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所以她不敢再面對司馬致,她沒有勇氣再和司馬致在一起。 她畫地為墻,將自己禁錮住,但司馬致是無辜的,他不該因為她而承受這些。 所以她只能選擇逃離,離開晉國,離開司馬致。 或許只有她離開了,司馬致才能真正從這段失敗的感情中走出來。 妲殊瞥了一眼碧月:“你要留還是走?” 碧月跟了沈楚楚這么長時間,聽兩人的交談,她也大概猜到了他們要離開這里。 她毫不猶豫道:“娘娘在哪里,碧月就在哪里?!?/br> 妲殊微微頷首,抬腳又踢了踢沈嘉嘉:“生命力夠頑強的,這么半天都沒死透?!?/br> 他想了想,將沈楚楚小臂上的匕首拔了出來,手起刀落的對著沈嘉嘉的心臟補了兩刀。 空氣中響起倒氣的聲音,像是被割斷喉嚨的人發(fā)出的最后悲鳴。 妲殊隨手將匕首扔掉,慢里斯條的用手帕擦拭著指間的鮮血:“弄臟了,屆時再給你打一把新的?!?/br> 沈楚楚斜睨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的話。 她彎下腰撿起了匕首,小心翼翼的擦拭干凈后,又把匕首放了回去。 妲殊微微一怔,眸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他抿了抿唇,大步離開宮殿,朝著景陽宮正殿走去。 沈楚楚向前走了兩步,驀地頓住腳步,她側過身凝望著不斷抽搐的沈嘉嘉,輕輕垂下眸子:“捫心自問,你真的喜歡過司馬致嗎?” “你愛的只有自己罷了?!?/br> 沈嘉嘉齒間溢滿污血,想要說些什么,喉間卻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她掙扎了兩下,終是緩緩的閉上了雙眸,右邊的眼角隱約滑下一滴淚水。 或許是因為悔恨,又或是因為不甘,總之已經沒有人知道了。 沈楚楚帶著碧月走出景陽宮,她望著徐徐升起的金烏,心里卻空蕩蕩的,像是缺少了一塊什么似的。 原本她以為司馬致會加強對皇宮的看守和管理,最起碼他們就算從密道出去了,也要費些功夫。 可這一路出乎意料的順利,一出宮她便坐上了馬車,一直到她走到姬鈺的墓碑前,她還覺得有些不真實的恍惚。 那像是囚籠一般的皇宮,她竟然這般輕易的就走了出來? 來不及多想,沈楚楚望著建在北山的墓碑,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屈膝半跪在墓碑旁,蔥白的手指不住的輕輕摩挲著沒有一個字的無名墓碑上。 姬鈺戎馬一生,征戰(zhàn)無數,不管姬家與皇室的糾紛如何,他對得起晉國萬千百姓。 可末了他死后,卻只有一個無名碑,這如何不令人感到心酸? 沈楚楚掏出匕首,剛想在墓碑上刻字,妲殊卻伸手搶過她的匕首:“這不太好吧?!?/br> 她抬頭瞪了他一眼:“我現在沒心思跟你胡鬧……” 話還未說完,她的面色便驀地一僵。 沈楚楚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妲殊腰間的玉佩,咬牙切齒的問道:“你這玉佩是哪里來的?” 今日的妲殊并未著女裝,而是打扮的像個貴公子似的,她一直沒仔細看他,更別提看到他腰間那塊鴛鴦玉佩了。 妲殊捂住玉佩,面色略顯不自然:“姬鈺死之前交給我的。” 沈楚楚忍不住爆了粗口:“你放屁!” 姬鈺才不會把這種信物交給旁人。 她就說她整理姬鈺的遺物時,怎么沒找到這塊玉佩,原來是在妲殊身上。 沈楚楚剛想罵他臭不要臉,連已逝之人的遺物都偷,可她的唇瓣剛一張開,就敏銳的感覺到一絲古怪。 妲殊就算是有些神經質,也不至于去偷姬鈺的玉佩,而且司馬致將所有姬鈺的遺物都給她了,怎么可能單獨遺漏這一樣東西? 沈楚楚瞇起雙眸,從妲殊手中搶過匕首,拿著匕首一點點的掘著姬鈺的墳。 妲殊有些慌亂:“你怎么能掘人墳墓?這是對鬼神的大不敬!” 沈楚楚冷笑一聲:“鬼神?!你信不信我現在一刀就讓你變成鬼!” 說罷,她便從身上扔出另一把匕首,喊著碧月一起幫忙掘墳。 這塊地的土質還算松軟,只用匕首將上面比較硬的泥土掘開,再挖底下的土時,她直接就用一雙手來挖。 碧月心疼自家主子,只好將自己的動作放快,以減輕主子的負擔。 妲殊在一旁看著,眸底不禁流露出一抹倉惶,他對著兩人喊道:“住手!” 碧月下意識的停住了手,但沈楚楚根本不為所動,依舊自顧自的挖著墳。 妲殊根本拿沈楚楚沒有法子,就連著cao控人的蠱術,對沈楚楚也失去了效果,以此可見她要挖墳的決心。 他的蠱蟲大多是害人性命的居多,她身上的毒還沒剛解開,他可不敢再往她身上下蠱。 妲殊只能暗暗祈禱她挖到一半就放棄了,反正不到最后一刻,他是堅決不會開口的。 事實證明,永遠不要去低估一個女人的實力。 沈楚楚一刻不停的挖開了這座新墳,當她和碧月配合著用匕首撬開棺材板上的釘子后,妲殊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上前一步,按住了她的手臂:“斯人已逝,你這樣……” 沒等他把廢話說完,沈楚楚便直接用匕首對準他的手背捅了下去,驚得妲殊顧不得再長篇大論,連忙將自己纖長的手指挪走。 妲殊長嘆一口氣:“上一次如此這般對我的人,墳頭草已經三尺長了?!?/br> 沈楚楚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她專心制止的撬著棺材板,這棺材上釘了不少釘子,她足足拆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將所有釘子都拆下來。 她一刻不敢停歇的打開了棺材蓋,不出所料,棺材是空的,里頭只擺放了一套姬鈺的衣裳。 沈楚楚也不知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氣憤,她為姬鈺的死難過了這么多天,到頭來其實他們都在騙她?! 可與此同時,她又潛意識的松了口氣。 姬鈺還活著,是不是代表,她就不用再承受良心的譴責了? 是不是代表,她可以留下來了? “姬鈺人呢?”她盯著他,一字一頓的從喉間吐出來。 妲殊悻悻一笑:“你還記得上次在北山抓住的那條太攀蛇嗎?” 沈楚楚怒目圓睜的瞪著他:“你不要跟我轉移話題!” “不是,那條蛇被妲王霸煉制成蠱蟲了?!?/br> 妲殊見隱瞞不下去,只好如實將那些事都說了出來:“那蠱蟲中含有劇毒,但卻可以吊住將死之人的性命,原本妲王霸是想給母皇吃的?!?/br> 母皇說是突染重疾,實則自打她出生起就有心疾,這心疾治不好,太醫(yī)讓母皇平日少寵幸?guī)讉€男妃,以減少心臟的負擔。 但母皇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顯然把這話當做了耳旁風,一天三五次都是家常便飯。 早在妲王霸和親過來的時候,母皇犯心疾的次數便明顯增多了,妲王霸猜到母皇命不久矣,所以才急著煉制這蠱蟲。 他對母皇沒什么感情,見沈楚楚那日哭的那般傷心,他就隨手將那蠱蟲喂給姬鈺吃了。 本來就是死馬當活馬醫(yī),哪想到姬鈺下葬那一日,竟然恢復了心跳。 不過因為姬鈺傷的太重,又是內傷又是外傷的,即便吃了那蠱蟲,也只是恢復心跳而已。 整個人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好像跟死了沒什么區(qū)別。 他不清楚自己能不能讓姬鈺醒過來,司馬致在不能確保姬鈺有十分把握活下來之前,也不敢將此事告知沈楚楚。 畢竟若是姬鈺中途又咽氣了,難免會給她再帶來二次傷害,倒不如直接讓她以為姬鈺死了。 這玉佩只是個意外,他也不知道沈楚楚跟這玉佩有什么關聯。 只是瞧著這玉佩不錯,很適合養(yǎng)蠱血用,對姬鈺的病情大有好處,便趁著姬鈺昏迷時,順手拿走了。 妲殊簡單的解釋了兩句,沈楚楚吸了口氣:“所以姬鈺現在醒過來了嗎?” “這半個來月,我用蠱蟲給他全身換了一遍血,前兩日他剛醒來,不過還是昏迷的時間居多?!彼D過頭去,神情自若道。 沈楚楚敏銳的捕捉到這兩個字,不禁疑惑道:“換血?誰的血?” 就算她不懂醫(yī)術,也知道輸血換血,需要相同血型的人。 但這里又沒有儀器,可以精確的測出人的血型,所以直接找親屬,就成了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她之前瞧著太后躺在慈寧宮里,可不像是給人換過一遍血的模樣。 再者說太后體內本身就有宿疾,血液中定然也有毒素存留,那鶴頂紅的毒怕是到現在也沒有清除干凈,不然太后就不會時常嘔血了。 而先帝早就死了一年多了,就算現在把他從墓地中掘出來,怕是也已經成了一具枯骨。 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司馬致。 往日她還能在永和宮看到他扒墻頭,最近十來日,她都沒有再見過他。 本來她還以為他是厭煩她了。 妲殊聳了聳肩:“你都知道了,何必問我?!?/br> “你今日見過他?”沈楚楚死死的咬住下唇,嗓音有些微啞。 她就說今日怎么出來的這般順利,像是司馬致這般警惕的人,既然妲殊已經從景陽宮的密道帶她出去一次了,這種疏忽便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妲殊微微頷首:“他想讓你活著,不是只剩下一副空殼?!?/br> 說罷,他又補充了一句:“姬鈺被我送到涼國療傷了,那太攀蛇的毒性很強,他醒來后大概會忘記很多事情……包括你?!?/br> “到了涼國,你可以和他重新開始,要跟我走嗎?” 沈楚楚垂下眸子,長而微卷的睫毛輕顫兩下,她櫻紅的唇瓣微微張啟,似乎是說了一句什么。 北山的風大,妲殊并未聽清她的話,但他沒有再追問,因為他已經知曉了她的答案。 夜幕悄然降臨,乾清宮內時不時的傳來一陣痛苦的咳嗽聲,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似的,震得整個殿內都是回聲。 “皇上,已經亥時了,您今個批閱了一整日的奏折,身子怕是要撐不住?!睏詈9碜樱曇糁袧M是擔憂。 司馬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朕不困?!?/br> 他不能讓自己閑下來,不然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派人追上去,將妲殊和沈楚楚半途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