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野獸(十二)
兔子嘴里還塞著胡蘿卜,它吧唧吧唧嚼了兩口,然后把吃剩下的蘿卜纓子砸到了季曉巖的臉上。 季曉巖被砸得懵了兩秒鐘,反應過來以后手中登時燃起一把火打算做烤兔rou。小兔子看到火嚇得毛都炸起來了,它蹬著小短腿掙扎著罵季曉巖:“你不許吃我!你如果敢吃我是要下地獄的!” 季曉巖覺得這聲音挺耳熟,他狐疑的揪住兔子的耳朵,試探的問:“十六?” 小十六點頭:“是我!” 季曉巖哼了一聲,作勢又要拿火往它身上燎。小十六見季曉巖這么無情、無恥、無理取鬧,非常慫的認錯了,季曉巖看它跪地的姿勢有模有樣的,極其大肚的原諒了它。 小十六剛要舒出口氣,腦門突然被季曉巖摸了一下。 他這一下非常粗魯,小十六頭上蓬蓬松松的毛毛被他那么一壓,頭型整個兒的塌拉了下來。 呆呆傻傻的發(fā)型配上小十六一臉茫然的表情,整只兔子滑稽的不行。 季曉巖看到它這個樣子笑得是上氣不接下氣,小十六見他盯著自己樂,忙不迭拿出鏡子瞧了瞧。 只一眼,小十六就怒了,它一蹦三尺高,對準季曉巖的臉就是一爪,抓完以后生怕季曉巖揍自己,撒丫子就往森林深處跑。 季曉巖比小十六慢了半拍,等他沖上去的時候小十六已經不見蹤影了,他磨了磨后槽牙,大喝一聲追了過去,轉眼間,他也消失在集結地處。 李望知道孩子越小越不可控,哪知道季曉巖這么大了也沒辦法控制,他扶了扶額,略顯無奈的對花姐解釋道:“他就是孩子習性,其實不會對兔子怎么樣的?!?/br> 花姐坐到了原先季曉巖坐的位置上,她沉默了片刻,問李望:“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李望有些不解:“怎么?系統也關心宿主的感情生活嗎?” “我知道你們所有的事情,但現在我想聽你說?!?/br> 李望并不愿意與別人分享自己與季曉巖之間的種種,況且花姐這個問題來的毫無理由,因此他拒絕道:“抱歉,我想我沒辦法……” “你沒見過我,”花姐說,“但你見過我的養(yǎng)母?!?/br> 李望一怔,他皺起眉看向花姐:“你是……” “我是季曉巖的母親,”花姐說,“我叫玉蘭,曉巖犯錯求我的時候會叫我花姐。” 李望聽完立刻呆立當場,他被這個答案一下子打懵了,短時間內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面前的問題,好半晌才干巴巴的回應花姐:“您,您好,我和他……” “你不用局促,”花姐道,“我知道你們經歷過的所有事情,只是一直以來我看的只是圖像和文字,現在我想通過你這個當事人的角度了解一下我兒子的情況。” 李望明白花姐想知道兒子一切的心,可他不清楚花姐想聽什么,于是他輕咳了一聲,繼而將自己和季曉巖的相識、相遇簡單概括了一遍。 花姐從頭至尾都靜靜地聽著,既沒有表達看法,也沒有打斷李望的話。 “謝謝,”李望講完以后,花姐道,“感謝你這么久以來對他的陪伴?!?/br> 李望聽到這話的時候心陡然懸了起來,他盯著花姐,生怕她下一句話是要帶季曉巖走。 李望臉上的心思沒有掩飾,花姐一眼便看出來了,她拍了下李望的肩膀,給他喂了顆定心丸:“放心,我不會帶他走的,并且不僅不帶他走,我還不會讓他知道我的真實身份?!?/br> 李望脫口問:“為什么?!” 花姐:“我知道他現在過得不錯就行了,不需要帶走他?!?/br> “您誤會了,”李望有點激動,“我的意思是為什么不告訴他你是誰,你知道他多想弄清楚自己的真實身份嗎?他……” “我知道,”花姐打斷他的話,“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能告訴他實情?!?/br> 李望喘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問:“原因呢?” “我們都死了,”花姐道,“告訴他只會讓他徒增難過?!?/br> “可您是系統,您也能用積分換取愿望,現在完全可以先告訴曉巖真相,讓他有盼頭,要是以后他想回去了你說不定還能和他一起走。” 花姐搖頭:“回不去的,先不說我做系統的原因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另外一點,他若是走了,你要怎么辦?” 李望遲疑了片刻,道:“無論他做了什么決定,我都選擇尊重,如果他想和你走,我也可以陪他一起回去?!?/br> 花姐依舊搖頭:“李望,我知道你的情況,同樣明白你多多少少對生父生母有些執(zhí)念,不過我希望你清楚,對比現實,虛擬世界中的生活更適合你?!?/br> 見李望默不作聲,花姐繼續(xù)道:“總之曉巖的父親和外婆已經投胎轉世了,而我在這個世界結束以后也會去投胎,告訴曉巖實情實在沒有必要?!?/br> 李望頓了一下,問:“那您來這里的用意是?” 花姐嘆了口氣:“說來好笑,我原先是想以隊友的身份在曉巖身邊陪伴他度過這個世界的,順便暗示他找一個好的世界生活,百年歸老以后再投胎轉世與我成為母子。” 李望知道她還有后話,沒有應聲。 “后來我知道了你,也看出來他有多喜歡你,所以我改變了想法,決定讓他自己選擇?!?/br> 李望:“可您都沒有告知他實話,他要如何選擇呢?” 花姐撫了撫臉上的胎記,對他道:“記憶這個東西不是我講了它就馬上回來的,就算我說了,他信了,曉巖對我的感情也不會增加到活著的時候。何況我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就算清楚了實情也會選擇你,那我又何必糾結于血緣關系?與其讓曉巖難過,不如繼續(xù)讓他做個什么都知道的傻小子,反正他心眼夠大,沒有記憶這事兒過幾天又會不記得了?!?/br> 花姐話說得灑脫,但雙眸含淚、表情哀傷,萬沒有說的那般輕快。 李望覺得花姐沒直接落淚可能是自己在旁邊看著,他拿出一張手帕紙遞給她,花姐接過道了句謝,而后再沒說話。 二人各有心思的坐在一起,半個多小時后一身泥的季曉巖提著一只灰兔子的后頸rou回來了。 他看到李望先呲牙大笑了一聲,接著癟著嘴舉起受傷的胳膊讓他看蹭到的傷口,李望先瞥了眼身邊的花姐,而后站起來迎了上去。 “怎么搞得這么臟?” 季曉巖不高興的甩甩小十六軟塌塌的小身子:“兔子是不是會打洞?它刨了好幾個坑伏擊我,我沒注意摔進去了?!?/br> 李望斜了小十六一眼,扭臉問季曉巖:“疼嗎?” “疼,”季曉巖說完樂了,“不過沒它疼,這家伙刨坑的時候上面直接塌了,還沒刨完就被埋進了土里,我廢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它找出來。” 說著他抖了抖小十六身上的灰,惹得小十六連打了三個噴嚏。 李望感覺自己一下子多了兩個孩子,他讓季曉巖把小十六放下,然后用了兩個清潔卡幫他倆清理,這邊季曉巖身上一下子就干凈了,傷口也消失了,那頭的小十六卻慘了,也不知道李望有意還是無意,他給小兔子用的是便宜的水清潔卡,瓢潑大雨兜頭淋下,把小十六澆成了只落湯兔。 最后小十六是哭著撲進花姐的懷里的,它讓花姐把自己變回去,以后再也不要變成兔子了。 花姐輕聲安慰著小兔子的同時蹙起眉頭看向李望和季曉巖,季曉巖見她瞧過來,朝前跨了一步擋在李望面前,接著拉著臉對花姐道:“你可別不幫理不幫親啊,這家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它要不想著害我也不會臟成這樣,而且?guī)退丛枰彩且e分的好伐,我們家李望本來積分就不多,給它一盆水已經很善良了。” 花姐瞧他那鬼機靈的樣兒,沒忍住勾了下嘴角,笑完之后她揉了揉小十六的頭,接著低頭在它耳邊說了幾句話。 小十六紅著眼睛點點頭,隨后它身影漸漸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李望和季曉巖估計小十六是回來了,他倆剛準備在心里呼喚它,耳邊突然響起dj版的《最炫小蘋果》,歌曲的音量超大,震得兩個人頭皮發(fā)麻。 他們想著趕緊暫停,可搗鼓半天也沒找到辦法,最后反應過來這歌小十六放的,他們壓根沒有權限關閉。 歌曲一共放了五遍,停下以后二人只覺得腦袋里嗡嗡作響,那動感的旋律好像還在耳邊盤旋。 報了仇的小十六再次變得意氣風、斗志昂揚,它以極快的速度發(fā)了份城市地圖過來,接著告訴季曉巖他們,自己在城中地下探查到了獸人的存在。 “你什么時候查到的?”季曉巖問。 “今天姨娘帶我去城里拔蘿卜了,”小十六道,“蘿卜又脆又甜,我還想帶給你們吃來著,但是……” 提起蘿卜季曉巖就生氣:“你到底是帶蘿卜還是蘿卜纓子給我吃自己心里沒數嗎?” 小十六知道用蘿卜纓子砸人不對,它訕訕地道:“那啥,我的確想帶給你們吃的,后來不是看到獸人了嘛,有點緊張來著?!?/br> “你看到了獸人了?”李望問。 “看到了,”小十六到現在還有些害怕,“他們跟蘿卜似的種在地底,我刨坑刨到他們差點嚇尿了?!?/br> 季曉巖一驚:“什么叫種在地底?” “就是跟蘿卜一樣啊。” 小十六見二人還是不明白,于是在他們腦海里畫了幅畫,畫面中有兩個獸人躺在地底,他們的四肢纏繞著無數根莖,看起來特別像兩顆大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