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表面上看起來仿佛是好心分給她冬棗,實則嘉嬪就是想炫耀皇上對自己有多寵愛,順勢再利用此事激怒她一番。 是了,皇上為了嘉嬪責(zé)罰她抄經(jīng)書,又給嘉嬪賞賜了不少好東西,她想不起來這些事,嘉嬪就用冬棗來提醒她想起來。 畢竟以她這種驕陽跋扈的暴脾氣,怎么可能會對嘉嬪的話無動于衷呢? 沈楚楚抬手就將嘉嬪遞來的碟子打翻了,嘉嬪像是受到了驚嚇,腳下一時間沒站穩(wěn),向后退了兩步,摔倒在了地上。 她懶懶的抬起眸子,忍不住嗤笑一聲。 嘉嬪這演技實在有些拙劣,她打翻的是碟子,又沒有伸手去推人,莫非嘉嬪以為自己是不倒翁,碰一下就要晃兩晃。 嬪妃們連忙將嘉嬪扶起,其中那個子最矮的皖嬪蹙著眉道:“嘉嬪jiejie是好心分給姐妹們冬棗,貴妃娘娘您怎么能這樣做?” 皖嬪的聲音不算小,引得整個院子里的人都回頭望她們身上瞧。 眾人看到撒了一地的冬棗,還有那噙著淚水的嘉嬪,雖然他們嘴上不敢說什么,可望著沈楚楚的眼神中,卻都不約而同的帶上了幾分的鄙夷。 這楚貴妃不得寵也就罷了,還整日里仗勢欺人,無非就是看著皇上不在這里,要不然她再也不敢對嘉嬪動手。 果然是跟著粗野村夫長大的,一舉一動之間都透著粗魯和野蠻,跟性情溫婉大方的嘉嬪根本就是天壤之別。 沈楚楚才不管別人怎么看她,就算原文劇情不是這樣發(fā)展的,她看見那冬棗就想吐,也會一巴掌打翻碟子。 昨晚上她一宿沒睡著,便是因為吃冬棗吃的,別說讓她看見冬棗了,就是聽見‘冬棗’兩個字她現(xiàn)在都反胃。 她冷眼看著淚眼朦朧的嘉嬪,而后對著皖嬪挑唇一笑:“本宮怎么做了?” 皖嬪下意識的接道:“您方才打翻了碟子,還推倒了嘉嬪jiejie……” 沈楚楚瞇了瞇眸子:“你哪只眼睛瞧到本宮推她了?” 皖嬪剛要說話,嘉嬪便按住了她的手:“方才是嬪妾沒站穩(wěn),與貴妃娘娘無關(guān),時辰不早了,大家還是早些進(jìn)殿等候皇上吧。” 聽到嘉嬪的話,在一旁看戲的眾人紛紛感嘆嘉嬪大度,明明受了委屈,卻還要幫楚貴妃息事寧人,簡直是太善良了。 沈楚楚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嘉嬪真是個戲精,狗皇帝不在場還要演戲給嬪妃宮人們看,生怕旁人不知道自己善良。 在場的所有人,被嘉嬪的女主光環(huán)一照,眼睛就好像都瞎掉了一樣,分辨不出是非好歹來。 特別是那個皖嬪,自以為和嘉嬪關(guān)系好,與嘉嬪互稱了幾句姐妹,便在心中沾沾自喜。 只希望日后皖嬪被嘉嬪陷害的死不瞑目之時,也能像今日一般親密無間的喚嘉嬪一聲jiejie。 沈楚楚搖了搖頭,率先走進(jìn)了啟祥宮,剛一進(jìn)去,便瞥見了圓木桌旁的皇貴妃,看起來皇貴妃早就已經(jīng)到了啟祥宮,坐在殿內(nèi)等候多時了。 這宮殿內(nèi)擺放了一張很大的圓木桌,足足可以承下二十多人同時一起用膳,圓桌鋪著一塊方方正正的大桌布,桌子正前方的位置擺放了一把鎏金雕龍椅,那是給皇上準(zhǔn)備的位置。 這嬪妃們坐在哪里,都是有講究的,通常是按照位份來排。 一般皇后坐在皇上的右側(cè),而后皇貴妃坐在皇上的左側(cè),剩下的嬪妃則依次按位份大小坐下去。 但如今皇上并未立后,因此便是皇貴妃坐在皇上的右側(cè),貴妃坐在皇上的左側(cè)。 皇貴妃早早的便落座在那鎏金雕龍椅的右側(cè),沈楚楚剛要朝著左側(cè)走去,嘉嬪的婢子便搶先走了過去,將兔毛軟織的墊子放在了沈楚楚要做的椅子上。 如今天氣寒冷,參加宮宴最起碼要在啟祥宮待上三個時辰左右,為了避免嬪妃們長時間坐在冰涼的椅面上著涼,各個嬪妃的宮女都會提前備好一個暖和柔軟的墊子。 嘉嬪的婢子將墊子放下,便是嘉嬪要坐在那里的意思。 不等沈楚楚說話,碧月便皺著眉頭走上了前去,這是嘉嬪的婢子做的事,若是主子插手,只怕會跌了份兒。 碧月走到那婢子身邊,按住了婢子擺弄軟墊的手臂,她還未開口,婢子便面帶痛苦的驚聲叫了起來。 她被嚇得往后退了一步,婢子眸中飛快的閃過一抹毒色,悄無聲息的在寬大桌布的遮掩下,對著碧月伸出了腿。 碧月甚至沒來得及反應(yīng),身子便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后倒去,她的身體將圓桌撞得一斜,那桌子上的酒壺咕嚕嚕的掉到了兔毛軟墊上,灑的墊子上到處都是酒水。 這一變故驚呆了眾人,沈楚楚連忙命人將碧月扶了起來,她滿臉疑惑,原文中并沒有這段劇情,她方才也沒做什么影響劇情的事情,怎么劇情又變了? 嘉嬪快步走到自己的婢子身旁,看了一眼婢子后,紅著眼睛委屈道:“這兔毛軟墊是皇上前日賞給嬪妾的,嬪妾本想讓娘娘坐著試一試,娘娘若是不喜歡直說便是,為何要毀壞掉御賜之物?” 聽到嘉嬪的話,沈楚楚一愣,原來嘉嬪又在給她設(shè)套,從剛才殿外她打翻碟子開始,嘉嬪就已經(jīng)開始算計她了。 方才那婢子搶先過去將軟墊放在她的座位上,是故意誤導(dǎo)她們,讓她們以為嘉嬪想坐在那里。 而后不管是碧月,還是她上前理論,那婢子都會故意讓她們弄臟軟墊,然后嘉嬪就可以往她頭上安一個損毀御賜之物的罪名。 不等她開口辯解,太監(jiān)尖細(xì)的嗓音便從殿外響起:“皇上駕到——” 作者有話要說: 司馬致:讓朕來瞧瞧,又是哪個小婊砸在朕面前瞎蹦跶? 第15章 十五條咸魚 那太監(jiān)的聲音一落,便有一道明黃色的身影緩緩的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以皇貴妃打頭,眾嬪妃紛紛跪了下去,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啟祥宮擺設(shè)簡單,宮殿又大,嬪妃們的聲音不斷在空蕩蕩的殿內(nèi)回蕩,在宮殿中侍候的宮女和太監(jiān)們跪了一地,全都恭恭敬敬的給皇上行禮。 這浩浩蕩蕩的場面為之震撼,令沈楚楚心神一晃,第一次感受到了狗皇帝和她天壤之別的地位差距。 她在他面前,永遠(yuǎn)都是下跪的那一個,而他自始至終站在最高位,冷眼俯瞰著萬物眾生。 司馬致負(fù)手走進(jìn)啟祥宮,他的眸光從眾人面上快速掠過,在他不經(jīng)意間掃到一臉呆滯的沈楚楚時,輕輕的挑了挑眉。 楚貴妃今日身著一身華服,瓷白的小臉上雖然敷了淡淡的脂粉,卻依舊能看出她的面色略顯憔悴,瞧著昨晚上定然是沒折騰輕了。 這次懲罰之后,估摸著她接下來的幾日,應(yīng)當(dāng)會消停消停了。 他不緊不慢的抬了抬手,示意眾人起身,嬪妃們挨個起了身,宮人們等到娘娘小主們起來之后,也紛紛站了起來。 沈楚楚的動作足足慢了旁人一拍,若非是碧月在一旁提醒,只怕她還沒回過神來。 司馬致走過去,在場的嬪妃們卻沒有一個落座,都瞪著眼睛盯著楚貴妃和嘉嬪,而嘉嬪的雙眼紅通通的,似乎是剛剛哭過。 他眉骨微皺,嗓音冷淡道:“怎么回事?” 沈楚楚還未張口,嘉嬪便‘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聲音哽咽道:“嬪妾有罪,嬪妾不慎弄臟了皇上賞的兔毛軟墊……” 皖嬪聽不下去了,她跟著跪在了嘉嬪的身側(cè),挺直了腰板:“皇上,這兔毛軟墊并非是嘉嬪弄臟的,而是貴妃娘娘身邊的奴婢有意為之?!?/br> “嘉嬪惦念著貴妃娘娘,便想將這兔毛軟墊給娘娘用,誰知娘娘卻故意命奴婢損毀這御賜之物?!?/br> 說罷,皖嬪似乎覺得不夠,又補充了一句:“娘娘似乎對嘉嬪意見頗大,方才在院子里,嘉嬪將藩國的冬棗分給嬪妾們吃,貴妃娘娘不領(lǐng)心意便罷了,還打翻了冬棗,將嘉嬪推倒,在場的諸位可都瞧了個清楚……” 沈楚楚瞇起雙眼,在心中冷笑一聲,嘉嬪用兔毛軟墊栽贓陷害她,無非就是想挨著狗皇帝坐。 畢竟嘉嬪若是陷害成功了,狗皇帝定然是要對她心生間隙的,又怎么會讓她再坐在他身側(cè)。 損壞御賜之物,往大了說是對蔑視皇恩,往小了說,也是對圣上不敬,沒有哪個皇帝會心胸寬闊到絲毫不介意。 嘉嬪不想讓她坐在狗皇帝身邊,她今天就還坐定了,既然劇情已經(jīng)改變了走向,那她倒要和嘉嬪比一比,看看誰的演技更好了。 司馬致站的離她們遠(yuǎn),也沒聽清楚她們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聽見皖嬪說起楚貴妃打翻冬棗時,嘴角微不可見的揚了揚。 估摸著短時間內(nèi),楚貴妃都會記住冬棗的教訓(xùn)了,要不然她也不會看到冬棗那么大反應(yīng)。 至于損毀御賜之物,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故意這么做,瞧她昨日將心愛的手帕忍痛割愛還給他的模樣便知道了,想來這其中是有什么誤會。 他并不在意一個兔毛軟墊,若是嘉嬪想要,讓內(nèi)務(wù)府再給她十個八個就是了,又不是什么珍貴的物件兒,哪至于哭一鼻子。 司馬致剛要開口讓楊海去內(nèi)務(wù)府再領(lǐng)幾個兔毛墊子去,沉默半晌的沈楚楚卻率先張了嘴:“皖嬪倒是說一說,本宮有什么動機(jī)去打翻冬棗,推倒嘉嬪?” 皖嬪一愣,而后理所當(dāng)然道:“自然是因為娘娘嫉妒皇上賞賜給嘉嬪兩斤藩國冬棗,而娘娘卻只領(lǐng)到半斤,惱怒之下才會打翻冬棗,又推倒了嘉嬪?!?/br> 是了,在場的人都是這樣認(rèn)為的,若非是妒忌皇上對嘉嬪的寵愛,楚貴妃又怎么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樣的事來? 沈楚楚忍不住笑出了聲:“皇上體恤本宮抄經(jīng)勞苦,昨日特意讓楊公公給本宮又送了三斤藩國冬棗,皖嬪說的妒忌從何談起?” 此言一出,在場的眾人驚得下巴都有些合不上了。 這藩國進(jìn)貢的冬棗一共才有十斤,給太后送了三斤,賞給嘉嬪兩斤,就連皇貴妃才領(lǐng)到一斤半,可楚貴妃卻足足拿到了三斤半! 這該是何等的寵愛,才會令皇上破例給楚貴妃送去比太后還多的冬棗? 若是皇上不在此處,楚貴妃說的這話自然是沒有人相信的,但皇上在這里,楚貴妃又怎么敢當(dāng)著皇上的面胡說八道,定然是真的有此事才敢拿出來說的。 嘉嬪臉色煞白,皇上竟然將養(yǎng)心殿留的三斤冬棗,全都送給了沈楚楚這個賤蹄子? 他之前從未對哪個女子這般好過,他生性淡漠、不近女色,只有對她這個青梅竹馬的童年玩伴才稍作寬容一些。 從何時起,他竟和沈楚楚越走越近,甚至已經(jīng)開始私下給沈楚楚送賞賜了? 司馬致挑了挑眉,楚貴妃還真的是越發(fā)的不要臉皮了,明明是她裝病不去侍疾,他才罰她吃掉三斤冬棗。 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他心疼她抄經(jīng)勞苦,所以讓楊海送去三斤冬棗慰問她了? 他面不改色,似笑非笑的瞥了楚貴妃一眼,他倒要看看,她為了給自己開脫,還能編出什么鬼話來。 皖嬪哪里會知道皇上私底下給楚貴妃送了三斤冬棗,她尷尬的咬了咬唇:“就算是如此,娘娘也不該仗勢欺人……” 沈楚楚收斂了面上的笑容,聲音有些冷然:“本宮只是手沒拿穩(wěn),那碟子冬棗才會掉在地上,至于嘉嬪如何摔倒的,此事皖嬪該去問嘉嬪才是?!?/br> “嘉嬪自幼習(xí)武,習(xí)武之人底盤皆穩(wěn),本宮需得使多大力氣,才能推倒嘉嬪?”她不咸不淡的望著嘉嬪,挑唇一笑:“嘉嬪meimei覺得本宮說的可對?” 嘉嬪本在失神,被沈楚楚這么一點名,她怔怔的抬起頭,一臉的迷茫。 “瞧嘉嬪meimei失魂落魄的,也不知到底有什么心事,想來方才meimei是沒站穩(wěn),才會摔倒的?!鄙虺Z氣中帶著十分的確信,三言兩語的給此事定下了結(jié)論。 沈楚楚成功帶了一波節(jié)奏,讓在場眾人的心理都發(fā)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原本大家都認(rèn)為是楚貴妃驕陽跋扈,因為皇上寵愛嘉嬪,所以心生妒恨欺負(fù)嘉嬪。 可如今細(xì)細(xì)琢磨一番楚貴妃的話,嘉嬪是習(xí)武之人,怎么會說被人推倒就推倒,且平日里瞧著嘉嬪健步如飛,想必也不會是自己沒站穩(wěn)腳。 既然兩者都不可能,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嘉嬪故意摔倒在地,想用此事栽贓陷害楚貴妃。 這種手段在后宮中太常見了,眾人只是沒想到表面上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嘉嬪,城府也會這般深沉。 沈楚楚挑了挑眉:“皖嬪你三番五次從中挑撥本宮與嘉嬪meimei的感情,你說本宮該如何處置你才好?” 皖嬪一下慌了神,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聲說道:“就算此事與娘娘無關(guān),但娘娘損毀御賜之物,卻是事實!” 說罷,她伸手搖了搖嘉嬪的手臂:“嘉嬪,你說話呀!皇上在這里,定然會為你做主的!” 嘉嬪聽到這話,總算是清醒了幾分,她咬了咬牙,眼眶中蓄滿了淚水:“是嬪妾的錯,若不是嬪妾令娘娘不高興,娘娘也不會一氣之下毀壞御賜之物……” 沈楚楚吸了口氣,拼眼淚是吧,她也有! 她的手指在衣袖的遮擋下,對著大腿根狠狠一擰,眼淚一下就從眼眶里飆了出來。 “兔兔這么可愛,怎么可以扒掉兔兔的皮做成墊子?”