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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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忙完館閣中事后,陸辭戴上帷帽,就騎著小灰馬,熟門熟路地到茶館來了。 剛一進(jìn)門,眼尖的店家就趕緊放下手里的賬本,笑容滿面地迎了上去,親自招呼:“陸校理來了,快樓上請。” 陸辭莞爾:“你忙你的去吧,我來這么多回,還不認(rèn)得路么?” 他幾乎每天都是同一個時辰來到,又坐的同一間廂房,店家見多了后,想著茶館客人也不算多,索性每天這時候,都將那廂房給他預(yù)留著了。 店家笑道:“再忙也不少這么一會兒?!?/br> 客官再溫和近人,他們開門做生意的,卻不能真這么做。 陸辭也不堅持,由他領(lǐng)了自己進(jìn)包廂,點(diǎn)了四五樣茶點(diǎn),就悠悠然地一邊翻看借出來的館中藏書,一邊不時掃掃下頭走過的行人,安心等待了。 沒過多久,他眼角余光忽然掃到一進(jìn)館來的客人身上,不由一頓,定睛看了過去。 可不正是晏殊么? 陸辭不動聲色地將書合上,妥善收回包袱里,就站起身來,走去推開門,下樓去了。 正準(zhǔn)備送茶點(diǎn)上來的店家與他半途迎面碰上,不由著急道:“陸校理怎么出來了?若有需要,拉拉廂房里那鈴,喊伙計上去就好,何必勞煩您親自跑一趟?!?/br> 陸辭笑道:“我進(jìn)門時忘了用一樓的活水凈手,才想著下樓一趟。況且就走上幾步罷了,無妨?!?/br> 店家不疑有他,“哎呀”一聲,又跟陸辭道了幾句歉,才安下心,先將抹茶和茶點(diǎn)送入廂房了。 陸辭走下一樓,一下就被晏殊給看到了。 正微微笑著應(yīng)對伙計的熱情問詢的晏殊,立馬有了主意:“就帶我去二樓廂房看看罷。” 陸辭一笑,仿佛才看到晏殊:“晏學(xué)士也來了?” 晏殊笑容漸漸淡去,冷淡道:“陸校理,許久不見?!?/br> 陸辭用活水隨意凈了凈手后,就走到晏殊跟前,向不知所措的伙計點(diǎn)點(diǎn)頭:“你忙去吧。我與晏學(xué)士相識,也有些話說?!?/br> 伙計趕忙應(yīng)下,就一溜煙地先走了。 陸辭優(yōu)雅地比了個‘請’的手勢,淡淡道:“晏學(xué)士若不嫌,可與我拼一廂房坐。” 晏殊挑了挑眉,冷笑道:“我若不去,陸校理說不準(zhǔn)又要來個三十顧茅廬,似催還借書那般不達(dá)目的不罷休吧?” 伙計聽得心驚rou跳,眼睛不住往他們這邊瞟,又不自覺地站遠(yuǎn)了些。 ——他滴個乖乖,起初只聽陸校理的話,他一開始還以為兩人有些交情的模樣。 結(jié)果這一聽,分明是冤家路窄,狹路相逢啊。 更讓伙計膽戰(zhàn)心驚的是,似是被晏殊這夾槍帶棒的暗諷給激怒了一般,一貫好脾氣的陸辭都懶得面上客氣了,只輕輕地“呵”了一聲。 也許是顧忌一樓盯著他們偷偷議論的人不少,二人沒在在樓梯上多做糾結(jié),沉默無言地一前一后上了樓,還真進(jìn)了同一間廂房了。 二人身影一消失在樓梯上,在一樓喝茶吃點(diǎn)心,卻津津有味地看了一出熱鬧的其他客人們,就熱鬧地討論開來。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房門一關(guān)上,這剛還劍拔弩張的二人,就默契地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 哪怕是再幽靜的茶館,也難免眼雜。 如若明面上理應(yīng)勢同水火的分屬南北兩派、加上陸辭糾纏對方歸還書籍帶來的小摩擦的這兩人,忽展現(xiàn)出親密友好的姿態(tài),難免遭人多想。 倒不如在別人眼里保持相看兩厭,話不投機(jī)的狀態(tài)。 陸辭故作無奈道:“許久未見,才一打照面,就將戲演起來了。你也不怕我真誤會了,不配合你?” 晏殊輕松道:“狡童若連這也瞧不出,那豈不是白吃了我那么多點(diǎn)心?” 正說話間,他深知面對這狡猾的饕餮,可絕不能隨便客氣,便毫不客氣地在桌邊坐了下,直接用唯一那副干凈的筷子,利落地夾起一塊瞧著就很是可口的茶點(diǎn),往嘴里送去。 甜糯可口,唇齒留香。 陸辭看晏殊大大方方地享用著自己的點(diǎn)心,卻仍是笑瞇瞇的,也不與他爭奪,只繼續(xù)飲茶,順道欣賞對方的吃相。 倒是晏殊在他的緊迫盯人下,很快裝不下痛快的吃相了,便在將最后一口咽下后,輕咳一聲,一邊喝茶解渴,一邊嫌棄道:“茶點(diǎn)還好些,甜里尚帶點(diǎn)茶的清苦,不算太膩口。但怎么連這茶湯也是甜的?你當(dāng)真嗜甜的很,連這都不膩?!?/br> 對他的挑剔,陸辭只玩味地彎了彎唇角,不予理會,卻開門見山道:“現(xiàn)在你將我的茶點(diǎn)都給吃了個精光,可算能告訴我你的來意了吧?” 晏殊故作不滿道:“上回因你遭彈劾之事,我可沒少奔波,才還你一個清白,叫你得了這么久的清閑日子。你怕是樂在其中,才連我的門都不上了吧?” “你這話若傳出去,可就成了得了便宜還賣乖了?!标戅o嘆著氣,一邊搖頭,一邊老神在在道:“陛下唯獨(dú)將事務(wù)交予你去辦,難道不是對你倚重的體現(xiàn)?得以為君上分憂解難,乃臣下之幸也,奔波個十天半月,也當(dāng)甘之如飴。倒是你當(dāng)讓你謝我給了你這一登云梯,讓你能離帶秋千竹林的院落更近一步了才是?!?/br> 聽了陸辭這一番理直氣壯的說辭,晏殊實在憋不住,被逗樂了:“攄羽所言,的確有些道理。只是我雖有心謝你已謝,你卻一直未再登門,讓我跑這么遠(yuǎn)一趟來專程與你會面,便抵消了這份恩情吧?!?/br> 說到這里,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陸辭道:“因藏書大多被大火焚毀之故,館閣人手短缺,朝中何時要增派人員來?” 晏殊道:“最早也得半個月后吧。這回得虧陛下降下罪己詔,不然真要清算這場人禍的罪責(zé),起碼一百三十七號人脫不得干系,得受極刑處置?!?/br> 陸辭微微搖頭:“一概不究,未免太過寬松了。首犯當(dāng)誅,從犯倒可從輕發(fā)落?!?/br> 畢竟這場因疏忽大意引起的大火,不但讓數(shù)不勝數(shù)的財帛和物資就此蒸發(fā),還不乏因撤離不及、而丟了性命的無辜人。 刑罰過重固然易失民心,但將犯罪成本歸零,無異于縱容和鼓勵,將致后患無窮。 晏殊笑了笑:“雖非此時,但總會清算的?!?/br> 即使官家真心胸寬大,吃了這啞巴虧也就這么算了,底下人也不會輕易饒了始作俑者的。 要想揪人罪名,進(jìn)行處置,可不一定非要跟這場大火相關(guān)的不可。 而完全可以等到風(fēng)頭過去,再查處對方大小罪名,捉拿下獄。 陸辭會意一笑,也不再在這話題上糾結(jié)了,只道:“看你一派輕松,想必是朝中對于此禍后的具體賞罰,爭出個結(jié)論來了?” 晏殊頷首,笑瞇瞇地打趣道:“這回攄羽力挽狂瀾,救下無數(shù)古籍,可得了朝中清一色的贊賞,當(dāng)之無愧地脫穎而出,就等著陛下的賞賜吧?!?/br> 陸辭也不謙虛,莞爾著拱拱手:“承同叔吉言?!?/br> “不過你資歷太淺,即便有這么一場功績幫提,官階也難升動,”晏殊一邊轉(zhuǎn)著手里不知何時已喝空了的茶碗,一邊斟酌了下措辭,還是選擇直白道:“在館閣中,你要再往上走,緊接著就是學(xué)士。但你也知曉,但凡學(xué)士,向來是給諫、卿與監(jiān)以上官員充任的,你官階離得,顯然還太遠(yuǎn)了些。” 盡管身邊友人都忍不住為陸辭cao心,他本人卻一直是最淡定的一個。 又是與他性情投合,頗為默契的晏殊,陸辭笑了笑,眸光清明,無比坦蕩道:“我領(lǐng)人救火,不過求個問心無愧。至于是賞是罰,就不在我計較之中了。” 陸辭這話,的確說得真心實意。 和宋綬等嗜書如命、事業(yè)和愛好為一體不同的是,他現(xiàn)讀書的時長雖變多了,本質(zhì)上還是不愛整天悶在館中念書的,更別提逐字逐句地進(jìn)行校勘了。 對他而言,由圖書館管理員晉升為圖書館副館長(之一)的吸引力,恐怕還沒御膳的多。 不都是跟書籍打交道么? 晏殊默然片刻。 以他眼力,如何看不出陸辭所言,完全發(fā)自真心? 他微微一嘆,擱下心里淡淡的焦躁,舉起茶盞,向陸辭一舉:“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br> 言罷,他頭一仰,就以瀟灑好看的動作,要將茶水一飲而盡。 ——然而剛一傾倒茶杯,晏殊就愣住了。 陸辭嘴角一抽,微瞇著眼,顯然以為晏殊是故意的。 他嗓音輕柔,卻透著淡淡兇氣:“我特意點(diǎn)的果茶,方才都被你全喝光了,這是哪門子的敬我一杯?” 晏殊:“……” 誤會。 由于鬧了這小小烏龍,晏殊不得不承諾陸辭,等賞罰下來后,再請他在這里用上一桌差點(diǎn),才得以脫身。 在離去之前,晏殊宛若無意地拋下輕飄飄的一句話:“趁還在館閣之中,多讀些書吧。以后恐怕就不那么得閑了。” 陸辭若有所思。 之后也沒過多久,當(dāng)陸辭還滿足于兩點(diǎn)一線、忙里偷閑的小日子時,忽然就到了晏殊得兌現(xiàn)承諾的那日。 在王旦、寇準(zhǔn)等機(jī)要重臣的力薦下,外加皇帝早已偏得沒邊兒的一顆心的順?biāo)浦郏呐掠型鯕J若、丁謂等人的激烈反對…… 陸辭還是憑救火之功,在無數(shù)人眼紅的注視下,直接扶搖直上,被遷升為戶部員外郎,同時為太子舍人。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 1.員外郎即為定員外增置之意,原指設(shè)于正額以外的郎官。 到了宋初,就為從六品的階官。官之前解釋過,就是用來定俸祿等級的官位,而不是實際辦事的職務(wù)。 尚書省所轄六部二十四司,分屬左司和右司,左司掌管吏部(下轄司封、司勛、考功)、戶部(下轄度支、金部、倉部)、禮部(下轄祠部、主客、膳部);右司掌管兵部(下轄職方、駕部、庫部)、邢部(下轄都官、比部、司門)、工部(下轄屯田、虞部、水部)。 第九十六章 帶來陸辭新任命的詔書,依然是已與他混熟的林內(nèi)臣帶來的。 到底是在宮中,不好多說閑話,林內(nèi)臣在笑瞇瞇地念完之后,將詔書放到陸辭手中,輕輕道了句恭喜后,就不再耽擱,回去復(fù)命了。 等他人一走,素來安靜的館閣里一下熱鬧起來。 但凡是同陸辭曾有過點(diǎn)頭之緣、或是說過一兩句話的館職,都掛上一副笑臉,紛紛聚了過來,誠心實意地向他道賀。 經(jīng)大火之事,他們可算是看清楚了,只要陸辭在館閣中,雖能叫他們跟著沾一些光,但注定卻被襯得黯淡失色,難有出頭之日。 現(xiàn)對方被遷職別處,還真是再好不過了。 沒了利益上的沖突,自然沒了敵意,也變得順眼起來。 陸辭壓下心里涌現(xiàn)的淡淡郁悶,面上掛著溫和有禮的笑,一一向他們道謝。 盡管每月能得的俸祿,跟著官階水漲船高了是不錯,但陸辭也記得清楚,這聽著好聽的‘戶部員外郎’,可是個不折不扣的虛職,只做寄祿官階。 而那瞧著更風(fēng)光的太子舍人,就更是搞笑了——連老百姓都知道,當(dāng)今天子,還未確立太子呢。 一個沒有太子的太子舍人,能做什么? 陸辭蹙了蹙眉,著實琢磨不透皇帝此舉的用意。 從明面上看,他是由八品升至正七品,一躍數(shù)階,可從實際角度來說,更重要的差使卻莫名其妙地給丟了。 官階不過是發(fā)放俸祿和官服的參考,真要積攢資歷,爭取升遷,重點(diǎn)卻在于差遣。 在這集賢院中時,他好歹有校理的職事可做,日子也過得清閑自在,如今卻是沒有了。 他還思索著,得訊而來的宋綬已撇下手里工作,小跑過來,激動地握住陸辭雙手,又是一通語無倫次的道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