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臨妃挑唇一笑,面上帶著和煦的笑容:“看了我的臉,就要對我負責。將軍要看嗎?” 姬鈺:“……” 空氣寂靜了一瞬,姬鈺再抬頭時,她已經(jīng)走得遠了,只留給他一個略顯寂寥的背影。 姬鈺瞇起眸子,臨妃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時而表現(xiàn)出天真無邪的一面,時而表現(xiàn)出心機重重的一面。 一時間,倒也讓人分辨不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臨妃了。 從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的姬七將軍,弓著身子看向姬六將軍:“六哥,你怎么樣?” 姬六將軍疼的滿頭大漢,他甩了甩自己的手腕,手掌以一種詭異的姿態(tài)向下耷拉著,手骨處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鈍痛感。 姬鈺抬手扶住姬六的手腕,帶著絲絲涼意的指尖覆上手骨,他左右摸索了兩下,手指稍一用力,便將姬六脫臼的手腕歸回了原位。 像是姬六將軍他們這樣在沙場征戰(zhàn)的將士,別說只是脫個臼,便是摔斷骨頭或是關(guān)節(jié)錯位都是家常便飯。 掉眼淚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們都是錚錚鐵漢,就是血流成河,也不會眨一眨眼睛。 不知臨妃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讓姬六將軍不過是手腕脫臼,便疼到眼淚直打轉(zhuǎn)。 姬鈺垂下眸子,遮住了暗沉的眸光,令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沈楚楚被司馬致送回了永和宮,她其實很想告訴他,不用請?zhí)t(yī)過來這么麻煩。 但他一臉緊張的模樣,仿佛她馬上就要歸天了似的,她也不好說什么掃興的話。 太醫(yī)進來 之后,沈楚楚剛要把胳膊伸出去,準備讓太醫(yī)把脈,司馬致便抬手將她的手臂攔了回去。 她不明就以的看著他,只見他冷著臉對太醫(yī)道:“你是整個太醫(yī)院,醫(yī)術(shù)最高超的太醫(yī)。旁的太醫(yī)都是望聞問切,朕相信你無需把脈,只要望、聞、問便能瞧出病癥了。” 沈楚楚:“???” 太醫(yī)顯然比沈楚楚更驚愕,便是華佗再世,也不可能只憑靠著觀氣色、聽聲息、問病癥,就可以準確無誤的確定病情。 不讓他把脈,他怎么知道她的身體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司馬致見太醫(yī)一臉為難之色,不悅的皺起眉頭:“只是讓你看看她身子有無大礙,有這么難嗎?” 太醫(yī)被他呵斥的一個寒顫,連忙上前一步,按照他說的方式,細細的觀察起她的氣色。 沈楚楚有點無奈,她不過是吐了點東西,他就非要請?zhí)t(yī)過來看病。 既然把太醫(yī)請過來了,她就也就說不什么了,全當是給自己請個平安脈好了。 現(xiàn)在他又為難太醫(yī),偏不讓人把脈,他到底在抽什么風? 太醫(yī)瞧了半天,顫顫巍巍的弓著身子:“娘娘氣色不錯,嘔吐約莫是因為被馬顛的,想來并無大礙,休息兩日便好了?!?/br> 司馬致看了太醫(yī)一眼,轉(zhuǎn)過頭摟住她的腰:“你現(xiàn)在有沒有感覺到不舒服?” 沈楚楚其實胃里還是有點犯惡心,臨妃騎馬騎得太快,她被顛的暈頭轉(zhuǎn)向,比坐過山車還要刺激,嘔吐實屬正常。 但她生怕他再小題大做,只好改口道:“臣妾有些乏了,想睡一會兒?!?/br> 司馬致微微頷首,孕婦的確是比較容易嗜睡的,既然她能犯困,說明她和孩子都沒什么妨礙。 他揮手讓太醫(yī)下去,太醫(yī)一走出永和宮,只覺得空氣都那樣甜美。 沈楚楚本以為他會和太醫(yī)一起離開,但她安靜的躺了片刻,都沒聽見他離開的腳步聲。 他就坐在榻邊看著她,指尖輕輕勾起她髻邊垂下的一縷長發(fā),神色自然的把玩著。 火盆里的紅蘿炭燃燒的正旺,時不時在寂靜的空氣中,響起‘噼啪’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原本沒有困意的沈楚楚,一雙眼皮開始打起了架,腦子也跟著變得混沌起來。 不知何時她合上了雙眼,安靜的寢殿內(nèi),響起了她沉穩(wěn)的呼吸聲。 司馬致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頂,金燦燦的陽光透過窗欞灑了一地,在她恬靜的小臉上徒添了一抹溫柔之色。 他唇角微揚,眸光中閃爍著滿足的光芒。 原來幸??梢赃@樣簡單,只需要她在身邊,他就覺得一整顆心都被填滿了。 他不疾不徐的抬起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指關(guān)節(jié)微微彎曲,將那帶著薄繭的指腹,輕顫著覆在了她的唇上。 櫻紅的唇瓣,柔軟的宛如云朵一般,輕輕摩挲過去,從指尖傳來一陣酥酥 麻麻的觸電感。 司馬致想收回手指,可又忍不住沉淪于此,他望著她瓷白如玉的肌膚,喉結(jié)不禁上下滾動了兩圈。 他將手指叩在她削瘦的下頜上,神色微微有些緊張的俯下身子。 蜻蜓點水,點到為止。 司馬致怔怔的摸了摸自己的薄唇,仿佛是在回憶那一瞬間的美好,渾身的血液跟著回憶,在剎那間變得guntang起來。 他眸光柔和,唇邊帶笑,原來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金烏慢吞吞的朝著西山爬下去,金燦燦的陽光漸漸被橘色的夕陽取代,待到沈楚楚醒來時,殿內(nèi)空蕩蕩的只余她一人。 她揉了揉眼睛,才發(fā)覺天色已經(jīng)黑了。 沈楚楚喊了兩聲‘碧月’,碧月沒喊來,倒是小翠聽見聲音走了進來:“娘娘,碧月jiejie去御膳房了,應(yīng)該快回來了。” 說罷,小翠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又補充了一句:“內(nèi)務(wù)府方才來過人,道是秀女明日入宮,屆時皇上也在,請娘娘務(wù)必到場?!?/br> 沈楚楚微微一怔,剛剛睡醒的腦子略顯遲鈍,半晌才記起了選秀的事情。 上次狗皇帝沒有挑出喜歡的畫冊,太后那邊又催的緊,她惱怒之下,便將所有秀女的畫冊都給扔出了院子,而后閉著眼睛,隨機撿起了二十冊畫像給內(nèi)務(wù)府送去了。 反正她精挑細選的秀女,狗皇帝一個都看不上,既然如此,那她就隨機搖號好了,沒準正巧能搖到他喜歡的類型。 內(nèi)務(wù)府收到畫冊之后,準備了兩日,明日便是秀女入宮進行篩選的日子了。 這次選秀的負責人就是她,她肯定是要到場的,只是她沒想到狗皇帝日理萬機,竟然會有空親自參加選秀。 其實晉國歷代的皇帝,都會親臨選秀現(xiàn)場挑選秀女,但狗皇帝平日總是特立獨行,登基一年從未翻過嬪妃的牌子,沈楚楚還以為他對選秀不感興趣。 說到底他臉上瞧著毫不在乎,其實心里還是在意那些秀女的容貌和品性的,若不然他也不會親自到場挑選。 沈楚楚心里不太得勁,他喜歡什么樣的可以直接跟她說,她又不是不給他選,干嘛非要表現(xiàn)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騙人? “知道了?!彼蛄嗣虼?,聲音略顯冷淡。 小翠剛給她穿上鞋,碧月便帶著幾人進了寢殿,沈楚楚見過那幾人,她們是御膳房的宮女。 為首的宮女拍了拍手,幾人先后將十幾碟精致的菜式擺放在沈楚楚眼前。 “貴妃娘娘,這是皇上特意囑咐御膳房,給您單獨做的膳食?!睂m女面上帶著討好的笑容,指著桌子上的膳食說道。 沈楚楚原本醒過來是有些餓的,但跟小翠交談了兩句,她又覺得自己不餓了。 她興致缺缺的揮了揮手,碧月從錦囊中拿出了些碎銀子,遞到了宮女的手中。 宮女接下了賞賜,喜笑顏開的對著沈楚楚恭維道:“娘娘好福氣,就連嘉答應(yīng)往日那般受寵,皇上也不曾命御膳房單獨送膳呢 ……” 許是因為受了賞賜,宮女難免就想多說幾句。 沈楚楚沒等宮女說完,神色淡淡的瞥了宮女一眼,宮女這才驚覺自己似乎惹得她不喜了,連忙住了口。 送走了御膳房的宮人,碧月將永和宮的殿門輕輕掩上,走到自家主子身旁布菜:“娘娘,您是不是因為選秀的事不高興了?” 沈楚楚夾菜的動作一頓,面色憊懶的抬起頭:“本宮瞧著像不高興嗎?” 碧月有些無奈,這都不用瞧,主子臉上分明寫著‘不高興’三個大字呢。 見碧月不說話,沈楚楚又添了一句:“這有什么不高興的,選秀是喜事,皇上往后還要開枝散葉呢。” 聽見這話,碧月忍不住咧了咧嘴,主子這是掉進醋缸子里了嗎? 渾身都一股子醋酸味。 “你笑什么?”沈楚楚不明就以的看著碧月。 碧月收斂住笑容,指著桌子上的十幾碟菜式:“娘娘,您看這些菜,是不是都是您愛吃的?” 沈楚楚一怔,垂下頭看向桌子上擺放的膳食,確實如碧月所說,每一道菜都是她愛吃的。 準確來講,這些菜全是她和狗皇帝一起用膳時,她夾的比較多的菜。 她咬了咬唇,眸光微微閃爍,心中突然生出一絲難以言說的感覺,像是被貓爪子撓了一下,又癢又疼的。 自打從寶蓮寺回宮后,她和狗皇帝就沒怎么見過面,但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自己和他之間相處時的氛圍,和往常不太一樣了。 看不見他的時候,她總會在某個瞬間,突然想起他的存在。 和他相處在一起時,她也不再像往日一般恐懼畏縮。 他在她面前,似乎再也不是一派威嚴的真龍?zhí)熳樱袷窍嗵幒芫玫睦吓笥选?/br> 她搞不清楚這些潛移默化的改變是怎么回事,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要和他保持距離。 狗皇帝是男主,沈嘉嘉是女主,這就是早已注定好的命運,便是說破天了,她也無力更改命運。 許是想的太多了,沈楚楚的食欲越發(fā)的減退,那些膳食她只是吃了兩三口,便讓碧月拿下去分給永和宮的下人們吃去了。 明明沒吃多少飯,可用過膳后,她卻覺得喉間像是哽了什么東西似的,噎的她心口發(fā)悶,憋得難受。 天已經(jīng)黑透了,沈楚楚不太想在夜里出門,生怕自己再撞見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在殿內(nèi)來回走動了一會兒,胃里依舊不太舒服,只好披了一件大氅,去院子里散步。 此刻已經(jīng)是戌時三刻,也就是快要九點,這個時間宮人們已經(jīng)就寢了,碧月也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 本來每個宮殿都會留有守夜的婢女,但沈楚楚穿過來之后,嫌旁人在寢殿里守著怪嚇人的,便將這個規(guī)矩給廢了。 如今永和宮的院子里空蕩蕩的,只有宮墻外偶爾傳過來一兩聲貓叫聲,才顯得她立在黑漆漆的夜里,沒這么孤單。 外頭月光正美,沈楚楚抬起巴掌大的小臉,面容惆悵的仰望著星空中掛著的一輪彎月。 這樣的日子,到底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她好想回家。 盯了一會兒,她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在院子里來回溜達了兩圈,便準備要回去就寢了。 正要轉(zhuǎn)身,沈楚楚的眸光,卻在不經(jīng)意間掃到了側(cè)殿中隱隱亮著的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