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定義的愛情，只是個籠統(tǒng)的名詞。

    連著它的神經(jīng)有很多條，說不定哪天就被什么東西觸動了。

    生殖本能只是其中一條而已。

    時舟看著他，說道，你喜歡過男人嗎。

    時零沉默了一下，隨即笑道，你必須找到實例才相信嗎？

    時舟說，是的。

    那時候的時零望著天空發(fā)了一會呆，就是這一會兒的靜默，讓時舟覺得，他的心底可能藏著些什么，直到現(xiàn)在，他仍舊這么認(rèn)為。

    “可以的?！?/br>
    靜默之后的時零只是說了這三個孤零零的字。

    ……

    不知為何，秦苛朝他走過來的時候，時舟突然想到了時零，突然想到了，他神色中的寂寞以及那孤獨的三個字。

    這很奇怪，他不明白自己的下意識為什么會將秦苛和時零關(guān)聯(lián)在一起。

    或許是因為，秦苛此刻看自己的眼神，和曾經(jīng)看時零沒有什么兩樣，都是對待一個試驗品，狂熱地期待他們身上會出現(xiàn)什么令他滿意的“驚喜”。

    當(dāng)初他與時零恩斷義絕，是因為他從孟恩和口中知道了他的身份——時零身上被故意摻雜了他父親的基因，而他從一開始接近時舟就是帶著監(jiān)視的目的。

    年少的時舟很痛苦也很憤怒，他以為時零的存在是玷污了他心目中那個父親。

    而現(xiàn)在，他看著這個克隆的孟恩和和這個已瘋魔的秦苛，那股惡心和排斥感比當(dāng)時還要強烈，以至于當(dāng)時對時零的厭惡都變成了同情。

    時舟一字一句道：“你這個瘋子?！?/br>
    “沒事的，大概不會危及生命，”秦苛道，“大概，畢竟藥劑很珍貴，沒有試驗過。”

    突然腳下的蟲子有了動靜，它好像睡醒了，在試圖轉(zhuǎn)動它的腦袋，口器在慢慢蠕動著。那些變異人盛在連著它腦袋的容器中，也開始慢慢的蘇醒，像破繭的蛾子，在溶液中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展開尚且稚嫩的雙翅。

    秦苛催道：“快點阿舟，我關(guān)閉控制就是要讓它保持自然的活性，好讓激活順利進行?！?/br>
    “你不是想保住北伐士兵嗎。 ”秦苛拍了拍身邊的平臺，上邊擺著大大小小的插管——都是從巨蟲的腦袋上伸出來的，他的語氣平淡且“溫柔”，就像在哄一個不聽話的小孩上床睡覺，說道：“成功了，你就可以代替它，命令所有的變異人停止攻擊；不成功，那我也只好打開控制讓他繼續(xù)沉睡。只要你躺上來，結(jié)果都是好事。”

    時舟看著他，神情像是有些動搖似的，緊緊地盯著那管注射器，說道：“真的可以控制變異人嗎?！?/br>
    秦苛挑眉，笑了一下。

    “我需要你答應(yīng)我，”時舟接著道：“如果成功，你就去死?！?/br>
    他的回答讓秦苛很滿意，似乎這一切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時一的后代果真和他一樣，稱王的欲望深深地隱藏在本性中。

    他笑了起來，說道：“如果成功，我的價值就已經(jīng)奉獻完畢了。你能帶領(lǐng)聯(lián)盟走向未來。我甘愿去死?！?/br>
    時舟看著他，緩緩地朝平臺走去。

    ……

    當(dāng)方既白的救援隊落地時，孟光已經(jīng)帶著他的人在原地恭候多時了。

    孟光笑著，負(fù)手走過去，問道：“我們的領(lǐng)主大人回來了嗎？”

    所有的士兵用槍支指著他。

    孟光：“哦，看來沒有?！?/br>
    “不必緊張，我們不會殺你們。”孟光笑道，他揮了揮手，讓手下的人將他們的飛行器給沒收?！澳銈兗热粡膽?zhàn)地中回來了，那就恭喜你們，可以成功地活下來。剩下人們的生死，就不必你們插手了?！?/br>
    “你們現(xiàn)在是觀眾?！泵瞎獾?。

    所有的人盯著他。

    現(xiàn)在的北方戰(zhàn)地就像一個巨大的蠱壺，人類和蟲類變異人在里面廝殺。渺小的人類在跟他們爭奪生存的機會，還有一點時間，蠱王便出來“審判”他們的生死了。

    秦苛是做蠱的人，孟光是把所有“參賽者”全部放進去的人。

    這兩個人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我們要毀滅這些被制度禁錮到思想腐化的人類，但是自由是憐憫的，我們不會決定他們的生死，能不能生存下來并且回來由他們自主選擇?！泵瞎廪D(zhuǎn)身進入主艦，說道，“自由萬歲?！?/br>
    方既白看著孟光的眼神非常的不可思議，這個人居然能把做得一切——無論多么慘無人道的事情，都與他的信條扯到一起。作為一個“傳教士”，他絕對是合格的。

    是走火入魔的。

    包圍他們的士兵們渾然不覺信條已經(jīng)變質(zhì)，眼中閃著光，他們覺得孟光口中的自由閃爍著人性的光輝，于是呼應(yīng)道——“萬歲！”

    方既白和身邊的親衛(wèi)軍們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他帶領(lǐng)的那幾只中型機全部落地之后，都被沒收了飛行器，“幸運”地成為了“觀眾”。

    方既白快步走向新來的那只飛行器，迎過走下來的唐棗，說道：“時舟呢？”

    唐棗抿了一下唇，說道：“他留下了。”

    方既白心下一緊，看到樊青背著秦?zé)熥吡讼聛?。秦?zé)熌樕n白，說道：“帶著我，去找陳宸?！?/br>
    樊青問道：“怎么了？”

    秦?zé)熣f道：“我被那只蟲子傷到過，但是過了很久也沒有變異，我父……秦苛他一定給我做了什么免疫措施。我的血液里現(xiàn)在說不定會有抑制毒性的抗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