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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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忙活時,陸辭無聲地睜開了眼,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在確定‘危機’解除后,他才慢悠悠地從卷里將整個腦袋鉆出來。 他從未做過這很是幼稚的舉動,也不知做起來頗為困難,更因自己動作顯得笨拙,而有些懊悔和著惱。 他自是不知,不管是卷成一卷的模樣,還是從卷里鉆出來的動作,都快把面上強撐著正經(jīng)模樣的狄青的心……給可愛化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接下來的大半年里,陸辭作為主使頻繁往返于汴梁與青唐兩地,自然免不了路過秦州,與狄通判密切溝通,獲得相應(yīng)協(xié)助。 狄青沉浸在可頻頻見著心愛之人的美妙中,卻也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這樣的好日子很快到頭。 ——翌年夏末,大宋與宗珂正式敲定細則、簽訂盟約,秘定于九月中旬,由青唐城撥三萬禁軍為先鋒,歷精城十萬喬家軍為主力,發(fā)兵西進。 而大宋這邊的應(yīng)對,則分為攻守兩軍:守軍以曹瑋為主將,主要以鎮(zhèn)守邊境、防范遼兵趁虛南下為主;攻軍則為資政殿大學(xué)士范雍所領(lǐng),其中官家‘一意孤行’,不惜力排眾議,在寇準這位宰輔的鼎力支持下,檢視過往軍功,成功對狄青以超資擢用。 原不過為秦州通判的狄青被迅速獲超六資提拔,躍升與張亢一文一武,共領(lǐng)一軍,雖未至被成為副將的舉足輕重,也足夠讓人瞠目了。 可想而知的是,若狄青是武官身份,縱有亮眼功績,在朝中素愛論資排輩的文官打壓下,也絕無可能獲這般擢升。 他之所以獲此破例,除卻過往戰(zhàn)功,曹瑋、寇準與陸辭等人連連上書力挺外,更需多虧了他的文官身份——朝中以文令武,要壓制在曹瑋親傳親授下銳氣十足的張亢,自得由深得官家青眼的制科之魁狄青出手。 當再見到懷攜這份機要國書、將快馬回返汴梁的的陸辭時,狄青清楚,若無意外的話,這場短暫的相聚之后,至少短期之內(nèi),他與對方難有再見之日了。 與難掩悶悶不樂之色的狄青不同的是,陸辭仍是笑瞇瞇的,只在分別之前,鄭重叮囑小戀人了幾句:“在秦州知州的選任上,陛下可謂慎之又慎,才拖得如此之久……” 明眼人都能瞧出,秦州已為西邊戰(zhàn)線的命門所在,不僅肩負與宗珂密切聯(lián)系、向東軍輸送軍備的使命,更是防范北遼的機要之所。 只是發(fā)派邊官任命的吏部,卻只知一昧按例磨勘、進行調(diào)任,絲毫不關(guān)心邊境情勢日益緊張。 當趙禎得知,在滕宗諒因公使錢案被調(diào)往別處后,吏部竟險些將一年近古稀之年、履歷寫遍‘中庸’二字的官員派去知秦州時,差點被氣得七竅生煙,急忙派快馬追回任命不發(fā)。 按著他們的設(shè)想是,待這位年邁官員撐過三年任期,便可圓滿致仕還鄉(xiāng),卻全然不管如此安排,會對賴秦州這一重鎮(zhèn)以生存的諸多州郡造成何等影響。 “離最后敲定人選之日,應(yīng)已快了。雖說出征之后交集不多,但為以防萬一,”陸辭微微一笑:“待他走馬上任前,你最好先與公壽通氣 ,好在這位新官眼前演上一場水火不容、針鋒相對的戲碼才是?!?/br> 狄青若有所思,半晌,點了點頭。 “此去一別,距下回再見,總會有些時日。”陸辭掩下臨別時的不舍,口吻輕快,溫柔的目光一直凝聚在狄青的面龐上,含笑道:“還望我這身先士卒慣了的大貍奴,在日后沖鋒陷陣時,莫忘保重身體,家中……可還有人等著與你成親?!?/br> 狄青愣愣地眨巴了下眼,面頰倏地燒紅。 經(jīng)過這么一撩撥,火苗蹭蹭地往上竄,叫他哪里抑制得住心中澎湃情愫,當即撲了上去,非纏著人一道熬那道百嘗不膩的歡喜湯不可。 為秦州知州這一人選,遠在汴京的趙禎,嘴角都煩得生了燎泡。 按他的理想,為振作邊軍將士,這秦州的知州之位,除開他文武雙全的小夫子外,顯然還是需選武將出任較為妥當。 然而趙禎沒有想到的是,在長期以文抑武的風氣熏陶下,不僅養(yǎng)出了大批紙上談兵、恃才傲物的文官,更多了大批安于逸樂、一心混日子的武將。 文官怕死,武將卻也不勇毅。 當趙禎不得不妥協(xié)于吵鬧不休的朝臣,折衷派去楊崇勛這員先帝的東宮老臣,欲以其坐鎮(zhèn)秦州時,詔令下了半個月后,實在無法再拖延不去的楊崇勛……竟是直接從馬背上‘不慎’墜落,斷了一腿,只能躺在床上養(yǎng)那身老骨頭了。 斷腿之痛雖巨,卻是一時的,楊崇勛當然狠得下心。 ——他好歹是知天命的歲數(shù)了,一不為官二不為財,就為成全小皇帝那點跟臣子們對著干的小心思跑去生死之地,當他是曹瑋那般早晚要為國捐軀的傻子么! 趙禎起初還當這是純?nèi)坏囊馔?,不僅允了楊崇勛在家養(yǎng)病的折子,還發(fā)下不少賞賜,以對這位先皇老臣不幸負傷的撫慰。 但在接下來連續(xù)數(shù)次任命,都見被委派去秦州的武將先后因各種各樣的‘原因’落得不良于行的結(jié)果,趙禎哪怕再單純,也反應(yīng)過來了。 哪來那么多突發(fā)意外,不過畏而避戰(zhàn)的伎倆罷了! 趙禎在起初的難以置信后,便是勃然大怒。 帶頭鬧事的那些個輦官的鮮血還未徹底干涸,就又有后繼者接連仿效,膽敢接連著愚弄他了! 趙禎一氣之下,率先嚴辦了領(lǐng)這‘苦rou計’的壞頭、還心安理得地拿著他的賞賜的楊崇勛。 在事情敗露的情況下,朝野上下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對楊崇勛這一‘赤腳兵丁’口誅筆伐,以撇清之前那點干系者。 在他們推波助瀾下,趙禎更是被火上澆油,不聽楊崇勛的狼狽求饒,毫不留半分情面地將其一擼到底。 雖看在先帝的情面上,未對其趕盡殺絕,卻也是被削成了體面全無的白身,多年來積蓄下的巨額財富被充入軍資不說,養(yǎng)尊處優(yōu)多年的楊崇勛,還被禁軍兵士按在板子上,結(jié)結(jié)實實打了十大軍棍。 這一頓軍棍挨下來,一陣鬼哭狼嚎后,原本完好的另外一條腿也斷了。 哭哭啼啼的一家人在京人的鄙夷唾罵下,狼狽地逃出京城,往老家的方向去。 趙禎余怒未消,在將跟著楊崇勛搗鬼的一干尸位素餐的武將一一予以嚴懲,望著‘因禍得?!S盈起來的軍資,才漸漸平靜下來。 要供養(yǎng)禁軍的西線遠征,軍費上的開銷甚巨,還是個需接連不斷進行投入的無底洞……他之前沒少自掏腰包,朝著內(nèi)需庫動手。 如今一口氣宰這么多頭肥羊,就如同做了好些比無本買賣,收益清算下來,直讓連蛤蜊都舍不得食用的堂堂天子都吃了一驚。 若非他天性仁善、且理智尚存,否則在四處用錢的這一節(jié)骨眼上,怕都得迷上‘抄家’的行當了。 要不是實在舍不得,為此人選愁得焦頭爛額的趙禎,都快要忍不住將小夫子給派去了——二任秦州知州,豈不是輕車熟路,游刃有余么? 等陸辭一路快馬加鞭,回到京師時,最終被確定為秦州知州的這名要員,剛巧早他一日已然離京。 “竟是晏兄去了?” 陸辭從正逢休沐、特意來城門口蹲他的柳七口中得知那位‘幸運兒’的名姓時,不由一愣,脫口而出道:“是何人陷……舉薦?” 非是他對晏殊懷有偏見,而是這位以審慎嚴密、好詩喜雅著稱的斯文人,可跟烽火狼煙的秦州毫不搭調(diào)。 以晏殊好穩(wěn)打穩(wěn)扎,除開早年做州官去往各地的經(jīng)歷外、輕易不離京城的脾性,會愿為了他自請出使吐蕃,已是鐵樹開花。 卻絕不可能會親歷前線,做調(diào)兵遣將的‘蠻活’的。 既然晏殊不可能自請去西線,而但凡是對他有些許了解的友人,也不可能將人往‘火坑’里推,那想必是出自政敵的手筆了。 不曾想,他這回卻猜錯了。 “還能有誰,”柳七懶洋洋道:“自是丁樞密了?!?/br> 隨著王欽若徹底落馬,一蹶不振,被遠貶邊州,丁謂在幸災(zāi)樂禍之余,又有些兔死狐悲,便安靜了好一陣子。 憑他敏銳,很快就捕捉到了官家在偏愛寇相之余、也有意扶持一派與之抗衡、以免朝中形成性格強勢的寇準一言堂的用意。因此投其所好,很快復(fù)起,這幾年來,官職總在樞密正使與末相間徘徊,常能冷不丁地打寇準一個措手不及。 寇準以身為北人自傲,對晏殊這等溫溫吞吞的南人,素來是瞧不太起的,充其量是看在陸辭這一自己頗為心上的小輩的顏面上,才未似從前那般頻頻挑刺。 丁謂卻與晏殊一般,同為南人,作為在朝中人數(shù)較少,勢力較弱的南地出身官吏,縱使晏殊有意做個純臣,也難免被打入他們派系之中,無法全然置身事外。 丁謂之所以將晏殊推到秦州去,還真不是存著害人的心思。 眾所周知的是,那曾是陸辭的任地,若其不將治理當?shù)氐慕?jīng)驗心得對晏殊傾囊相授,自可離間二人友誼;若陸辭當真毫無私心,那晏殊作為南地一派官員中的后起之秀,在秦州表現(xiàn)出色,于他而言也是有利無弊…… 正感憤懣焦急的趙禎,得晏殊這一人選后,雖稱不上十分滿意,但礙于事態(tài)緊急,還是下定決心一拍板,不給晏殊周轉(zhuǎn)的機會,次日就命人上任去了。 “丁樞密缺德多了,這回倒是做了件好事?!倍蓑T馬朝皇城去的路上,柳七忽貼到陸辭耳邊,小聲樂道:“有同叔任知州,青弟豈不是如魚得水,便利得很?” 陸辭不置可否,心中卻是不以為然。 他所想的,與柳七所認為的,剛好恰恰相反。 以晏殊的保守太平做派,狄青在率軍出征后還好,但在州中事務(wù)的決策上,怕是會有不小分歧。 第三百六十九章 陸辭與柳七一路說著話,很快便來到了有禁軍嚴密把守的宣德門前。 再往前,可是無召不得入的了。 柳七俏皮地沖好友一眨眼,利落調(diào)轉(zhuǎn)馬身,揶揄道:“不知愚兄要為攄羽備宴接風洗塵的話,是定在今晚合適,還是明晚的好?” 陸辭哪里不知,柳七備宴是假,倒是真未為了調(diào)侃官家總捉著他不放的做法,于是溫柔一笑,低聲應(yīng)道:“夫人不必為瑣事cao勞。我若遲歸,夫人不妨擇枕入懷,暫代為夫,以免孤枕難眠?!?/br> 柳七嘴角微抽,沖打蛇隨桿上的小饕餮翻了個白眼后,便催了催馬,瀟灑走了。 陸辭則在宮門前下了馬,由禁軍侍衛(wèi)領(lǐng)著,沿著已在多年里走得爛熟于心的青磚路,朝大內(nèi)方向行去。 就在殿宇近在眼前時,有一道頗為眼熟的清瘦身影恰從其中行出,而對方略一抬眼,也輕易就認出了陸辭。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十日前才受官家破格提拔、年僅四十五歲,便升遷至末位宰輔的王曾。 王曾與陸辭默契對視,同時輕輕頷首,算是打過招呼,即省去那些個煩文縟禮,從容地一入一出。 在二人擦肩而過時,故意放慢幾分腳步的王曾微微一笑,飛快地道了句:“……先道句恭喜了。” 若換做旁人,早要壓抑不住心潮澎湃,迫不及待地問起詳情來了。 陸辭似是連一絲一毫的好奇都不曾有,面對王曾的這句毫無由來的恭賀時,他只彎了彎唇角,笑盈盈地回了句:“同喜?!?/br> 見他如此反應(yīng),王曾加深了眼底的笑意,再次沖他輕輕頷首后,不著痕跡地加快了腳步,很快離開。 陸辭甫一入殿,便收獲了對他的到來翹首以盼已久的小皇帝的熱情招呼。 一直心不在焉地盯著門口方向的趙禎,一見期盼的身影進入,想也不想地從書案前站起身來,在一干內(nèi)侍的注視下快步迎了上去,握住陸辭雙手,親切道:“可算是將小夫子盼回來了!來,快快坐下。” 接下來,趙禎仗著個頭又長了一些,拿出了陸辭不好明顯掙脫的力氣,愣是將人拽到了身邊的座椅上坐下,不住噓寒問暖。 陸辭是既感動,又無奈,只有由著趙禎還握住他坐手不放,岔開話題道:“臣下此回見聞,已記入密函,隨國書一道命人快馬送回,官家可收到了?” “已被送達?!壁w禎點了點頭,對心愛的小夫子,他向來是毫不吝嗇溢美之詞的,當即滔滔不絕地稱贊道:“幸有攄羽機敏巧辯,富于才學(xué),有膽略,不畏艱苦……”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陸辭眼皮一跳,不得不冒險打斷心情太好的前弟子的過度吹捧:“陛下過譽了?!?/br> 趙禎從善如流地打住話頭,喜滋滋地盯著風采絲毫未減、哪怕只安靜坐著也極賞心悅目的小夫子一陣,狡猾道:“過去一年里,攄羽可是往返吐蕃與京師兩地多回,四季賞味應(yīng)已嘗遍,應(yīng)不會再惦記著往外跑了吧?” 陸辭聞弦音而知雅意,溫和道:“一切皆由陛下吩咐?!?/br> “甚好?!?/br> 盡管早已打定主意,但在得到‘計謀百出’的小夫子一句準話前、始終無法徹底放心的趙禎,這下是徹底安逸了。 他心滿意足地端起茶盞,象征性地抿了一口,賣足了關(guān)子后,正兒八經(jīng)道:“既然攄羽一切聽從調(diào)配,那參知政事這一要職,便需攄羽多多cao心了?!?/br> 饒是陸辭早在得知原任參知政事的王曾、近期擢升至末輔、猶如‘騰席’的消息時,就有所預(yù)料,但在真正聽到這舉足輕重的副相之位真正落到自己頭上后,還是難免感到訝然。 趙禎偷偷斜了眼,在成功欣賞到陸辭難得一見的吃驚表情后,更加得意了。 見陸辭蹙起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趕緊把茶盞放下,特意申明道:“為免小夫子又要開口教訓(xùn),我需得澄清,達成這一任命時,我可是征詢過中書省重臣,決不曾一意孤行……正因此職機要,憑你之才干膽略,定可勝任?!?/br> 陸辭入仕,已近十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