的一個舉著的畫里,畫的是個西洋人。 “哦…”金mama面有喜色,想起來了什么… 樓上的凌宋兒也一眼看了出來,那畫里的不是別人,是可卡先生?! 其他兩張,是自己和芷秋! 凌宋兒忙一把拉著芷秋回去了雅座里。 “怎么辦?!小姐?”芷秋也明白過來,剛說話,被凌宋兒捂了嘴。 凌宋兒四處尋著其他出路,一眼望見身后的窗戶,小聲推開,拉著芷秋往窗外去。方才從窗戶跳出來窄逼的屋檐上,便撞進一片硬朗的懷里,熟悉的氣息襲來,抬眼一看,“蒙哥兒?!” 那人卻沒說話,一把攬著她的腰身,一把拉著芷秋,也不知是怎么個步法,便將兩人帶著飛出了屋檐,翻進了隔著兩條小巷的自家小院。 可卡先生正等著院子里,“小姐,快收拾收拾,得走了!” “我和蒙哥兒走馬一路回來,便見著那完顏修拿著畫像在找我們!” “這兒留不得了!” 芷秋跑進去了閨房,凌宋兒對可卡先生點了點頭,也跟了進去。她離了那玉枕兒晚上睡不著,里頭還有占卜用的玉龜?shù)0子駸煒屖悄负罅艚o她的物件兒,更是丟不得! 抱著包裹從屋里出來,卻見蒙哥兒坐在圓桌旁,冷冷靜靜,正喝著她白日里剩下的冷茶。大概心也是鐵石長的… “小姐,可卡先生讓我們?nèi)ズ笤簝?!”芷秋抱著衣物包裹,忙拉著凌宋兒往后頭走。 院子門一把被人踢開了,帶頭進來的金mama,指著凌宋兒,“這可不就是畫里那女的么?” “軍爺你看看清楚,她們不過是穿了身男裝!” 燈火灼灼之下,那大胡子將軍從人影里走了出來,看著凌宋兒笑了笑,“天慈公主,這副打扮是要去哪兒?!” “隨我去大金國定北城里,歇歇腳可好?” 芷秋抱著包裹不敢動,凌宋兒也往客堂里退,走到圓桌兒旁,扯了扯還在喝著茶的蒙哥兒的衣服,小聲道,“你可有辦法?” 蒙哥兒這才起了身,看著凌宋兒搖了搖頭。 “……”所以喝著茶束手就擒么? “小姐,芷秋,得快…點兒了…”可卡先生從后院繞了回來,話沒說完,見著眼前的情形,定在原地。兩個金兵已經(jīng)沖過去,先將他壓了下來。 凌宋兒還在指望著旁邊的人,他卻朝著要過來的金兵抬了抬手。 兩個小兵只覺這人不好對付,這么一抬手的功夫,竟是往后退了退。 蒙哥兒卻只是伸手,打算著讓人綁著。 凌宋兒望著他嘆了口氣。算了…被擒了也得體體面面。 “完顏將軍,請本公主去定北城歇腳,是要用綁的嗎?” “自然不是!”完顏修對一旁兩個小兵擺了擺手,便見他側(cè)了側(cè)身,給凌宋兒讓了條道兒,“馬車已經(jīng)備在煙柳巷子門口了,公主,請吧…” 第7章 馬車顛簸了一整夜,天方將將亮。 玉枕明明在頭下,凌宋兒卻沒怎么睡得著。一旁芷秋靠在車窗邊,倒是呼吸深沉… 窗外,日頭還沒露,只有淡淡微光從山影背后滲出。卻將那天山廓照得幾分巍峨。凌宋兒一眼看見那邊的雪山山頭,乘著金色的新陽。 雪照金頂,吉相… 凌宋兒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玉枕芯子里取出來兩瓣兒龜?shù)鷥?,卜了一掛?/br> 芷秋被聲響吵醒,見凌宋兒起了身,忙過去扶著?!肮鳎趺床欢嗨粫?。” 凌宋兒方才算好的卦象,龜?shù)鷥菏者M了玉枕里,才重新靠著回去半躺著… “此行,竟是大吉?” “公主你說什么呢?!”芷秋不解,“金國可是木南大敵,皇上不就是打不過這完顏家的人,才讓你去跟蒙古和親!” “這回那完顏修將我們捉回去,不定是要做什么壞事。” “此行定是大兇之行!” 凌宋兒望著車窗外雪山:“卦象上說的…大吉!” 芷秋嘆著氣跪坐了下去,“公主你可是累著了…就算卦象說的大吉,我看也不大可信…” “可信!”凌宋兒抿了抿嘴角,合了眼。 “公主看的面相到是可信…那刀疤二哥,就那么死了…”芷秋邊念著,邊打了個哈欠。 “說來昨晚還真不太平,不過那蒙哥兒是怎么想的?” “似是等著那完顏修來擒公主的…這人,心眼兒難猜?!?/br> “那就別猜了,護著心念,好生休息…”凌宋兒說著,依著玉枕深吸口氣,打算再打會兒盹。 邊陲之地的將軍府,說不上多氣派。凌宋兒被人領(lǐng)著進來安頓在一處別院,里里外外都是金兵把守著。倒也不出意料。 進了屋里,被芷秋扶著靠著堂椅坐了坐,凌宋兒抬手給自己捶肩兒,“走了一夜,覺都沒睡好…” 芷秋忙接了捶肩的活兒,“公主,這都是大金國的地界兒了,你哪可還睡得著?!” 話沒完,便有金兵端著衣物和被褥進來,為首的一個,恭恭敬敬給凌宋兒合手鞠躬,“公主,這是將軍為您準備的衣物,等您換好了,將軍請你去府里荷池喝茶?!?/br> 芷秋去接了那衣物過來,那行金兵便退出去了屋外。 “小姐是漢人的衣服…”芷秋清點著幾件衣衫,幾分欣喜。“這陣子粗布爛衣,真是夠了…” 凌宋兒挑了件青衣給自己。 芷秋也換好了素色的絲蘿,便扶著凌宋兒一道出門。 方才打頭的金兵還在門外候著,見凌宋兒打扮好出來,怔了怔,低下頭去指了指門外,“公主,屬下領(lǐng)你去荷池?!?/br> 將軍府雖是不大,庭院假山卻修剪地整齊,像是仿著蘇州的園林做的,卻又少了幾分神韻。跟著那金兵穿過園子,遠遠便見著一片荷池,荷池中央,一處亭臺。大胡子完顏修坐在亭子里,不知是喝酒還是喝茶。 見得凌宋兒來,完顏修沒起身,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公主請坐!” 凌宋兒在石凳旁邊繞了兩圈,沒落座,對芷秋指了指桌上的茶臺,“芷秋,君臣有別,雖是出門在外,完顏將軍也不能和我平起平坐。” 芷秋明了主子的意思,忙去將那檀木做的小茶臺清理好,平平整整一塊木頭,放到石凳上,才恭敬退了下去,“公主,可以落座了?!?/br> 凌宋兒這才在墊好茶臺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幾個金兵看得目瞪口呆,這木南的公主還有幾分架子,落座下來確是比自家的將軍高了半截兒。 “公主不用這么見外,左右再過兩天,我們就是一家人了?!蓖觐佇弈笾掷锏谋?,看著凌宋兒笑得色相。 芷秋忙接了話:“你什么意思?!” “我們公主怎么可能跟你一家人?!” 正說著,三五女人從亭子另一端趕了過來。走在最前頭的綠衫女子,沖過幾個小兵阻攔直接撲來完顏修身邊,“將軍怎的回來了,也不來找我?!” “我和meimei們?nèi)杖账寄顚④?,都快成疾了!?/br> 其余幾個女子也跟著過來,左邊的給完顏修捶肩,右邊給完顏修倒酒… “完顏將軍還真是齊人之福。”凌宋兒捂嘴笑了笑,端茶小抿了一口。 完顏修這才抬手擋了擋那些伺候的女子,指了指一旁的凌宋兒對她們道,“這是木南國的天慈公主,日后也是你們的jiejie了?!?/br> “將軍你怎么又給我們找姐妹?!我們不想要姐妹!”綠衫女子扯著完顏修的袖口,話說的嬌嬌嬈嬈。 完顏修卻皺著眉頭一把掀開了人,對凌宋兒道,“我今日,便是正式跟公主提親?!?/br> “完顏修你也太大膽了!”芷秋鼓著幾分勇氣,“我們公主此行原是去大蒙汗營和親的!” “我自然知道公主是去和親的!”完顏修摸了一把大胡子,大笑了兩聲。 “所以才要娶公主,做我完顏修的正房妻子?!?/br> “我當下雖鎮(zhèn)守北疆,可我兄長也是金國太子。以后戰(zhàn)事和平,帶著公主回朝,便是親王,公主也是我的王妃?!?/br> “呸!公主才不會給你做王妃!”芷秋方才說著,被凌宋兒往身后拉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