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for Vic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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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添亂。”周南濤沒有回答。他又捏了捏眉心,對葉循說:“不好意思?!?/br> 唐遠(yuǎn)風(fēng)敏銳地瞇起眼睛:“他是誰?” “同學(xué),朋友?!敝苣蠞f,“滿意了?” 葉循一直維持著雙手揣在口袋里的姿勢,尖尖的下巴抬起來一點,垂著眼睛,鼻孔看人。 雖然不知道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家伙是哪里來的,但聽這你來我往的三句五句,對方的身份還是能猜個**不離十的。計劃好的浪漫約會和表白計劃忽然被打斷了不說,對方居然還是情敵,這叫葉循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他面色不善地盯著這個闖入者,并且用意念威脅他迅速離開。 唐遠(yuǎn)風(fēng)也打量著葉循。葉循今天有大事要辦,穿得格外sao包。他身上有一種和土了吧唧高中生直男格格不入的氣質(zhì),再加上臉上毫不掩飾的敵視的神色,只有周南濤這樣的直男才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唐遠(yuǎn)風(fēng)笑了笑:“喲,好朋友呀?!?/br> 周南濤的臉冷下來:“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碧七h(yuǎn)風(fēng)說,“挺好,有了新朋友,忘了我這個老朋友唄?!?/br> “我什么時候有過這種意思?我一直把你當(dāng)兄弟,是你……你不要做得太過分?!?/br> “我過分?你當(dāng)他是什么正經(jīng)人呢?” 周南濤壓著怒意:“你別把別人都想成和你一樣的人?!?/br> “和我一樣的人?我是什么人?”唐遠(yuǎn)風(fēng)拔高了音調(diào),“你敢說他沒有一點想法?你敢說他對你沒有一點意思?!” “你說什么呢!”周南濤火上來了,太陽xue直跳,“外人面前,你能收著點嗎?” 唐遠(yuǎn)風(fēng)忽然安靜了,或許是因為周南濤說葉循說“外人”,又或許是別的什么原因。他放軟了語氣:“我到底哪兒惹你生氣了,你說出來我改還不行嗎?為什么一直躲我呢?” “……我累了?!敝苣蠞f,“不是那回事,不是什么改不改的問題?!?/br> “那是怎么回事?”唐遠(yuǎn)風(fēng)追問,“既然說了就說個清楚。我有那么可怕嗎?一點機會都沒有嗎?” “沒有?!比~循忽然插話,“我是他男朋友。明白了嗎?” 空氣立刻安靜下來。唐遠(yuǎn)風(fēng)滿臉震驚,周南濤聽到了什么鬼話一樣,露出包含了驚訝、疑惑、不可思議的一言難盡的表情,只有葉循維持著滿不在乎的不爽。 他向來愛得迅速,分得干脆,平生最煩死纏爛打的人。尤其這人居然纏到自己面前,是可忍孰不可忍。但那句話他似乎只是在心里想了想,怎么就這樣說出來了呢? 當(dāng)然是他想這樣說,并且想了許久。沖動叫他逞了一時之快,但他并不后悔。只是看著周南濤驚疑的神色,他冷著臉裝酷哥,心里也忐忑起來。 唐遠(yuǎn)風(fēng)來回看了看他們倆,冷笑道:“行,行啊。我以為你接受不了男的呢,怎么他行,到我這兒就不行了?你認(rèn)識他才多久,認(rèn)識我多久了?” “那要問你自己了。” “閉嘴!” 唐遠(yuǎn)風(fēng)還想說話,被周南濤這一聲喝堵了回去。 周南濤閉著眼睛,長出了一口氣。 “滾?!彼f,“都給我滾?!?/br> 兩個人都站在原地看著他,他索性自己轉(zhuǎn)頭朝樓上跑。 周南濤的目光一離開,葉循的臉色立刻變得冷漠且兇惡起來。約了的餐廳,訂了的酒店,還有他滿懷的期望,全都完蛋了。葉循冰冷的眼神掃過唐遠(yuǎn)風(fēng),但他也沒有時間糾纏,只是拔腿去追周南濤了。 唐遠(yuǎn)風(fēng)莫名其妙的怨憤無處發(fā)泄,對著地上的石子惡狠狠地一踢。石子彈跳著飛起來,砸到一輛電動車上,發(fā)出刺耳的警報聲。 葉循追到周南濤門前,剛要敲門,正對上周南濤用力把門打開,手里拿著衣服。 兩個人面面相覷,葉循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緊張地吞咽了一下。 “我要洗澡?!敝苣蠞届o地說。 “……哦。”葉循移開目光,側(cè)身給他讓開路。 大上午的,還沒出門,洗的什么澡?葉循站在門口,盯著腳尖,抿著嘴唇,有些懊喪。 浴室采光不好,開在頂上的小窗戶透不進(jìn)多少光來,有股不見天日的霉味。偌大的澡堂只有周南濤一個人,空蕩蕩的,一舉一動的聲音都在四壁回響。 常年的濕氣讓屋頂長出了青苔,一層枯死的黑色的尸體上面,又源源不斷堆疊了深綠的后繼者。葡萄一樣的碩大的水珠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天花板,終于有一顆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墜落下來,砸在他的頭上。 冰冷又清晰的涼意從頭頂?shù)囊稽c炸開,向下蔓延到全身。周南濤赤腳站在冷硬的地板上,低頭看著一顆一顆的水珠在地上砸碎了。 水從上面的花灑里兜頭澆下來,上午的水燒得不熱,澡堂空蕩蕩的,沒有人氣也沒有熱氣。他站在水里一動不動,也許是因為冷,全身都在持續(xù)又細(xì)微地顫抖。 他躲什么呢,他還能躲到哪里去呢?對著唐遠(yuǎn)風(fēng)“為什么我不行他可以”的質(zhì)問,他可以義正辭嚴(yán)地反駁。但他能反駁得了自己嗎? 要是葉循說出這些話呢?但他真的已經(jīng)說了,他說“我是他的男朋友”。 全都怪他自己,是他一直要躲避,一直視而不見,一直縱容,一直享受在友誼邊界的曖昧。葉循非要挑明了,非要逼他做一個抉擇! 他沒有過戀愛,沒有過叛逆,但這樣棘手的問題就橫亙在了他的面前。 他們是什么時候跨越了那條界線的呢?他記不清楚了,那是一種陌生又熟悉的體驗。 他也要拒絕葉循嗎?就像他拒絕唐遠(yuǎn)風(fēng)那樣?他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抉擇,但這不是一個女孩子要來牽他的手。他向來知道葉循和他不是一類人,他們原本不該有這樣多的交集。 然而確實已經(jīng)有了。他要挑戰(zhàn)自己一直以來的認(rèn)知,唐僧坐在孫悟空畫好的圈里,對外面充滿未知危險的世界躍躍欲試。 他需要做出決定。 周南濤帶著濕氣回到房間,葉循居然還站在門口。他們對視一眼,沒有說話,周南濤推門進(jìn)去,又關(guān)上門。 他剛剛在門口屏著呼吸,進(jìn)門才感覺心又跳得厲害。周南濤拿了一塊干毛巾,發(fā)泄似的胡亂在頭上揉來揉去地擦。 門果然還是響了。 他的手停住了?!坝惺聠??”他明知故問。 外面等了一會才傳來回答:“有?!?/br> 周南濤說:“明天再說吧?!?/br> “……你生氣了嗎?”門板外面的人問。 他冷水一沖,什么火都給澆熄了。但生氣并不是最難耐的情緒,有許多暗潮涌動的比生氣可怕得多。 他還是去把門打開了,門外的葉循顯得猝不及防。他像一只做錯事的小動物,縮著腦袋,眼睛小心翼翼地向上看,顯得局促不安,連氣勢洶洶的小辮子都沒精打采地耷拉下來。 “對不起啊……”葉循試探道。 “沒事?!敝苣蠞f,“你還有事嗎?” “那個,”葉循干咳一聲,“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看他太煩了,想幫你把他趕走。說話沒過腦子,你……你別太在意?!?/br> 這也許是葉循情史上最窩囊的時刻,他竟然為了說出口的表白而后悔,并且試圖抹殺掉它。 但周南濤竟然不愿意從這個臺階走下去。他沒有回應(yīng),只是說:“你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吧。” 門在他面前被關(guān)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