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季教授才搖搖頭：“沒有見過，有沒有別的信息？”

    季雨時說：“他可能是我父親的同事。”

    季教授皺起眉頭努力回憶，實在是一無所獲：“當(dāng)年那支小組分崩離析，有幾位都下落不明。我與你父親專業(yè)畢竟有差，許多他身邊的同事我一次都沒見過。不過，我可以把畫像收起來，有機(jī)會找老林一起看看，說不定會有線索?！?/br>
    “好的?！奔居陼r有一些失落，卻稍縱即逝，“謝謝您。”

    見過恩師，季雨時便準(zhǔn)備下樓。

    經(jīng)過走廊盡頭，他忽然頓住了腳步。

    那是他幼時開始，一直居住到臨近成年的房間，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去過了。

    打開門，熟悉的寧神香味便傳入了鼻腔。

    他不在的時候，蘇阿姨也把這里打掃得很干凈，希望他回來的時候可以居住。

    房間朝南，采光非常好，陽臺外面就是一大片郁郁蔥蔥的樹林————初來季家時，季家人把家中最好最舒適的房間留給了他。

    四面墻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

    那時他兒時為了靜心，寫下的無窮無盡的斐波那契數(shù)列。

    站在柚木地板上，無數(shù)從前在這個房間里閃現(xiàn)過的殘影出現(xiàn)了。

    蜷縮在角落里抱住自己身體的他、躺在地板上整夜盯著天花板不合眼的他、雨夜被蘇阿姨抱在懷中哄著入睡的他、分不清現(xiàn)實與記憶而大腦超載，喪失語言功能的他……

    那些幼小的身影在身邊來來回回，季雨時站在他們中央，任記憶掃過時光。

    一切都沒有改變。

    一起又似乎全都改變了。

    季雨時走到陽臺上，抬起頭感受清風(fēng)與陽光。

    他還有許多事沒有完成，此時卻有一股強(qiáng)烈的情緒激蕩在心中，叫他欲直抒胸臆。

    恰逢季旻越從陽臺下經(jīng)過，喊道：“喲，小季，想男朋友呢？”

    季雨時睜開眼睛，見季旻越拎著個貓包沖他笑，轉(zhuǎn)身便下樓去。

    貓包里裝了只黑貓。

    季雨時遲疑半晌：“這是二黑？”

    季旻越：“別告訴我你認(rèn)不出來了！人家就是肥了點！”

    黑貓隔著網(wǎng)眼看他，口中喵喵叫，一聽就是在撒嬌。

    三只貓都是黑色，季雨時倒真的有點認(rèn)不出來了，他可是百分百分辨湯其與湯樂的人。他道：“怎么被你養(yǎng)過的貓都變得這么肥？”

    “什么叫都？！你這是體型歧視！”季旻越不干了，“這只可不是我養(yǎng)的，人家一直跟著林部長呢。剛才派人送過來，我看了也嚇一跳，林部長慣著它，指不定給它吃了多少小魚干兒?！?/br>
    季雨時詫異：“林部長怎么幫我養(yǎng)貓了？”

    季旻越得意道：“我新養(yǎng)了只柯基。”

    季雨時：“……”

    所以，連這點都和氣泡世界一樣了嗎，果然事情的發(fā)展都是有跡可循的。

    “二黑與狗八字不合，我本來送回家老季養(yǎng)著的。林部長來瞧見了，就給弄走了，知道你回來人家根本舍不得還你。”季旻越說，“大黑小黑都還在我那，你嫂子已經(jīng)帶出去洗過澡了，一會兒下班給帶過來?！?/br>
    季雨時打開貓包，貓咪立刻叫得更加甜膩，直往他懷里鉆。

    抱著香噴噴暖烘烘的貓，黑貓油光水滑的皮毛襯得季雨時面如白玉，難得露出了溫柔的神色。

    季旻越看他們親昵，尋思道：“其實，可能這只不是二黑，你得看看芯片，別吸錯了。”

    人貓情正濃，季雨時：“？”

    季旻越吐槽道：“說實在的，你這三只貓長得一模一樣，除了你，分得清楚的都是神仙！”

    第84章

    在季家吃過晚飯，季雨時拎著二黑和嫂子帶過來的大黑和小黑，開車回自己的居所。

    三只貓包放在后座上，貓咪們時不時發(fā)出的綿軟叫聲此起彼伏，每次季雨時帶貓出行，都像拖著一家寵物店。

    將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背著一只貓包，左右兩手各拿一只。

    季雨時步入電梯，正好遇到鄰居太太散步回家。

    “小季！”對方見了他挺熱情地打招呼，“出差回來啦？這次去得挺久！”

    季雨時禮貌地點點頭：“是的?！?/br>
    鄰居太太好心幫忙，替他拿了一只貓包，一同上樓后等季雨時騰出手開完門才離開。

    季雨時將貓咪們都從包里放出來，三只貓都跑著小碎步奔向家中各個角落，rou墊踩在地板上，顛得喉嚨里發(fā)出了小聲的顫音。

    季雨時忍了兩秒沒忍住，站起來回到門口，從貓眼里面往外看。

    安靜的走廊里還亮著燈，沒有人站在他家門口盯著這套房子看，走廊里空無一人。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貓咪們都餓了。

    如同以往很多個獨居的夜晚一樣，季雨時清理了三只貓食盆，倒上貓糧與貓罐頭，又倒了新的貓砂。做完這些，他才步入浴室去，給自己好好泡了個澡放松。

    理智、驚懼、惶恐，讓季雨時頭疼。

    從回到寧城后就開始的，種種感官上的、心理上的、身體上的感覺，也讓他感到混亂不堪，無所適從。他泡在浴缸里，被溫水包裹著身體，足足過了十幾分鐘紛呈的思緒仍未能好轉(zhuǎn)。

    好在十幾年來這癥狀如影隨影，他已經(jīng)非常習(xí)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