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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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熙宮宴上出現(xiàn)了刺客,欲傷正在殿中舞蹈的大辰公主,不想最后刺傷的卻是宗室貴胄、大辰皇帝的親侄子華陰候。 這可不是幾句忍氣吞聲的羞辱就能解決的事。多年來,大辰在丹熙境內(nèi)安插了不少密探,此等穢事,干系重大,與國必得拿出一個交代來。 那刺客混在舞者中,被當(dāng)場拿住,吐口自己乃是柔虞人秘密派來,意圖破壞丹熙大辰兩國結(jié)盟的,言盡,便自決當(dāng)場。 述平帝親自修書一封,快馬發(fā)往大辰,將前情后事說明,特別提到公主金軀無恙,華陰候略受小傷亦無礙,丹熙仍切切盼與大辰盟約,保持兩國邦交不變。 …… 闕中新苑,越弄花開得當(dāng)好。軟塌上身著白袍、披蓋薄毯的男子一臉平靜地聽完侍從黃鐘的稟告,將手中冒熱的藥碗放下。 黃鐘略抬頭看了一眼:“主子,還請主子用藥?!?/br> 男人仿佛沒聽到他的話,蒼白的嘴唇抿了抿,仄頭看向窗外,暮春之景,其意不哀,山川換貌,一個天行的時間剛剛開始,如何能貿(mào)然隕落? 他笑了笑,極輕、極淺,淺到笑意根本不達(dá)眼底,卻恍若衰敗了一世的山花突然綻放,干涸了一季的泉水忽然奔流,他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蒼白,可這一笑卻極悠然,似乎對他來說,窗外的春景遠(yuǎn)遠(yuǎn)勝過日漸衰敗的身體。 是的,勝過。 黃鐘眼里掩飾不住的憂心:“主子不可如此,您身體本就不好,昨日又為瑾玨公主擋刀…您明知……”越到后面越是支吾。 華陰候掩唇咳了兩聲,轉(zhuǎn)而看向他,眸光溫和:“你想說什么?” 黃鐘:“奴大不敬,主子不該對瑾玨公主這般好,她…她不過是個……” “是什么?” “……不過是個掖庭出身的罪臣之女?!?/br> “哦,”男子聲嗓有些涼,他半垂著頸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一聲輕笑:“你覺得,我對她好?” “……” “她養(yǎng)父齊淮因何獲罪,你可還記得?” 黃鐘眼色微動,榻上人笑吟吟地靠著等他,他道:“奴記得?!?/br> 齊淮,當(dāng)年宣寧皇帝跟前的紅人,獨掌整個西內(nèi)司禮監(jiān)的大詹事大總管,人稱‘太微宮千歲’。此人相貌陰柔,一頭白發(fā),為人狠毒殘忍,見利忘義,兩手亦染遍血腥。 他幼年入宮,膝下無子,直到中年養(yǎng)育一女,不知是何處得來的孩子,生就一副南國樣貌,尤其是那兩丸勾人水眸,人皆贊曰:燦若星辰,更勝玉色。故給養(yǎng)女取名為:上玉。 齊淮獲罪,舉親株連,自然不是區(qū)區(qū)小罪,聽說宣寧帝一手培植的暗衛(wèi)抓住了他多年通敵叛國的證據(jù),五十二封密信,三十封帛書,上大怒,判其凌遲,并口諭刑師,必剮三千刀,方可令其殞命。 養(yǎng)女齊上玉與‘夫人’韋氏亦受罪連坐,沒入掖庭為奴。 自此。 晃了晃神,那人已從榻上下來,負(fù)著手,走到窗邊,青絲垂落胸前,揚起一個微微的弧度。 黃鐘:“主子,不可!您身上的傷還……” 他朝他擺了擺手,雙眸凝著外頭,突然哀嘆一聲:“春景如畫,可惜孤家寡人、身病無朋,又不能出門去賞。” 黃鐘:??? 方才不是在說齊淮么?怎么又…… 正這時,聽到房外傳來一陣極輕的敲門聲。 縱然疑惑,他還是起身去開門。門后果然是那位清麗的小佳人,大約是跑過來的,頰色微微發(fā)紅,呼吸略顯急促。 他一愣,轉(zhuǎn)而行禮道:“見過公主?!?/br> “免了,”上玉笑著擺擺手,眼神直往里飄:“我是來看你家侯爺?shù)?,他…可還好?” 回頭看了一眼,他把門打開了:“侯爺正在靜養(yǎng),公主請。” 上玉走了進(jìn)來,一眼便看到站在窗前的身影,玉色寢衣,烏絲流瀉,暖陽照在過分好看的眉骨上,睫毛又黑又長,彎成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 見她來,那人緩緩轉(zhuǎn)過身,嘴唇薄而蒼白,襯著他同樣蒼白的臉色,微微揚起:“公主來了?!?/br> 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慌亂,上玉佯裝點頭:“你好些了嗎?” 對方輕頷首:“謝公主關(guān)心,微臣好多了。” “哦,那,那就好?!?/br> 房中的空氣有些靜默,那人移到桌前:“公主可要喝茶?” 上玉:“…不,不了?!庇喙馄骋婇L榻邊的藥盞,里頭濃黑的藥汁已不再冒出熱氣,她道:“你……不喝藥嗎?” 男人兀自倒起了茶,看也不看那藥盞一眼,出言說了一句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話:“殿下來時,可看見梁子上的拂荼花了?” 上玉不解其意地點點頭:“看到了?!甭灶D,仍然鍥而不舍道:“你應(yīng)該喝藥的。” 站在門口旁聽的黃鐘:……嘖,主人這老毛病啊。 房中,男子一對長眉幾不可察地挑了挑,面上清雅的笑意不減:“微臣過會兒再喝?!?/br> “可是……”她還想再勸。 窗外適時傳來了幾聲鳥叫,他牽唇一笑,探手在空中虛虛抓了一把,湊到鼻前一嗅,分明是刻意為之卻絲毫不顯做作,反而呈現(xiàn)出一種詩人般灑脫的氣韻。 “此間春光正好,不知公主可愿與微臣一賞?” ??? 上玉愣了愣,下意識地看向窗外,春光好是好,不過這人的腦回路……也轉(zhuǎn)得太快了些。 “你…能出門嗎?”本來她是想拒絕的,不知為何出口卻變成了這一句。 男子聞言笑弧愈深,甚至沖她擠了擠眼,仿佛一個好不容易才得到準(zhǔn)許出門玩的孩子,因著完美到挑不出一絲疏漏的風(fēng)儀,他偶爾的這種小表情,竟是說不出的純良無害,以及……莫名的可愛。 上玉:……阿彌陀佛。 北地的春日,遠(yuǎn)不如中原,更比不上南方,述平帝看著也不像什么風(fēng)雅人,不過王宮東面的花園子倒是打理得頗好,亭臺廊橋,花樹次第,有幾株五心白和海棠開得極美。 上玉罩著鷂子千里迢迢送來的外衫,同身披鶴氅的華陰候一前一后地走著。有一些淺紫色的花瓣落在兩人中間,她低頭看了一會兒,好玩地抬腳去踩,一踩一個準(zhǔn),未防身前人突然停下,差點撞上去。 “你嚇?biāo)牢伊??!彼行┦Т氲負(fù)嶂目冢Z似嬌嗔,只是自己沒發(fā)現(xiàn)。 男人負(fù)著手,緩緩轉(zhuǎn)過頭,正有一片花瓣順著長而翹的睫毛落下,停在左肩那一點包扎過的痕跡上,他定定地注視著她,悠然一笑:“好玩?” 上玉:……啊,這是什么謫仙美人圖? 初見時,就知他是個長相俊俏的男子。后來才發(fā)現(xiàn),俊俏也有舒服與不舒服之分,比如那瀟王,亦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天之驕子,五官深邃,卻通身遍布庸俗下流之氣,令人不適;眼前人卻不同,三教熏陶下長養(yǎng)成的宗室貴胄,樣貌柔和清雅又不會過分女相,身上既有道家的根骨,又有儒者的禮義,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是…… “公主?” “???”回過神,見那柔和清雅的樣貌近在咫尺,她在一雙異色瞳里分別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張著嘴,有些傻傻的。 耳根子不知何時燒了起來。 后退了一大步,上玉眼珠亂飄,兩手不住地揉捏裙邊:“你…你別離這么近?!?/br> 那生得極好的眉一挑,他眨了眨眼,再眨了眨:“微臣并非洪水猛獸,不知何處惹公主如此懼怕?”言辭間頗帶幾分委屈。 懼怕么? 上玉一時靜默,她是懼怕他。因為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不清他了,她的生死根本與他無關(guān),就算是裝的罷,可是為一個人受傷,真能裝到這地步嗎? 蕊心瓣無聲地落在二人之間,男子垂眸,正看見小姑娘嫩白的后頸,幾縷未束好的碎發(fā)輕輕晃動,試圖鉆進(jìn)她的背襟,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替她拂去。 “衛(wèi)…衛(wèi)衡舟,你,你為什么…要救我?”她突然抬起頭,掀起一陣香風(fēng)直鉆他的鼻端。記憶中,這是她第二次叫他的名字。他的手可笑地停在半空,一瞬間竟有些怔愣。 那女子的眸中光華沔轉(zhuǎn),溢滿了深濃的執(zhí)著。她的眼睛生得很美,當(dāng)她還是個稚子時,他就曾為這雙水光粼粼的繡目驚詫過,更也許…嫉妒過。他亦有一雙與眾不同的眼,另類、不詳。他記得小時候母親看他的眼神,充滿著怨恨,悲憤,還有懼怕,母親怕他,為何呢?因為他是個異瞳的怪物么? 風(fēng)儀俱善的華陰候從未在與人交談時走神過,僅僅這一次,他的思緒有些飄遠(yuǎn),襯著飛揚的春花,迷途公子,很早的時候,就迷失了路途罷。 他不屑于困在回憶里,就像做夢的人終究會醒,回過神,想起她方才問的話,他笑了笑,與平素一般無二的笑意:“公主乃大辰帝裔,亦是微臣之表妹,表妹有難,為兄者自當(dāng)相救?!?/br> 真是可笑的答案。 上玉的心奇異地沉靜了下來,虛與委蛇,皮里陽秋,一個人狠起來連自己都能騙。但不能否認(rèn)的,他的確救了她,他是她的恩人。 甭管對方是什么妖魔鬼怪,有恩便報恩,有仇便報仇。 想開了,她很真誠地朝他鞠了一躬:“謝謝你救我,我很感激。” 他看著她,覺得好笑,又有些看不懂了似的,嘴中卻說道:“殿下何須多禮?!?/br> 上玉:“不…唔!”話未盡,月白廣袖突然襲上她的唇,他張臂將她捂住,帶著她飛快往前走了幾步。 “唔……” “噓?!?/br> 他伸出一根手指置于唇間,眼色提醒她往對處看去。 她在一瞬間睜大了眼。 花葉朦朧下,一男一女貼面相擁,男人穿著白衣金線夔龍袍子,金冠束發(fā),而女子身著的粉色襦裙有些微凌亂,滿頭珠翠光華。 上玉認(rèn)得,其中一人是太子桓遷;而另一人……她似乎在哪兒見過,那柔潤的側(cè)面,雪膚烏發(fā),是個艷色美人。這樣的女子,若是見過一面,必不能忘。她使勁回想,沉寂中聽到心房清脆而鮮活的跳動聲,方注意到后背微微的熱度,啊,他,他他…… “不要動?!蹦猩と玢鏊畵粲?,溫暖的氣息裹著點淡淡的藥味和檀香味鉆進(jìn)她的鼻孔,繼而蔓延到四肢百骸,她人頓時有些軟了,意識開始不停地鞭笞自己,卻聽到前方傳來一陣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