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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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片與方才不一樣的綠。 從地上鉆出的長葉子,翻滾卷曲,互相糾纏在一起,微微搖曳的紅柳圍著一個紺圓的小湖泊,沙漠中的水流如此清澈,比得上世間任何一抔泉水。 有一些半人高但看上去十分結(jié)實的樹,用手一觸,那葉子短小的有些扎手。 上玉:“這是哪兒?” 白袍拂過眼前,順著男人手的方向看去,漠漠沙塵下,掩著幾段木頭的殘骸旁邊立著一塊碑。 碑? “……這兒,莫非是驛道?”她記得老師曾經(jīng)說過。 他笑著頷首:“是?!?/br> “難怪,”上玉四下里看看,沒想到他們竟能重回驛道,繡目掃過一圈又落在華陰候頭上,她有些不安:“…咱們在驛道邊上,會不會有危險?” 對方解下腰帶,沒有給什么肯定的答案:“此乃大漠唯一的出路,運氣好,或能碰上往來的商旅。” 運氣好…… “若是碰不到呢?”上玉道。 他聞言看了她一眼,褐眸中蘊著溫柔清淺的光亮,至于另一側(cè)墨眸,向來是讀不出情緒的。 “公主害怕了?” 上玉沒回答,害怕是自然的,但眼前人身上這種時刻完美的風儀,讓她有些許不舒服,誠然,前世她對他了解不深,為他溫柔貼心的做派情心萌動,覺得這般佳公子唯有夢中才可得見,如今恍然驚覺,他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人。 不會害怕,不會動怒。 或者說,沒有人值得他為之害怕與動怒。 “公主?”略微冰涼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男嗓貼在耳畔:“怕成這樣?”他突然輕咳了一聲:“莫怕,會有人來救我們的?!?/br> 上玉忽然仄過頭:“你早就知道是不?” 他聞言一愣,垂眸看了她一會兒,站起身,繼續(xù)剛才未盡的事業(yè),將腰帶綁在兩棵相鄰的矮樹上,系緊,又將那塊黃娟布蓋在上頭,隔出了一方小天地,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時,突然開口道:“是?!?/br> “我知道。”輕易地承認,淺淺笑弧在唇角微揚,時刻都在笑,難辨真假。 她不意外這答案,又問道:“那些刺客是誰派來的?” “殿下想知道?” “那當然,他們把我害成這樣,我總要知道是什么人吧?”像賭氣似的。 男子看著鼓囊囊的小臉,突然湊近,探手在她頭上一拂:“是微臣連累公主了?!?/br> 這話等于承認了上玉的推測,她還想細問,卻見對方遞過一樣物什,原是一件樣式普通的衣衫。 他道:“漠中險阻難測,殿下作女兒裝并不方便,還請換上此衣?!?/br> 上玉低頭,看了一眼自個身上斑駁的絳色霞衣,上等的料子沒有因風沙侵蝕而失去光彩,在這單調(diào)的世界里確實有些招搖,她點點頭,接過那件衣衫,走到他臨時搭建的‘圍墻’后換上。 方才的談話被不動聲色地擱置了,小姑娘的注意力么。 待換好衣衫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件男裝?;蛘哒f是一件十分簡單的小廝裝,不知為何,卻很契合她的身形。 頎長的衫擺很好地蓋住了女子樣式的中褲和女鞋,底端開叉的裁剪也不會過分妨礙行走。 上玉長這么大,頭次穿男裝,難免有些扭捏,卻見那人身上亦是簇然一新,仔細看看,原來是將外袍反著穿上了。 男子見了她一身男裝,頗有興味地欣賞了一會兒,看得上玉直發(fā)窘,又見他笑吟吟地走過來:“殿下的發(fā)髻恐怕也需要換換?!?/br> 臨行前鷂子給插的步搖,一路奔逃下來,已經(jīng)遺落的七七八八,整個發(fā)髻也歪向一邊,只是上玉自己不曉得,而身邊的男人又太能裝。 她探手試圖拆解,卻愈弄愈亂,小時的發(fā)髻都是嬢嬢梳的,去了掖庭整日披散著頭發(fā),成了公主后的發(fā)髻都是鷂子一手包辦,而她自己,顯然是個手殘,不小心扯到頭皮,疼得齜牙咧嘴。 眼看著同伴落難卻不搭救,屬實不人道,最后還是那雙微涼的手上前解救:“我來罷?!?/br> 他繞到她身后,帶起的風中混著淺淡的藥香和檀香,垂束的青絲擦過她的眉目,上玉不自覺向前傾了傾,只感覺那手指靈活地穿過她的發(fā),不多時,女子泛著幽香的發(fā)絲盡數(shù)垂落,直到肩背。 身后人用長指捋了捋,拾起綰成一個簡單的圓髻,用系帶束好。他們的身量很合適,小姑娘的頭頂正對著男子的下巴,他抬起手不必勉強,將她打扮成一個小童的模樣。 “好了?!?/br> 雖然有點別扭,不過上玉還是真誠地道了聲謝。 一陣突起的風旋裹挾著些許泥沙,大漠日色昏沉,此時才發(fā)現(xiàn)天際陰霾,算算時辰,已近黃昏,快入夜了。 “委屈殿下,今夜先在此將就一晚?!?/br> 乍聽要在漠中過夜,上玉怔了怔,但想想也只能如此。又見男子俯下身,撿拾起四周散落的枯木,頗為吃力的模樣,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跑過去:“我來幫你?!?/br> 我來幫你罷。 瞬間的熟悉感。猶記多年前,她對那個在雪天里孤獨堆雪人的少年阿白也曾說過相同的話。 彼時的少年眉眼秀致,笑容溫雅,不知為何,那時候她總覺得如果不幫他,或許下一刻他就會忍不住失聲痛哭。 也許是因為他看起來太單薄了。上玉抬起木頭側(cè)端,忍不住看了一眼,如今也是。 冉冉的篝火升起,躍動的火光映在一旁的黃娟布上,襯得這一片十分明亮,這黃娟倒是個能擋風的好東西。 也許是溫暖了些,一直壓抑著緊張的情緒逐漸放松,小姑娘開始探頭探腦地在這附近查看起來。 一會兒跑到紅柳邊上去,原來大漠中也有這種類似于春日綠柳的草本,但它的葉子短小粗硬,完全不軟。 還有那一片世外一般的湖,這里的水不是碧水,就是那種很清澈的泉水,倒映著枝椏搖曳的柳樹。 她用指小心地沾了一點兒,伸進嘴里嘗了嘗,很咸,咸中還帶著一絲淡淡的苦味,是長得耐看卻不能喝的水。 腿麻了,遂站起身,看到男人拿著一個小瓷瓶,把什么倒進四周的沙土里,他一抬頭,正好對上她的眼,沒打算隱瞞,道:“此藥可驅(qū)蛇蟲?!?/br> 上玉:“哦,你帶的?” 對方剛要回答,一陣癢意忽然涌上喉口,“咳咳咳……”手中的瓷瓶墜落在地,男人以袖掩唇,試圖擋住侵襲的風,然而并沒有什么用。 他咳得愈來愈厲害。 上玉跑過來:“你…”她想問你沒事罷,又住了口,轉(zhuǎn)而道:“你…你帶藥了沒?” 他咳得根本無法講話,只是將手抬了抬,頰上出現(xiàn)兩團赤色,好似風華詭譎的漠中妖鬼。 “咳咳咳……”一連串重咳過后,乍見純白的衣袖上,點點觸目的紅,一絲若有似無的甜腥氣散在風中。 上玉瞪大了眼,她沒想到他的咳疾竟然如此嚴重,一時有些慌得不知所措:“你,你……” 此時,那長指顫巍巍地伸出,試圖撿起地上半傾的瓷瓶,上玉立刻幫忙,只是不知他拿這要做什么? 男子緊緊抓住瓷瓶,一仰頭,倒了大半的粉末在嘴里,又重咳了兩聲,終于能發(fā)出一點兒聲音了:“水……” “哦,哦好?!苯庀滤g的水囊,她小心地喂他飲了幾口。 又是幾聲咳嗽,卻比方才的輕了許多。 幕簾般的長睫顫了顫,那對異瞳轉(zhuǎn)過來看她,他額間殘留著幾滴細汗,唇角卻泄出一個微微模糊的笑,嗓音輕而喑?。骸斑@副模樣,讓公主見笑了。” 上玉:“你莫說話?!?/br> 她想了想,跑過去將自己換下的衣裙拿來,蓋在他身上,又幫他把身體往樹背上靠了靠。 身上蓋著女裙,難免要不好意思,姑娘家這時候都會貼心地說上一句:“你不用不好意思,先將就用著吧?!?/br> 他神情未變,笑了笑:“多謝公主?!?/br> 身邊帶著個病人,上玉也沒了到處跑的心思,她起身,把黃娟布盡量攤開,又拾了一根枯木,撥了撥火苗。 大漠中的夜晚,遠遠沒有白日里那樣安靜。 不知哪里發(fā)出的,一種異常奇怪的聲音,猶如伽藍里比丘晨起早課的搖鈴聲,連綿不絕,一直在耳邊響起。 心頭有些毛毛的,上玉薅了一把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嗷嗚——” 不遠處響起了野狼的叫聲,在廣袤無垠的沙地上回響,沙漠是狼群的棲息地,夜晚是它的保護色。 上玉咽了口口水:“那個……” 極度害怕之下,人會下意識地尋找依賴。 而她目下能依賴的只有一人:“…你說,那些狼不會找來吧?” 原本閉上的眼在聽到這句話后又睜開:“不會?!?/br> 直男這回總算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上玉深吸一口氣,點點頭:“那就好。” 話畢,又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我也沒這么害怕?!?/br> 身旁的人好像輕嗤了一聲,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聽見那聲嗓道:“抬頭。” 她下意識地照做,頭頂是一望無際的遼闊蒼穹,像一座香爐的蓋子,牢牢地扣在這一方大漠土地上。 天地混沌如雞子。 上玉:“上面有什么嗎?不就是天?” “……” 他笑了笑:“確實沒什么。” 小姑娘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肩膀,隨口又問:“對了,那個藥,你不是說是驅(qū)蟲用的,怎么又……” 男子云淡風輕地道:“是驅(qū)蟲用藥,不過其中有一味藥力強勁,可做麻痹之用,于咳疾亦有療效?!?/br> 上玉:“那不是有毒?” “毒性微弱,無傷大雅。” 毒性再弱那也是毒啊,還有什么‘無傷大雅’,第一次聽說這個詞能這么用,上玉不禁搖搖頭,真是服了這個人,沒有感情就算了,居然連藥都敢亂吃。 怪物啊怪物。 還是只長得十分好看的怪物。 她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過了會兒,便有一陣睡意襲來,這時候也顧不上什么男女之防,就樹的另一側(cè)找了塊地方,舒服地靠上了。 迷迷蒙蒙地,身邊人好像動了動,她覺得自己陷進夢中,呢喃著張口:“唔…其實你應(yīng)該高興的?!?/br> 有個聲音輕緩地問她:“我應(yīng)該高興什么?” “我?!彼X得自己似乎笑了:“…不是那些金貴的公主,我…我能吃苦,不會給你添麻煩……” “…我來幫你?!?/br> 微微的鼾聲響起,女兒家嬌柔的嗓音已幾不可聞。 …… 良久,身邊人一聲低嘆:“幫我?你打算怎么幫?”夜涼如水,他的聲音也是冰涼的。 一夜很快過去。 天光大亮,第二日是個好天,不再陰霾遍布,暖陽早早升起,上玉被刺得睜開了眼,醒一醒神,預(yù)備坐起來,發(fā)現(xiàn)那件絳色的衫裙蓋在自己的身上。 篝火已滅,華陰候卻不見人影。 他去哪兒了? 伸了個懶腰,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幾聲,才覺得腹中空空,仔細算來,已經(jīng)有一天沒進過食。 可是這兒是荒漠,哪有東西可以吃? 唉?慢著,那個人不在,難道正是去找東西吃了? 于是上玉有點小期待。 然而那白袍男子回來,雙手卻空空如也。不僅如此,當上玉說起食物時,他只是一臉淡定地拿出水囊:“殿下若實在肚饑,請先飲幾口水罷?!?/br> 以水充饑,很好。 她接過水囊,狠狠喝了幾口。 收拾好了,二人再次上路,沿著古驛道一路行去,便是丹熙的地界。 上玉的鞋磨損嚴重,只好把黃娟布裁了,先包著用。 昨日陰霾,今日烈陽。 男子的長發(fā)扎成一束,一手托住她的臂膀,二人相攜著走,額上是滿是細汗,就衣衫也濕黏得緊。 突然,漠土上揚起一陣紛亂有力的馬蹄聲。 遠遠望去,一騎行動迅猛的隊伍,黑壓壓的人頭、飄揚的發(fā)絲,四肢強健的駿馬,在沙圜上橫沖直撞。 “那是什么?”上玉問。 身邊人卻沒說話,將她拉到身后,朝那群人高揚了揚手,是求救的意思。 馬上的人瞧見了,馬蹄踏起塵土,朝這邊馳騁而來。 上玉站在男子身后,探出腦袋來看,臉色忽而一白。 因為她看到他們粗獷兇惡的長相,背上背著的銳利彎刀,直覺告訴她,這些人也許并非善類。 但此刻,已經(jīng)難以走脫了。 ※※※※※※※※※※※※※※※※※※※※ 掐指一算,明天要搞事情了~~大漠戲尾聲~新戲要上了,哈哈新人物出場搓手搓手。 再多啰嗦一句,卑微作者在線求收藏和評論~我知道我文丑嚶~,但是各位小友友們?nèi)绻吹竭@兒,覺得不至于丑到完全看不下去,請包養(yǎng)一個收藏和評論叭,謝謝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