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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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小正經(jīng)啊。 晏殊輕而易舉地就將朱說與陸辭常年贊不絕口的‘朱弟’對上了號,立馬笑著回了一禮:“不敢當(dāng)。我亦是常聽攄羽提及你們二位,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 柳七雖對陸辭的蒙騙滿腹怨言,在晏殊跟前還是彬彬有禮的,便也客套了幾句。 晏殊笑著回禮后,忍不住多看了柳七幾眼。 不知為何,他微妙地感覺出,自己與對方好似不乏相似之處…… 盡管如此,晏殊還是不動聲色,由陸辭領(lǐng)著,掀開重重繡簾,路過流光耀彩,才進(jìn)了預(yù)定的包廂。 心思各異的四人在樊樓享受飲宴時,頂層便可俯視到的大內(nèi)之中,東宮太子也未閑著,忙著欣賞被他珍惜萬分地平攤在案桌上的《汴京萬華圖》。 他目光專注,食指的指腹更是無比小心翼翼,從上頭那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人物和街景上一一撫過。 陸辭繪制此畫時,本意就只是供小太子領(lǐng)略外頭世界的一個小小窗口,創(chuàng)作時并不講究題材和時節(jié),實(shí)時繪制下,主要廟會的,自然就是秋冬之時的景致。 這在普遍喜繪大地回春、盛夏荷塘、中秋圓月,或是歲寒三友的畫師之中,就顯得很是別具一格,隨心所欲了。 陸辭的畫法受后世各家混合影響,以捕捉神態(tài)精韻為主,全然不在乎具體細(xì)節(jié),還喜好就地取材。 比如那河邊那金燦燦的杏樹林,他便真摘了些杏花來,細(xì)細(xì)裁碎,均勻地黏在畫上;熱鬧的碼頭下,運(yùn)河里所泛的船只,則用顏色不一的木屑勾綴…… 縱觀全圖,陸辭所運(yùn)用的墨彩,其實(shí)少得可憐。 卻因這些靈竅的小心思,讓整幅畫都如被點(diǎn)了睛的龍一般,倏然變得生機(jī)勃勃,充滿叫人移不開眼的魅力。 趙禎簡直喜愛得不得了,恨不得抱著畫在地上蹦蹦跳跳。 礙于身邊都有宮人,不好做出如此有失儲君儀態(tài)的稚事來,唯有憋著激動,繼續(xù)看畫。 他連用晚膳時都心不在焉,匆匆做完太傅布置的課業(yè)后,就迫不及待地拿出畫來繼續(xù)看了。 現(xiàn)他不禁屏住呼吸,極輕地碰了碰那片五顏六色、生機(jī)盎然的‘花?!?,指尖傳來花瓣的柔軟觸感,湊近了嗅嗅,還有淡淡的馨香。 明明在御花園中,有比這些宮外的野花好看許多的花卉,但在小小的趙禎眼里,都無一及得上陸辭給他精心描繪的這一絢麗世界。 原來宮外的汴京城,是這么的熱鬧,這么的美麗! 趙禎徹底入了迷,拿著愛不釋手,以至于他不久前才反省過、暗自提醒自己要吸取的教訓(xùn)都忘了個干凈…… 因聽得林內(nèi)臣的‘告狀’,而又心血來潮,來東宮瞧瞧小太子的趙恒,目光也瞬間被那副巨大的畫給吸引去了。 與注重內(nèi)容的趙禎不同的是,趙恒一眼看中的,就是畫者所采用的與眾不同、卻也極其精妙的特別畫技。 這是什么畫法? 趙恒好奇地湊近一些,為仔細(xì)研究,幾乎要挨著趙禎的后腦勺了,然趙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絲毫沒有察覺到官家的到來。 越是認(rèn)真看,趙恒就越是發(fā)現(xiàn),這跟他見慣的講究工整細(xì)致的院體畫截然不同,也并非是從中分出的寫意派的風(fēng)格,而是種明明筆墨用料稱得上粗糙,線條充斥著自在和隨意,卻讓畫中景致具備仿佛能一躍而出的生動。 尤其那婆娑樹影,竟能讓人一眼看出它是樹枝被風(fēng)吹動,才跟著變得凌亂。 究竟是怎么畫出來的? 正所謂內(nèi)行看門道,趙恒越看越感興趣,一時間連自己是偷偷來抓太子‘開小差’的目的都忘了個干凈,出聲問道:“這畫是怎么來的?畫師是為誰?” 耳邊突如其來地傳來一問,當(dāng)即就把沉浸在喜悅中的趙禎嚇得魂飛魄散,直接跳起:“爹、爹爹!” 趙恒趕緊伸出手來,卻不是為了扶住趙禎,而是將差點(diǎn)被撞到地上去的畫給按住了。 不等趙禎回答,他就順手拿起了畫卷,看清那所謂的‘色彩’,竟然全是黏上去的精巧實(shí)物時,更為這分巧思感到驚奇:“好巧的心思!好漂亮的畫!” 見到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趙禎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油然生出種不好的預(yù)感來。 果然,在從六子口中掏出獻(xiàn)畫者的名字后,不同于上次的不經(jīng)意間忘記歸還,趙恒這次是實(shí)打?qū)嵉貙嫻饷髡蟮負(fù)?jù)為己有,直接帶走了。 趙禎巴巴地望著那還沒捂熱,就又被爹爹理所當(dāng)然地拿走,隨著爹爹一起漸漸遠(yuǎn)去的畫…… 他忍不住扁了扁嘴,一直憋著的大滴淚珠,如斷線珠子一般,一顆一顆地掉了下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待樊樓中人酒過三巡,面上微醺時,晏殊揪了個柳朱二人往窗外看的空當(dāng),忽地附耳過去,小聲提醒陸辭:“你為東宮官,不宜多涉酒肆燕賞,否則易為御史所彈。” 陸辭頷首:“此為特例,日后便能免則免吧。” 盡管臣僚到燕館歌樓中交游縱飲,已得到官家的默許,但流連煙花歌舞地,終歸不是光彩事。 這點(diǎn)從其他士人或官僚在酒樓歌館等地聚飲時,鮮少留下詩篇,就可見一斑。 陸辭身為東宮臣僚,更受禮法約束,需尊謹(jǐn)厚cao守,不得輕妄。 晏殊見陸辭心中有數(shù),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寬撫道:“不過凡外官除任館職,都將大宴同僚,以示慶賀。因他們二人同僚皆不在京中,由你代為備辦酒宴,敘同年之誼,真要說起,也摘不出錯處來?!?/br> 若御史臺對此不依不饒,他作為赴宴人之一,也好開口替狡童辯駁一二。 陸辭明了晏殊的未言之意,不禁莞爾一笑,也不推辭,而是領(lǐng)了這情地舉起杯盞,在對方的杯沿上輕輕一碰:“有勞晏兄費(fèi)心了?!?/br> 晏殊會心一笑:“舉手之勞,不足掛齒?!?/br> 二人眼底波光流轉(zhuǎn),遂默契舉盞,優(yōu)雅對飲一杯。 這一幕恰恰就被剛將目光從那些花枝招展的歌妓身上移回,想取酒壺再添上一杯的柳七給看了個正著。 兩人如此心有靈犀,顯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 柳七頗感牙酸地吸了口氣,恨恨地想起小饕餮不久前還特意將自己說得可憐巴巴,哄得他熱血上涌,使勁兒念書的可惡…… 陸辭假裝沒看到柳七身上不斷冒出的怨念黑氣,笑著打趣起還專注看著窗外的朱說來:“究竟是哪位不可多得的佳麗,引得朱弟都動了凡心?” 朱說如夢初醒,如被開水燙到一般飛速離開了窗口,趕緊辯解道:“方才我所看的,非是歌女。” 陸辭挑了挑眉,晏殊心領(lǐng)神會地一笑。 柳七則是一臉‘旁觀者清’地睨了近乎慌亂的朱說一眼。 在柳七看來,哪怕朱說是真被歌妓美貌吸引,只需要大大方方的說出來,小饕餮就拿人沒轍,頂多一笑而過。 反倒是朱說表現(xiàn)得越扭捏越羞窘,就越會被狡童追著不住調(diào)侃,直到面紅耳赤才放過。 陸辭果然露出一臉頗感興趣的神情,不懷好意地追問道:“那朱弟究竟在看什么?” 朱說蹙著眉,卻無半點(diǎn)三人料想中的心虛,而是支吾一陣后,終將事實(shí)說了出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街對面那間茶坊里的小娘子們,一直在盯著陸兄瞧?!?/br> 他因背對著窗口的方向,之前就覺得有如芒刺在背,不免多留意幾眼,就看出端倪來了。 聞言,晏殊與柳七倏然來了精神。 他們?nèi)套×饲叭ゴ策呉惶骄烤沟臎_動,不約而同地扭過頭去,面上不知何時已掛上了一般無二的壞笑,定定地看著陸辭。 卻見被友人們看熱鬧的陸辭已然起身,不疾不徐地行至窗邊,淡定自若地將束在兩側(cè)的珠簾解下。 在絢麗燈光中端的是流光溢金的珠幔,一下就擋住了那頭灼熱的視線。 柳七仿佛都能聽到,那頭隱約傳來的嬌娘喟嘆。 “朱弟定是酒勁上頭,不慎看錯了。”陸辭笑吟吟地看向柳晏二人:“對吧?” 誰不知陸辭自回京來、就倍受冰人和待嫁小娘子的輪番熱情滋擾后,已對此極其敬謝不敏? 柳七不自覺地看了眼晏殊,想著這人會否坦坦蕩蕩地承認(rèn),他們的確想看看小饕餮的笑話這點(diǎn)。 然而晏殊卻極明智地笑了笑,睜眼說瞎話道:“朱弟方才貪杯,的確醉了,定是眼花了去?!?/br> 柳七嘴角一歪。 果然不該高看了這人。 朱說先是半信半疑,聽到晏殊的說辭后,眼底極快地掠過一抹了然,就安之若素地坐下,默默將酒盞推開,換成早前叫好的醒酒湯了。 阻隔了嬌娘的視線后,陸辭重歸自在,再與幾位友人酌飲時,就主動提起館閣中事:“我雖任館職時間不長,倒也識得幾位人品正直,值得結(jié)交的,待你們正式入選后,我再將他們引薦于你們?!?/br> 不等柳七與朱說謝過,陸辭話鋒一轉(zhuǎn),直指柳七:“館閣職務(wù)與知縣相比,役事要清閑許多,因而同舍常有閑暇相聚,賦詩唱酬。然聚食飲酒看似小事,引發(fā)問題卻不在少數(shù),開支為一項(xiàng),有損風(fēng)聞為一項(xiàng),賦傷德cao為一項(xiàng),酒勁上頭易以言辭結(jié)怨為一項(xiàng)……尤其是柳兄你,務(wù)必謹(jǐn)慎為之,屆時如魚得水,結(jié)果落得遭人彈劾怨恨的地步,卻還不知為何了?!?/br> 清貴的館閣之地,經(jīng)陸辭一說,倒成了暗藏機(jī)鋒的兇險處了。 柳七哭笑不得道:“如今我一舉一動,皆在攄羽眼皮底下,哪兒還有出格的行徑?” 話雖如此,柳七明顯感覺出,自己那點(diǎn)早上還因試題過于簡單,而漸漸發(fā)飄的心,已因此沉靜不少。 朱說若有所思,半晌問道:“那些個宴飲之邀,難道是非去不可的么?” 陸辭笑著搖搖頭:“因人而異,我便極少應(yīng)酬?!?/br> 朱說這下就徹底放心了。 晏殊安靜旁聽,這會兒忍不住插話道:“館閣中不乏醉心學(xué)識的飽學(xué)士人,若能與之交往,定會獲益匪淺。不必全視作洪水猛獸,若是邀你們前往其宅邸去品賞古籍名畫,大可赴約去,只那些個流連花陣酒池之輩,就大可不必理會了。” 一度為‘流連花陣酒池之輩’的柳七:“……” 陸辭笑道:“不錯。家中就儲有不少珍稀藏書,正是為作此用途的。待你們?nèi)肼毢?,遇上意氣投合的同僚,不妨邀至家中來,好讓我也見上一面?!?/br> 因他的語氣太過自然,讓還沉浸在他所描繪的館閣環(huán)境的柳朱二人還未察覺到什么,卻讓晏殊給敏銳地捕捉到了。 晏殊微微一愣,不由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了柳朱他們一眼,重新評估了一番這兩人在陸辭心中占據(jù)的份量。 按著陸辭方才話里的意思,收留兩位友人在家中住下,還不是暫時的事,而是要作長久的打算了? 不然關(guān)系再好,又豈會愿意拿出自家宅邸,慷慨地作幾人結(jié)交新友的集會地不說,還理所當(dāng)然地將那些個難得一見的古籍與人共享。 不然對多數(shù)家境不甚寬裕的官員而言,要想招待賓客,就因住宅條件有限,器皿不全,而不得不前往酒肆去,使風(fēng)聞有損,頻遭彈劾。 因陸晏二人明日并非休沐,不但有職事在身,還需前去朝會,四人并未通宵暢飲,而是興致盡后,就相攜打道回府了。 陸辭尚且一無所知的是,從今日起,他屋里最能邀動清高士人前來雅集的富藏,就不再是他曾以為的古籍,而是他純屬一時興起,畫著玩兒后贈予太子賞玩的畫作了。 當(dāng)早朝后,難得遇到感興趣的東西,一時高興就研究了大半宿,這會兒眼底還是青黑的趙恒,就迫不及待地將寇準(zhǔn)傳來,讓他通過中書省給陸辭下道任命。 寇準(zhǔn)起初還以為是陸辭意欲治水的事,已意外叫太子知曉,才有了官家這場問詢。 他正要回答已安排好時,聽得‘繪制畫作’幾字,就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愣住了。 畫作,哪門子的畫作? “寇相竟也不知么?” 趙恒興致勃勃地一揮手,早已等候在旁的林內(nèi)臣就親自將書案上的《汴京萬華圖》取了來,再由官家親手鋪陳開,展示給一頭霧水的寇相看。 寇準(zhǔn):“……” 啥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