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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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正發(fā)呆時,耳尖地捕捉到了遙遙傳來的聲響,霎時條件反射比腦子思考要來得迅速,三兩下就將攤開在案桌上的畫冊整理好了,又稍微費了點時間,按印象中的模樣放回了原處。 倘若叫公祖知曉他窺破了小秘密的話,還不知要怎么揶揄他了。 光是想著笑得極好看的公祖口頭調(diào)戲自己的畫面,狄青就耳根赤紅。 他剛將柜門合上,公祖那熟悉的腳步聲就從來到了書房的門前,可謂千鈞一發(fā)。 狄青迅速按了按心臟狂跳的胸口位置,一個深呼吸,盡管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臉色,但好歹是繃住了,若無其事地開口道:“公祖回來了?!?/br> “嗯?!?/br> 陸辭隨口應(yīng)了聲。 一進了書房門,仿佛就卸下了平日沉穩(wěn)端莊的面具,渾身散發(fā)著慵懶風流的氣息:“你今日倒是難得好學(xué),還來我這書房了?!?/br> ——冷靜。 狄青心里默念,口中則鎮(zhèn)定道:“暮時與張兄重逢,說起前線戰(zhàn)況,不免掛心,又不好亂擾公祖,方來此尋些軍報,想看具體情形如何?!?/br> “這有什么不好問我的?” 陸辭好似不疑,優(yōu)雅地在正對著狄青的案桌那頭落了座。 他雙臂隨意交疊在胸前,輕輕放在桌上,單這一個小小動作,就讓狄青感到壓迫感十足。 陸辭笑瞇瞇地看向早已一臉做賊心虛而不自知的小戀人,慢條斯理道:“但說無妨?!?/br> 也不知小貍奴究竟是在他跟前才會如此,還當真就如一張白紙般,根本不懂藏什么心思,會被他輕易一眼看破。 狄青此時滿腦子都被方才偷看的那些畫給占據(jù)了,叫陸辭這么一問,當場語塞,半晌才磕巴地拽出幾個問題來。 陸辭也不忙拆穿他,而很是配合,正兒八經(jīng)地逐一進行了詳盡的回復(fù)。 就在狄青逐漸聽得入神,徹底放松警惕時,他冷不丁地突襲發(fā)問道:“你看了那柜子里的畫了?” 狄青的思緒還沉浸在公祖剛給出的大量情報中,聽得這一問,不假思索地答道:“看了——” 下一刻,他雙目驟然瞪大,難以置信地看向眉眼彎彎的公祖。 他竟就將才藏沒多久的秘密,徑直脫口而出了! “我便知道。”陸辭加深了眉眼的笑意,唇角往上翹著,溫柔詢道:“喜歡么?” 他在書房里藏得私人物件并不多,能讓狄青有這般有趣反應(yīng)的,恐怕也只有他思緒堵積時、為放松而繪的小畫了。 狄青微赧地垂下眼眸,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啊,”陸辭嘆息道:“連看那些個小畫,都能將你臊成這樣,那我都不知手里的這封信,該不該這會兒交給你了?!?/br> 在狄青疑惑的目光中,他忍著笑,將今日才剛收到、已拆開驗看過的厚厚一個信封遞去。 狄青展開一看,只見里頭共有信紙十八張,上載柳七精心搜集、親手抄錄的文章六篇及詩詞十首,全是得知他梟李元昊首這一振奮人心的大捷報時寫下的頌詞。 此捷報傳入京中時,引起的震蕩之大,幾不亞于去年的京師地動。 狄青固然這幾年來表現(xiàn)極為出眾,但自詡師兄的趙禎將他連續(xù)破格擢升,也是頂著不小的壓力的。 現(xiàn)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直接將宋廷天價懸賞多時、卻一直未有應(yīng)者的李元昊的項上人頭砍了下來不說,還徹底粉碎了一場趁虛入汴京的險惡陰謀,不免讓人在后怕之余,大感痛快。 趙禎聽后,更是揚眉吐氣,差點沒把尾巴翹上天了,在當天早朝之上,大聲稱贊道:“狄青,真乃朕之關(guān)張也!” 盡管將本質(zhì)還為文官的狄青比作武勇蓋世、又對君王忠心耿耿的千古名將關(guān)羽與張飛,似乎有那么一點兒不妥,但在這群情高漲的歡喜時刻,哪怕是最討嫌的御史臺官,也不會去自討沒趣地潑官家冷水、非要他糾正為‘郭嘉荀攸’的。 平心而論,狄青固然運籌帷幄、對戰(zhàn)局判斷精準絕倫,但他那身連兇悍的夏軍都為之畏服的強大武力更是一種強烈的震懾,亦讓人根本無法將其與斯文嬌貴的文人聯(lián)系在一起…… 對官家慧眼識才,知人善任、英明神武的贊頌,自是連綿不絕的。 而撇去那點小別扭后,因狄青的文臣身份,也讓朝中一干才重一時的臣子無需擔憂為武臣挽管弄筆的屈辱,恨不能竭盡一身才華,為其撰寫精彩絕倫的賀表,紛紛對其建下的豐功偉績進行熱情謳歌。 具體的封賞雖還沒下來,但不難看出,在此時的汴京,只要一個勁兒地吹狄青,就能稱得上是‘政治正確’了。 陸辭隱約猜出,肯定已經(jīng)高興壞了的趙禎之所以能憋住不速賞狄青及其兵士,恐怕是要等著這波歌功頌德的浪潮抵達真正巔峰時,把狄青召入京中,讓他享受最高的榮光的同時,接受最豐厚的賞賜。 最受不得別人吹捧,臉皮極薄的狄青,在讀完第二篇后,就已讀不下去了。 陸辭卻不放過他,鐵了心要把他的面皮鍛煉得厚一點:狄青不肯讀,他便拿起,非要一篇篇念給他聽。 狄青可憐巴巴地望著戀人,以眼神討?zhàn)?,也未能換來陸辭的‘心軟’,硬是在他面紅耳赤的情況下,將這些個充斥著華麗辭藻的謳歌悉數(shù)念完。 “這還有柳兄挑燈夜戰(zhàn)、為你特著的新刊一本?!?/br> 陸辭欣賞著小戀人滿臉通紅的羞窘模樣,慢悠悠地遞上最新的那本《鴛鴛傳》,補上最后一‘刀’。 最新這冊里,趕這波熱度的柳七還公然夾帶私貨,重點絲毫不似之前那樣只放在柳娘子與陸三元這對冤家間的愛恨情仇上,而是極巧妙地引入了一個有趣的插曲。 那是一直柔弱沉默的狄小表妹,一朝隨郭姨母去訪親友時,不幸路遇兇惡山匪。就在所有人都驚慌失措、獻財求饒時,就出現(xiàn)了讓眾人瞠目結(jié)舌的一幕—— 總是文雅膽小的狄小表妹,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對此臨危不亂,還從容地展示出一身不為人知的高超武功。 她一邊不忘系上面紗,一邊輕松地揮動著沉甸甸的長劍、佐以弓箭,轉(zhuǎn)瞬就把山匪們打得落花流水,大聲求饒。 不論與斯文形象形成強烈反差的強悍武力,還是她佩戴絲巾遮面殺敵的做法,都讓人想起了那位大顯神威、佩青銅面具的制科魁首狄將軍,再聯(lián)系上筆力精湛的作者柳鴛鴛與狄青亦師亦友的淵源……頓時讓這新刊甫一上架即被搶購一空。 狄青接過這書時,秉著對柳七的了解,已油然生出了不祥的預(yù)感。 當他一目十行地將這本書翻完后,更是只剩想大逆不道地把柳兄吊起來揍一頓的沖動了——“柳兄怎能這般!” 他恍恍惚惚地躺在椅背上,喃喃道。 陸辭愛憐地揉了揉他的腦袋,厚道地別過頭后,才無聲地笑了出來。 等他好不容易笑夠了,才繼續(xù)安撫一臉生無可戀的小戀人道:“氣他之前,你還得謝他?!?/br> 狄青虛弱地看向陸辭,眼中滿是問號。 陸辭認真道:“你是不知道,在鴛鴛兄的那萬千書評中,可有近三成的人喊著非要陸三元將智勇雙全的狄小表妹收房呢!” 狄青:“…………” 見小戀人一副啞口無言的模樣,陸辭滿意地點點頭,好心提醒道:“你也不想想,連讀信都能臊成這樣,那等回京之后,人當著你面說時,你豈不是要就地挖個洞鉆進去才行?” 狄青不料,之后的進展,還真讓公祖‘一語成讖’了。 在他們收到柳七來信的第三天,來自汴京的詔書就隨禁軍快馬抵達了延州城。 趙禎下令,將他心中最愛的兩位臣子——小夫子與小師弟即日召回京中,為防小師弟傷勢還未好全,還特意派出了三名御醫(yī),務(wù)必將狄青的傷養(yǎng)好,容不得半點閃失。 與他們一起被召入京中的,還有追隨狄青征戰(zhàn)兩年多,同樣建下偌大軍功的張亢。 作為傷員的狄青搭乘的馬車,是經(jīng)陛下金口叮囑、不僅車廂寬敞,還鋪滿了厚厚的墊子,在車夫的小心駕馭下,行駛得極其平穩(wěn),生怕將這大英雄的傷給顛壞了。 狄青自打娘胎出來,還是頭回得此精心照料。 在受寵若驚之余,他只覺周身不自在——公祖更是笑著拋下了他,只騎馬跟在車廂邊上了。 狄青沒想到的是,對他而言真正最嚴峻的考驗,還在抵達京師之后。 這架連其主——當今天子,都只在一些重要場合動用的華麗車駕,剛一抵達京城大門前,就吸引了無數(shù)等待進城檢驗的百姓的目光。 他們好奇地打量著,也不約而同地豎起耳朵,聽為首者與城門守兵的對話。 一聽車中人不是別人,正是近來名字如雷貫耳的那位神勇天將軍——狄青時,人潮就如滴入了冷水的一鍋滾油般,瞬間沸騰了。 馬車駛?cè)氤情T后,固然擋住了城外的百姓,卻面臨著迅速朝他們這涌來的來自城里的人山人海。 一身膽魄,面對千軍萬馬也怡然不懼,數(shù)百步外直取敵首的狄大將軍,在稍掀起一點車聯(lián),就直接對上這于陣勢上遠勝一年前迎接他回城的延州城百姓的歡迎陣仗時,破天荒地有些驚慌失措了。 若將他團團包圍著的,是窮兇極惡的敵軍,那他還能面不改色地抄起手中長劍,憑身下駿馬殺出一條血路來,可這…… “貍奴莫慌。” 戴著帷帽、遮掩住了容貌的陸辭,很是享受風頭被小貍奴‘搶走’的快樂,甚至趁機偷溜出去,在路邊的小攤上買了兩根甘蔗啃著。 見狄青渾身僵硬、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他笑瞇瞇地將特意給對方買的那根甘蔗遞上:“不如你委屈一下,仿效公子曹丕,以此為劍,為我等開路?” 狄青:“……” 第四百零二章 路自然是沒能開成的。 這把甜津津的甘蔗劍,則被緊挨著戀人坐在馬車上的狄青捏在手里,慢吞吞地啃著。 在這震耳欲聾的歡聲中,陸辭一邊優(yōu)哉游哉地啃著甘蔗,一邊時不時地掀起車簾一角,口中發(fā)出‘嘖嘖’的驚嘆聲。 “若我未記岔的話,距你初入京師的那日,已有十一年之久了吧?”陸辭頗為懷念道:“那時的你個頭還遠不及我,嗓音稚嫩,脾氣更是極好欺負?!?/br> 狄青心念微動。 那時的他還懵懵懂懂,絲毫不知對公祖所懷為何種情愫,只憑著骨子里的執(zhí)著,加上天賜的運氣,才得以追隨公祖跋山涉水,來到繁華京師。 一晃十年過去,昔日的汾州西河農(nóng)家子在公祖的悉心指導(dǎo)、盡心扶持下走到如今,雖遠稱不上能與公祖比肩的優(yōu)秀,卻也不再是無名小卒了。 然而比起名望、地位、錢財…… 狄青下意識地握住了就在身畔的心上人的手,用力地抿了抿唇,才掩飾住快滿溢出來的歡喜滋味。 ——能與公祖相遇相知相許,方是他畢生至幸。 陸辭不知小戀人的心思一路延伸,轉(zhuǎn)瞬又轉(zhuǎn)回自己身上去了。 他倒是習(xí)慣了狄青好黏人的模樣,一手被握住了,另一手還空著,將最后那幾口甘蔗啃完后,忽聽到什么,眨了眨眼,向戀人笑道:“終于來了?!?/br> “終于來了?” 狄青不解地重復(fù)了一遍。 陸辭并未多做解釋,而是將帷帽重新戴好,悠然下了車,笑著招呼道:“怎又勞動齊郎將了?” 來者正是十幾年前曾護陸辭打馬游街的那小隊金吾衛(wèi)的郎將,齊駱。 齊駱身著赤色官服,騎著高頭大馬,身后工整地綴了十二名金吾衛(wèi),端的是威風凜凜。 聞言,他展顏一笑:“齊某雖是個粗人,抵不得才高八斗的二位文魁的半根指頭,卻也曉‘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的道理。更何況此番來迎的,為眼下最炙手可熱的大英雄,我可是好不容易從同僚手里搶來這差使,怎稱得上‘勞動’二字?” “一別數(shù)年,”陸辭搖頭道:“齊兄這口齒,可要伶俐太多了?!?/br> 齊駱朗聲大笑,又向掀簾向他執(zhí)了半弟子禮的狄青滿是贊許地點點頭:“干得漂亮!” 因四周人山人海,實在不是個敘舊的好地方,加上宮中還有天子帶著朝臣熱切等著,齊駱未再同他們繼續(xù)寒暄下去,而是斂了笑,板起了臉,一邊讓麾下金吾衛(wèi)開道,一邊指揮著車夫繼續(xù)往前駛?cè)ァ?/br> 即便有十二位姿容雄偉、一身肅殺氣勢的金吾衛(wèi)在前頭開道,車駕的前行仍是艱難又緩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