煥焰門這邊的植物尤其高大。

    隨著凜烏的隨手調(diào)動，陣法開始漸漸運(yùn)作起來。

    珩澈很少見這樣的陣法，止息時幾乎完全融于自然，毫無異狀。

    一旦正確牽引，便虛實錯離，以實就虛，以虛還實。各自行入其軌后，用堪稱完美的方式協(xié)作運(yùn)轉(zhuǎn)起來。

    一葉一塵，一露一氣，皆為陣法中的一環(huán)。不動之時，陣法如何散亂各方都行，露水云氣可以被納入生靈體內(nèi)，花葉可以凋落成泥，土石可以被燒制成器具。絲毫不影響啟用時陣法的狀態(tài)。

    此等陣法，世間難尋。

    不是因為不知道布陣之法。

    相反，每個陣法師都知道這種陣法如何造就。

    ——與天地同存，共萬物一息！

    其他的陣法多多少少都會與布陣人神識相聯(lián)系，若布陣人出了意外，陣法也免不得出現(xiàn)損傷。

    而這等陣法卻不會，只要規(guī)則存在，它們便存在。

    至臻的掌握規(guī)則？不，不夠，還要布陣人自身合于規(guī)則，化為規(guī)則。

    ……并且需要極其精準(zhǔn)的控制，差一分一毫，都會無法牽動。

    凜烏卻是隨手劃拉般，看上去與精準(zhǔn)毫無關(guān)系。

    珩澈有幸感知到過幾次上古遺留的此類陣法，但都只是勉強(qiáng)窺見一角。

    而據(jù)他這兩回所見，凜烏開啟的，其實是同一個陣法，只是被分成了幾個部分。

    ——這是一個巨大的陣法。

    想必消耗也是難以想象。

    須臾，凜烏已做完一切。

    仍是那一派淡然，仿佛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小陣法罷了。

    如果珩澈不懂陣法，可能就真信了。

    ……

    “師尊所開啟的，是什么陣法？”

    凜烏略考量一番，道：

    “初代‘十神’設(shè)下的護(hù)界之陣?！?/br>
    珩澈瞪大眼睛。

    不論是“十神”還是“護(hù)界之陣”，都令人匪夷所思。

    “十神”并非真的是神，而是泯界初代十位大能。沒有他們，說不定泯界如今都還受華曇所制，捏在華曇的手上，做一把替華曇屠戮內(nèi)界人界的刀。甚至眾界其他各界也將受到不小影響。

    這樣的人物，對珩澈來說是有些遙遠(yuǎn)的。

    而這樣厲害的陣法，是十神所設(shè)，倒也合理了起來。

    只是……

    凜烏為什么要開啟這樣的陣法？

    凜烏怎么找到的就不必說了，珩澈也是方才想起，帝印中是有相關(guān)內(nèi)容的，與帝印結(jié)契便可得知，凜烏自然能知道。

    但護(hù)界之陣，自設(shè)下至今，只開啟過一次——六萬年前的那次末劫之戰(zhàn)。

    與泯界的獨立戰(zhàn)爭不同，末劫之戰(zhàn)是覆蓋整個眾界的。

    也并非是哪界生靈挑起，而是……

    神罰。

    不是真的神明降罪，而是在那之前眾界大大小小戰(zhàn)亂，使世界積累了太多惡，那些東西又聚凝成不生不死的怪物，碾過世界。

    世界是神明本身，故而稱神罰。

    珩澈憶起，自己小時候凜烏還帶他去過一次燼淵，換個人怕是都會覺得毛骨悚然。燼淵中那些沉睡的怪物，所過之地?zé)o論是生靈還是死靈，都難逃一劫。

    燼淵是凜烏在鎮(zhèn)壓。

    凜烏……

    珩澈心中突然一跳……

    先前那個時空，凜烏死后，燼淵會怎樣呢……

    冷汗連連。

    萬千莫名的聯(lián)系隱隱浮現(xiàn)。

    他對凜烏仇恨深埋，而凜烏偏偏又待他一片赤誠，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最有機(jī)會殺死凜烏的，只能是他。

    若此事是有人從中作梗，那個人的目的便是要凜烏身死……

    凜烏一死，泯海的禁制就算一時不會徹底解開，也難免出現(xiàn)缺損。一旦禁制出了問題，泯海被擾亂，那泯海中心用來鎮(zhèn)壓燼淵的陣法……

    說不定連鎮(zhèn)壓燼淵的陣法……都系與凜烏其身。

    他記得那次入燼淵片刻不足，出來便已過了一日。這樣說來，另一個時空中，凜烏身死后數(shù)日都沒有出亂子，僅僅是因為時間流速的差距太大?。?/br>
    燼淵的陣法出了差錯，燼淵里面那些怪物，就不再被束縛……它們都將從沉睡中醒來。

    后果不可想象。

    一番猜想下來，珩澈不無驚駭。

    眾界生靈不清楚其中關(guān)聯(lián)，但對于眾界來說，誰都能死，唯獨凜烏不行。

    以及眾界本身——那個神明。

    此二人不可有損。

    但先前那個時空……神明好像被眾生遺忘，凜烏最后也死了。

    珩澈本以為凜烏的死與神明有關(guān)系，但如今看來，那神從根本上來說，與凜烏是友非敵，是親非疏。

    不同于那個時空的無所動作，凜烏此次將護(hù)界大陣打開，想必是知道了些什么。

    希望他的猜測是錯的，若幕后真有那樣一個存在，珩澈真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幫到凜烏。

    畢竟在另一個時空，他們顯然已經(jīng)輸過一次了。

    山雨欲來，但愿這一切都只是他草木皆兵地想多了。

    ……

    翌日。

    晴空萬里，日輝灑在賽場上。

    大比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著。

    竟難得少有傳音。

    偶爾聽到的，也大多是正經(jīng)討論著比賽。

    這讓珩澈覺得甚至有點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