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司馬致有些不悅,他若是離去了,指不定姬鈺又該如何挖他的墻角。 可這是祖宗定下的規(guī)矩,他又不能去違反。 他緊緊的攥 住酒杯,差點沒把酒杯捏變形了。 小德子看到皇上的動作,心中有些毛骨悚然,面上卻只能裝出鎮(zhèn)定的樣子,再次提醒道:“皇上該走了。” 司馬致松開酒杯,站起身來:“朕有些乏了,諸位繼續(xù)便是。” 大臣們都知道宴會的規(guī)矩,是以也沒有挽留皇上,皆是起身恭敬的目送皇上離去。 姬鈺感覺前方投來的灼熱目光,他面色不改的飲下這一杯酒,而后漫不經(jīng)心的閉上眼睛,緩緩的敲起了筷子。 他敲擊筷子時,向里添了兩分內(nèi)力。 手上的動作從容不迫,敲擊出來的聲響,聽起來卻有些陰沉壓抑,令人不自覺的感覺胸口發(fā)悶,喘不上氣來。 司馬致走到門口,不緊不慢的瞇起眸子,側(cè)過頭瞥了姬鈺一眼,而后邁步離去。 眾人的動作下意識的加快,像是想擺脫掉什么夢魘似的,恨不得立馬將手里的暖爐扔出去。 暖爐再次傳回到女眷那一側(cè),皇貴妃剛接過暖爐,敲擊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她手腳無措的想將暖爐扔給沈楚楚,卻聽到姬鈺不疾不徐的聲音:“真巧,又是皇貴妃娘娘呢?!?/br> 不知為何,皇貴妃聽到‘真巧’那兩個字,一下就想起來方才自己故意將暖爐傳給沈楚楚時,自己用嘲諷的語氣,說出來的那句話。 ——真巧,是meimei啊。 皇貴妃漲紅了臉,虧得他們姬家這幾位將軍還是她的表哥,不幫著她也就算了,還這般讓她丟面子。 她壓根就不會作詩,暖爐傳到她手中,她就只能飲酒接受懲罰。 第一次便罷了,這一次又是她,皇上和諸位大臣都在一旁看著呢,她的臉面也算是丟的差不多了。 皇貴妃氣的快要哭了,可她又拿姬鈺這個表哥沒法子,整個姬家都以他為中心,她還能怎么樣呢? 她憋著一口氣,將酒杯的里的酒飲了下去,而后側(cè)過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沈楚楚。 若是沈楚楚不會作詩,陪她一起丟臉也就罷了,可沈楚楚方才鉆了空子,只怕如今皇上對沈楚楚另眼相看還來不及,又怎么會厭煩沈楚楚。 皇上剛才看她的眼神中,都隱隱帶著一絲不耐煩,這一切都怪沈楚楚這個小賤蹄子! 她還就不信了,沈楚楚可以僥幸鉆一個空子,難道還能一直走狗屎運鉆空子了? 沈楚楚被皇貴妃瞪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現(xiàn)在什么都沒做,皇貴妃瞪她干什么? 皇貴妃閉上眼,摸起筷子便敲擊起來,沈楚楚迅速的從皇貴妃的矮幾上,拿起了暖爐,剛要遞給嘉嬪,敲擊聲便停了。 沈楚楚:“……” 合著今天皇貴妃就跟她犟上了? 皇貴妃這近乎是針對的行為,引起了眾人的不滿,今日這上元節(jié)的船宴,大家就是來放松娛樂的。 她們想要勾心斗角,也要挑一挑時候,玩?zhèn)€游戲都要斗來斗去的,真的是惹人厭煩。 雖然大家有些不高興,卻還 是給皇貴妃留了些面子,只是在心中腹誹著皇貴妃不懂事。 皇貴妃只顧著想拖沈楚楚一起下水,哪里有時間去注意旁人的神色,她微微一笑:“本宮不擅長作詩,便不給meimei出上半句詩了,meimei便以這大明湖為題,隨意作一首詩好了?!?/br> 她就不信,這次沈楚楚還能糊弄過去。 沈楚楚心中有些煩躁,這皇貴妃就好像一只蹦跶來蹦跶去的跳蚤,也不知道禮部尚書怎么教導出來這樣一個女兒。 就皇貴妃這樣小心眼的蠢貨,針對人都做的這般明顯,一點都不懂得低調(diào)行事,還想坐上那皇后之位,簡直是白日做夢。 沈楚楚挑了挑眉,瞥了一眼樓船外的夜景,輕笑一聲:“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達?!?/br> 她話音剛落,眾人便再次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首口水詩,朗朗上口不說,意蘊也深得很呢。 此樓船有個雅稱別名,喚作‘荷花’,楚貴妃道‘大明湖里有荷花’,便是指這所樓船。 而下一句‘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跶?!?,恐怕指的便是上躥下跳,令人不得安生的皇貴妃了。 誰說楚貴妃不會作詩,他們瞧著她會的很呢。 皇貴妃起初沒有反應過來,待到眾人笑夠了,她才后知后覺的聽懂了沈楚楚的明嘲暗諷。 四周全是恥笑她的目光,她的小臉紅成了猴屁股,只想當場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沈楚楚笑瞇瞇道:“娘娘對臣妾作的詩,可還滿意?” 皇貴妃的長指甲用力掐進掌心中,死死的咬著下唇,從齒間咬牙切齒的蹦出來兩個字:“滿意!” 聽到皇貴妃的回答,在場的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禮部尚書已經(jīng)將腦袋埋進了腰里,恨不得現(xiàn)在把這個女兒塞回娘胎里回爐重造。 游戲還在繼續(xù),沈楚楚卻沒心思再玩下去了,輪了一次之后,她便找借口離開了樓船的一層。 她腳腕上的傷需要定時涂藥,算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回去房間讓碧月給她上了一層藥。 沈楚楚在屋子里待不住,睡覺又睡不著,索性便獨自一人去了二層的露天甲板上。 其實三層的風景更好,可狗皇帝和后宮嬪妃的住所都在三層,她怕萬一狗皇帝一時興起,也去了三層賞景。 屆時狗皇帝撞見她,再誤會她是想趁機勾搭他。 沈楚楚的雙臂搭在船的圍欄上,微風徐徐,拂起了她額間的碎發(fā),天上掛著的月亮圓圓的,湖水中映出了她模糊的身影。 不知道她爸媽現(xiàn)在怎么樣了,雖然之前她去了山區(qū)支教,但每個月都會給家里發(fā)個信息報平安。 如今她來了這里也有一個多月了,收不到她信息的父母,肯定很著急吧? 她知道他們對她嚴厲,并不是為了讓她給他們揚眉吐氣,他們只是不想她重蹈覆轍,不想她像他們一樣,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沒文化。 在山區(qū)支教的那 一年中,她吃過不少苦,也明白了以往不懂的很多東西。 她本想回去之后,好好的跟父母道一聲歉,可惜到了最后,她也沒能再見他們一面。 湖中央一片寂靜,岸上卻是喧囂的煙火氣息,星星點點的橘光那樣溫暖,人們拖家?guī)Э诘脑跓艋鹜鞯慕值郎贤骠[。 沈楚楚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抬頭想將眼淚憋回去,淚水卻不爭氣的掉落下來。 身后悄無聲息的伸來一只大掌,穿過她的臉側(cè),覆上了她的雙眸。 作者有話要說:司馬致挑了挑眉:“朕認為這只手是朕的?!?/br> 姬鈺微微一笑:“太過自信可不好?!?/br> 第44章 四十四條咸魚 感受到一塊柔軟微涼的綢緞覆在眼眸上, 沈楚楚微微一怔,淚水很快便浸濕了綢緞。 她扯下綢緞,側(cè)過頭望著他, 唇瓣顫了顫:“武安將軍……” 姬鈺面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容:“娘娘可是想家了?” 沈楚楚先是一愣,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聽明白他口中的想家, 是指原主養(yǎng)父母的家。 眾所周知, 原主在郊外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莊中生養(yǎng)大,跟著養(yǎng)父母過活了十五年, 武安將軍誤會她想養(yǎng)父母,也實屬正常。 她沒有解釋,而是順水推舟道:“是有些?!?/br> 除了這個借口之外,她想不到還有其他的理由, 可以解釋她孤身一人躲在這里偷偷的哭。 微風徐徐,帶著一絲涼意, 吹起平靜的湖面,蕩漾起一層層粼粼波瀾。 朦朧的月光灑在她的頭頂, 為她添上了一抹溫柔的光暈, 姬鈺望著她瓷白如玉的面龐,濕漉漉含著點點星光的眼眸, 不禁有些微微失神。 還是一樣的愛哭。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直白,沈楚楚想裝作不知情都有些難。 不管怎么說,她現(xiàn)在也是狗皇帝的妃子,和武安將軍一個男人單獨相處, 總歸是不合適的。 她想立刻離開, 但又覺得他一來自己就走,好像有點不給他面子。 畢竟他曾經(jīng)幫過她, 就算她不想與他獨處,也不能表現(xiàn)的太過明顯,好歹客套幾句再走。 沈楚楚往一旁靠了靠,與他保持開了安全距離,姬鈺看到她的動作,清冷的眸光中閃過一絲說不清的意味。 “京城真是繁華?!彼魍渡系娜f家燈火,發(fā)出一聲感嘆。 姬鈺蒼白的面龐上,浮現(xiàn)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娘娘喜歡這繁榮昌盛的京城嗎?” 他問這話時,語氣聽起來漫不經(jīng)心,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她聽到這問話,卻認真的思考了起來。 姬鈺面不改色,只是搭在圍欄上的手指,微不可見的緊了緊,沒有血絲的指尖,用力到微微泛出白痕。 沈楚楚沉思了一會兒,緩緩開口:“本宮喜靜,京城太過吵鬧,還是鄉(xiāng)間的生活更舒適些?!?/br> 比起這富饒昌盛的京城,她更喜歡原先在山區(qū)支教時的寧靜。 那里沒有勾心斗角,也不用擔心自己一句話說錯就會掉腦袋,更不用提心吊膽的去討好自己不喜歡的男人。 姬鈺的眸光微閃,唇邊帶著一抹溫笑:“臣曾有幸去過雁塔村幾次,娘娘可記得雁塔村東邊的大雁巢?” 沈楚楚一愣,雁塔村便是原主幼年生活的地方,因為地形偏僻導致人煙稀少,那里的人都窮的連飯都吃不起。 雖然如此,那雁塔村卻是去邊關(guān)的必經(jīng)之路,想來武安將軍應該是率兵時,曾經(jīng)途徑過此處。 沈楚楚不禁有些犯愁,原文中并沒有詳細提及過原主幼年的生活細節(jié),她怎么會知道雁塔村那里, 有沒有這個勞什子的大雁巢? 若是她敷衍著他說自己知道,萬一他詳細的提及大雁巢,那她豈不是很可能就說露餡了? 她斟酌一番,面露為難:“本宮來了京城之后,生過一場大病,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了?!?/br> 生病這事她倒是沒有說謊,原主被接回丞相府之后,曾莫名其妙的高燒過三日,差點沒把小命交代出去。 雖然她懷疑這件事可能和嘉嬪有關(guān)系,但原文中并沒有具體描述此事的過程,只是在后文中以倒敘的方式輕描淡寫的提及了幾句,她也不能無憑無證的亂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