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沈嬤嬤搖頭，“是貨物違禁，被官府查收了?！?/br>
    “那應(yīng)該是商戶的事，和谷家有什么關(guān)系？”

    用現(xiàn)代的話說，谷家只是個搞運輸?shù)?，發(fā)貨方的貨物違法，有關(guān)部門應(yīng)該找發(fā)貨方，谷家最多只是個連帶責任，要是cao作得好，這點連帶責任都不會有。

    “這個大爺沒有詳說，那邊是什么情況，老奴也不知道?！鄙驄邒咭荒樈辜?。

    “大舅舅不說，是怕我們擔心，估計事情不大，先讓人過問問情況，”頓了頓，喬藴曦又說道，“老爺和夫人那里，暫時瞞著?！?/br>
    沈嬤嬤忙不迭地應(yīng)下，“老奴也是這么想的，夫人快臨盆了，小心點總是好的?！?/br>
    喬藴曦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直在莊子上待了四五日才回到喬家，一進內(nèi)院，就發(fā)現(xiàn)氣氛的不對。

    以前吧，長房好欺負，連帶著下人們對長房的態(tài)度也不是那么恭敬，后來，長房的人強勢起來，下人們見風使舵，對長房只有害怕，因為那個時候他們才意識到，喬家將來是長房的，除了各院自己的下人，其他人的生死大權(quán)都在長房手里。

    她才在莊子上待了多久，怎么這些人見到她，除了害怕還多了一絲避嫌？

    那是刻意撇清關(guān)系的謹慎避讓，不是下人對主子的恭敬。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喬藴曦摸了摸鼻子，朝喬老夫人的中院走去。

    ……

    “老夫人，七小姐來了?！饼弸邒邷惖介]目養(yǎng)神的喬老夫人耳邊，低聲說道。

    喬老夫人在貴妃榻上假寐，小丫鬟蹲在地上，用美人錘輕輕幫她捶腿。

    聽到龔嬤嬤的聲音，喬老夫人連眼睛都沒睜一下，而是吊著嗓子說道：“以前琳梓還在的時候，每次從婆家回來，都會給我捶腿，力道和手法總是最讓我舒服的?！?/br>
    “小姐打小就孝順，老奴還記得，小姐小時候，夫人每次算賬、她就寸步不離地跟著老夫人，連筆都握不住就貼心地幫老夫人記賬。老夫人腿腳不好，小姐每晚都幫夫人按摩腿腳，后來，小姐跟著大夫?qū)W了專門的按摩手藝，又搜集了不少祛風濕的藥膳，每晚小姐都親自幫老夫人泡腳，得了空就到廚房親手給老夫人做藥膳。后來，小姐出嫁了，只要一回娘家，就會親自做這些事，整個蜀州，怕是沒有比小姐更孝順、貼心的了?！?/br>
    龔嬤嬤不明白老夫人為何會突然提起大小姐，可這并不妨礙她在老夫人面前可勁兒地夸贊喬琳梓。

    跟在喬老夫人身邊久了，對老夫人的脾氣揣摩得七七八八，龔嬤嬤一張嘴就能讓老夫人滿意，所以說，她能坐到現(xiàn)在的位置，也是種本事。

    “喬喬來了？”

    喬老夫人話題轉(zhuǎn)變太快，龔嬤嬤愣了一下，才說道：“回老夫人，七小姐在外面等著呢?！?/br>
    “在院子里還是在走廊下?！?/br>
    “在院子里?！?/br>
    “那就讓她等著吧?！?/br>
    說完，喬老夫人單手撐著額頭，側(cè)躺在貴妃榻上。

    龔嬤嬤在原地猶豫了一下，咬牙走了出去，“七小姐，老夫人還在午睡，要不，您再等一會？”

    商量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

    喬藴曦笑了，“既然祖母在午睡，我就不打擾她了，祖母醒了，你告訴祖母一聲，就說我晚點再過來?！?/br>
    “七小姐！”

    見喬藴曦轉(zhuǎn)身欲離開，龔嬤嬤頓時急了。

    “嬤嬤還有事？”喬藴曦回頭問道。

    龔嬤嬤訕笑，不過上前了兩步，再開口時，心里就有了成算，“七小姐，您在莊子上四五日，老夫人就擔心了四五日，今兒早膳的時候，老夫人還念叨著，不知您什么時候回來。老夫人醒來見到您，不知道會有多高興?！?/br>
    “所以呢？”喬藴曦好笑地問道。

    “七小姐，老夫人最想見到的就是您，若是可以，還請您稍微等一下，您也知道，老夫人午睡不會很久。”

    “所以，為了祖母高興，我就得站在這里曬太陽？”喬藴曦刻意指了指自己的腳下。

    “老奴知道，七小姐是最孝順的?！饼弸邒咭膊皇巧撇?，順著喬藴曦的話說道。

    喬藴曦無聲地笑了。

    明明是千嬌百媚的笑，龔嬤嬤卻看得心里直發(fā)麻。

    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壓住心里的戰(zhàn)栗。

    她是老夫人身邊的人，喬藴曦拿捏不了她！

    想明白了這點，龔嬤嬤似乎也有了底氣，“七小姐，老奴先告退，老夫人那里，離不了老奴?！?/br>
    也不管喬藴曦會不會留下，轉(zhuǎn)身就走。

    反正，話她都帶到了。

    “小姐……”黃芪憤怒地看著龔嬤嬤的背影，“龔嬤嬤不過是狗仗人勢，不用理她。”

    “她可是用孝道壓我呢?！眴趟滉卣f得頗為無奈。

    黃芪張了張嘴，想說小姐什么時候在意對老夫人的孝道了，要想兒孫孝順，首先自己就不能為老不尊。

    可想了想，又覺得這話不對，沉默著不敢開口。

    喬藴曦環(huán)視了一眼，指著東次間說道，“走吧?！?/br>
    “七小姐?！遍_口阻攔的，是中院的小丫鬟。

    “怎么，我家小姐去哪兒，還要經(jīng)過你同意嗎？”黃芪把對龔嬤嬤的不滿遷怒到了小丫鬟身上。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提醒七小姐，這里是老夫人的院子?！毙⊙诀卟槐安豢?。

    喬藴曦笑了，“還真是謝謝你告訴我這里是中院，是‘榮喜堂’，是老夫人的院子?！?/br>
    “小姐……”

    “可這里也是喬家吧？”喬藴曦天真地問道，“我是你主子吧？”

    見丫鬟還想再說點什么，喬藴曦語氣一變，“我居然不知道，一個下人居然敢要挾主子了！別給我說什么你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中院也是喬家的一部分，管你是哪個院子里的人，都是喬家的下人。馮嬤嬤，依照喬家的家規(guī)，這種目無主子的人，該怎么責罰？”

    “回小姐，按照喬家的家規(guī)，杖責十五，關(guān)柴房三天，若是能活下來，降為粗使丫鬟，若是活不下來……”

    死了也就死了。

    “小姐，您不能這么對奴婢，奴婢是……”

    小丫鬟還沒來得及說后面的話，就被馮嬤嬤堵上了嘴，拽下去了。

    能在喬藴曦面前露臉，馮嬤嬤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自打沈嬤嬤來了后，她就專注地掌管東小院的內(nèi)務(wù)，負責調(diào)教小丫鬟，對這種自以為是的人最有經(jīng)驗。

    經(jīng)過這么一鬧騰，先前還在周圍準備看好戲的下人們忙四下散開，沒事的都找事去了。

    喬藴曦帶著黃芪和枸杞進了東次間。

    兩個小丫鬟也是人才，不知從哪兒弄來熱水沖了杯果茶給她，又端來一碟點心。

    喬藴曦并不餓，可她也不會委屈了自己，喝了幾口果茶，倒在貴妃榻上睡覺。

    一個時辰過后，龔嬤嬤黑著臉過來，說是老夫人醒了，請喬藴曦過去。

    “嬤嬤來得真不湊巧，”守在外面的枸杞一臉無奈地說道，“小姐剛睡下，這會兒還沒起?！?/br>
    “難不成，還讓老夫人等著？”

    “這個，奴婢也不知道，”枸杞裝傻充愣地說道，“龔嬤嬤你也知道小姐身子弱，睡眠一直不好，現(xiàn)在，小姐好不容易睡著了，把她叫起來，影響小姐休息，對她的身子不好。奴婢也知道讓老夫人等是不對的，可老夫人最是疼惜小姐，還請嬤嬤如實稟報，在老夫人面前幫小姐說幾句好話?！?/br>
    龔嬤嬤想發(fā)作，卻找不到借口。

    她能說什么？

    老夫人對外標榜自己是溫和的老太太，對兒孫最是體諒。

    外人都知道喬藴曦身子不好，老夫人多關(guān)照一些也是正常的。

    咬著后槽牙，龔嬤嬤一字一頓地說道：“老夫人那邊，我會如實說的，只是七小姐這里，你多看著點，最好能早點請七小姐過去?！?/br>
    “嬤嬤放心，奴婢記住了?！?/br>
    送走了龔嬤嬤，枸杞從口袋里抓出一把南瓜子吃了起來，直到喬藴曦睡飽了，一行人才到了喬老夫人的臥房，那已經(jīng)是半個時辰以后的事了。

    “喬喬醒了，過來坐?！眴汤戏蛉藳_喬藴曦招了招手，滿臉褶子擠成一團，笑得燦爛。絲毫沒有喬藴曦的怠慢而生氣，相反，臉上盡是寵溺。

    “祖母，真對不起，孫女睡著了，讓您久等了?！眴趟滉刈载煹卣f道。

    “無妨，能睡是好事，到了祖母這個年紀，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著，才是最難受的。你現(xiàn)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能睡是好事?！?/br>
    喬藴曦挨著喬老夫人坐下，“祖母這段時間身子可好，胃口怎樣？”

    “還是老樣子，能維持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眴汤戏蛉烁锌卣f道，“上了歲數(shù)就是這樣，喬喬不用擔心，倒是你，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

    祖孫倆面和心不合地說了兩句，喬老夫人就讓喬藴曦回自己的院子了。

    等了幾日，喬藴曦派到朝天門的人回來了，喬藴曦一看到他的模樣，暗道不好！

    小廝一身狼狽，這不是一路風塵后的衣冠不整，而是焦慮和焦急帶來的頹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